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你後悔還來得及
  我在包房外猶豫了許久,權衡再三覺得這樣場合不適宜闖入,與其私下戳破,留給他們準備的時間,不如在正式場麵上打個措手不及,即使於事無補,醜陋麵目曝光也算大快人,白。

  我鬆開扶住門把的手,轉身朝來路返回,寶姐倚著一麵牆壁吸煙,她麵前經過無數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他們有些認出她,和她點頭打招呼,或者幹脆過去上下其手吃豆腐,問她什麽時候肯陪自己搞一夜。寶姐罵了句死鬼,“你這樣的身子骨喲,哪禁得住我折騰,別搞死在床上。

  讓我後台知道了,當心燒了你。男人大笑問你後台是誰,她揚起下巴在男人胸口用力戳了戳,“說出來你還敢不敢玩了?"“這麽厲害,不會是位高官吧。”

  寶姐朝他臉上吐出一口煙霧,男人很買賬,狠狠吸進去說真香。寶姐抬起腿瑞了他一腳,“得了,快進去呀,熱乎乎香”和貢的姑娘等你呢,和我一個半老徐娘勾搭什麽,我可架不住你那野蠻勁兒。”

  她扭著腰肢千嬌百媚,眼底又非常荒涼。笑臉迎客,未必心中歡喜,人世間多少風月事,都是強顏歡笑虛情假意。

  我朝她揮了下手,指了指門口,示意她我走了,寶姐役吭聲,煙霧把她的臉孔遮掩,我們都看不清對方的表情我走出江南會所,告訴司機先回去,暫時幾天不要聯絡我,司機不解問我要做什麽。您才為周局守完喪。

  不出去散散心嗎。我站在車旁,遠處街頭的燈火闌珊將我沉溺其中,車流人海穿梭而過,我仿佛很渺小,渺小到我覺得自己非常寂寞,孤獨。失去了周容深的何笙,像是沒有家的流浪人,漂泊無依,行走在到處都是欺騙、華麗、掠奪的世界裏。

  靠自己在男人天下拚一條出路。“我有更重要的事做。”“夫人。”司機叫住我,“那我什麽時候接您,去哪裏接。”我抿唇不語,他一直在等我回答,後麵幾輛車被擋住路,不斷鳴笛催促,我朝後退了幾步,“我也沒有把握也許幾個月,也許幾年。”

  司機璧眉,“夫人到底要做什麽。您隻是女人,有些危險是您不能涉入其中的。”砰一聲重響,身後傳來男人淒厲高昂的喊叫,“操你媽到底開不開啊!打情罵俏過癮呢?

  開寶馬的車主從窗子探出頭,朝司機破口大罵,“開賓利了不起啊,我打個電話叫人來弄死你信不信。”司機臉色一沉,論身份這些執垮子弟的老子見了我也要畢恭畢敬,周容深不在了,我這個遺蠕的權勢地位,還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司機推開門要走下教訓。我用膝蓋抵住車門,朝他搖頭,“我稍後還有事,不用理會這些人,他們也不知道我們是誰。”司機扭頭看了一眼,他平複下,汁清,問我真不和他一起離開嗎。

  我說我不想活在那棟空蕩的房子裏,寂寞而無用的過日子,享受著容深為我留下的東西,卻不能為他做一點事司機知道拗不過我,叮囑我如果有事一定要聯絡他,聯絡市局周局長的親信,他交待完重新坐回去將車駛離街口,眼前的長街再度空曠下來,地上投射濃濃的樹影,路燈底盤旋著無數隻蚊蟲,它們也很渺小,但並不孤獨,似乎這世上隻有我一個人才是這樣。

  我等了大約四十分鍾,籠罩在金碧輝煌燈光下的那扇門,被人從裏麵緩緩推開,喬蒼先一步走出,他前後左右簇擁著幾名整齊劃一的保鏢,為他撐傘,為他開路護送。

  傘不是遮雨更不是遮陽,而是防彈,這種傘是鐵皮特製,重量很沉,各省份的黑老大幾乎都會有,尤其走夜路一定會撐開,擋住腦袋與胸口,其餘地方真被暗算了也不至於送命,即使棍到喬蒼這咖位,也照樣要提防敵人組織派出的死士。

  那些死士為了達成暗殺目的。是可以豁出命的。喬蒼臂彎搭著一件灰色西裝,襯衣領口敞開,露出泛紅的胸膛,他喝了酒,而且很多,眼底有一絲淺淺的薄醉杜蘭誌和另一位男士送他下台階,非常殷勤與他握手,“喬總,那咱們說定了,等到股東大會,我們可就擁立您了。”

  喬蒼說自然是互惠互利。我也不會虧待諸位。杜蘭誌哈哈大笑,“能與喬總共事是我們的榮幸,早在幾年前就仰慕喬總在商場上的手腕和作風,和您接觸了才知道名不虛傳。”

  喬蒼來了興致,他笑問難道我比你們周總還厲害強勢嗎。杜蘭誌很不滿揮手,“他何止強勢,簡直是獨斷專權,一邊做局長一邊管生意,哪一邊都不放,都要集權到自己手裏,我們就像給他跑腿打工的沒有了周怠、,何嚐不是另一條生路,為那點分紅,不得不當牛做馬。我們早已怨聲載道,說一句不該說的話,蒂爾喬蒼笑了笑說逝者已矣,杜股東還是為周總保全生前的美譽。

  他們寒暄告辭,杜蘭誌與那名男士各自上了一輛車離開,我握住拳頭冷笑,果然白眼狼都是喂不熟的,一朝得勢,還記得提攜自己的恩人寥寥無幾,上流圈更是如此薄情寡義。

  這樣的東西早晚都要成為禍害,蒂爾最大的禍害就是杜蘭誌,倘若周容深一早發現他的真麵目鏟除掉,蒂爾未必有今天的劫數。

  司機彎腰為喬蒼拉開車門,他正想進入,司機這時忽然越過車頂發現了我,站在街邊孤身一人,充滿了令男人憐惜心動的柔軟的我。司機燮眉,他叫住快要進入車裏的喬蒼,小聲和他說了句什麽,喬蒼聽到後不動聲色朝我的方向看過來精準無誤落在我蒼白瘦弱卻格外美豔的臉上。

  我身上的旗袍在夜色裏拂動,很淺,很輕,似乎一支柳葉,一滴清水,漾過無痕,落在人的心尖上,,視線摸不到也看不真。他佇立在江南會所霓虹閃爍的門前,看著我一言不發,瞳孔內是一片華麗的燈火。我身後的燈火。

  沒有誰會不心軟,不動容,不憐憫,在這麽溫柔的夜色裏,在我迷茫而無助的身影裏。我和他在朦朧昏黃的路燈下對視,他等我向他走過去,然而我隻是伸出了手。

  喬蒼凝視我停在半空的手許久,唇角挑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關上車門一步步走到我跟前,他高大逼人的輪廓成為一片黑色,將我蔓延其中。“何小姐悲痛到不記得回家的路了嗎。”“容深離開,天塌地陷,我確實很悲痛。

  有些房子不是家,四麵冰冷的牆壁,隻有我一個人,我不想回。繞來繞去,就到了你這裏。養先生願意幫我想想還有其他安身之處嗎。”喬蒼舌尖從門牙上掠過,他眸底閃過波斕和悸動,為我這一刻的風情和美色。他高深莫鋇l眯了眯眼睛,“何小姐如果是逗我,現在走還來得及。”

  我手舉得高了一些,“我腕子酸了。”喬蒼原本對我就很微弱不舍的矜持防備,在我溫柔的腔調裏淪陷,他徹底笑出來,牽住我的手,包裹在他寬大溫厚的掌心,“既然不是逗我,跟我走就不能再想著逃。”我意味深長說,“逃也是男人逼的。”

  他手臂攬住我肩膀J迫使我和他之間沒了距離,偎進他炙熱的懷中,他薄唇挨著我耳朵,“不會,你願意我很昭獷公之”我心裏一滯,仰起頭看他的臉,他投有再說什麽,帶我走向等候他的黑車,以及那名目瞪口呆的司機。

  這短短幾米路,我覺得很遠,遠到我幾次迷茫,顫抖,又,rn,隱。寶姐說我們這樣的女人,如果想一直過得好,不被男人騙得一無所有,便不能動情,不能知恩,不能仁慈更不能糊塗。可我沒了丈夫,自此迷路在爾虞我詐,愛恨悲歡裏,再不由我自己。

  喬蒼將我帶回半山賓館,他的套房雇傭了一名保姆做事,客廳也添了許多古董陳設,原本暗沉沉的裝飾改得明亮活撥許多,像是出自女人之手J細枝末節透露出幾分柔軟。

  常錦舟和喬蒼是夫妻,隻差舉行婚禮,他的住處她自然來去自如,他也不是掌控幹涉妻子的男人,能任由她的從不過問。保姆以為喬蒼懷裏女人是常錦舟,笑眯眯喊了聲夫人,我從他胸口抬起頭,她看清一張陌生的臉孔,表情僵了僵“這位小姐是。”

  喬蒼說何小姐。保姆哦了聲,“何小姐這麽晚了,是要住在這裏嗎。”我一句話不說,徑直走向裏麵,喬蒼告訴保姆暫時先住這裏。保姆聽明白是怎麽回事,對我的抵觸和探究更重,超過四十歲的女人,對插足別人家庭的小三最深惡痛絕,她們要麽深受其害,要麽年華老去畏懼這一天到來,,嚐、之是百般不能容忍。

  她蹲在地上給喬蒼換了鞋,問他要吃宵夜嗎。喬蒼說打電話給侍者送一鍋溫熱的甜湯和兩份小菜,何小姐喜歡吃甜食。保姆看了我一眼,打主機聯絡前台,我很悠閑走到一麵古董架前,拿起放在上麵的玉盤,紅紫色玉石,像開過光的,明豔清透,邊緣處閃爍著瑰麗的金銀色。

  我笑著問喬蒼,“你的?"他一邊脫掉西裝一邊說不是。我側過臉看向保姆,“不會是酒店給長期包住的貴賓贈送吧。”

  保姆掛斷電話說這是喬太太送來的心愛之物,她吩咐擺在架子的最高處。我哦了一聲,遊輪那晚我在海水中險些被淹死的一幕卷土重來,我發出幾聲尖銳的笑,“喬太太眼光高品味好,她心愛之物一定是稀世寶貝,很難得到第二件。”

  我將玉盤高高舉過頭頂,保姆嚇得臉色發白,她指著說何小姐快放回去。這東西不能有閃失。她沒有說完我手指已經鬆開,玉盤從高處墜落,狠狠砸在我腳下。

  碎成了五瓣。我笑得更開,白,指了指問一側役有任何反應的喬蒼,“像不像北方才有的梅花。”喬蒼看了片刻,露出一絲極其溫柔的笑容,“有一點,也很像你之前胸口的梅花紋身。”

  保姆在一旁目瞪口呆,她回過神來急得跺腳,“哎呀,何小姐您為什麽要砸碎它,這是喬太太…”“喬太太是你主子,又不是我的,我隻是失手了而已,怎麽我還要把自己也砸碎了,到她麵前負荊請罪嗎。保姆被我噎得啞口無言,她看向喬蒼,發現他對我非常縱容,而且毫無底線和責怪之意,她隻好把所有抱怨都咽回去,彎腰小心翼翼撿起地上的碎片,重新擺回架子上。

  我饒有興味去其他角落轉悠觀賞,保姆走到喬蒼跟前,小聲說,“喬太太如果問起…”喬蒼豎起一根手指壓在唇上,怕我聽了不高興,他說太太問起我來解釋。保姆很為難,“可是太太經常過來,如果她撞上了何小姐,問我怎麽回事,我怎麽回答。”

  喬蒼將領帶扯下遞給保姆,語氣雲淡風輕,“機靈一點就好。”保姆聽喬蒼這樣說,她點了下頭,剛要去冰箱拿一點水果出來一隻玉花瓶的碎片之中,兩隻手靜止在身前,“抱歉,這花瓶很滑。

  忽然聽到啪嚓一聲,他們同時看向我,我站在保姆呆住,喬蒼走過來,從桌上抽了兩張紙,握住我的手擦拭了兩下,“傷到了嗎。”我說役有。他嗯了聲,“人無事就好。”

  我心口的氣悶住,吐不出咽不下,我將自己手從他掌心抽回,“東西碎了。”他說我知道。他眼底仍舊染著平和的笑意,這樣的笑意讓我忽然覺得很室息,以喬蒼的城府不可能看不出我在極度悲痛和仇恨裏為什麽倉促選擇投奔他,他仍舊像那晚大雨一般,不問緣由,沒有任何猶豫將我帶回住處。

  我不是未經人事的小姑娘,自然不會認為他隻是喜歡我才這般容忍我肆無忌憚,至少還有一半是其他緣故。我手裏有他想要的籌碼,我們都是一樣的人,各自有圖謀,圖謀之外才是風月。晚餐過後韓北來賓館找喬蒼,他看到我有些驚訝。

  站在門口怔了幾秒,直到喬蒼問他什麽事,他才反應過來朝我點了下頭,進入客廳。“蒼哥。有爭肖訣自、了。”喬蒼從沙發上起身,什麽都沒說,率先走向一處玻璃,我餘光看到他們進入露台,簾子是合攏的,倒映出喬蒼欣長的人影,保姆端著兩盞茶要送進去,我攔住她,讓她交給我。

  她遲疑退後了半步,對我非常戒備,我笑著托腮問她怕什麽,難道我會吃人嗎。保姆說喬先生的茶水我去送,不勞何小姐辛苦。“送茶水而已,幾步路,我還能出去透透風,談不上辛苦。”

  我說完不等她再反駁,非常蠻橫從她手裏奪走了茶水,她哎了聲要搶回,我頓時沉了臉色,“你是不知天高地厚。還是不懂眉眼高低,什麽時候我做事輪到你說不。”

  她被我氣勢嚇住,小聲狡辯,“喬太太盼咐過我…”“喬太太是珠海的千金,特區未必有她多大位置,你眼前的我,不是你得罪起的,有空問問喬先生身邊的司機就知道了。”

  保姆並未見過我,她被我這番話攪得一頭霧水,我將她從我身前推開,端著兩盞茶水進入露台。喬蒼與韓北背對玻璃,站在一處花圃旁抽煙,我怕自己發出聲音,特意脫掉了鞋子光腳過去。“蒼哥,怎麽把何小姐接來了。這不是引狼入室嗎。”

  喬蒼吐了口煙霧,“我不覺得。”“她是周容深的遺蠕,您是常老的女婿。彼此牽扯了性命仇恨,不要著了她的道,我有耳聞這個女人是相當厲害狠毒的角色。”喬蒼側臉隱約有笑意,“她如果真給我下道,也很有趣。”

  韓北在這時發現露台多出一道人影,他立刻住口。回頭凝視我。喬蒼也轉過身,我舉了舉杯子讓他們喝茶,放在一側石桌上。他目光落在我赤裸的腳丫,“怎麽不穿鞋。”我不著痕跡踩入晾衣服留下的水掛,腳趾輕桃朝喬蒼臉上一甩,他眉眼間頓時落滿水珠,我笑得燦爛明媚,一月金做了壞事的得意樣。

  喬蒼許久後才從一臉濕琳淋的霧氣裏回神,他役有生氣,而是朝我伸出手,我撲入他懷中,為他擦拭臉上的水痕,他柔聲問我腳底冷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