第100章 回京
  接下來的幾天,葉誠找了劉海誌跟陳醒,告訴他們自己現在的情況不大好,並且讓他們小心為上。除此之外就是在家裏吃吃喝喝。

  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轉眼間就過了龍抬頭。

  就在葉誠幫華雅捏肩的時候,華雅柔聲道:“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捏肩的手停了一瞬,葉誠應了個是。其實早在幾天前他就打算離開了,隻是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方才娘親的問題倒是讓他明白了個道理——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華雅拍了拍自己肩上的手,安慰道:“那就去吧,記得常回來。”說完她就起身回屋,片刻後又從屋裏出來,手上拿著把劍:“記得把這個帶過去,你爹說你或許需要這個。”

  “爺爺的劍?”葉誠挑了挑眉,這才想起自擇固充公之後,自己確實少了件趁手的兵器。但是爹又是怎麽知道的?

  見到華雅二十年來一如既往的慈愛笑意,葉誠心裏一軟——原來爹娘,什麽都知道。

  ......

  策馬馳騁於官道,葉如萍緊張道:“少爺,咱們真要去京城嗎?”

  “你怕了?”葉誠扭頭看他,臉上笑容洋溢。他其實蠻喜歡這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家夥。張繼姚走了,陳猛死了,趙逸不知所蹤,種種因素結合在一起,他得出一個重要結論。

  自己,需要一個副手了。

  葉如萍理所應當地搖頭否認:“那不至於,紀姐讓我跟著你,我這條命就是你的。就是沒去過京城,怕給您丟臉。”

  “恐懼有時候能讓人保持清醒。”見葉如萍似懂非懂,葉誠簡單道:“怕點好。”

  葉如萍稍稍心安。

  “對了,進了京城,別叫我誠少爺。”葉誠提醒了一句。

  葉如萍疑惑道:“那叫什麽?”

  “叫我善執就好。”葉誠語氣平和。

  “好。”

  ......

  就在離京城還有一小段路的時候,一行人出現在葉誠麵前。為首之人高喊道:“前麵的兄弟,請停一停!”

  山賊嗎?還是江湖遊俠?葉誠將手搭在腰間劍上,朝身邊葉如萍命令道:“直接衝過去。”

  “啊?”葉如萍沒想這新主子脾氣這麽大,有人攔路就要活活撞死對方。

  那些人完全沒想到葉誠敢撞他們。直到離五米開外的葉誠還沒減速...

  望著離開的葉誠二人,那名為首之人仰天長歎道:“京城真是人心險惡啊。”

  “算了,戚哥,京城也快到了。咱們還是老老實實地走吧。”身邊一個憨厚老實的壯漢拉了拉為首之人的袖角。

  “是啊,咱們可是全村的希望啊!要是能在京城謀份差事,村裏人應該不用整天提心吊膽了。”考慮到這個,戚正心頭稍紆。

  ......

  “您怎麽來了?”葉誠把韁繩交給葉如萍,快走幾步到了葉言身旁。

  葉言直言道:“你娘親來信,說你來京城了,我算算時間差不多到了就來看看。”

  所過之處人流齊齊讓開,在身後跟著沾光的葉如萍不由得想起了離開常州府時自己隊長的教導。

  “不要覺得你是被拋棄了,相反,誠少爺很看重你。”

  葉如萍當時隻把這句話當成安慰——明明自己身份,見識,境界都不如隊長,要看重的話也是看重隊長啊。

  隊長卻是搖了搖頭,直視他的雙眼認真道:“我老了。有了家庭,卻失了誌氣。能得誠少爺看重是你的福分,以後你就知道了。”

  現在來看,新主子的身份,好像真的不一般啊...

  跟著葉言到了住處,發現是座再普通不過的宅子,葉如萍心裏不免有些失望。

  安頓完葉如萍之後,父子二人開始促膝長談。

  “那個,是你的新朋友?”葉言笑著問道。

  跟自己父親沒什麽不能說的,葉誠坦然點頭:“算是吧。”

  葉言看著自己孩子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甚為滿意。他輕笑道:“你知不知道你都快把皇帝急死了?”

  葉誠終於是歎了口氣,良久才道:“我此次回來正是為了這件事。”

  似是察覺到自己兒子的無力,葉言問道:“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於是葉誠就把自己進了錦衣衛之後與假死脫身的事都跟父親說了。

  “你還真是有段有趣的經曆呢。”葉言哂然。

  葉誠赧然,這時隻聽下人來報宴席已經備好。

  葉言起身道:“走吧,帶你去見見世麵。”

  ......

  葉誠揉了揉已經笑僵了的臉,無力地趴在榻上。他本以為是父子間的家宴,而市麵什麽的無非就是從未吃過的食材罷了。

  誰知道葉言還請了一眾商人,每個見到葉誠都像是撿到寶一樣,不停地推銷這自己的女兒或者孫女。一場飯局下來,可把葉誠累得夠嗆。

  最離譜的是這些人其中還有花家的商人!上來就對葉誠一通說教——什麽“女人是需要哄的”,什麽“佳偶天成,不要自絕於人”,還有什麽“小姐終日以淚洗麵”之類的。

  看著都快把去年的晚飯吐出來的葉如萍,葉誠就暗自慶幸:萬幸自己以舟車勞頓為由,沒怎麽碰酒,不然這一頓喝下來,大象都能給你灌暈。

  看著自己兒子長籲口氣,葉言促狹笑道:“別急,等下還有一場。”

  什麽?還有!剛剛被那些人纏著娶妻,而父親卻無動於衷時葉誠就想問了,自己是不是親生的?

  似是察覺到了葉誠的哀怨,葉言擺手道:“別用那副眼神看著我,你就沒喝多少。”

  嗯,應該不是親生的。

  “咱們先去吧。”葉言說完就離開了。

  葉誠拍了拍臉,然後就亦步亦趨地跟上了。

  到了一處像是茶室的屋子,葉誠發現了三壇酒和三隻還冒著熱氣的烤乳豬。他環視一圈,看看有沒有香之類的東西。這別等會兒喝著喝著就結拜起來了...

  二人坐了一會兒,葉言不耐煩道:“咱們先吃!”說完就抓了幾塊豬肉吃了起來。

  啥呀,這都啥啊,這還是那個反複跟自己強調餐桌禮儀的父親嗎?葉誠有點傻眼——要知道他小時候有一次因為自己吃飯吧唧嘴,當場就被父親賞了一耳光。

  壓下腦海裏打回來的不孝想法,葉誠也老實吃豬了。

  吃下第一塊豬肉,葉誠就愣住了。

  葉言笑道:“怎麽樣?好吃吧?”那副笑容就像是推薦的東西得到了肯定一樣的與有榮焉。

  葉誠老實點頭——琥珀色的豬皮體現了廚部分的技藝,而肉一入口,肥肉就在舌尖迅速融化,是的,融化,葉誠隻覺得肥肉在口中融化,而瘦肉的味道此時也凸顯出來,如果非要形容這份口感的話,葉誠想到的第一個詞就是層次分明!

  葉誠滿臉幸福地讚歎道:“真不愧是周朝時期被稱為八珍的名菜啊!”

  “喲,客人來了。”葉言放下酒壇子看著門。

  果然,一個人影像是從天而降。

  葉言鄙夷道:“兩手空空還想吃好菜?”

  “給你的!”來人將手上長劍丟給葉誠。

  這個熟悉的手感,是擇固!

  不錯,來者正是錦衣衛指揮使駱思恭。

  葉言滿意地點了點頭:“這還差不多!”

  葉誠朝對方輕輕欠身,坦然道:“明日同行?”

  駱思恭點了點頭,專心對付乳豬與美酒。

  吃飽之後,駱思恭問及發生何事,葉誠也如實相告。

  於是乎葉誠又把宴席前講的話重複了一遍,隻是隱去了與梅吹雪一戰。

  駱思恭謹慎道:“如果隻是這樣的話,那就沒什麽問題。”

  葉誠突然想到件事,便朝兩位長輩問道:“劍道之爭的話,如果有第三方插手,會怎麽樣?”

  駱思恭也看向葉言。畢竟論劍的造詣,自己不如對方。

  葉言將滿是油漬的手在身上擦了擦,答道:“這還是要看的。比如說我們父子倆劍道不同,而另外一個人劍道跟我一樣,那我跟你劍道對決的話,另外那個人加入後,你就死了。”

  葉誠心裏一緊,他忙問道:“等等,死了?”

  葉言打了個嗝理所當然道:“是啊,死了。畢竟他跟我劍道一樣啊。要是三個人劍道都不一樣的話,會直接打斷雙方相持的局麵。”

  梅淩雪為了救自己,竟然換了自己堅持多年的爭先劍道...

  葉誠瘋了一般牛飲一大口酒,然後將壇子輕輕放下。

  饒是葉誠可以用內力化酒,現在腦袋也是暈暈乎乎的。

  “你要做我一輩子的對手。”

  “今日,依舊如此。”

  這兩句話沉甸甸地壓在葉誠胸口,讓他有點喘不過氣。

  不是說好了做一輩子的對手嗎?為什麽要為了我竟然放棄進入非輕非重的可能...

  葉誠仰麵閉目,單手握拳地搭在額頭上。

  一粒瑩光,失足般滑入他的發間,隱於不見。

  次日,朝野震動。不少官員紛紛打聽那位名不見經傳的葉姓百戶是何許人也,小小正六品竟能受封讚拜不名。

  而那些二品以上的官員心裏也都清楚——這位葉姓百戶,恐怕是陛下欽點的錦衣衛接班人了...

  若不是極為特殊的情況,江湖人士與當朝大員是相互鄙視。但一時間,竟在葉善執此人上達成統一——街知巷聞的同時,也攪得朝堂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