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他對自己開槍
  我遲遲沒有彎腰去撿那把槍,那把即將判定生死,讓一個人從此消失的武器。我想它很冷,或者很燙,可以凍壞可以灼燒我的皮膚,我不敢碰,也不想碰。

  阿魯抵在我太陽穴的槍口忽然間用力,他惡狠狠命令我,“撿起來!”

  我固執別開頭一動不動,他隻得按住我的後腦,將我整個身體壓垮,我腳下不穩摔在泥土中,嘴唇陷入黃沙,臉也在頃刻間變得狼狽而汙濁,他繼續大聲命令我撿槍,喬蒼在這時忽然對準阿魯的右腕射了一發子彈,幹脆利落穿透皮肉,打碎了腕骨,他淒厲慘叫,鬆開了對我的逼迫。

  槍聲驚動了薩格身後的馬仔,都紛紛掏出對準喬蒼,薩格不動聲色眯了眯眼睛,紅唇內吐出兩個字,“放下。”

  她朝前走了一步,定格在遙遠的道旁路燈散開的微弱光束裏,她仿佛一道斑駁的幻影,美輪美奐,神秘莫測,又嗜血猖狂。

  “碰一下都舍不得,看來你是不忍心開槍殺她了?”

  喬蒼清俊的臉孔一半隱匿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另一半暴露在清幽昏白的月色裏,烈烈風聲將他的襯衣隆起一個鼓包,他長身玉立,清瘦筆挺的輪廓染了這世上最翩翩的風華,拂一拂衣袖,仿佛可以傾倒眾生。

  “是我暗算你,和她無關,你有什麽不滿,直接衝我來。”

  喬蒼緩緩舉起兩隻手,試圖把槍丟掉,讓自己毫無武器麵對她的攻擊和責難,然而薩格並沒有給他為我脫身的機會,她笑說,“遊戲已經開始了,怎有不玩下去的道理。如果你不肯,那我隻能蒙上眼睛,射中誰算誰,聽天由命了。”

  昔日的舊情人反目為仇自相殘殺,的確是最有意思的場麵,如果喬蒼不殺掉我,薩格永遠要活在迷霧之中,即使日日夜夜麵對這個男人,她仍舊擔憂自己不能完全迷惑擁有他。

  世人說喬蒼,貪慕權勢,窮其一生都在為掠奪不擇手段,薩格知道他放不下,沒有人願意割舍掉自己拿命換回的江山,她用這副底牌逼他送我上絕路。

  喬蒼維持放棄的姿勢不動,荒野呼嘯而過的風聲將他的聲音變得虛無縹緲,停停始始,“周容深做的事,她根本不知情。”

  “與其為她開脫,不如想想到底誰活。”喬蒼替我辯駁的話激怒了薩格,她臉色驟然陰冷許多,“這不是風月裏的戲碼,我沒空陪你們玩。這是真實的生與死,不是你活,就是她活,我不會對殺死我男人的仇敵和戲弄我感情的你,有任何心慈手軟。”

  薩格側過頭看向煙囪內搭建的炮樓,狙擊槍在馬仔的手推下,黑漆漆的槍口逐漸顯露,槍柄長約半米,彈殼從裏麵相繼拋出,由高處墜落的聲響在幽暗的深夜驚心動魄。

  “喬蒼,遊戲結束後,埋伏在四周的馬仔最好幹脆撤離,否則戰火一起,就不是我們能控製的局麵。如果你殺了她,我既往不咎,你依然可以回來,做我的男人,享有我的一切。隻要你得到我手中的籌碼,這世上誰也不再是你的對手。”

  她語氣比剛才盛怒時略微柔軟一些,“怪我舍不得你。你隻要鏟除我最介意的阻礙,讓我看到你的誠意。”

  遮擋住月光的一片雲朵,悄無聲息褪去,融化在數萬英尺的高空,成了虛虛嫋嫋的霧氣,月色如一匹白色錦緞,從天而落,溫柔傾灑。

  喬蒼兀自沉默,良久後悶聲笑出來,舉過肩膀的右手倏而握緊了那把槍,泛白的骨節凸起,風聲卷起塵埃,破碎了光柱,模糊他眉眼。

  馬仔橫亙在薩格身前,抵擋住喬蒼攻擊的唯一之路,他根本無法找到時機和空當對這個女人下手,以此威脅退兵,貿然行動的後果,隻能讓我們都死無葬身之地,變成一麵槍靶。

  薩格在重重人牆後,透過縫隙看他,“你不是愛權勢嗎,你踩在刀刃上拚到今日,甘心前功盡棄嗎?人可以永遠貧窮,卑微,下賤,久而久之習慣了,怎樣都是活,苟延殘喘也能度日。但在金字塔尖輝煌了半生的人,無法煎熬底層人的生活。你有那麽多敵人,一旦垮台,條子首當其衝就會絞死你。”

  喬蒼在薩格拋出一個又一個誘餌和底牌刺激誘惑他時,緩緩將那把槍對準了我,與此同時我也從地上艱難站起,將槍對準了他。

  這似曾相識的一幕,拽著我跳入了恍惚的輪回。

  我和喬蒼這輩子最激烈放肆的性愛,都發生在半山賓館,也是在那裏,周容深命令我殺了他。

  那把匕首,曾狠狠抵住他喉嚨,在我掌心內顫抖。昏暗的夜,把一切都掩埋。他裝作沉睡,沒有戳破,更沒有阻攔,他安靜得仿佛一無所知,卻長了一雙我看不到的眼,識破了我的倉皇,我的不忍,我的掙紮和痛苦。

  他本可一聲令下,我會毫無懸念死在他麵前,他偏賭注我在最後一刻懸崖勒馬,停止殺念。他用自己的性命陪我玩,用自己的性命讓我看清,他早已悄無聲息融入我的歲月,我的青春,我的哀樂與喜悲,像藤蒂與棱蔓,不論風雨,纏繞刻骨。

  我痛恨他的囂張與自負,又那樣情不自禁為他瘋魔。

  這個和我糾纏不休,奪走了我的愛與恨,奪走了我全部理智的男人,我不曾拯救他,他也未曾拯救我,我們都把對方推向了萬丈穀底,再奮不顧身拚盡全力拉回,在這樣的殘殺和算計中過了這麽多年。

  很久以前,也許是十幾年,也許二十年。

  我還不曾見識過這個世界的情愛,權勢,陰謀。

  它們都像是天上飛翔的風箏,距離我那麽那麽遙遠,爬上山坡和樹梢也觸摸不到。

  鄰居的阿嬤蹲在巷子口,長滿繭子的粗糙雙手割一捆黃色的豬草,她喜滋滋看著我說,“小何笙長大要飛出這塊貧窩窩,去好地方討生活。”

  我問她什麽是好地方,她說有錢,有吃喝,有大汽車的地方就是好去處。

  此去經年,大夢一場。我終於不再被踩踏,不再被淩辱,我在最好的時光裏,為存活,為欲望,撕去了純真良善的麵具,打碎了清白的軀殼,變得狠毒,殘忍,甚至把生命看作兒戲與玩具。滾入泥潭,滾入風月。

  在肮髒又虛偽的風月中遇到這世上高高在上的男子,蕩氣回腸的情恨。

  我咧開嘴笑,眼前浮蕩的霧氣,像寒冬的北國,嗬出一口呼吸,便是薄薄的白煙,我笑聲哽咽,“可以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未來某一天,如果你得了女兒,還叫喬慈,好嗎。”

  喬蒼的半張臉遮掩在槍柄後,餘下半張毫無表情,靜如止水,“好。”

  我定格在清風明月中,裙擺肆意飛揚,長長的發梢掠過槍口,掠過指尖,柔韌如絲,恍若那熟悉的南城,熟悉的細雨。

  “三。”

  他忽然喊出一個數字,我們都維持持槍對峙的姿勢沒有動,直到第二聲響起,我和他同時扣動了扳機。

  他清冽的眼眸,忽然漾起一絲笑,我也隨他一起笑,笑容與這蒼涼的荒郊格格不入,戰火前的沉寂,等不來黎明,它似乎將永世深埋。

  “一。”

  最後一聲塵埃落定,驚了天際盤旋的鷗鳥,驚了遠處縷縷的炊煙,在我腦海一片空白時,喬蒼反手將槍口對準了自己眉心。

  我瞳孔猛縮,雙腳仿佛灌了鉛,沉重得不斷下墜,一切都失去知覺,有一根巨大的銀針刺破了我的頭顱,釋放了氧氣,血漿,抽離走我的生命。

  他對同樣大驚失色的薩格說,“這個遊戲的結果,我選擇自己死。”

  薩格猙獰大叫你瘋了嗎!她試圖阻攔,又失望至極,傾斜的身體晃了晃,最終沒有移動。

  喬蒼將槍口更加用力抵住自己,我紅著眼睛嘶吼不要!

  我近乎瘋了般朝前撲過去,薩格的馬仔朝我背後補了一槍,但沒有射中我,隻是擦著我的裙擺飛過,燃出一個燒焦的破洞。

  我來不及衝到他懷中奪下那把槍,我哪裏抗衡得了子彈的速度,驚慌失措間隻能伸手胡亂一搪,我的奮力衝擊致使喬蒼手肘一偏,槍口朝左邊歪斜,子彈射了出去,在所有人瞠目結舌的注視下,打中了煙囪外懸吊的一盞燈。

  燈泡啪一聲碎裂,周邊幾十米唯一用來照明的光束徹底覆滅,頃刻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天昏地暗,喬蒼趁混亂之際將我扯到身後,從腰間抽出另一把灌滿槍膛的勃朗寧。

  兩束寒光激起刺目的閃電,薩格花容失色,她萬萬沒有料到喬蒼在十麵埋伏的絕境裏還敢出狠招反抗,他簡直就是一隻怎麽都不服輸也降不贏的惡狼。

  薩格清楚一旦我置於喬蒼的保護,他的軟肋失而複得,他勢必會狂性大作,為護我無恙逃離而血性大發,今晚她的勝算就懸了,喬蒼經曆過成千上百場的槍林彈雨死裏逃生,比她的骨頭更硬,更不能激,他不畏懼戰火,隻有別人畏懼他,薩格的九成把握在我脫離阿魯桎梏的一刻,就銳減至五成了。

  她實在不甘心,隨手奪過身旁馬仔的64式,抬腿將擋在身前的人踢開,她飛速逼近,槍口接連射出子彈,然而她的神槍法在麵對更加厲害的喬蒼再難百發百中,槍快,他的身形更快,她有些手軟,或者說她有些不忍,連貫性不強,給了喬蒼喘息躲閃的餘地,那些子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他身側四麵八方摩擦掠過,每一次都驚險十足,也都被他化險為夷。

  如果不是顧及我的安全,不敢離開我寸步,他甚至可以冒險搏一把突出重圍。

  我不能拖他後腿,即使幫不了他,也要為他掃清後顧之憂,我麵色陰狠握緊槍柄,脊背緊貼住一棵孤零零的榕樹軀幹,在薩格攻擊喬蒼沒有留意我的關鍵時刻,對準她開了一槍,力道虛弱的緣故子彈射程很飄,搖搖晃晃穿刺過薩格右肩,她眉頭一皺,血從骨肉內噴射而出,迸濺在她下巴和脖頸,如同染上的朱墨。

  她手中短槍應聲而落,兩名馬仔上前一步攙扶她,其餘人則來勢洶洶朝我發動反擊,漫山遍野的窸窣響,匯聚到一處,喚起地動山搖。

  在我即將被包圍的千鈞一發之際,我眼角餘光瞥見煙囪頂端閃過幾道人影,快如霹靂閃電,幾乎連零點零一秒鍾都沒有耽擱,便握住繩索朝地上極速滑落下來。

  我拿不穩那是誰的人,不敢輕易聲張,當作沒有看到,推了推槍膛內的彈頭,對準已經逼到我跟前的馬仔胸口,他正要開槍,求生欲使我比他更快,我扣動扳機,啪嗒悶響溢出,手臂緊接著劇烈顫動,半邊臉頰陷入僵硬和麻木,那一下似乎要將我四分五裂。馬仔直挺挺定了兩秒,身體倏而朝後栽倒。

  我瞳孔收縮,張大嘴喘息著,我開槍了。

  我真的開槍了。

  我沒有時間消化這不可思議的轉變我,又有幾個馬仔擺脫了喬蒼的抵擋直奔我而來,我一邊躲在樹後避開槍擊,一邊探身發射,幾番往來誰也沒有討到便宜,為首一個馬仔罵罵咧咧,“主人不是說她不會玩槍嗎?怎麽這娘們兒這麽野?”

  “她是周容深娘們兒。”

  馬仔話音未落,似乎一股新加入的勢力爆發了槍火,那夥人從煙囪四周飛奔而來,站在喬蒼這一邊,泰國佬兒紛紛愕然,沒想到自己的地盤竟然埋伏了敵人,片刻的愣怔錯失先機,被這夥勢力搶奪了主動權,不由節節敗退。

  喬蒼周身披散銀光,猶如從天而降的西域猛狼,在人數極其懸殊下,仍斥退百萬雄師,將他們逼到了退無可退的局麵。

  一個馬仔拉住我將我按在相對安全的石堆後,他正要叮囑我什麽,一顆尖棗形的子彈斜射入他後腦,白色的腦漿瞬間崩裂,在我眼前肆意炸開,仿佛煙花,有幾滴粘稠的漿體濺落在我臉上,我頓時呆滯住,潮水般迅猛的驚懼纏裹我的每一寸呼吸,每一寸皮囊,我不住顫抖,那樣鮮活的一個人,不過幾秒鍾,便成為了一具屍體。

  這樣的僵持並沒有維係多久,薩格忽然發出命令,引爆煙囪內的炸彈。

  最初點燃的一批威力不大,僅僅能攻擊方圓幾十米,迸射出的碎片和火藥氣味也不算刺鼻,但震響不輕,阿石與二堂主從漫長的昏迷中驚醒,他們愕然發現眼前荒蕪的山頭亂作一團,分不清到底是哪方的人,陷入難分難舍的膠著,阿石鐵青麵孔大叫一聲何小姐!縱身一躍從蘆葦蕩內騰空墜地,朝這邊飛奔。

  我趴在石堆後揮手,舉過頭頂的指尖不消片刻,便感覺到一絲溫熱,像被什麽東西觸碰了,點燃了,接著鑽心的刺疼傳來,震得我一抖,汗珠子密密麻麻浮起一層,從額頭緩緩淌落,我凝眸打量一眼,食指中彈了。

  局勢不許我柔弱矯情,我狠了狠心,張開嘴咬住彈頭,直接從肉裏拔除,連帶著一寸模糊的血肉和薄皮,一起被扯了下來。

  他們兩人一路打一路跑,急速躥到我身旁,二堂主看清我手上的血跡,整張臉大驚失色,“何小姐受傷了?”

  我隨口說沒有,我翻出他口袋內的彈匣,幹脆利落上滿槍膛,再次衝入了廝殺的混戰中。阿石本想拉住我,但他晚了一秒,眼睜睜看我同那群泰國佬兒拚到了一起。

  人在逆境與絕望中,體內迸發的力量根本不可想象,我做了五年官太太,活在受盡世人諂媚恭敬的上流社會,錦衣玉食風光顯赫,每日醒來都是花不光的錢,戴不完的珠寶,穿不淨的綾羅,我人生中的爾虞我詐全部來自風月,來自爭寵上位,來自形形色色難鬥的女人,來自場麵上奸詐的權貴,這樣的生死博弈,我從未涉入其中,可想活命,就隻有咬牙衝。

  我瞅準從背後襲擊喬蒼而他還未察覺的馬仔,手臂彎曲狠狠砸在他後腦,他被我擊暈,倒在我腳下,我心一橫,重重踩了上去,他胸口一抖,一口鮮血從喉嚨噴出,我舉起槍膛對準他的臉砸落,幾乎使出了二十三年最大的蠻橫,那張臉頓時皮開肉綻,我舔了下嘴唇不知是我還是他的血,衝向下一個。

  第二批彈藥整裝待發,從炮樓天窗內運出,局勢已經徹底失控,大幅度傾斜到喬蒼這一邊,薩格偷雞不成蝕把米,她十二年來戰無不勝,絕不能在今晚付諸東流,砸了泰國在東南亞毒市的招牌,她咬了咬牙,揮手示意發射,一顆碩大的金色圓球頃刻淩空,在泥土上墜出一道深坑,喬蒼臉色微變,他放棄了進攻,大嗬臥倒!

  所有馬仔齊刷刷撲地,砰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掀起滾滾灼熱的巨浪,紅色的火海,黑色的濃煙,將這片無邊無際的荒野都照亮。

  喬蒼轉身不顧一切飛奔向我,他身後是騰空而起的熱浪,是連空氣都被焚化燒焦的水簾,迸濺的火星與碎瓦猶如一陣瓢潑大雨,在他頭頂和不遠處的周邊砸下,他在距離我半米不到時,伸開雙臂撲倒了我。

  他壓在我身上,將我死死抱住,我感覺自己的肌膚甚至連頭發都置於他肉身的保護下,沒有接觸到這能把人燒死的高溫。

  我聽到劈裏啪啦的脆響,仿佛什麽東西被烤焦,我嗅到濃烈的血腥味,甚至令人作嘔的烤肉味,我心口頓時沉了沉,死命掙紮出他的肩窩,看向他隱忍到汗水滂沱的臉。

  “是不是你被燒了?”

  他一聲不吭,我反手探向他背後,他完好無損,連衣衫都很平整,隻有一層厚厚的煙塵浮灰,我長鬆口氣,“你在克製什麽。”

  他低低笑了聲,“溫香軟玉,男人的毛病犯了。”

  我被他氣得哭出來,伸手捶打他肩膀,我知道他在安撫我,我再怎麽強悍也終歸是女人,這樣的場麵我怕極了,我不能說加重他的負擔,也沒有餘地說,害怕在死亡麵前是那麽不值一提。

  彈藥的餘威在幾分鍾後才平息,泰國馬仔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在拉響火線的霎那死了幾個,喬蒼對薩格這張底牌心知肚明,他及時阻截,手下人僅僅受傷。

  戰火終結在淩晨三點,天邊泛起了微薄的魚肚白,淺淺淡淡的光亮,送走了金三角黑幫交鋒最慘烈龐大的一場屠殺。

  我的人馬從遠山匯聚而來,俘虜了阿魯以及薩格的心腹,就是這個心腹,替薩格發現了喬蒼私會我的事,從而讓他的計謀提早敗露,險些害死我。

  十幾個馬仔拚死護衛薩格,將她平安帶離這片火海狼藉,然而她走出幾步又忽然停下,轉過頭凝視從地上站起的喬蒼,他們相距幾十米,馬仔擔憂喬蒼會趕盡殺絕,用泰文焦急呼喚她,用力拉著她往山坡上的汽車走,薩格不肯,她仍那樣沉默望著他,即使所有人都狼狽,都染滿了灰,喬蒼依然瀟灑矜貴,此時的火光於他而言,就像胭脂於女人,將他冷冽英俊的眉眼照進了人的心。

  她拂開馬仔的手,朝前走了幾步,“你告訴我,這麽多日,我們擁有的這麽多日,是不是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