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誰允許你動她
  我朝那輛車試探行走了幾步,司機毫無察覺,仍在專注講電話,當我發現後座不隻有喬蒼的西裝,還有一個女士皮包時,我臉色頓時驚變,“薩格也來了?”

  我什麽都顧不得,風風火火往住院部衝,阿碧緊跟在我身後,“她沒這個膽子,曹先生也不是尋常百姓,這樣堂而皇之惹麻煩,薩格這麽蠢也熬不到今日。”

  我指了指腳下的地,“這是金三角,毒販的天下,白道的勢力根本用不上,如果能用,這件事也不會發生。薩格要撒野,喬蒼真真假假都不會阻止。”

  我等不及電梯,幹脆爬樓上七層,抵達回廊看清場麵後,我慶幸自己步行,否則還不知要周旋多久,電梯門外站著四名馬仔,是薩格帶來的人,看樣貌流裏流氣的,都是混江湖的老油子。

  我對阿碧豎起一根手指噓了聲,放輕步子跨到另一端,那群馬仔正好背身,沒有看到我閃過,我站穩直奔曹荊易病房,門虛掩著,裏麵比走廊光束更明亮,我還沒上前查看,護士推著小車從裏麵出來,我朝她揮手,避到一側昏暗的壁角,“裏麵有誰。”

  “一位女人?”

  我一怔蹙眉,“僅僅一位女人?”

  她點頭,“帶了禮品,正和曹先生說話,剛來不久,至多十分鍾?我一直在換藥,倒沒聽到什麽?”

  想必薩格還不知道胡爺被抓的事,否則她哪來這份閑情雅致探視病人,說白了還不是來探口風,瞧好戲。我想象出她得知消息大吃一驚的表情,就覺得很痛快。

  “他傷口恢複還好嗎?”

  “曹先生體魄健壯,已經可以獨自起身了,按照您的吩咐,都是最好的進口藥,不出兩日就能下床走動。”

  我朝她點頭道謝,吩咐阿碧跟去拿點藥,我悄無聲息靠近麵前的房門,透過一扇四四方方的玻璃窗,薩格的背影躍入我視線,她穿著米黃色衣裙,長發紮起,背對這邊,沒有坐下,有些飄忽不定,在房間的四處走走停停。

  “曹老板無恙,我就安心了,胡爺和我是盟友,他犯得事難免猜忌到我頭上,因此聽說的第一時刻,我就非常驚訝,也很懊惱。他實在膽大妄為,等曹先生身體再好一些,我將他帶來,為你賠罪。”

  曹荊易麵容仍有些蒼白,不過精神好了許多,他倚在床頭,藍白條紋雙色病號服穿在他身上格外儒雅清俊,風華毓秀,他笑而不語,端著一杯溫水,送到唇邊時還有些吃力,腕子微微顫了顫。

  “薩格小姐,開門見山,我不認為一個小毒梟有這份膽量對我下手,你指使他對嗎。”

  薩格知道瞞不了,稍微有腦子想一想也知道誰是真正幕後大佬,何況精明的曹先生,她發出一陣輕笑,但沒有回答。

  曹荊易舉起水杯,迎著窗明幾諍的玻璃,月色無聲流淌,柔軟如舂水,頭頂的白光直射在上麵,泛起淡淡的金粼,他饒有興味觀賞杯身雋秀的陶瓷花紋。

  “你該安心慶幸的不是我無恙,而是躺在這裏的是我,不是何笙,如果是她,我不管你們是什麽人,有什麽本事,不把金三角夷為平地,我絕不會罷休。”

  他撂下狠話沉默喝水,再不置一詞,薩格緊叮他吞咽滾動的喉結,凝重表情皸裂後綻出一絲笑,“曹老板,怎麽是對你下手,我可從未這樣想過,簡直是折煞我。幾日前我才見你第一麵,你是白道的生意人,我在黑道混飯吃,八竿子打不到一起,若不是你非要往前湊,我這輩子都不會和你交集。”

  曹荊易舌尖抵出一瓣皺皺巴巴的菊花,吐在掌心垂眸打量,“所以你承認,是你動她。”

  薩格眯眼不語,聽他話茬。

  “她年輕任性愛玩笑,擋不了你多少路,隻是胡鬧而已,燒了的貨物你來找我賠償就是,錢對我來說不過是紙,多少我也出得起。這樣置她於死地,薩格小姐,從今日起你和我的梁子算結下了,我比她出手要狠得多。”

  曹荊易不急不惱,每一句話都很溫柔,甚至連重一點的語氣都沒有,聽上去卻又極其恐怖驚駭,薩格舔了舔紅唇,“她是喬蒼舊愛,連他都沒有開口製止的事,曹老板何必出手阻攔,我已經給過她選擇,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獄無門她偏投。我總不能像教小孩子一樣扶著她,一步步走對嗎。”

  曹荊易不理會,將杯子放回床頭,拉好被子蓋到胸口,隨手從枕頭下抽出一本書翻鬩,薩格也沒急著走,更不覺得尷尬,她環顧一圈後對我咋晚新買的君子蘭似乎很感興趣,視線一直定格在上麵,他們這樣相安無事維持了幾分鍾,我都等得不耐煩,曹荊易終於開口,“不送。”

  “不忙,曹老板,何小姐還沒回來,你自己一個人待著也無趣,我陪你閑聊還能打發時間。”

  曹荊易從書本內抬起頭,眉頭微微蹙起,薩格迎上他視線,“曹老板,我一直很好竒,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你總是無所忌憚,不論麵對怎樣的對手。珠海四大家恐怕還遠遠不夠支撐您覆蓋天南地北的勢力。”

  他慢條斯理翻到下一頁,對其中幾行字大約看入迷,百般流連才掠過,“我的事和你沒有關係,這裏的事同樣與我無關,可何笙與我有關,誰動她,就是動我,那麽我就不會心慈手軟,至於天南地北的勢力我不敢當。”

  薩格轉而礙視那株君子蘭,手指在葉尖上觸了觸,沒忍住嗤笑出來,“她到底有什麽好,竟讓這麽多權貴趨之若鶩,難道比她美麗的女人,就再也找不出了嗎。”

  “哪有這麽多?歡場玩樂,虛情假意,論起真心不過寥寥。”

  薩格眉哏一凜,“曹老板算虛情假意那一類,還是真心這一類?”

  曹荊易含笑說這話回去問喬老板,他比我更值得懷疑。

  薩格抿唇沉默,臉上耐人尋味的笑容收斂了不少,我並不懂曹荊易這話的指向和深意,顯然薩格聽懂了。

  她不再久留,告辭後從病房出來,往電梯相反的安全樓梯走去,我隱約猜中她去做什麽,也沒急著回房,就在身後不遠不近跟隨著,直到她停在一片範圍很大的黑暗中。

  忽明忽暗的煙頭在閃爍,地上還散落了幾枚,這人似乎已經等她許久,狹小豔麗的紅光跳躍間,映襯出一副從容清淡的眉哏,精致又英俊,她看到後立刻風情萬種靠攏,媚笑纏上去,“煩死了,那個男人真固執,我和他不歡而散。他還來威脅我。”

  她手指在喬蒼喉嚨輕輕戥點著,“要不是你非讓我過來,我才不會給他這份麵子。親自出馬,這不是向他示弱了嗎。”

  她眉哏一轉,秋波浮蕩,送上自己微微開闔的紅唇,“可是,誰讓我這樣愛你,你說什麽我都願意聽?”

  相比較薩格的千嬌百媚,喬蒼臉色很平靜,甚至冷漠,他手指夾著煙,時而吸食一口,時而避開到臉頰一端,眯眼打量她,“誰允許你動手。”

  薩格揚了揚眉梢,“你不是和她分道揚鑣了嗎,怎麽,還這樣在意她死活啊?你的舊情人擋了我的路,栽了我的顏麵,害我在金三角聲譽掃地,險些翻不了身,十二年了,我還從未遭受過這份下馬烕。你也是毒梟,該知道這件事影響多大,我不給她點教訓,她下次隻會變本加厲,到我控製不了的地步。”

  喬蒼狠吸了一口,朝她臉上吐出,在霎氣驅散時,他一字一頓問,“這個教訓,是不是大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