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劍神
  陳登霆“噔噔噔”連退幾步,捂著胸膛吐了口血。

  黑衣人沒有管他,而是慢慢朝梅淩雪走去...

  梅淩雪勉強起身,按著腫脹起來的手腕連連後退。她厲聲喝問道:“你要幹什麽!”

  葉誠緊張地看著黑衣人的背影,握緊了手中的劍!

  黑衣人饒有興趣地問道:“劍神是你什麽人?”

  梅淩雪看著黑衣人理直氣壯地朗聲答道:“我爹!”說完她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地朝葉誠那個方向看了一眼。

  聽見黑衣人話中的忌憚,葉誠這才知道原來那位不苟言笑的梅先生竟然這麽厲害!但是讓他更在意的是梅淩雪看了自己的那一眼——葉誠看見梅淩雪握著手腕的手鬆了一鬆?!

  他馬上會意,高喊了一句“吃我一劍”後就把手裏的劍像是丟暗器一樣擲了過去!

  黑衣人回頭側身一閃,就躲過了。他歎了口氣說道:“白癡,沒有人像你這麽明目張膽地偷襲!”

  “噌!”隻聽見一聲劍吟,一把劍已經搭上了黑衣人的脖子。

  黑衣人若無其事地瞥了眼搭在脖子上的劍,偏過頭睥睨著背後的梅淩雪冷冷道:“你不配用這把劍!”

  梅淩雪將劍又往黑衣人的脖子上貼了貼,威脅道:“哼,現在劍是搭在你脖子上!”

  葉誠看著在腰間屈指的黑衣人,下意識伸手提醒了梅淩雪一句:“小心!”

  “咻!”

  習武多年培養出的直覺讓梅淩雪偏了下頭,小石子夾雜著破空聲從她額角蹭過!

  幾乎是同時,黑衣人一記空翻到了梅淩雪身後,將她手裏的劍架到她脖子上。

  “現在劍是搭在誰的脖子上?”

  相比梅淩雪色厲內荏的恐嚇,近乎原封不動的話多了份赤裸裸的嘲諷。

  “放手。”

  梅吹雪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了場中。

  聲音還是很冷,但是話很暖。

  黑衣人猶豫了一下,隻一下。

  月光如水,白衣如雪。月色與雪色之間,那一劍的風情像是第三種絕色。

  葉誠隻是一個恍惚,黑衣人便已經倒了。

  相比葉誠,倒是陳登霆跟陳夫人先反應過來。他下意識將妻子護在身後,臉上如臨大敵可語氣卻暴露了心裏沒底:“劍...劍神!”

  梅吹雪沒有理他,隻是問道:“疼嗎?”

  如果不是看著梅淩雪,那心疼的語氣差點讓葉誠口是心非地將“不疼”二字脫口而出了。

  梅淩雪像是不適應自己父親大庭廣眾下的溫柔,紅著臉輕聲答道:“不疼!”

  梅吹雪將劍歸鞘之後遞給葉誠,似是警告也像教導地淡漠道:“劍,不該借人。”

  葉誠感覺有涼風從脖頸灌入,打了個冷顫。他想起不久前見到的寒光,低頭乖順應了聲是。

  梅吹雪帶著女兒離開了,葉誠如夢初醒般去找已經受傷的二人。他誠懇道:“如果二位不嫌棄,去我家養傷吧?”

  “既如此,就叨擾葉少爺了。”陳登霆與夫人對視了一眼,抱拳說道。

  葉誠伸手去攙陳夫人,笑道:“不礙事,我跟阿猛是好朋友。”

  所幸回去的路上並沒有再出事。

  華雅從葉誠手上接過陳夫人,訝異問道:“你們怎麽受傷了?”

  “說來話長。”陳登霆悻悻答道,顯然不願多透露什麽。

  大人的天就交給大人聊,葉誠讓下人帶自己到陳猛的房間看看。

  陳猛也剛醒不久,看到葉誠回來急忙上前問道:“我娘怎麽樣了?她還好嗎?”

  葉誠微微頷首,拉著他回到床邊笑著安慰道:“應該沒什麽大礙。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陳猛點點頭,很快又搖搖頭。他一臉茫然地看著葉誠說道:“我也不知道...”

  “沒事,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傷好之前就好好在我家呆著。”葉誠說了這話,就出去了。

  剛出門就碰見了父親。他隻對葉誠說了一句:“你跟我來!”

  葉誠跟著父親到了一處假山,然後葉誠隻見到父親撥弄了兩下假山,然後就有一條密道出現?!

  “這...”葉誠瞠目結舌地看著這條密道——他也在這個家生活了八九年,這條密道他可從未見過。

  走入密道,葉誠卻沒有嗅到怪味,想來是經常有人收拾。

  看著透露著陰森的密道,葉誠忍不住拉著父親的衣角。

  “這是你祖父留下來的。”葉言的聲音低沉,聽不出喜怒。

  或許是因為實在太黑了,葉誠開口道:“爺爺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葉言答非所問道:“你應該見到梅先生出手了吧?”

  “是。”葉誠本來還想說沒看清,不知為什麽,還是沒有開口。

  “他是當世劍神,劍道第一人。所有人都奉若神明,不敢直呼其名。”

  葉言的語氣像是他的臉一樣,葉誠聽不出是羨慕還是別的什麽情緒。

  父子倆就這麽不說話地一直走著。葉誠看著黑暗中父親隱約的輪廓,他突然覺得這樣一直走下去也沒什麽不好...

  事與願違,密道並沒有滿足葉誠的心願。二人很快就到頭了。

  映入眼簾的竟是一間大屋子?!與密道不同,因為有不少夜明珠錯綴與屋頂,牆壁等處。所以盡管是夜晚,也顯得足夠亮堂。屋內還有張桌子,上頭放了個錦盒。

  葉言拍了拍葉誠的肩膀,用著比命令稍微柔和一點地口吻朝葉誠說道:“去打開看看。”

  葉誠上前後打開發現,隻有薄薄的一本書。他下意識翻開了第一頁...

  不論武功還是心性,皆分境界。若以功法來分,不免落入下乘——你修劍法,我修指法;你家傳功法,我宗門典籍...

  可若以心性來講,也不好一概而論——有些人尚武,有些人崇文;有些人入世,有些人出世...

  既如此,吾便照自己的想法將江湖人分為四等境界。

  分別是,舉重若輕,舉輕若重,可輕可重,非輕非重。

  舉重若輕是最簡單,同時也是最費時的。一般來說需要十幾年的磨礪。再天才之人,也得要十年左右的時間。江湖上能喊的出名號的,皆是舉重若輕的境界。

  舉輕若重相比前者,則需要經曆過生死的考驗。因為瞧不起別人吃虧的人不在少數,所以舉輕若重之人永遠不會輕敵。江湖裏,每個人都會是敵人。這個境界的人,無一不是久負盛名。

  可輕可重,當你發現自己能夠留有餘力就勝了勁敵的時候,就到了這個境界了。

  非輕非重,說實話,未曾想過。日後的他,或許能達到這個境界...

  然後後麵通篇就是一本劍譜。他翻來覆去地看著這本書,一時竟沉溺其中...

  這幾頁紙一共隻講一招,葉誠雖然不會用劍,但是從畫中也能看出來這一式的華麗。等他想起父親還在身後的時候,把紙放回盒子裏倉皇回頭。

  可是葉言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在他身後了。他沒有去看盒子,而是看著葉誠嚴肅問道:“會了嗎?”

  葉誠剛想搖頭,可腦子裏全是剛剛的劍式。見他支支吾吾,葉言將一旁光滑的木棍遞給他,命令道:“練一遍!”

  結果木棍,葉誠就開始按照腦海裏的招式練了起來。可是越練越吃力,到最後竟然癱坐在地上。葉言笑著扶他起來,然後從他手上拿過木棍盯著他說道:“看好了!”

  說完,葉言便開始舞了起來!雖是木棍,但舞起來卻毫不滯澀,甚至還有點清逸靈動。舞著舞著,便到了劍譜上最後一式!葉言雙腿一躍,騰空而起。然後便朝著葉誠身後的牆壁刺了一劍!

  葉言像是特意要葉誠看清楚一樣,還看了他一眼。隻這一瞥,葉誠再恍了神!

  與梅吹雪的那次不同,梅吹雪是出手速度之快讓葉誠沒反應過來;而父親這一劍,恍惚間葉誠竟看見了體態輕盈的仙子?!雖然明知道是幻覺,但葉誠卻不願眨眼。因為他相信不論是誰,都不願錯過這風華絕代的一劍!

  葉誠在聽過嫦娥奔月的故事,也見過仙子的石刻。雖然看得到,摸得著,但那些東西給葉誠帶來的衝擊,遠不如此刻來的真切。

  與先前的質問跟高高在上不同,葉言看著葉誠,複雜問道:“你,為什麽想習武?”

  葉誠這才回過神來。他低下了頭,臉上的表情很是失落:“今天阿猛爹娘出事,但我在旁邊根本幫不上忙。爺爺的寶劍在手我也不知道怎麽用,甚至差點還害了梅姑娘。如果我有武功...”說到這兒,葉誠戛然而止。

  葉誠抬起頭紅著眼睛看著父親,言語中充滿委屈與不解:“爹,你也會武功是不是?!那為什麽不讓我習武?”

  或許是葉誠孩子般的反應激起了葉言的父性。他罕見地摸了摸葉誠的頭:“爹娘不喜歡練武,因為吃過練武的苦。就如同爹娘喜歡錢,也是因為吃過沒錢的苦。”

  他柔聲勸了最後一句:“江湖,不是你一時意氣就可以去闖的。稱讚你的人比起會給你飯吃的人多太多了。因為他們隻要動動嘴皮子就能哄騙你去為他們當打手。如果梅吹雪開價讓人殺你,會保護你的不一定是江湖人士,但江湖人士一定會追殺你!”

  “即便如此,你,還想去闖這個江湖嗎?”

  葉誠抹了把眼睛,重重地點了下頭。他擲地有聲地答道:“嗯!”

  “這樣啊...”葉言就像敷衍華雅時一樣心不在焉地連連點頭,微笑著揉了揉葉誠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即便是日後葉誠超越了他的祖父,江湖人士仍未知道那個晚上葉氏父子在密室內究竟聊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