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再會
  葉誠見花采秋躊躇不決,語氣輕鬆道:“這隻是我的一個猜測而已,你不要太在意了。”說完不等花采秋回答,朝她問道:“你還記得,趙莊主說的最後跟我們說什麽嗎?”

  花采秋顯然是被葉誠的推理所折服,她揉著太陽穴回憶道:“最後他讓我們留下來吃飯,但是我覺得沒有必要所以拒絕了。還要讓你多教教趙逸!”

  葉誠感覺自己背後有點冒冷汗,他不確定地反問道:“你再想想,還有沒有別的?”

  花采秋又閉起眼睛開始回憶,嘴裏還嘟囔著什麽。好一會兒後她才確認道:“沒有了,沒別的了。”她像是開了竅一樣,追問道:“怎麽了?他說的哪句話有問題?”

  葉誠搖搖頭,起身離開了房間。臨走之際他勸慰道:“沒什麽,你也早點休息。”

  望著葉誠離開的身影,花采秋雙眼異彩連連。

  躺在自己床上,葉誠望著房梁自言自語起來:“也不知道她能聽進去多少...”不過他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在另一件事上。

  通過剛剛跟花采秋的聊天葉誠發現了個問題!

  那句話是趙庭明故意說給自己聽的。而且葉誠忘不了他當時的表情。

  懷緬,崇敬,欣慰,感慨...

  按理說自己也不認識他,也沒見過他。而且他說見過“天外飛仙”?是爹當年奪魁的時候露了一手嗎?那他直接跟我說就完了啊?

  葉誠突然靈光乍現。他想到個可能性:“他應該已經知道我就是劍首了。可這也沒法解釋他當時為什麽會把堪稱鎮莊之寶的七草六藥丹給我吃?僅僅因為我打跑了東瀛人?這實在沒道理啊...”葉誠越想越亂。

  葉誠打了個哈欠,閉目低語道:“霧裏看花終隔一層。先睡覺吧。”

  第二天,葉誠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他沒有不耐煩,而是等著門外那人先開口。

  “阿誠,我們打算再去一趟品劍山莊,你去不去?”

  是陳猛!葉誠失望的同時也稍稍安心下來——要是那兩個女的來自己,那還真不好辦。他故作虛弱地咳嗽道:“咳咳,阿猛啊,我昨天晚上應該是著涼了。你們去吧。”

  “沒事吧?要不要找個大夫?”

  陳猛說著就要推門而入,嚇得葉誠咳嗽的更大聲了!他趕緊勸止:“咳咳...不用了,本來人,咳就...咳咳...就不多,要是你也被我傳染了,咳咳咳...不,不說了,咳...我現在很累。要先休息...”

  葉誠的聲音越來越低,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聽得門外的陳猛幹著急。陳猛咬了咬牙,才衝著屋內喊道:“那行!你早點休息!”

  聽見陳猛的腳步聲漸漸遠去,葉誠一股腦地從床上翻起來。他摩挲著開始有點紮手的下巴思考起該怎麽避開其他人與趙庭明接觸:“這大早上的,他們要去的話最晚最晚應該是傍晚回來...”

  確定了大致時間,葉誠喊上陳醒跟張繼姚打算出去。

  葉誠輕輕踢了一下前來跪安的陳醒的屁股,問道:“張繼姚呢?”

  陳醒趴在地上朝葉誠樂嗬嗬地笑道:“老張說他有事,先離開一陣子。”

  葉誠“哈”了一聲,輕笑道:“我說這幾天我睡得這麽安穩...”

  因為聲音太小,陳醒又問了句:“少爺,你說什麽?”

  葉誠突然板起臉,叱責起不在場的那位:“他是少爺我是少爺?說走就走!告訴賬房,扣他半個月月錢。”

  陳醒有點糾結,不知道該不該幫張繼姚說情——一邊是一起坐過牢的獄友,一邊是亦兄亦友的東家。不等他開口,葉誠便喊他一起去喝酒。

  走在路上,陳醒有些興奮。他搓搓手樂滋滋地問道:“少爺,咱們是去喝正經的酒嗎?”

  葉誠無奈地轉頭瞥了他一眼,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在裏麵。他開玩笑道:“你這話就挺不正經的。你知道哪兒能了解到趙庭明的消息嗎?”

  陳醒眼睛猛然一亮。他像是生怕葉誠反悔一樣趕緊說道:“我知道!”

  話戛然而止,葉誠劍眉緊皺,不耐煩道:“別婆婆媽媽的,有什麽事就說!”

  陳醒應了聲是,唯唯諾諾道:“那地方比較...額...比較貴。而且人會很多。”

  葉誠拍了拍他的肩膀,溫柔笑道:“這個就不是你擔心的事了,帶路就好了。”

  今天葉誠並沒有帶麵具之類掩飾自己的身份——因為自己來華家雖然有一段時間,但鮮少拋頭露麵,應該不會有太多人認識自己。

  事實也正如他所料。葉誠跟陳醒走在街上,確實沒多少人認出他。隻是有不少女子的目光偷偷在葉誠身上多看逗留一會兒...

  走著走著,葉誠卻看見了熟人。他喊住陳醒,指著不遠處一個人問道:“他是不是上次想揍你的那個?”

  陳醒眯起眼睛,神色複雜地點了點頭:“好像是他!”

  葉誠靈機一動,想了想問道:“他是這片最大的混混頭子嗎?”

  陳醒糾正道:“之一。”他簡單跟葉誠講起了這一片地區的情況——那劉海誌原先是個丘八,在兵營裏曆練了幾年好的沒學到壞的學了一堆。出來後拉著幾個好友在這一片打出了名堂。可就算如此,也隻能算是後起之秀。整個常州府,其實早就被三人瓜分了。

  勢力最大的,是一個叫姚易觀的。據說有親戚在朝中當官,無惡不作。所以被常州百姓稱為衣冠禽獸。他是整個常州府地下的話事人。有著“次府”之稱。

  勢力最小的,反而是年紀最大的。叫什麽不清楚,隻知道外人都叫廖公。也是三人中最有名望的人。連姚易觀,都會給幾分薄麵。包括劉海誌的崛起,據說背後也有這位廖公的扶持...

  而介於中間的,則是一個女的,叫紀蔚然。她原是一個老鴇,後有貴人扶持便一飛衝天。具體情況陳醒也不了解,畢竟實在太少打交道了。

  劉海誌雖沒拜碼頭,但別人都把他當成廖公手下的人。廖公那邊倒是沒什麽反應。

  聽完這番話,葉誠心裏有數。他跟陳醒說道:“你去找他過來。”

  陳醒隻當是葉誠上次沒打夠,開口勸道:“少爺,不用了吧?我已經出氣了!”

  葉誠知道他是誤會了,但也不想多做解釋。他不耐道:“讓你去你就去!你最近越來越沒規矩了!”

  葉誠見陳醒硬著頭皮過去找劉海誌。而劉海誌也早已注意到自己。葉誠報以一個友善的微笑。

  劉海誌讓人都在那兒等著,自個兒一個人大咧咧地朝葉誠走來:“聽陳醒說你有事找我?”倒不是他不想揍葉誠,但是自己這些人的三腳貓功夫,根本不是眼前之人的對手。而且就算這位富家少爺想對自己動手,根本用不著讓陳醒來。

  “換個地方聊。”見到他的時候葉誠就已經有些想法了,等陳醒跟自己說完這個常州府的地下格局,葉誠就已經打算把調查趙庭明的事先擱一擱。

  可是劉海誌卻態度堅決地拒絕了葉誠的請求:“不行!”顧不上葉誠不滿的臉色,他不卑不亢地繼續道:“我跟弟兄們好幾天沒吃飯了。得先找份活!”

  聽見他的解釋,葉誠倒是對他高看了一眼。他笑著用食指跟中指夾出一張一百兩銀票,在劉海誌眼前揮了揮。

  劉海誌雖然眼紅,但也僅僅是眼紅。

  葉誠鬆開手,任由這張夠買五畝大宅的銀票飄落在地上,繼而似笑非笑地看著劉海誌。

  劉海誌深深看了葉誠一眼。他將銀票彎腰拾起後,神色淡漠道:“謝公子賞。”

  葉誠非常坦然的接受了劉海誌的話。他非常滿意劉海誌的態度。於是又從懷中掏出一張百兩銀票,遞給劉海誌。

  劉海誌倒是沒想到這出。他疑惑地看著葉誠,下意識推開葉誠遞來的銀票。

  葉誠微笑道:“換個地方談點事情。那一張,就先給你的弟兄們吧。讓他們先去吃飯。”

  劉海誌點了點頭。他轉身回去找弟兄們,把其中一張銀票交給他們並說了幾句話之後就朝葉誠走來。等到了葉誠麵前,他才恭敬道:“公子請。”

  領劉海誌到了自己家門口,葉誠瞧見看著“華府”二字目瞪口呆的劉海誌覺得有些眼熟:自己當時是不是也是這個表情?

  不料劉海誌突然跪了下來。他將那一張銀票從懷中掏出,低著頭,恭恭敬敬的雙手奉上。

  葉誠覺得他的舉動有點反常,又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做戲。他便出言試探道:“你這是?”

  劉海誌抬起頭,眼眶紅紅,有些哽咽:“小人,小人的命就是華公給的!”

  葉誠覺得奇怪,可看他神色又不似作偽。細問之下才知道,原來劉海誌生於杭州府一個叫做慶元的小地方,萬曆二年的時候那兒發生了地震。是外公第一時間讓人過去放糧賑災,而劉海誌正是收了外公恩惠的那些人之一。

  葉誠的外公,不知不覺中還給自己的外孫種下了因果呢。

  葉誠將他扶起,笑嗬嗬地感歎道:“如此說來,我倆倒還頗有緣分。”

  萬曆二年慶元有地震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