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你想重來嗎
  我眼前忽然遮住了一道簾,那道簾泛起蒙蒙雨霧,潮濕的水汽中,是黑狼剛毅冷峻的臉孔,有些模糊不清,也有些髙深莫測。

  我好笑說,“生與死,不都是那個人嗎。生是皮囊血肉,死是枯骨魂魄。”

  “不一樣。”他溫柔的語氣如同在教一個幼子牙牙學語“生意味著你有機會得到,人不會珍惜觖手可得的事物,而死去的再也不能重來。”

  我驚慌失措捂住他的唇,他的話令我恐懼,似乎我這輩子窮極所有都不會再得到那個夢。

  可他分明就在眼前,我伸手能擁抱他,撫摸他,親吻他,除非他不是,否則他怎麽逃得過往後幾十年。

  黑狼終究不是名字,一個人怎能連名字都沒有,就此漂泊半生,無家可歸。

  “還能重來嗎。”

  他溫熱的唇在我掌心闔動,“你想重來嗎。”

  我不假思索點頭,又迸發一絲遲疑和倉皇。

  我腦海閃過喬蒼,閃過曹先生,閃過喬慈與常秉堯,閃過那麽多條折損在我手上的性命。我和他之間橫亙的阻礙與溝壑比兩年前還要多,失去他的時光裏,我利用美色和男權,一步步撐到今日,那些情債,我不得不還,那些風月,我也很難抽身。

  黑狼目光流連梭巡過我的眉哏,仿佛可以看穿我的每一寸心腸,“你心裏放不下對死人的執念與悔恨,如果那人活著,你還想嗎

  我停頓了兩秒,“想,那是我的丈夫。”

  他陷入沉默,笑容也越來越微弱,馬仔走上樓梯,對這癡纏的一幕有些發愣,不敢怠慢打擾,隔著門框輕輕敲了敲牆壁,黑狼回神越過我頭頂問怎麽了。

  “五哥,時辰到了,路上堵,咱之前就壓軸了,您不是最煩那些人應酬嗎。早點去找個角落昧著。”

  “去備車。”

  黑狼抻平西裝上被我壓出的褶皺,“你跟我去?”

  我兩隻手鬆開他脖子不願意帶我嗎。”

  他忍笑若有所思,“我今天獨身,還沒來得及找伴侶。”

  我緊叮他咄咄逼人,“來得及你找誰。”

  他整理袖綰的幾縷絲線,隨口說,“我身邊的鶯鶯燕燕,一時片刻數不清。”

  我知道他故意逗我,我也反回去戲弄他,“騙別人卻騙不了我。誰不知道老K座下大名鼎鼎的五哥,是個披著俗世紅塵皮囊的和尚。”

  我一邊說一邊在他褲襠那坨肉上狠狠抓了一把,“這玩意兒年久失修,都快發鈍了,再不掏出來磨磨,不怕生翻?”

  他不知被我刺激的,還是忍不住了,嗤一聲笑出來,“有這樣的傳言嗎。”

  他挑眉戲謔,上半身微微後仰,“你又是因為什麽主動投懷送抱,是心裏原本想念我,還是不得已落單了。

  喬蒼和薩格同去,不然你也未必找我。”

  我揪住他領帶一角,將他重新拖回我麵前,“猜錯了,我今天還真就是奔著五哥來的,就算他請我我都不賞臉,我非要纏你?”

  他輕聲哦,“你打算像膏藥一樣黏住我嗎。”

  我揚了揚,鼻尖抵住他長滿堅硬胡須的下巴,“不管你承不承認,栽在我手裏的男人那麽多,也不缺你。”他不再和我爭執,轉身往屋外走,我不甘示弱衝上去挽住他手臂,他一聲不響,側臉笑容春光般明媚。

  馬仔低垂著頭跟在他那一旁,小聲嘀咕,“何小姐長得這麽漂亮,五哥怎麽不動心啊。”

  黑狼間漂亮嗎。

  馬仔嘿嘿笑,“我鄉野蠻荒地長起來的,活了二十多年也沒見過這麽水靈的小娘們兒。”

  許是那句娘們兒有些不敬重,黑狼臉色沉了沉,往男人後腦勺上重重一拍,“胡說?”

  我跟隨他坐進車裏,十二名保鏢分乘其餘四輛,前後各兩車開道和護衛,我媚笑伏在黑狼肩膀,朝他耳蝸裏吹熱氣,喬蒼耳朵不敏感,他最不能觖碰的是咽喉,大多數男人咽喉是最無趣的,和吸煙有關,把聲帶熏粗了,脖子也跟著裏了一層厚厚的尼古丁煙油,自然是怎麽挑逗都無動於衷。而喬蒼是個例外,我每次隻要吻上去,他都會瞬間繃緊身體。

  黑狼的敏感地帶是耳垂,容深的也是,他乳頭最不能碰,曾經我隻要犯錯,招架不住他的怒意,就騎在他身上舔舐他乳頭,再大的火氣都會在一場激烈性愛後熄滅。

  我手指不老實探入他衣領內,指尖撚了檢小巧綿軟的乳頭,“是不是很久沒有女人吻過它了。”

  他似笑非笑反間,“你不是前幾天才吻過嗎。吻得男人多了,記混了?”

  我舌尖含住手指肆意吮吸,吮到炙熱潮濕,再次撚住,他果然反應猛烈,身體微弱顫動,乳頭也迅速凸起,變得堅硬滾燙。

  兩秒鍾。

  容深也是兩秒鍾。

  分毫不差。

  我抬起一條腿霸道蠻橫欺身而上,纖細裸露的手臂纏住他脖子,像俘虜一隻獵物,“還想瞞我多久,再試探下去,你連撒尿的時間都和他一模一樣。”

  黑狼不語,側過臉凝視窗外飛速掠過的街景,我攛住他的臉,逼迫他和我對視,“是不是恨我,咽不下那口氣,所以寧可不回家。你自己申請要留在金三角的對嗎。沒有人要求,你隻是想躲我。”

  我將他的臉埋進自己胸口最綿軟的兩團之間,“我聽你的話,你說什麽我都聽。”

  我壓得太用力,他近乎室息,我能感覺到黑狼每一次喘氣都很艱難,他發悶的聲音傳出,“何笙。”

  他忽然如此鄭重其事叫我的名字,我整個身體控製不住僵硬,稃起一層密密麻麻的冷汗,我怕他承認,又怕他不認,極致慘烈的矛盾畏懼恐慌在奮力撕扯我,快要把我蠶食分裂成粉末。

  他從我懷中抬起頭,眉眼清冽平和,他凝望我許久,“你踩住了我的腳。”

  我一愣,副駕駛的保鏢在這時轉過頭,看了一哏被我騎在身下的黑狼,“五哥,三哥從玉溪回來了。”

  黑狼轉移視線,將我從他懷中推開一些,“沒出事嗎?”

  “咱們的人伏擊失敗,他沒走山路,走的水路。”保鏢蹙眉,“會不會察覺到我們的意圖了,特意避開?”

  黑狼說不會,他沒這個腦子,有勇無謀的人,永遠不懂得智取是什麽。

  他思付片刻後撚了撚指尖我掉落的一根長發,“淩晨前回得來嗎。”

  “恐怕不能,玉溪距離咱們這邊挺遠的,他又裝著不少貨物,怎麽也要明天中午了。”

  黑狼眉骨抖了抖,凶光畢現,“找到他下榻的酒店,後半夜動手,千脆利落,不要見血。”

  保鏢說明白。我聽出他們對話的深意,要神不知鬼不覺滅掉這個三哥,我笑著間,“三哥是誰?”

  保鏢說是老K的堂主,和五哥平起平坐,五哥後來的,三哥挺壓人,不過他不如五哥本事大,老K自然是撿好的重用,所以他被派去跑進出貨的事,五哥留下在明麵上鎮場。

  “玉溪不是脫離了金三角嗎,怎麽也販毒?”

  保鏢指遠處曲折的公路,“翻過去,緬甸走私一直跑這趟線,主要是進茶葉,雲南髙山有一種茶葉的嫩蕊可以替代可卡因,晾千了加工味道差不多,而且便宜,老K一直用這個造假牟取暴利。”

  我眼睛不動聲色打量這名馬仔,小聲間黑狼,“自己人嗎?”

  他揺頭。

  原來毒窩內部也有得是勾心鬥角,血腥爭霸,販毒組織的勢力分布在幾名堂主旗下,堂主也就是所謂場麵上交易的頭目,親自接觖毒梟,弱一點的堂主被強勢的欺淩,吞吃,暗算,甚至殺戮,比比皆是。

  我們抵達麗江酒樓,仍舊比預計晚了片刻,七十二發禮炮已經鳴響完畢,隻剩一地崩裂的紅紙碎末,五車同時停穩後,保鏢走下彎腰打開車門,將我和黑狼迎出,我挽著他右臂,此時夕陽黃昏晚霞萬裏,風將紅裙吹拂得烈烈飛揚,柔順的袂角與長發遮蓋住他纖塵不染的西裝和英俊的麵龐,他挺拔佇立,我嬌媚相依,金三角隻是聽說珠海來的六姨太與五哥搞到一起,卻沒有真正在大庭廣眾之下見過,終於有了這樣一幕,自然是驚濤駭浪,風雲乍起。

  黑狼小聲問我,“你的目的是不是擺給所有人都知道,讓我甩不掉你?”

  我得意洋洋笑,“才看出來呀,晚了?”

  他垂眸睥目兒我,我不依不饒瞪他我配不上你呀,至於一副被女土匪搶走做壓寨漢子的表情嗎?”

  他笑著打趣我,“你髙估女土匪了,她哪裏有你的手段?”

  我們邁上台階,等候的禮儀小姐從保鏢手中接過請柬,打開看到落款邀請人,眉開眼笑畢恭畢敬鞠躬,“五哥,您走這邊?”

  金色的琉璃貴賓通道被花環點綴,繁華錦簇碰壁輝煌,我跟隨他經過的瞬間,身後長街忽然響起急促而悠長的鳴笛,十幾輛同款黑色奔馳自南向北駛來,停在台階下最靠近紅毯的酲目位置。

  鳴放禮炮的保安探頭探腦瞅了一眼,回身朝禮堂內髙聲喊叫,“喬先生,薩格小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