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結局一 留住你一麵,畫在我心間
  我和喬蒼吻得忘乎所以,棄之生死,像在深海中起伏掙紮的兩條魚,一張碩大尖銳的網盤住我們,朝奔騰的水麵和被陽光曬幹的沙灘拉扯,脫離水,脫離氧氣,我們無法呼吸,不能生存,他用力挽救,可挽救的力量那麽微弱,當黎明到來,當黑暗隱去,我們都不得不融化,不得不沉寂。

  我被他擁抱在懷中,含糊不清說,“挾持我,或者殺掉我,把所有錯都推在我身上,你還有一線生機。”

  他柔韌滾燙的舌頭死死糾纏我,汲取我的氧氣,又渡給我屬於他的氣息,當他聽到這一句驀地停止深吻,牙齒咬破我的唇,我嗅到血腥的味道,沿著我們貼合的唇流入口中。

  “聽話,好好活下去,安然無恙從這裏離開。”

  我哭著搖頭,死死抓住他衣領,彌漫的濃烈淚霧模糊了他的臉,像一場毫無征兆的瓢潑大雨,我們置身其中被冰冷澆透,沒有任何一處可以棲身,盡頭是蒼茫的汪洋,退路是深不見底的懸崖,要麽被淹死,要麽被痛死,怎樣都是死路一條。

  我生怕他會忽然消失,從此再也找尋不到,我抵住他舌尖,將彼此的唾液吞咽,留出清晰的空間哀求他,“我不要!我不要你丟下我。”我嘴唇顫抖滑到他鼻梁,嗬出一口口熱氣,“你不是說過嗎,我到死也不能擺脫你,你會生生世世折磨我,糾纏我,你為什麽反悔了。”

  他發出輕微的悶笑,“是我的錯,我食言了。”

  我驚惶凝視他,好像有什麽從我心尖一點點拔除剝離,我分明看得到,感覺得到,但我就是無法阻止,這樣無能為力,這樣肝腸寸斷。

  喬蒼抹去我眼角溢出的炙熱晶瑩的淚水,“把我忘掉,就當做了一場噩夢,我從沒有來過你的人生,你也不記得我是誰。”

  他隱隱握緊拳頭,喉嚨泛起一絲哽咽,“何笙,以後我再不能縱容你了。”

  心髒頃刻間豁開無數道口子,血淋淋的疤痕深入七寸,生生撕裂了骨肉,刺疼猶如密密麻麻的藤蒂纏裹住我胸腔,令我窒息。我抵住他肩膀失聲痛哭,撕心裂肺的喊叫穿過空氣,刺透巨石,飄忽回蕩在這間空曠破敗的廢樓,喬蒼的臉埋入我長發,他五指近乎嵌入我身體,恨不得將這一刻永遠定格。

  我知道他舍不得,哪怕還剩一絲生機,他也不會放開我,就像三年前奔騰的海水裏,他透支了所有力氣,仍沒有將我丟下。

  我試圖握緊他的手,和他同生共死,可他抗拒著我,狠狠掰開我手指,將我徹底推開。外麵包圍的條子終於等不及,帶領特警作戰的蘇隊長拿起擴音喇叭朝廢樓中高喊,“喬蒼,你已經被我們包圍,我知道你很厲害,骨頭很硬,可是四麵八方都是我們的人,堵住了你的去路,你不可能逃出生天。與其誓死反抗,不如繳械投降立功贖罪,隻要你肯交待,我們會為你爭取寬大處理。”

  勸降書一字字重重敲擊我在麻木哀戚的心口,喬蒼默不作聲拾起那支金色勃朗寧,他指尖套入扳機,手背握出一縷縷青筋。

  自始至終他臉上沒有半點動容,也不曾停頓遲疑。

  投降。

  多麽諷刺而可笑。

  喬蒼叱吒南省整整十五年,上至高官,下至地痞,華南虎的號子叫得比王法還響亮,他隻會戰死沙場,而不會懦弱投降。

  馬仔看出他沉默的意圖,勢必廝殺到最後一刻,紛紛嘶吼著將狙擊槍對準了門窗外包圍的條子猛烈射擊,子彈從頭頂飛過,擊碎了房梁,戳出一顆顆空洞,槍響持續炸裂,你來我往互不相讓,都殺紅了眼睛,窗子破敗如泥渣,迸濺四落,牆壁在炮火之中搖搖欲墜,似乎隨時會轟然倒塌,掩埋這捍衛尊嚴的枯骨,以及不見天日的罪惡。

  所有馬仔都豁出性命與條子搏鬥,可惜勢單力薄,連半個小時都沒有撐住,僅剩的四五個馬仔在炸裂的屍體掩護下死裏逃生衝到這塊石碑後,他們滿臉鮮血告訴喬蒼頂不住了。

  喬蒼從容不迫卷起袖綰,露出纏在腕子上的彈夾,足有幾十顆,“你們分頭逃生,出境去東南亞其他國家,別再回來。”

  馬仔神情一變,“蒼哥,咱沒機會翻盤了嗎。”

  喬蒼淡淡嗯。

  他們聞言低下頭,每個人都十分悲涼,這條絕路來得猝不及防,所有勢力被打得七零八落,根本無法聚集,他們輸在條子的詭計中,而不是輸在這場黑白戰役裏。

  良久後他們咬牙說,“我們跟著蒼哥一起死!背叛主子的混賬事我們做不出來!”

  “滾。”

  喬蒼麵露陰狠,馬仔哭喊蒼哥!

  話音未落,槍柄對準顴骨狠狠一擊,馬仔頓時被擊倒在牆角,臉頰浮起一塊猙獰的青紫。

  喬蒼眼底染了殺意,他齒縫再次擠出一句滾,馬仔低低啜泣幾聲,跪在地上抹了把眼淚,轉身跳出西南方的一扇窗。

  條子匆忙開槍追剿,窗外不遠處的灌木叢維持了片刻的激烈交火,隨著馬仔逃入山林消失蹤跡而止息。我在槍林彈雨間失神之際,喬蒼掌心用力捧住我的臉,在我汗涔涔的額頭烙下深吻,伴隨這個吻一同落下的還有他一滴滾燙的男兒淚,“其實我很想讓你算計我一輩子。答應我,把一切都忘掉。”

  他腳尖利落一顛,地上的狙擊槍騰空落入他手中,他一手持一支,從石碑後緩緩走出,所有條子在看到他露麵的霎那,都陷入全神貫注的狀態,他們目光死死鎖定住,分秒不錯過。

  外麵已是清晨,露水朦朦,橘黃色朝霞從淺淡的雲朵後灑滿山野,太陽遮住一半,光束穿透破碎的瓦片,穿透屋簷的棱角,斜斜籠罩在喬蒼臉上,他注視著層層如海浪的條子,朝陽將他身影拉得欣長,他依然瀟灑,驕矜,傲視天下,隻是他很孤寂,他形單影隻的樣子,令我嚐到了真正絕望的滋味。

  “周容深,你猜是你贏,還是我贏。”

  蘇隊長把喇叭遞過去,被周容深伸手拂開,他偉岸身軀逆著陽光,逆著黎明,巋然不動,語氣平靜涼薄,“你來說。”

  喬蒼沒有回應,他將狙擊槍扛在肩膀,這個姿勢在白道的眼中是放棄進攻的意思,意味著和平收場,卻不想他僅僅掩人耳目虛晃一招,在槍柄觸及肩頭的瞬間,驀地變換方向,徑直朝條子射擊,連環子彈威力震懾,他身體受到巨大衝擊劇烈顛簸,第一排的條子在突如其來的掃射下全軍覆沒。

  蘇隊長大驚失色,他朝後退了一步,揮手示意第二排跟上的條子開槍,兩方炮火頃刻交融,在高空與砂石上碰撞,坍塌的牆皮,混亂的彈雨,仿佛世界末日般,彈奏出最悲壯最慘烈的哀樂。

  我抱住自己的頭,視線越來越模糊,被青灰色的灰塵掩蓋,喬蒼不斷發射,也在左右躲閃,那些子彈染著火光,從他四麵八方穿梭,唯獨無法刺入他,第三排,第四排…直到第五排的條子臥倒準備進攻,周容深望了一眼犧牲的刑警,以及一夜未睡仍絲毫不見疲憊的喬蒼,這些人在武力上根本不是他對手,隻能送命。戰到這些上山的條子滿盤皆輸,也未必拿得住他。

  周容深當機立斷,他幹脆果決解開頸扣,摘掉警帽,“讓他們撤,我親自來。”

  蘇隊長急忙阻攔,“周部長,您有個好歹我們無法對首都公安部交待,我馬上請求省廳增派援手。您還是盡快離開,到外麵車上等。”

  “你看清他的樣子了嗎!”

  周容深十分暴戾將蘇隊長朝前一推,命令他直視發狂的喬蒼,“這個人,他此時野性大作,即使增派多少警力也不可能收服。除非等到他消耗殆盡,可你知道在這個過程裏,我們還要犧牲多少同誌嗎?我的命尊貴,他們的命就不值錢嗎。”

  周容深話音才落,喬蒼忽然停息,將兩支槍高舉過頭頂,示意他放棄,條子察覺後也立刻停止進攻,所有眼睛齊刷刷望向他,他唇角凝著猖狂倨傲的冷笑,槍從他掌心脫落,墜在地麵,發出沉重的悶響,揚起紛飛的塵埃。

  蘇隊長皺眉嘀咕了句不好,恐怕有詐!

  他試圖拉扯周容深和陳廳長後退,但周容深紋絲不動,他負手而立,注視身穿冷酷黑衣的喬蒼。

  他們誰也不說話,都在等對方開口,用耐心和定力博弈,這樣的靜默經過漫長的兩三分鍾,在那些條子都俯臥到疲累時,周容深淡淡開口,“我很欽佩。”

  喬蒼反問他欽佩什麽。

  “你戰場上的能耐,和風月中的手腕,我都欽佩。”

  喬蒼身形挺拔,泰然自若,他鏗鏘有力說,“在這個世上,隻有我才可以宣判我自己。任何人都不能,包括你周容深。誰也無法將我降服,令我認輸。我也永遠不會低頭。我這輩子怎樣活,由我自己決定,最終怎樣死,也由我親手了結。”

  他從袖口摸出那把隱藏的精致嶄新的勃朗寧,爍爍金光晃過他深邃眉眼,恍若四年前初見那般風流俊美。

  “周容深,你如果算個男人,就將何笙保下來。”

  他話音剛落,毫不遲疑將槍口對準自己眉心,周容深臉色驟變,他大嗬,“撲過去!奪下他的槍!”

  然而所有人都晚了一步,甚至未曾來得及回神,誰也沒有料到喬蒼在近乎困獸般的殊死博弈後,放棄了纏鬥與突圍,他側過臉最後看了我一眼,他泛白的薄唇內吐出三個字,很輕,幾乎聽不到,那口型在說,何笙,我愛你。

  下一秒,我眼睜睜看他食指扣動了扳機。

  我親耳聽到那一聲砰地悶響,我看到他額頭頃刻間崩裂出的血漿,看到天空投射下的光柱,看到飛舞的塵埃,看到刺目的鮮紅染透了他的衣衫,染紅了他的眉眼。

  他直挺挺朝後栽倒,未曾跪地,未曾服輸,當意識渙散清除的前一秒鍾,他仍威武不屈,抗爭藐視這裏的所有人。

  “喬蒼!”

  我瞳孔猛縮,撕心裂肺的哭嚎,跌跌撞撞爬過去,這條路太長太遠,遠到他分明近在咫尺,卻又天涯之隔,我這般拚盡全力,也改寫不了結局,挽回不了命數,我伸出雙手托住他向後倒下的身體,隨他一起重重摔在地上。

  這滿目瘡痍,這遍地狼藉,這令我失魂落魄的生死離別。

  到處都是屍首,血斑,汙泥與彈殼。

  我倉皇顫抖捧起他的臉,不停吻他唇角滲出的血,可不管我怎樣呼喚,怎樣哭喊,他都沒有回應,他緊閉的眼眸,再看不到星辰的溫柔,是如此倉促又如此決絕。

  我帶著哭腔和顫音哀求他,狠命搖晃他,“喬蒼,你帶我走,求求你帶我走,不要把我丟下,沒有你我活不下去!”

  我將他抱在懷裏,他無聲無息,真正的無聲無息,我感覺不到他心髒的跳動,感覺不到他的溫度,他這副身體,仿佛一把尖銳的刺刀,挑破我的五髒六腑,挑破我的血管,我生不如死。

  一個人一輩子可以流掉多少眼淚,才能徹底枯竭。

  一個人一輩子要愛過多少男子或女子,才能明白風月涼薄。

  我這半生風雨,終歸等不來海闊天空。

  蘇隊長長長呼出一口氣,他難以置信喬蒼就這麽死了,他試探問,“周部長,動手嗎?”

  周容深麵無表情凝視崩潰到極致的我,我麻木扭曲的麵容,似乎垂下一簾瀑布,他眼神恍惚,他在想大約兩年前,他犧牲的消息傳回特區,我也是如此哀戚,墮落,失控,連屍首都沒有,捧著他的衣冠,如行屍走肉。

  此去經年,令我痛不欲生的男子換了別人。

  他壓抑捏了捏眉心,“還需要和誰動手嗎。”

  陳廳長目光從我身上掠過,他似乎察覺到一絲逐漸升騰的煞氣,但不明顯,我這樣一個柔弱無助,失去全部的絕望女子,還能興起什麽風浪,他放鬆警惕說,“周太太…何小姐也不是輕易投降的主兒,咱們趁現在動手,可以順利拿下她。”

  周容深沒有開口,他透過虛無縹緲的空氣,目光長久停留在我身上。

  我抱了喬蒼許久,他的溫度一點點流失,從炙熱變成餘溫,最終徹底冷卻。

  那一刻,我聽見自己心髒碎裂,化為灰燼的聲響。

  我的世界,天塌地陷。

  不,我的世界已經一無所有,沒有了天和地。

  我幹裂泛白的唇重合上他,舌尖舔吃一絲血液,我扯出一絲笑,“過奈何橋時,你走慢一點,等等我。黃泉路天色黑,我會迷路,會膽小。”

  我淌下一滴淚,其餘斑駁的水痕如數抹掉,緩慢抬起頭,嗓音沙啞,一字一頓,“今天是喬蒼和我的死期。”

  我將他放在地上,抽離自己手臂,無聲無息站起,腰間拔出的手槍寒光凜冽,刺痛最前排幾個條子的眼睛,也刺痛了我自己,我義無反顧拉響保險栓,笑容冷血殘暴,“也是你們陪葬的日子。”

  蘇隊長大驚失色,他朝空中伸手阻攔,“周太太!不要開槍!您一旦開了槍,誰也保不了您!”

  四麵八方破敗的窗子,驟然湧入一陣陣狂風,風席卷了我的長發,揚翻我的裙擺,仿佛下一刻便會騰空而起,飛向所有人觸及不到的地方,就此消失於人間。

  條子倉皇失措間被風刮飛了警帽,他們彎腰去撿的一刻,我開了第一槍,此後便一發不可收拾。

  視線中的步槍和短槍散落一地,染了不知誰的血,黃沙幹涸凝固,鐵鏽浮起一層,碎了我最後的希望。

  我要這些人統統下地獄,我才不管這世上的善惡,好壞,在我眼中,他們是逼死喬蒼的人,他們殺了我心愛的男子,都該死。

  我如同著了魔,被下了嗜殺的詛咒,舉起步槍朝包圍的條子猛烈掃射,他們根本不敢還擊我,僅僅是躲閃,可人快不過子彈,更快不過一個近乎癲瘋的女人對這個世界的報複,我記不得自己射殺了多少次,手指仿佛一具機械,重複著開槍上膛的動作,視線中一個接一個的條子中彈倒下,鮮血染紅了他們的警服,和我腳下的路,濃稠的腥味蔓延在空氣中,我踩上去發出水濺的啪嗒響。

  一名特警在子彈刺穿警帽,燒焦他一縷短發時,心有餘悸向蘇隊長請命,“如果我們再不反擊,後果不堪設想!”

  蘇隊長急得冷汗直流,他扭頭看了一眼周容深,咬牙吩咐,“再撐一會兒,這是周太太!”

  “真撐不住了。蘇隊!”

  蘇隊長怒目圓睜斥罵,“老子有什麽辦法!都他媽比我官大,周部長不發話,我能搞他娘們兒嗎!我他媽還要不要這烏紗帽了?”

  他們喋喋不休的聲音激怒了我,我滿身戾氣對準那個特警開槍,他恰好臥倒,子彈隻擊中了他的肩胛骨,我正要繼續爆他的頭,站在層層條子包圍中的周容深,終於有了動作,他接過蘇隊長手中的喇叭,放在唇邊對著遠處的我說,“何笙,停止。”

  他的聲音令我理智稍稍回籠,我按壓扳機的姿勢頓住,隔著被映紅的空氣凝望他,一個條子趁我不備,想要從後方偷襲,被我眼角餘光瞥到,我猛地一個轉身,槍柄對準他的喉嚨狠狠一擊,他被擊倒在地,我毫不遲疑更不留情,開槍穿透了他的心髒。

  血流如注噴射而出,濺紅我的衣裙,我咬牙切齒,如同變了一個人,“誰敢再偷襲我,我就讓你沒命活著出去!”

  周容深將喇叭音量調低,不再刺激我,他露出半張臉,那熟悉的,柔和的眉眼,“你來金三角,不是為了找我嗎。我就在你麵前,你放下槍,朝我走過來。”

  我滿目猩紅,一身戒備,握槍的指尖一刻未鬆,隨時都要開始新一場屠戮,他見我久久沒有反應,聲音更溫柔誘哄我,我能聽出他強製隱忍的驚慌與緊張,他怕極了,怕極了我在這條歧途走得更深,更怕極我步上喬蒼的後塵。

  “聽話,何笙,有我在,誰也不會傷害你。”

  從槍火爆發便一直沉默的陳廳長忽然在這時開口,“周部長,周夫人不能留了。她有多重不可見光的身份,這些身份都不被社會和法律所容。”

  陳廳長說完這句話,他幹脆抬起手,命令特警擊斃我,被周容深大聲喝令,“不允許!”

  “周部長,請您避嫌。開槍!”

  周容深眉骨猛跳,臉色青白,“誰也不許動!”

  陳廳長不甘示弱,他將自己肩章擦了擦,露出省廳一把手的標識,試圖壓住天高皇帝遠的周容深,“開槍,擊斃何笙!”

  周容深扔掉喇叭,從腰間摸出一把64式,他扣動扳機對準陳廳長的腦袋,“你這是越權!誰給你的膽子和我反著幹!等你什麽時候爬到我頭上,你才有資格當我的麵違背我的指令!”

  陳廳長隻是一瞬間的驚愕,他目視前方,正義凜然,“周部長,何笙背負太多條人命,剛才一幕您親眼所見,她槍殺公安,走私毒品軍火,泄露省廳機密,以部長夫人身份做掩護無惡不作。這樣殘暴的女人聞所未聞,怎能再留?您的清名快要被她毀於一旦了。”

  周容深在陳廳長咄咄逼人下驀然紅了眼睛,他持槍的手在半空中劇烈顫抖,所有的銳氣,戾氣,煞氣,都變得那般無奈而悲痛,“老陳,她是我妻子啊。我做臥底兩年,你根本不知道我留下的爛攤子有多大,喪夫就足以壓垮她,她是怎樣支撐煎熬到今天,我都不敢想。她變成這副模樣,都是我的錯,她曾經也很溫柔,很善良,她看到一滴血都會害怕,她不是一個惡毒的女人。”

  他指了指自己心髒,“我這裏虧欠她太多,我下不了這個命令,我辦不到!”

  正文結局分三章,全部今天更新。一、二悲,三喜。二更21點半,三更23點15。三章缺一不可!姐妹兒千萬別跳章!第三更有大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