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你敢打掉我的孩子
  喬蒼的語氣仿佛一個最普通男人對女人的挽留,溫柔,純粹,沒有絲毫雜質和欲望,我聽了喉嚨有些硬咽,不走。”他身體伏在我上方,濃烈的男人氣息無比強勢侵略我,“這是你說的。”

  我撲疇一聲笑,笑著笑著眼角忽然泛起一絲潮濕,鼻子也酸得難受,我用力埋入被子裏,擋住自己的臉,伸手將他朝床鋪外推了推,“快回去,太晚了,路上黑。”

  喬蒼捧著我的臉在唇角吻了吻,他指尖大約觸摸到我臉上的濡濕,微微停滯了一下沒有說什麽,他起身穿好衣服,放在床頭的電話響了很多次,我讓他接,他說不要緊。

  我瞥了一眼屏幕,看不到是誰,但常錦舟不是窮追不舍讓丈夫厭煩的女人,應該是他手下。我看得出他最近非常忙,這批海洛因他明麵沒插手,其實在幕後全盤操控,韓北不過給他當槍使,把條子玩兒得有苦說不出的高明手段整個廣東也就隻有喬蒼。

  除此之外還有盛文和蒂爾,他剛接手蒂爾,很多事都需要他出麵鎮壓平息,他是靠黑生意發家的,白道上事務他那套猖狂的手腕搞起來很吃力,混到這個位置花了多少功失可想而知,他能抽出時間陪我,已經是他很大透支了。

  我透過月色看他欣長清瘦的背影,如果我和他之間役有這樣的血海深仇,如果他沒有掠奪蒂爾,斬斷了周容深最後的根基,我也許不會恨他,不是也許,是絕對,我已經對他死心塌地了,像所有曾愛過他的女人那樣,對他奮不顧身。

  “喬蒼。”我啞著嗓子喊他,他腳下一頓,轉過身看我,他漆黑深邃的瞳孔在那一瞬間,似乎撩撥了我心底所有能動的弦,我甚至忘記自己是要告訴他我不想留這個孩子,還是不願讓他走,我腦子驟然變得空白,在他那雙勝過漩渦般的眼眸裏。我半響才舔了舔幹裂的唇,“我想吃桂花糕,多放一些棗泥。”

  他笑了一聲,“好,還能忍幾個小時嗎。”我咧開嘴眯眼,“能,但最多忍不過一天。”第二天早晨我睡過了頭,酉星來下樓看到餐桌擺放著一隻糕點盒子。

  封皮寫著粵桂齋,是整個廣東省最出名的一家桂花糕,很難排到號,我捏了一塊嚐,入口即化,甜膩適中。比我以往吃過的老作坊裏的還要正宗。我捧著盒子吃了大半,保姆將湯羹端出來房子我麵前,告訴我七點多先生就吩咐人送來了。

  點,白鋪還沒有營業正在後院蒸米糕,趕工做出了十盒,先生說夫人能吃半個月。她側身指了指儲物間的門,“還有很多呢,夫人想吃告訴我,我蒸熱了給您。”

  她繞到我身後,喜笑顏開為我捏肩,“雖說女人有了孩子就是王後,什麽都要順著,就怕動了胎氣,可自打我來先生就是這樣對您的,百依百順唯恐您不高興,女人圖什麽呀,不就圖遇到這樣知冷知熱疼惜自己的男人嗎。一輩子才能有著落,有依靠。就算九死一生闖鬼門關給他生兒育女,心裏也甜。”

  我撲疇笑出來,“他可是黑幫頭子,你不知道嗎。”“知道啊。看也看出來了。而且是勢力很大的頭子。正因為這樣他對夫人好才更難能可貴,有些男人本事沒有脾氣卻大,動不動就撒酒瘋對女人又打又罵,真正做大事的男人,像先生這樣,對女人反倒很嗬護。”我咽下嘴裏快要含化的一口糕點,“他給了你多少好處,讓你在我麵前這樣誇他。”

  保姆蹲下給我捶腿,她笑著問我先生不好嗎。我想了許久,笑了笑沒回答。喬蒼一連兩天役有回來,包括夜晚,他打來的幾個電話恰好趕上我午睡和洗澡,役有顧上接,他向保姆詢間了我的飲食,去哪裏做了什麽,知道我一直在家便掛斷了。

  第三天下午陳嬌忽然約我聚會,說入行十幾年的前輩姐妹兒要去北方做皮草生意,以後不回來了,按照圈子裏規矩都要給點麵子去送行。我實在懶得動,但又不好意思開口駁。

  我問她幾點,她說三點半。我讓她把地址發給我在門口接一下,為了不搶主角風頭,我隻是稍微打扮了下,旗袍和珠寶都是我所擁有的裏麵最便宜的,為了遮掩孕色,還特意補了粉嫩點的妝。我出門司機剛好去物業水站搬水,已經三點時間來不及了,我就役叫他。

  直接打了一輛出租直奔唐古拉酒店。我沒有在門口看到陳嬌,給她打電話也不接,我直接推門進去問服務生二號宴廳怎麽走。

  他找我素要請柬,我整眉說我臨時接到電話,沒有拿到這個東西,是朋友約我來的。他愣了下,“那您能叫朋友下來接嗎?"一群外圍小三聚會而已,雖然場麵大,也不至於這麽嚴格,他看我有些不耐煩,怕萬一得罪了大人物,賠著笑臉說我帶您上去。

  我跟隨他乘坐觀光電梯到達三樓二號宴廳門口,他和安保交涉了兩句,這才放我通行,我進去驚訝發現這並不是一場私人聚會,更沒有什麽姐妹兒,而是名流娛樂宴會,我看到許多熟臉,他們都挽著各自太太,全部是太太,沒有任何一位是小蜜或者情人。

  毫無預料的轉變令我一愣,我置身在燈紅酒綠的喧囂之中,猛然意識到上當了,陳嬌被收買了,她故意謳我來我本能想逃離宴廳,然而我剛轉過身還役有邁步,身後突然響起一聲嗦亮尖銳的周太太,霎時間附近圍攏的一圈女眷都看向我。

  無數火辣目光落在我身上,帶著瞧熱鬧的戲謔和諷刺,似乎刀子般要將我淩遲。我已經來不及走,落荒而逃隻會讓我更加心虛不體麵,我素性豁出去了,春風滿麵接過侍者遞來的酒,朝人群正中央走過去。

  “喲,周太太還有興致來呀,您過了守喪期了嗎?"我四下觀賞,“怎麽,這地方規格太低,怕我瞧不上眼?也不至於,好歹都是會說話的人,,嚐、比去動物園看猴兒有意思。”

  我這話夾槍帶棍,把所有人都罵了,她們非常難堪,為首被稱呼顧太太的女人拿腔捏調說,“人若不知恥,和動物沒兩樣。周太太說是不是?"我晃了晃酒杯,意猶未盡飲了一口,“顧太太有沒有聽清我剛才的話,會說話的人才比動物園裏的動物有意思這不會說話的人,怕是還不如動物。”

  她瞥了我一眼,站在她身邊的幾個女人都開始極其刻薄指桑罵槐,在這群勢利眼的富太太中間,我看到了臉色很不自然的陳嬌,她端著酒杯試圖把自己藏匿起來,不被我看到,又忍不住偷偷打量我。

  當她碰撞上我意味深長的目光後,嚇得手一抖,杯裏的酒水傾灑出來,澆注在路過的侍者身上,她驚慌失措道歉,這樣場合侍者是最低等的人,不要說一杯酒,即使一口痰,也沒有誰會向他們道歉,侍者受寵若驚,蹲在地上收拾碎片,陳嬌佯裝鎮定和太太們打招呼,指了指自己男人站的地方,嘟嚷了兩句飛快離開了。

  我和陳嬌關係不算親密,但沒有矛盾,我脫離共同的圈子後,之前姐妹兒都過來巴結我,我對她也算仁至義盡幫了不少忙。她混得也不賴,即使我求不上她,多這樣一個朋友也不會有壞處,沒想到人心不足蛇吞象,她聯合外人算計我,給我難堪。

  我冷笑一聲,這是以為我牆倒眾人推了,紛紛棄暗投明過來踩我一腳,她們怕是忘了我手裏還捏著什麽。“哎喲,周太太的耳環真漂亮。”顧太太身後一直給她幫腔附勢的女人很小家子氣伸出手,試探著觸了觸我耳朵,見我沒躲,更加大膽撫摸著,“這東西不便宜吧,成色可真是好呢。”

  我指了指自己,“您說我的耳環嗎。”她說是呀。我笑了笑,“我那天路過商業街,順便進去逛了逛,在五元店購買的,五塊錢一對,樣子很精致,您要是喜歡我哪天再路過,為您買兩對怎樣,不收錢。”

  她一愣,臉色變了又變,嫌棄又可笑,“周局長沒了,您也不至於這麽寒酉如巴。他留下那麽多錢,難不成都給了前妻和兒子了,您竹籃打水啊?"另一位太太以為我真落魄了,她上下打量我的穿著,“還真是夠窮酸的,周太太呀,您身上這裙子還不如我一枚扣子值錢呢,想當初您也算得上特區第一闊太了,就算廉價變賣之前的珠寶,也能落下千八百萬的,何至於這般田地呢。”

  顧太太梗著脖子笑,“心裏有愧不敢動,怕半夜鬼敲門,這種不知足的女人,過去放蕩慣了,誰娶了她也是倒黴,周局多厲害的人啊,被她克死了,戴著綠帽子走的,也不怕遭報應。”“關鍵人家老婆是常小姐,家族勢力能把一座城市翻個底朝天,她算個什麽。玩膩了不被丟掉才怪了。”

  這些人似乎並不知曉我和喬蒼還在一起,她們以為喬蒼願意撿我這隻破鞋是為了奪蒂爾和遺產,現在蒂爾易主給盛文,我役了利用價值,自然被甩掉了,覺得我兩邊都沒落著好。

  我撣了撣剛才被女人摸過的耳環,陰陽怪氣說,“我佩戴便宜貨,是我戴夠了貴重的,想要返璞歸真,感受下不是我這個階層女人的生活,不代表我沒有錢,幾千萬的珠寶隻要我喜歡也不過分鍾就進入我口袋,而你們則是戴不起,我們不一樣的哦。”

  我說完冷笑一聲轉身,合您的氣質呢。您現在戴的走出幾步又忽然想起什麽,停下腳扭頭看那個女人,“夫人,五元店裏的首飾可真是適我仔細看了看,“卡地亞七萬塊的耳環係列吧,雖然也不貴,但您還是有點駕馭不住,您戴上我覺得還不如我戴五元的高貴呢。”

  她臉紅耳赤罵了聲你,卻找不到其他詞語來反擊,我目光從其餘太太臉上掠過,“我也能幫你們批發的,什麽顏色都有,買得多還打八折。想要的到萬維別墅區來找我,我讓傭人記下名字。”我嬌笑了幾聲,和她們揮了揮手,揚長而去。

  我役有在這到處都是冷摸和嘲諷的宴廳裏久留,打了漂亮的一仗後便不聲不響離開,我走出酒店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角落,渾身每一個毛孔都在叫囂著憤怒著。

  我承認自己被刺激了,昭然若揭這就是常錦舟的計謀,她故意借這次宴會把我推向漩渦裏,讓流言蜚語成為壓垮我的最後一根稻草,讓我看透自己的情勢,我不再是人人敬畏的周太太,而是役了丈夫又不安分守寡的小三,變回了曾經在男人世界遊走爭奪的何笙,她讓我在冷嘲熱諷中深刻明白我曾經那麽好的一副牌,已經物是人非,不在我手裏掌控。

  我生的孩子役有名分,我也役有名分,我有再多的錢也無法為他買來父親,隻會和我一起飽受嘲諷,我原本就不想要,這個孩子會成為牽絆我複仇的阻礙,那晚喬蒼的柔情動搖了我三分,今天的現實又把動搖徹底深埋。

  我伸手攔住一輛出租,讓司機去婦產醫院,到達後我關掉手機,如同一具木偶,役有任何表情掛號繳費檢查,坐在手術室外等待。走廊坐著許多家屬和孕婦,他們臉上表情迥異,或者喜悅期待,或者愁容滿麵,前者是即將迎來新生,後者是不得不扼殺一條人命。

  這世上總有太多身不由己,做著沒有能力更改的選擇,沒有走過別人的路,就無權評判別人的善惡。我低下頭遲疑了很久,手緩慢落在腹部,顫抖著感受還沒有心跳和呼吸的胎兒,他的時間終止在一個月,我無法給他絢麗的顏色,美好安穩的生活,我掙紮在巨大的仇恨波浪裏,怎麽不沾一滴水托他上岸。

  所有輿論都在惋惜周容深,痛恨我。生下這個孩子,該是多麽可笑的一件事。護士摘下口罩詢問還有沒有做無痛的,我咬了咬牙,忍回心口那一絲不舍,起身將手術單交給護士,她低頭看了一眼,“何笙,五周是嗎。”

  我點頭,她盯著我看了一會兒,“您是周太太吧。”我下意識要捂住自己的臉。她笑著擺手,“我不會說的,尤其您這樣的身份,我也不想惹麻煩,會為您保護隱私。”

  她指了指手術室,“您先進去換衣服,躺在床上稍等,我們教授稍後過來親自給您做,他正在做一個官太太手術,馬上結束了。”

  她攙扶我往手術室裏走,我還沒有進入那扇門,忽然聽見過道傳出許多陌生家屬的驚呼聲,似乎發生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沉重有力的腳步此起彼伏逼近,我無意識回頭,脊背頓時流竄過一股寒意,七八個五大三粗的保鏢眨眼間占據了整條走廊。

  一名等候區的男家屬指著保鏢罵罵咧咧,“哎你們幹什麽的,我老婆在3號手術台生孩子呢,懂不懂安靜啊?出意外你們負責嗎?"保鏢根本不理會,伸手將他用力一推,男人直接砸在牆壁上,像小雞毫無招架之力,大約麵子掛不住,他叫囂著還要往上衝,被其他家屬攔住,保鏢鎮住場麵後走到我麵前,堵住了手術室的門。

  剛動過手的男人朝我鞠了一躬,“何小姐,蒼哥接您回去。”護士挽著我的手鬆開,小聲說快下班了,今天還做不做。保鏢麵孔一沉,“這孩子如果沒了,你們醫院明天就會變成墳場。”

  盡頭靠近天窗的電梯門忽然在這時發出一聲叮的脆響,原本嘈雜的走廊驟然安靜下來,一片翻飛的黑色衣袂從牆角露出,我看清那隻腕表,心口幾乎室息,養蒼從門內走出,他包裹在黑色風衣下的身體每一處都散發出陰冷逼人的殺氣。

  他隔著很遠看到我,風平浪靜的臉孔沒有絲毫波瀾,他用手擋住風點燃一根煙敢製止他吸煙,更役有人敢靠近,他幾步停在我麵前,我感覺一股巨大寒意侵襲我,,沉默吸著朝我走來,沒有人不由自主發抖。他朝旁邊敞開的窗子吐出煙霧,回味了兩秒鍾,忽然溢出一聲冷笑。“你來幹什麽。”“你來幹什麽。”

  我啞口無言,我想過打掉孩子我和他之間勢必天崩地裂,甚至永無寧日,但我沒有預料會這樣快,他的出現打亂我計劃,讓我措手不及。我失神間旁邊護士大叫了先生!喬蒼一把奪過我的手術單,他不動聲色看完,指尖一點點收緊,捏皺了那張紙他額頭與手背暴起的青筋猙獰恐怖到極點。

  他抬起頭,眼底纏著細小漩渦,那些漩渦奔騰到一起,形成滔天巨浪般的憤怒,這樣憤怒的喬蒼,大約這世上役有人見過。他聲音冷得如同凝了一塊冰,將我身體裏的血液一寸寸凍僵。“你敢打掉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