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舉重若輕
  “你才剛掌握‘一寸赤心’,現在就要練‘落花流水’跟‘至死方休’是不是太早了?”趙庭明皺眉看著葉誠,覺得眼前少年未免有些浮躁了。他提醒道:“我覺得你最好先把郝伏一戰的感悟消化了,再練這兩招。貪多嚼不爛啊!”

  “好吧。”葉誠噘著嘴點了下頭,告辭離開。

  等葉誠走後,趙逸熱心腸的毛病又犯了。他替葉誠打抱不平道:“爹?你為什麽不教葉大哥啊?”

  趙庭明語重心長道:“這個世界,沒有永遠的朋友。不可能有人一直幫他。他這段日子實在太順了,是該受些挫折了。”

  有些人總喜歡這樣倚老賣老,還總覺得自己替對方做的決定是為了對方好。

  趙逸不滿道:“這些東西是他用生命換來的!退一萬步,無垢劍法最後不還是他家的嗎?你得了別人的好處竟不願反哺於人?”

  這近乎質問的口氣讓趙庭明勃然大怒,他痛斥道:“混賬東西,我是你爹!”

  趙逸明白這時候自己隻要再頂一句,就會被冠以不孝的帽子。他隻好悻悻然離開。

  望著自己兒子離開的身影,趙逸情緒低落地喃喃道:“哪有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比別家的要厲害呢?阿萍,你如果在的話,會讓我怎麽做呢?”

  趙庭明並不是為葉誠下的決定,而是為了趙逸!

  葉誠成長速度之快已經出乎他意料。再加上自家孩子對他推崇備至,總是一副唯他馬首是瞻的樣子。他深怕趙逸成了葉誠的跟班。

  “能力與心性確實是上上之選。隻是他的身世,遠比你想象的要複雜的多啊。”趙庭明喚來下人,說自己要開始閉關所有事情都交給少莊主處理,說完轉身離開。

  仆人謙謹應是。但不知是不是錯覺,他覺得老爺往常蒼鬆般挺拔的腰,似老農般佝僂了幾分。

  回到自己屋子,葉誠不屑道:“嘁,老東西,不教就不教。我自己練。”

  “葉大哥,葉大哥!”

  聽見一如既往吵鬧的趙逸,葉誠心情倒是好了幾分。他開門無奈道:“你來我這兒幹嘛?”

  “我跟我爹吵了一架,就跑過來了!”趙逸大咧咧地進門坐下,毫無身為客人的自覺。

  不過也正常,畢竟是少莊主...

  葉誠大驚道:“怎麽了?”細問才知道他因為自己跟趙庭明吵了一架。

  這倒是沒啥,離譜的是他說完還說了一句:“好兄弟共同進退!”

  好家夥!為了個沒認識幾天的外人跟自己親爹吵架不以為恥還反以為榮?!

  但看著趙逸一副“求表揚”的樣子,葉誠實在罵不出口。他揉了揉眉心問道:“你爹要是覺得是我給你灌了迷魂湯,不教我了,那怎麽辦?”

  果然,葉誠這話讓趙逸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趙逸看著身旁痛陳利弊的葉誠,有些心虛地反問道:“應...應該不會吧?”

  葉誠也沒有責怪的意思,他知道要是再聊這個趙逸隻會覺得愈發愧疚,便適時岔開話題道:“不過話說回來,你跟你爹的關係好像不是那麽融洽啊?”

  原來趙逸的親生母親,也就是趙庭明的發妻,隻是一個農婦。當年意外救了趙庭明,然後就成親了。可發跡之後,趙庭明沉醉聲色犬馬。直到趙庭明領著個小的進門...

  趙逸那時候不懂,一直在娘親麵前數落著趙庭明的不是。不過他的娘親倒是覺得沒什麽,一直開導他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

  但恰恰是這份大度,為日後埋下了禍根...

  有一次趙庭明外出,趙逸在外邊玩。那個惡婦竟然殺了趙逸的娘親!不僅如此,還把伺候娘親的所有奴婢毒啞弄瞎!

  聽到這兒,葉誠氣得渾身發抖。而說的人也已經是抽噎不止...

  “還好那惡婦水性楊花,與下人通奸被他逮了個正著。將那對狗男女就地正法!”趙逸稍稍寬慰。

  這倒不是濫用刑法,而是律例中有寫明“若本夫抓奸在床,可當場格殺。”

  葉誠也明白了趙逸父子關係為什麽那麽微妙——雖有生養恩,亦有亡母恨啊。想到這兒,他也有點舍不得罵趙逸了。

  人家都這麽慘了,你還要罵他?你還有沒有人性啊!

  這是葉誠心裏的小人發出的聲音,葉誠覺得很有道理。他再度轉移話題道:“在這兒住了這麽久了,我過幾天就回華府了。”

  聽見葉誠說這話,趙逸原本就不好看的臉色更加拉了下來。他連忙挽留道:“別啊,多住幾天!我聽張繼姚說你家裏人還不知道你習武,那幹脆留在這兒跟我拆招啊。”

  這話倒是說到葉誠心裏去了。雖說吾心安處是吾鄉,但武道精進帶來的充實感,也讓葉誠心安啊。他糾結道:“我再想想吧。”

  隻是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卻讓趙逸眉開眼笑。葉誠暗笑他好懂的同時也頗為羨慕他的這份單純。捫心自問,他可做不到這樣。

  “葉誠,我有話跟你說。”

  葉誠心裏暗罵她不識時務。所有人都叫葉善執了,就她還死乞白賴地叫自己葉誠。可偏偏算起來她還是自己阿姨輩的,這麽喊還沒問題才是最氣人的!

  趙逸嗅到不對勁,趕緊朝葉誠抱拳道:“葉大哥,好好休息。我先走了。”等他離開,梅淩雪才說道:“采秋走了。”

  葉誠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單刀直入道:“我知道啊。你想說什麽?”

  聽見對方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梅淩雪浮現怒容。她冷聲教訓起葉誠:“你可知道她這次回去幹什麽?”

  葉誠不語——倒不是被戳中心事的沉默,而是不願意回答她。

  梅淩雪隻當他是心懷愧疚,臉色稍稍好轉。她補充道:“你與她的婚約,不作數。她這次回去是要另嫁他人。”

  葉誠無奈道:“這我都知道啊...你要說什麽直說唄。”

  “我是勸你不要做傻事。”

  梅淩雪猝不及防的關心讓葉誠微微錯愕。她是以為我會尋死?葉誠感動的同時還有點哭笑不得。但畢竟是人家第一次表現出善意——考慮到這個情況,葉誠玉麵輕點,感激一笑道:“我做不出那種事,你放心。”

  梅淩雪嘴角跳動,但很快就恢複了冰山本色。

  等她離開,葉誠開始盤算起以後的路。他喃喃道:“花家那事雖然急,但畢竟遠在江南。父母在,不遠遊,遊必有方。我該怎麽跟娘說?我去搶婚?而且武學一事越來越瞞不住了...”

  陳猛很久沒見過自己師父這麽開心了,便問道:“師父,有什麽喜事嗎?”

  梅淩雪也沒有隱瞞,螓首輕頷道:“葉誠說他不會去搶親。”

  要是葉誠聽見這話,肯定大呼冤枉。他以為梅淩雪口中的“傻事”是尋死!

  聽了這話,倒是陳猛糾結起來了。他也看得出來葉誠與花采秋是互相喜歡的。按理說葉誠應該不是如此薄情之人。他神色複雜道:“師父,有情人不成眷屬。這有什麽好開心的?”

  “什麽有情人,他們倆隻不過是友情。友情!”梅淩雪特意強調了一遍最後兩個字,頗有些氣急敗壞的意味在裏麵。

  陳猛就算是再傻,也聽得出來梅淩雪不是很開心。他選擇乖乖閉嘴。

  葉誠運行起琢玉心經,感受著身體裏內力的流動。若是有旁人在,就能發現葉誠臉跟雙手上的經絡漸漸清晰!

  雖說習武隻有十年,但是葉誠已經能夠引導體內真氣運轉起小周天了。他忽然聽見天靈蓋傳來碎裂的聲音,然後隻覺得體內氣機暴漲——原本體內隻開了足太陽經的他,竟然一下開了足少陽經跟足陽明經!

  十四經已開足三陽!

  葉誠收斂心神,目光灼灼道:“我終於是舉重若輕了!”他沒想過琢玉心法這麽厲害,自己苦修十年得林伯指點才開了十四經其中一條。而自己剛修習第一層,竟然一下子破了其中兩條?

  葉誠嚐到了甜頭,不由得感慨起來:心法,確實是好東西啊!他突然期待起琢玉心經大成了——不知道能不能借此步入可輕可重?他似是預見了自己武學道路一片坦途,心情大好道:“現在外功有無垢劍法,內功有琢玉心經。真是否極泰來啊。”

  “至於娘親那邊,還是坦誠相告吧...”葉誠說完,覺得有點頭皮發麻。“還是算了吧,能瞞一會兒是一會兒。”他趕緊改口道。

  “你成三流高手了?”張繼姚雙眼放光地看著葉誠,盯得葉誠怪瘮得慌。

  相比於張繼姚的神色激動,葉誠倒是神色平淡。他不動聲色地岔開話題:“現在可以說說你的身世了吧?”

  張繼姚愣了愣,他不知道為什麽葉誠這麽在意這個問題。但他也不抗拒道:“我記得我當初跟你說過,我是永樂時期大臣的後人。”

  葉誠自認為已經有了正確答案,便拋磚引玉道:“對。我也有了解,永樂時期確實有幾位張姓大臣。”

  張繼姚奸猾一笑,搖頭道:“你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

  葉誠不明白他的意思,脫口道:“什麽?”

  “我先祖,不姓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