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夜色下他驚鴻一瞥
  我從椅子上站起來,“喬蒼參與了嗎。”

  王勇說他是幕後,他很精,這事兒他絕對不沾,都是金哥出頭,不過他有話,出大簍子他保。

  公安局長不明不白犧牲了,這簍子誰都保不了,喬蒼敢說這話。

  我眯了眯眼,“他在省裏有大靠山嗎。”

  王勇搖頭,“他自己就是靠山,還有誰硬得過他?你不是道上的,不知道這行的深淺,黑白碰到一起,隻要黑的夠黑,壓人跟玩兒似的。省裏那些人還想傍蒼哥呢,他道行有多深,常老那老狐狸都猜不透,龍哥跟他打交道多少年了,連他十分之一的脈都沒摸清。”

  我深深呼出一口氣,心裏像壓了一塊石頭,我一直以為周容深和喬蒼是勢均力敵,不過聽王勇這麽說,真有點胳膊擰大腿。

  論白道周容深在特區沒說的,擺出他的麵子暢通無阻,可喬蒼這麽黑的太也少見,關鍵他確實精,他在幕後壓陣,有的是人替他搞事,掏幾百條命都掏不上他,難怪孟煌城說和喬蒼沾邊的誰都不樂意碰,惹禍還沒用。

  王勇見我臉色不好,以為我擔心受牽連,他說,“蒼哥稀罕你,頭一回見他為女人連他媽命都不顧了,和公安局長到了這份兒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還有心思打女人主意,你知道的內情不少吧,換了任何人,你也是不能留的主兒,蒼哥不保你,龍哥和金哥早弄死你了,你自己落單的時候可不少。”

  王勇舌尖在嘴裏舔了舔,抵出一顆沾著血絲的牙齒,他蹙了下眉頭,“我都說了,你別動我女兒。我在外麵做的事,我女兒和老娘都不知道,家裏用錢,幹馬仔來錢快,我也不是天生就當壞人。”

  我眼神示意打手,他將王勇腳上的鐵鎖解開,又遞給他一瓶水一支煙,煙鎮痛,王勇立刻接過去,他身上骨頭估計折了不少。

  “看你還有點人情味,為了養家糊口,隻要你出麵指證金偉暗殺周局長的罪行,我保你至多三年恢複自由。三年期間你女兒老母平安無恙,衣食無憂。”

  他有些愣住,半響才試探問我真的嗎。

  保鏢指著他嗬斥,“我們夫人承諾沒有辦不到的。特區打聽打聽去,周太太出手了,誰敢不買賬。”

  王勇咬牙說我幹,我什麽都聽你的。

  我讓打手把王勇送到醫院,其餘幾個人扔到西街老鋪,那是麻三的地盤,拿這些人給他添點堵,生死有命,活不了就是沒那個造化了。

  我離開酒吧鄭隊打來電話,他告訴我已經落實金偉行蹤,就在傅彪的賭場裏,從酒吧過去不遠,我讓他等我。

  保鏢一路疾馳將我送到賭場門口,鄭隊迎上來問我怎樣,我說可以行動了。

  鄭隊帶了五名特警和九名刑警,為了防止打草驚蛇,也沒開警車,都是黑色商務車,藏匿在路燈照不到的地方,完全融於夜色。

  警察進入賭場大門後迅速控製住接待小姐,問了金偉所在的賭坊,就在二樓盡頭的天字號。

  我和鄭隊走在前麵,到達賭坊外,警察分列兩排,為首持槍特警比劃了三個數,三亮出後直接一腳踢開破門而入,金偉摟著一個大胸女郎正在賭桌上打牌,後頭站立兩個馬仔,桌對麵東南西坐著三個小頭目,胸口紋了龍頭,龍身和龍尾,應該都是一撥的,他們叼著煙卷愣住,刑警迅速從兩側牆根包圍住整個房間,持槍大喝都不要動!

  金偉反應過來將桌子狠狠一掀,撲克和麻將劈裏啪啦散落一地,趁最亂的功夫他大喝一聲條子泛水了!他推開女郎朝陽台縱身一躍,距離他最近的特警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他的腿將他往回一拉,金偉倒在地上被戴了手銬。

  鄭隊將孟煌城簽署的搜查證和逮捕證在他眼前一晃,“金偉,你栽了。”

  金偉臉色突變,他被按在地上極其狼狽,像一隻蛤蟆,白白浪費了那副還說得過去的皮相,醜陋不堪。

  “誰他媽出賣我了!是不是宋薇薇那賤人,我就該弄死她!”

  我抬腳踹在他臉上,將戴在鼻梁上的眼鏡片踹得粉碎,“如果沒有宋薇薇,我早就不留你了,你能瀟灑這幾天,就是我看在她的麵子上。”

  “果然是你。”金偉朝我啐痰,可他剛啐了半口,就被警察用槍柄死死壓住了頭。

  “何笙你個賤貨,除非讓你老子死在裏頭,隻要我出來,我他媽搞死你!”

  我冷笑蹲在他麵前,輕輕拍打他的臉,從很輕變為很重,啪啪作響,直到他兩麵臉頰都通紅,嘴角淌出一縷血,而我的手掌也疼得鑽心,我才停下。

  “我男人是誰你忘了,監獄那種地方,讓你有去無回。”

  “周容深在醫院能他媽辦這事兒?”

  我嗬嗬笑出來,“當然不能,可你這麽罵我,我能辜負你嗎?”

  他咬牙咬得腮幫子都鼓起來,“幸好你托了女人的胎。上頭人都不敢幹的事,你說幹就幹,你有種。”

  我朝他眉開眼笑,這可算是褒獎了,對女人最大的讚揚,就是她幸好是女人,沒有和男人爭一席之地。

  我趾高氣揚揮手,吩咐警察把金偉帶下去,鄭隊跟在我身後走向門外過道,我忽然想起什麽,扭頭看了一眼賭坊內其他人,剛才被金偉抱在懷裏的女人臉色都變了,她大聲說和我沒關係,我隻是被他花二十萬包了三天,他做了什麽我都不知道。

  她一邊說一邊爬到沙發上打開紅色手包,哆哆嗦嗦摸出兩遝錢,“我交公,還有十八萬在我家裏,我一分不少,不要抓我,他是黑老大,他看上了我不敢不跟啊!”

  我目光在那些小頭目臉上掠過,他們臉色都有些難看和畏懼,條子直接闖進來抓人,誰能不虛,除了喬蒼那把子硬骨頭,是真沒人弄得了他,這些嘍囉算個屁,周容深露麵能嚇得他們尿褲。

  “知道我名字嗎。”

  他們不說話,我指了指自己鼻子,“何笙,回去告訴你們老大,金偉是我栽的。”

  我冷笑幾聲,在四名特警護送下走出賭坊。

  看來喬蒼對我不是一時興起,最起碼他不是隻玩兒幾次,而是打算玩一陣,我越是夠辣夠狠,越能延長這份興趣,讓他充滿征服欲。

  我基本斷定地下販毒市場換地方了,喬蒼絕不會冒險讓我有鉗製他的籌碼,別說我沒打算真出賣他,就算我肯,現在機會也沒了。

  我跟在這隊人馬最後麵走出賭場,我正要上車,不遠處閃過此起彼伏的刺目車燈,幾輛防彈車駛來,連成一麵貼牆,為首的勞斯萊瑟猛地急刹車,停在了距離這邊一百米左右的街口。

  我急忙用車門擋住自己,鄭隊在後麵並沒有看到對方,和我打了手勢,從另一條路開回市局,我凝視從勞斯萊斯走下的高大身影,他經過昏黃的路燈和閃爍的霓虹直奔賭場,我看清了他的臉,斑斕平靜的側臉。

  他不管什麽時候都是這樣雲淡風平不著痕跡,即使天塌了,他似乎也有資本在近乎滅絕的人世間佇立。

  沒有溫度的燈光投灑彌漫在我臉上,我的長發和我的身體,紫紅色長裙在夜色下拂動,仿佛一株盛開的紫羅蘭。

  我和喬蒼隔著一條被車輛擁擠的街道擦身而過,隻是兩三秒鍾,他全神貫注聽隨從說著什麽,沒有發現我。

  在這樣夜晚如同一把野火,燒得寂寞片甲不留的火。

  他剛毅的輪廓,冷冽的氣度,俊美的皮囊,哪裏有人逃得過。

  隻是驚鴻一瞥,世間女子便傾倒。

  那是在江湖浮沉半生才有的魄力。

  我們的歡愛,就是一場盛大祭奠,我是祭祀的禮物,香火燃盡,就是我的窮途末路。

  被焚燒,被食用,被埋葬,化成一把灰,灑向湮沒我的江河湖泊。

  而他還是不可一世喬蒼,他隻是點了一把香。

  他是我細碎耀眼掀起波瀾的日光,也是我從此再不能觸碰的禁忌。

  我坐在車裏閉上眼,覺得精疲力竭,寶姐給我打電話,她告訴我情況她都知道了,地下室有攝像頭和擴音器,她在辦公室全部一清二楚。

  我疲憊嗯了聲,問她還有事嗎,沒有我掛了。

  我剛將電話拿開,她在裏麵大聲說,“你最後會不會跟喬先生。”

  我一愣,頓時睜開眼睛。

  她說何笙,我看人看事都很準,我覺得你最後會成為他的女人。

  第一百五十三章他的家

  寶姐的話令我不寒而栗,成為喬蒼的女人嗎?那個殺人不眨眼冷血至極,時時刻刻想要取我丈夫性命,在特區隻手遮天的魔鬼的女人。

  即使我和他糾纏放縱到這般,這事兒我也從沒想過。

  我隻屬於周容深,我應該愛他,忘乎所以不顧一切的去愛他,無論是我的夢還是我的現實,男人所存在的痕跡都不該有別人。

  他為我不惜身敗名裂,不惜拋妻棄子,我如果不愛他,我對得起他嗎,我又過得去心裏這一關嗎。

  我可以犯錯,可以迷茫,可以動搖,甚至可以在做愛的時候幻想著喬蒼的樣子,幻想著我身上的男人是他,但我絕不會離開周容深。

  我何笙今時今日的一切,都是他賜予的,他給了我光環,給了我依靠,給了我成為人上人的資本,沒有他我算什麽東西,拿什麽指手畫腳猖獗風光。

  我握著電話無比堅定說不會。

  寶姐苦笑,“男人擅長謊言和自負,女人擅長遮住自己的眼睛,你現在就是自欺欺人,你心裏很清楚,你已經走了歪路,再也回不到正途了。沒有女人逃得過像毒品一樣男人用情欲做誘餌的控製。”

  她那邊有腳步聲,有笑聲和歌聲,她似乎從一扇門出來,正行走在我剛剛離開的走廊。

  “我在江南會所拉皮條,聽他的風言風語不少,你知道他之前的馬子嗎,有兩個跟了他半年,算不上喜歡,可睡了這麽久,哪怕貓狗也有點感情了,那倆馬子隻是說錯話,想要點承諾,現在已經到陰曹地府喝湯了。”

  我呼吸一窒,喬蒼折磨女人的手法有多殘忍,我從沈姿和金偉老婆身上就看出來了,他不打女人,那太小兒科了,他用文火煮青蛙的方式,一點點把女人熬死。

  寶姐上了天台,急促呼嘯的風聲響起,還有酒瓶塞被開啟的動靜,她喝了一大口酒,吞咽下去含糊不清說,“一個最討厭和女人談感情的黑老大,他忽然心血來潮,那不管是誰就沒他得不到的。喬先生是什麽人,周局長這種百戰百勝的老油條都搞不定,還看不透他是多狠的主兒嗎。”

  她冷笑兩聲,“你不跟?他先鏟除了阻礙,把你逼入死路,看你跟不跟。固執和忠貞是好的,可別害了你男人。”

  我紅著眼睛,嗓子都在顫抖,“容深是我這輩子最後一個男人,是我唯一的丈夫。誰想要傷害我丈夫,我就和他魚死網破。”

  “何笙啊。”寶姐忍不住歎息,“是周局長把你保護得太好了,你在圈子裏那點機靈勁兒,怎麽都沒了。這麽多年想要和喬先生玉石俱焚的人還少嗎,那可都是鐵骨錚錚勢力雄厚的男人,就沒一個比你有手段的?可廣東扛把子是誰啊,終究還是他。”

  折騰這麽久天都快亮了,司機坐在駕駛位朝我比劃了一下手勢,我點頭,他左打方向盤直奔武警醫院駛去。

  “喬先生的口碑很薄情,他能對你到這份兒上,不比周局長差。周局長對你就真的是愛情嗎,男人混到一定地位,愛情早就灰飛煙滅了,能勾起並留住一個男人的興趣,就很不簡單,而男人這點興趣不消失,你就別想跑。”

  她見我一直不說話,隻是哽咽喘息,她說她覺得很可能我會成為喬蒼攻擊周容深最關鍵的原因,妻子疼丈夫,要知道怎麽疼,假如周局長哪天真扛不住了,固執所謂的人倫道德隻會讓更多人遭殃。

  她話鋒一轉,“麻三把你送給周局長,不就因為有求他嗎,他看上你了,不送也不行,麻三沒那麽大能耐和局子杠,一個道理,人壓人,看後麵周局長的本事吧。你做個心理準備,能用女人化解的戰爭,誰也不願真刀真槍,否則古代也沒那麽多和親了。”

  她說完掛斷這通電話,我心裏明白周容深絕不會把我送給喬蒼求和,倒是很有可能為了留住我,和喬蒼來一場見血的硬拚,男人麵子比什麽都重要,送老婆誰能咽得下這口氣。

  我靠在一麵玻璃一聲不吭,如果可以我也想做個柔軟嬌憨的小女人,過相夫教子的安穩生活,每晚坐在餐桌旁等丈夫下班,活在溫暖的軀殼裏,可這樣的日子因為他是局長,而根本不可能實現。

  爾虞我詐,波詭雲譎。

  不見硝煙的博弈,見血封喉的廝殺。

  這才是真正的男人天下,官場,黑幫,商海,稍不留意葬身魚腹。

  我現在隻有一個籌碼,所有人都拿不到的籌碼,喬蒼的不忍。

  不管我怎麽折騰,隻要不折騰到他命脈上,不捅破他最見不得光的死穴,他都能一笑置之,不舍得反擊我,男人的不忍和不舍就是女人利用的最好武器。

  金偉被捕的第二天下午,孟煌城到武警醫院探望周容深,美其名曰是探望,實則來探聽內幕,金偉兩大後台是喬蒼和趙龍,他被我搬出副市長逼得沒法子,隻好勉為其難答應幫忙,可金偉真被抓了他又含糊了,生怕惹火燒身。

  他進門後我給他倒了一杯水,邀請他坐下,他沒寒暄幾乎就等不及開門見山,問周容深市局在這件事上的處理後續,周容深模棱兩可說副局在經手,一個小頭目,用不上他過問。

  孟煌城心不在焉,“牽連的人不少吧,上到省裏,下到地方,恐怕是一網打盡。”

  周容深裝作沒聽懂,孟煌城見他不理會,他急著問,“周局長最近出院?”

  “差不多下周。”

  “那就好了,周局長出去親自處理,畢竟是衝你來的,副局不了解情況,鬧得偏頗了影響不好。首先要記住我們的身份,關鍵時刻能保還是保,能壓就壓,畢竟上麵沒發話。”

  他有些詫異問孟煌城怎麽這麽重視公安的事。

  孟煌城被問得臉色有些不自然,“你我並肩作戰這麽多年,我也是擔心你。”

  周容深笑著和他道謝,“這次內人給孟檢察長添麻煩了。”

  孟煌城擺了擺手,“周太太是性情中人巾幗英雄,我很佩服,女人願意為自己丈夫做到這個地步,周局長好福氣,我非常羨慕。”

  周容深也沒想到我為了給他報仇這麽豁得出去,簡直就是闖了閻羅大殿,上了刀山火海,他非常深情看了我一眼,“如果可以,我還是希望能讓內人踏實些,不要插手這些事,更不要為我擔驚受怕。”

  孟煌城放下水杯感慨說,“同甘共苦,風雨同舟,這是最好的夫妻。這件事我後續不再插手,畢竟我就是簽署證件而已,也沒多大作用,有市局涉入,我相信還是會非常穩妥,既給周局長一個說法,也不牽連無辜。”

  他朝前傾了傾身,很友好親密拍打周容深肩膀,“老周啊,我們共事二十年了,你性格我最清楚,太耿直,太鐵麵無私了,上麵欣賞你,也很棘手你這個毛病啊。”

  周容深很無奈笑,“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以後孟檢察長多提醒我,我也收斂收斂。”

  他們說完哈哈大笑,兩個官場老油條鬥法,一句話一個火坑,還真是跌宕起伏道貌岸然,周容深明顯更沉得住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慢條斯理的樣子讓孟煌城屁都沒聞到還冷了場。

  他待了沒多久借口檢察院還有公務起身告辭,我將他送出病房,他四下看了看,語氣有些為難,“周太太,我和周局長不好張口,是你當初來求我的,現在我也要麻煩你,通知市局壓一點消息。”

  我問他壓什麽。

  他搓了搓手,很不好意思說,“我和趙龍四下有些來往,他到特區後一起吃過飯,金偉也在飯桌上。”

  他麵露難色,“飯桌上的事,周太太也明白,哪有什麽真心實意,不過是利益當先,喝多酒伸了不該伸的手,說了不該說的話,現在金偉栽到市局,畢竟也是通過我,我有些…”

  他打量我臉色,“周太太可不要過河拆橋啊。”

  我頓時明白他的意思,我讓他盡管放心,不該咬的絕對不會咬,咬了也有案審科去壓,怎麽可能鬧出風波。

  孟煌城聽我這麽承諾如釋重負,他和我握手,笑說這樣我就放心了。

  我打趣他不會一整夜都沒睡吧。

  他很尷尬搖頭,“官場多變數,誰不是終日提心吊膽,尤其心裏不幹淨的,覺都睡不穩。可有些事不得不做,隨波逐流是社會趨勢,太各色是要被排擠的,官場沒了同僚被孤立,除非是周局長這樣實打實的本事,不然早晚都會下台。”

  我讓他放一百個心,我絕不是恩將仇報的人。

  他連說那是,周太太聰明人,和您共事非常痛快。

  周容深出院前一天常錦舟忽然約我,說她邀請了幾位關係不錯的太太給她穩居,喬蒼買了一套莊園,作為結婚的婚房,剛剛裝修好。

  她以後在特區常住,自然要和這些上流圈子的女眷打好關係。穩居吃飯是最好的由頭,不讓人反感,還顯得很熟絡親密。

  我本來不打算去,她主動提出要不要到醫院接我,我聽她話茬不打算放過我,也就沒矯情,我說我自己過去,不勞喬太太麻煩。

  臨近傍晚司機將我送到常錦舟的住處,她站在庭院中春光滿麵朝我招手,一身珠光寶氣。在自己家裏打扮成這個樣子,顯然是給人看的,女人嘛,誰沒點虛榮心,嫁給喬蒼這種萬人之上的男子,多少都是傲氣的。

  常錦舟這棟莊園非常氣派,磚瓦是藍白色,陽光一照爍爍奪目清新怡人,門前院落花香四溢,一棵碩大的相思樹開了粉色的花,她置身在一片花海中,很是漂亮。

  我推門下車,保姆將鐵柵欄拉開,她迎上來和我握了握手,“真怕你不來。”

  “喬太太盛情難卻,容深也恢複得不錯,我得空了怎麽會不來給你麵子。”

  她朝我伸手示意我進屋,其他四位太太都到齊了,正圍坐在茶幾周邊的沙發上閑聊,我倒是都認識,可沒什麽交情,她們很巴結我,笑眯眯說喬太太可真是不簡單,連周太太這樣身份都請得動。

  常錦舟從傭人手裏接過茶水飲料,她很客氣招呼我坐下,先將茶杯遞給我,依次再給其他太太,我通過她敬茶的順序看出了她們的身份高低,坐在我右邊的賀太太是最貴重的,對麵穿藍色旗袍的夫人次之,其他兩個很年輕,三十出頭,估計根本不是正室。

  藍色旗袍的夫人左右看了看,很疑惑問怎麽喬先生不在,常錦舟在我左側坐下,挽著我手臂,像姐妹兒那樣親熱,聲音嬌滴滴的抱怨。

  “他就知道忙生意,經常三五天不回來,也不打個電話告訴我,害我擔驚受怕。”

  賀太太向另外兩個女人拍手稱讚,“還是喬太太大度,換我男人這樣,我進門就讓他跪下,不跪腫了膝蓋甭想起來。”

  幾個太太哈哈大笑,“你做夢吧,才不信你敢呢,你真那麽做你男人扭臉兒就把小三娶進門,踢了你這大房。”

  賀太太瞪眼剛要反駁,常錦舟忽然非常喜悅喊了聲蒼哥!她鬆開我的手,朝門口撲過去,喬蒼沒想到有這麽多女人,一時怔了下,再回神懷裏多了常錦舟這溫香軟玉。

  他手在她臉上摸了摸,問她今天做了什麽,常錦舟和他掰著手指連去了幾趟廁所都說了,他耐心聽完,臉上始終溫柔笑著,一點不覺得厭煩。

  賀太太盯著喬蒼的臉看了一會兒,撲哧一聲笑,“哎呦,喬先生臉上那紅彤彤的是什麽呀,怎麽像女人的嘴啊,這一下可是夠狠的,喬太太是多稀罕您才能嘬得這麽深呀。”

  笑聲此起彼伏間,常錦舟在喬蒼懷中的身體微微一僵。

  第一百五十四章見過你溫柔再不能忘

  常錦舟僵硬的姿態並沒有被發現,喬蒼輕輕將她從自己懷裏推開,笑著刮她鼻子,“做了壞事不敢承認了。”

  當所有人都以非常戲謔的眼神看向她時,她不得不順台階下,將這個尷尬至極的黑鍋背上,露出一絲很勉強微妙的笑容,不過什麽也沒說。

  這些太太都不怎麽會看臉色,仍舊揪著這話題不放,想要炒熱氣氛,可氣氛卻越來越凝固,常錦舟明顯不願提,不過也不能怪她們,誰能想到喬蒼臉上的吻痕不是出自她這個當太太的嘴呢。

  “都說新婚燕爾,小夫妻剛結婚是最甜的,像連體嬰似的分開一會兒都魂不守舍,喬先生雖然忙,小別勝新婚啊,又是新婚又是小別的,能不幹柴烈火嗎。你看喬先生臉上,可不是燕子嘴一樣俊俏呢。”

  賀太太很幽默,把其他夫人逗得合不攏嘴,喬蒼也不解釋,一臉淡笑任由她們說,仿佛這真的是他們夫妻閨房情趣搞出來的東西。

  常錦舟臉色已經徹底垮掉,僅僅是不由己配合,不讓場冷掉,可心裏很不痛快,她嗔怪說你們快別逗我了,真要我害臊了從窗戶跳出去嗎。

  穿旗袍的太太瞥了一眼喬蒼臉上紫紅色的唇印,“喬太太這小嘴啊,可是真有勁,差點嘬下來一塊皮。”

  結了婚的婦女開玩笑那才是葷段子,大婆娘小媳婦兒什麽都敢說,連我都沒忍住笑了,我的笑聲很突兀,常錦舟和喬蒼幾乎不約而同看向我,我意識到自己失態,再想控製來不及了,周圍女人都在笑,一旦繃不住勁兒了,就不能收了。

  喬蒼走過來幾步,盯著我笑得極其明媚好看的臉,“周太太也在。”

  我朝他微笑頷首,“喬先生好。”

  他嗯了聲,“周局長痊愈了嗎。”

  幾位太太都是一愣,“怎麽,周局長不是隻發燒嗎,半個多月還沒有好?”

  我笑說早就好了,我不放心他,拖著不讓出院,都和我急了,差點把病房砸了。

  “周局長和夫人感情深厚,特區都傳開了,什麽是美滿啊,這才是美滿。有這樣的丈夫,做女人這輩子都值了。我家老賀還說,如果我像周太太這樣,他不知道要給哪路神仙燒高香了,可惜啊我腦子笨,就長了一副吃男人的嘴,什麽本事都沒有。”

  常錦舟偎在喬蒼肩膀,她用力嗅了嗅,發現是他身上味道不對,嗔笑著伸手推了他一把,指了指樓上,“去換衣服,身上都是汗。”

  喬蒼脫下西裝遞給她,特意叮囑不要翻口袋,她一時不懂,問他為什麽,他說裏麵是小姐的卡片,他選了幾個最好的留下。

  太太們笑聲更大,常錦舟氣得捶打他後背,“有沒有點正形,也不怕人笑話。”

  喬蒼的身影隱匿在二樓轉彎處後,常錦舟看了一眼笑得前仰後合的太太們,“讓你們見笑了,他在外麵很正經,總是唬著臉笑模樣都沒有,等回來就不老實了,變個人似的。”

  “所以我們才羨慕喬太太,如果喬先生對誰都嬉皮笑臉,您能放心嗎。”

  常錦舟一臉甜蜜說也對,他很讓我安心。

  我們待到六點鍾保姆出來詢問晚餐,每位夫人都說了兩樣,我選擇最清淡的白灼素菜,賀太太問我怎麽連點葷腥都不吃,我笑著不知如何回答她,她誤解我笑容含義,問我是不是要備孕。

  我沒來得及否認,所有夫人都朝我恭喜,我實在架不住她們起哄,找了個由頭說去洗手間,賀太太剛去過,她指給我方向,我說了聲失陪趕緊逃開了。

  懷孕這個詞暫時我和周容深都非常敏感,也許是我做賊心虛,至少我不敢提,周容深剛剛喪子,他也沒多大興致,怎麽也要再等個一年半載。

  懷孕,喬蒼。就是我生活裏的定時炸彈,我躲還來不及,怎麽可能主動碰。

  我推開洗手間的門,常錦舟正拿珠海娘家的照片給她們看,所有太太都驚呼二姨太真是美豔,氣質很像許晴,又比許晴風騷,難怪這麽多年在常老身邊盛寵不衰。

  我扣住門打開燈,光線有些昏暗,碩大的浴缸裏散落著女人性感的內衣和男人的衣褲,還有半支沒有抽完的香煙。

  我腦補了一個非常火辣的場麵,喬蒼正泡在浴缸裏抽煙,常錦舟隻穿了內衣進來,她非常誘惑撲到他身上,癡纏著他的吻。

  我閉上眼睛狠狠晃了晃頭,喬蒼睡了誰怎麽睡的,都和我沒有半點關係。

  我長長吸入一口氣,彎腰伏在水池裏,接了一捧冷水洗臉,頭發垂在耳側很快被打濕,我一邊擇到耳後一邊從嘩嘩的水聲裏聽見了門鎖扭轉的動靜,很微弱,也刺耳。

  我立刻從水池內抬起頭,從鏡子裏看了一眼木黃色的門,我大喊有人,可對方並沒有就此停住,反而轉得更快,我意識到不對,關上水龍頭想過去堵門,可手還沒來得及伸出,門已經被推開,一股冷冽的氣息撲麵而來,下一刻一道高大人影閃入,將門飛快反鎖,我撞進堅硬如城牆的胸膛。

  我本能要叫,他寬厚溫熱的掌心堵在我唇上,小聲說是我。

  我身體一激靈,目光落在喬蒼俊朗的眉眼,他笑著重複,“是我,你的奸夫。”

  我愣了兩秒鍾,拍掉他的手退後半步,“我在洗手間你進來幹什麽。”

  他說這不是我的家嗎。

  我皺眉頭,“我是客人,你老婆請我做客,我現在要方便。”

  他伸手摸腰間的皮帶扣,“我也方便,正好一起,省水。”

  我趕緊按住他手腕,語氣弱了大半,“行了!你別脫。”

  他抿唇笑,朝我露出半張被吻痕霸占的臉,那個碩大的紅印幾乎塗滿他顴骨,像是一麵白色的繡,落了一朵妖豔的紅梅,反而添了一層俊美。

  我忍了又忍最終定力以失敗告終,撲哧一聲笑出來,“喬先生沒抹藥啊,留著當紀念嗎。”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上麵觸了觸,“確實有這個想法,何小姐不覺得,這枚痕跡的形狀,顏色,角度都是上佳,必須集齊天時地利人和,才能釀出這樣一枚圓潤鮮豔美觀的吻痕,價值連城,千金不賣。”

  他一本正經的胡謅把我侃懵了,我直愣愣盯著他的臉,那張笑得春風滿麵又輕佻邪魅的臉。他側過完好的另一邊,“什麽時候何小姐嘴巴癢了,在這邊啃出一個對稱的怎樣,為表酬謝,我請你吃糖。”

  他笑得痞範兒十足,眼睛裏都是紈絝,“一個很大的棒棒糖。”

  我知道他又來戲弄我,板著臉問他常小姐過問怎麽解釋的。

  他扯開領帶,將紐扣一顆顆解開,十分慵懶倚著牆壁,“不說這個,難得與何小姐在這麽美好的洗手間相遇,不想做點美好的事嗎。”

  我被他逗笑,“洗手間也美好了?”

  他把領帶搭在臂彎,“隻要何小姐在的地方,馬桶也很香。”

  喬蒼幽默的情話聽得我心裏很舒服,周容深之前從來都不會講情話,他是個特無趣固執的男人,最近才剛剛肯說一些,至於其他男人說了我覺得惡心,隻有喬蒼讓我聽了心跳加速。

  身後靠近天花板的窗子玻璃敞開,風灌入進來,撩起我的發絲,掠過他濕潤的薄唇,有兩根很頑皮粘在了上麵,我想要拂掉,他忽然在這時握住我的手,舌尖輕輕吐出,將發絲卷入口中,我不敢動,生怕扯痛了頭皮,他眉眼裏笑容越來越深,越來越濃。

  “不知是不是這枚吻痕在臉上朝夕相處的緣故,這幾天空閑的時候,總會想起何小姐和我在一起那段時光,入眠我擁著你,醒來你擁著我。”

  他悶笑出來,“你睡覺很喜歡纏人,纏得特別緊。”

  我跟周容深頭一年因為不熟悉,偶爾踩到他雷區,他發怒罵我,讓我下不來台,我就和他冷戰,他後來消氣了覺得對我太嚴厲,又抹不開麵子哄我,就等我夜裏纏住他,早晨醒了再趁機逗我,問我是不是要對他不軌。

  我以為我和喬蒼睡是他故意擺出那樣纏綿的姿勢,原來也是我主動。他臉孔湊得更近,張開嘴噴出一股回味悠長的茶香。

  “見過你的溫柔,很難從心上忘掉。”

  我心口怦怦直跳,他灼熱的唇貼著我耳朵,“你是男人眼中的勿忘我,比春風還美好。”

  我身體不受控製發軟,他抱住我,唇沿著我耳朵到臉頰,最終要落在我的唇,他牙齒還叼著我兩根頭發,看上去充滿野性。

  他後背抵住的木門在我們都有些意亂情迷時忽而顫了顫,連帶著他以及被他擁抱的我,都跟著一起晃動起來。

  門被一股不輕不重的力量敲擊,常錦舟站在外麵走廊試探喊周太太你在嗎?

  我眼底的迷亂恢複冷靜,臉色跟著大變,蒼白到幾乎和牆壁融為一體,喬蒼沒什麽波動,他眼底的笑意被戲謔取代。

  他不知是故意嚇我還是真的打算開口,他嘴唇緩慢闔動,我嚇得慌忙捂住他的唇,瞪眼警告他不許出聲。

  常錦舟擰動門鎖,發現推不開,她更用力拍打門,叫聲也大了一些,“周太太在嗎,飯菜好了。”

  我咽了口唾沫,“我在。”

  她這才停止拍打,“你結束了嗎。”

  喬蒼吐出嘴裏的發絲,濡濕火熱的舌尖在我掌心舔了舔,毫無防備的刺激令我身體一顫,聲音也有些抖,常錦舟聽出不對勁,她疑惑問我在做什麽。

  “我…我在擦。”

  我說了這麽一句,常錦舟說那不打擾你,我在門口等,我們一起去客廳。

  我慌得麵紅耳赤,情急之下張開嘴咬住喬蒼肩膀,發泄我對他的痛恨,我咬得牙齒都麻了,抬起蒼白無比的臉,問他怎麽辦。

  他唇挨著我的鼻尖,嗬出一團熱氣,“每次和你在一起都這樣刺激,你說我怎麽舍得不要你。”

  一位夫人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喬太太怎麽不進去。”

  常錦舟說周太太還沒有出來,我等她。

  那位夫人說她也想要洗手,正好一起等。

  我後背滲出一層冷汗,我是真的怕了,這可在常錦舟的家,又有這麽多丈夫很有頭臉的夫人在,和她老公傳出幽會的醜聞勢必鬧得滿城風雨,我問喬蒼怎樣才能把這件事化解。

  他問我怎麽報答他。

  我說我可以吻你。

  他挑了挑眉毛,很是期待,我唇吻住自己的食指,停頓了兩秒,將食指壓在他唇上狠狠一抹,我說吻完了,你不能言而無信。

  他怔了一下,發出笑聲,“這就完了?”

  “要不是你我會被堵在這裏嗎。”

  他不等我抱怨完,掌心扣在我後腦,含住我的唇,撬開牙齒深深吻了進來。

  第一百五十四章你把我當什麽

  這個吻持續了很久,久到我被他吻得站不住,整個身體軟綿綿掛在他懷中,任由他渡給我氧氣呼吸,和他的味道融為一體,彼此交纏。

  他始終睜著眼睛,我原本閉著,在感覺到他的注視後,情不自禁陷入他瞳孔內的漩渦。

  喬蒼的眼睛太神秘,太幽邃,烈火與星空都不足以媲美他眼眸的驚心動魄。和他對視會墮落,會卷入沒有後路沒有峭壁的懸崖。

  他掌心終於收了力氣,吐出我被吮吸得發白的唇,我們貼著彼此臉孔大口喘息,我看到他臉上一層薄薄的青硬胡茬,和他因為瘋狂而流淌下的汗水,他手落在我胸口,我早已衣衫半褪。

  “是不是你做的。”

  我口腔裏滿滿都是他的氣息,分不出到底是來自誰的呼吸,我看著他眼睛說是。

  他笑了一聲,“這麽愛他。”

  我更加斬釘截鐵說是。

  他手指在我胸口百般流連,“所以為了他不惜動我的爪牙,如果他死了,你會怎樣。殺了我,向我求歡,用你的美色和身體迷惑我,趁我淪陷在你的溫柔鄉裏,送我歸西嗎。”

  他臉上表情忽然有些陰狠,“是不是在你心裏,我還不及周容深萬分之一。”

  我心裏狠狠一顫,他隨即悶笑,“何笙,給了別人的心我也不會要,我隻要嶄新的,將他從你的風月裏一點點拔除,再種上我。”

  我們癡纏太久,常錦舟和賀太太都有了懷疑,她們在門外喊我,問我是不是不舒服,我知道不能再耽擱了,我推開喬蒼,他仍舊固執束縛我,問我到底把他當作什麽。

  我冷笑說你剛才不是承認了,隻是奸夫嗎。

  他說既然是奸夫,那就一直廝混下去。

  他說完兩步邁到最裏麵,修長的腿踩在浴缸邊緣,隻是縱身一躍便從窗口跨了出去,整個過程流暢幹脆,甚至連玻璃都不曾觸碰,一絲聲響沒有。

  我是親眼見過周容深以一敵十的強悍和勇猛,他招招凶狠銳氣,一看就是久經沙場,臨危不懼的氣度非常震懾,我這一刻在想,如果他們交鋒會是怎樣的結果,喬蒼的幹脆利落是贏還是輸,我又會在那樣的生死之戰裏,不由自主跑向誰。

  我聽見常錦舟找保姆要鑰匙,命令她打開這扇門,我飛快整理好衣服推門走出去,她們圍堵在門口,都非常焦急不安。

  我感覺唇上一絲灼熱的刺痛,下意識伸手抹了一下,有很濃的血跡。喬蒼吻得真狠,竟然咬破了我的皮肉,他報複我在他臉上留下痕跡,讓我回去和周容深沒法交代。

  賀太太急著方便,她匆忙從我身邊掠過,沒有留意到,而常錦舟看得清清楚楚,她很關切問我怎麽回事,我把原由推到她身上,說剛才敲門嚇到了,不小心咬到嘴唇。

  她眯了眯眼,雖然心有懷疑,但我出來時確實裏麵空空蕩蕩,真有什麽也不能憑空消失,她握著我的手說抱歉,告訴我她隻是擔心,畢竟我是貴客,出了任何問題她沒法和周局長交待。

  我說我知道,我也很感激喬太太的記掛。

  賀太太出來後我們一起到餐廳落座,保姆告訴常錦舟姑爺剛買煙回來,正在樓上換衣服,讓我們先吃。

  他還真會找轍,如果不是我清楚他到底什麽人,還真以為他之前做過挺多次奸夫。

  這頓飯我吃得心不在焉,每一次和喬蒼單獨相處,我總要很長時間才能走出來,他仿佛一片五顏六色甘甜芬芳的迷霧,將我困頓其中,我根本沒有力氣抽身,完全憑借理智與對周容深的愧疚,將自己硬生生拔掉。

  飯後賀太太嚷嚷著打牌,她們四個人正好湊一局,我和常錦舟都不感興趣,給她們攢一桌,避到陽台上的藤椅閑聊。

  說實話我不想和她接觸,但也不能撂下筷子就走,總得多待會兒把禮數周全了。

  她端著茶水問我喜不喜歡喝西湖龍井。

  我嚐了一口,倒是很鮮,差點苦味,“容深喜歡金駿眉和廬山雲霧,我喝也都是這兩種,隨他口味。”

  “夫唱婦隨,這很好。”

  我笑著說你也是。

  她盯著透明杯子裏拂動的茶葉,“不是名貴的茶葉,但氣息清淡,女人喝濃茶不好,太傷身體,到時候懷不住胎,我終歸沒有周太太的韌勁和勇敢,扛不住生離死別的打擊。”

  我心裏很痛惡這句話,但麵上不動聲色,我移開視線看窗外起伏綿羊的花海,“能懷上也是緣分,總比肚子一點動靜沒有強。”

  常錦舟將杯子放在石桌上,“今天是喜事,可我被添了堵,我也不瞞周太太,我遭了賊了。”

  我哦了一聲,“什麽賊敢偷喬先生的家。”

  “當然是無恥淫賊,還是個屬性雌的。”

  我捏著水杯的手指微微一緊,她目光定格在麵前不遠處的粉色芍藥上,“蒼哥前天出差回來,臉上多了一枚唇印,我猜那女人唇很美,才讓蒼哥受不了她的誘惑,他怎麽解釋不要緊,我知道他騙了我。”

  她笑著看了我一眼,見我沒多大反應,她擺手示意正在拚水果的保姆將除了櫻桃之外全部送到賀太太那邊的麻將桌,保姆離開後她意味深長問我,“周太太覺得那女人是不是在和我示威。”

  我雲淡風輕搖晃著茶杯,“這個啊,喬太太去問喬先生最合適,夫妻嘛,嫌隙要自己縫補,而且如果喬先生不肯,這個威對方也是示不了的。”

  她不屑一顧嗤笑,“我父親有名分的姨太太就有四個,我從小耳濡目染,母親如何在複雜的女人戰爭裏保住自己地位活下來,愚蠢的妻子才會遇到點不滿就大吵大鬧,把情分吵沒,男人當然不再回頭。”

  她從果盤裏捏起一顆紫紅色的櫻桃,放在眼前細細打量,“日子不過了,剁一刀又如何,日子還想過,就得適可而止。不就是一枚唇印嗎,即使睡了一夜,我這裏才是蒼哥名正言順的家,把他在我身邊拴穩了,再慢慢收拾。”

  我笑著說喬太太真是胸襟寬廣深謀遠慮。

  她和我一起笑,“聰明女人懂得適可而止,不觸男人的雷區,這樣的婚姻才長久,心裏有數就行了。隻是蒼哥現在玩玩還是動真格的,我沒有把握,周太太說,如果他動真格的,這女人我能留嗎,我聰明架不住她不要臉啊。”

  她目光太犀利,恨不得在我身上鑿出一個洞。

  “留是氣度,不留是你的本事,也許你多慮,能吸引喬先生的女人,想必日子過得也不差。”

  她將櫻桃塞進嘴裏,眼底笑容晶瑩剔透,但泛著冷冷的殺機,“我常家女兒也不是吃素的。她道行深,我背景深,她手腕狠,我心也不善,給我逼急真出手了,我一定邀請周太太一起觀看。”

  之前常錦舟可能還在試探,現在十有八九已經猜到我頭上了,她也是八麵玲瓏的女子,稍微動點腦子就知道,特區能讓喬蒼這麽惦記的少婦,除了我不會有別人,隻是長相漂亮勾不住他,得有意思,能和他杠幾回合,挑他的心弦。

  我放下酒杯笑了笑,“抱歉,我不感興趣。”

  常錦舟說別的不感興趣,這事周太太一定感。

  她朝我探身逼近,“也許和周太太相識,或者幹脆就是周太太…”

  她停頓住,我臉色一沉,她立刻又接了半句,“很親近的人呢。”

  第一百五十五章忘乎所以

  這番試探近乎戳破挑明,我再鎮靜也不可能還笑得出來,就差撕破臉了。

  常錦舟非常滿意我的反應,她指了指我的茶杯,一縷長發不知不覺浸泡在裏麵,已經打濕了半截,她指尖捏住拔出,輕輕用掌心擦拭,招呼保姆再換一杯新茶來。

  保姆走到跟前她問除了西湖龍井還有什麽茶。

  “先生喝的金駿眉。”

  常錦舟揮手讓她去換,“真是湊巧,周太太和蒼哥口味一樣,正好家裏有,不然我還用西湖龍井應付您,該怪我待客不周。”

  保姆來不及衝泡,隻是在杯子裏放了點茶葉,用開水沏熟給我端上來,常錦舟注視這杯新茶,“英雄所見略同,周局長和蒼哥都是社會尖端的人,他們何止喝茶一個口味,行事作風與挑選女人的眼光也很像。”

  她撩了撩自己長發,“我和周太太很多地方都相似,比如手段狠,沉得住氣,再比如我們愛慕男人的眼光。”

  我笑了笑沒吭聲,身後牌桌上的二奶很氣惱穿旗袍的夫人給賀太太喂牌,害得她輸了好幾萬,她陰陽怪氣說要是想拍馬屁下了桌出了門拍,別當著人就跪舔,這是打牌呢,不要拉上別人一起倒黴。

  穿旗袍的太太知道理虧悶頭不吱聲,常錦舟將簾子放下,遮掩住我們,“周太太的過去,我都聽說過。”

  我笑而不語,一派鎮靜。

  “聽光顧過您的客人回味,您的風情是女人裏的極品,讓人難以忘卻,經曆了周太太再去碰別的女人,連滋味都沒有。”

  那些嘴巴像棉褲腰的男人,喝大了什麽都敢噴,我已經做了局長夫人不躲藏避諱還信口雌黃,也不怕惹火燒身,這麽打周容深的臉,說他娶了公交車,如果傳到市局耳朵裏,一個都跑不了,在特區混都混不下去,褻瀆高官聲譽,夠他全家遭殃的。

  我語氣陰森,“所以喬太太想說什麽。”

  她偏頭看我笑,“周太太是這圈子裏的過來人,能否告訴我,為什麽世上總有這麽多無恥貨色,她們有完整的家庭,寵愛自己的丈夫,顯赫尊貴的地位,享用不盡的富貴,卻還是貪婪掠奪別人的東西。在這樣的女人身上發生什麽都很正常,因為她活該對嗎。”

  什麽是笑裏藏刀,大概就在常錦舟這張臉上了。

  我和她四目相視,她眼底刀光劍影奔騰不息,直衝我而來,若我現在萬箭穿心,一定是她念了咒。

  “壞人有天報,好人有福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喬太太急什麽。”

  她說是啊,可有時蒼天眼瞎報應不到,就隻有我去報了。

  她一邊說一邊撫摸著中指佩戴的紅玉鑽戒,那枚戒指碩大豔紅,像極了人血。

  “我父親告訴我,遇到擋路者,吃她的肉喝她的血,絕不任由囂張,她肯收手就罷了,不收手,我就斬斷她的手讓她收。”

  我吹了吹水麵漂浮的茶葉,雲淡風輕,“喬太太這樣果斷狠厲,喬先生想必不清楚吧。”

  她咧開嘴笑,“當然不清楚,他隻知我溫柔,不知我狠毒。我們女人在男人看不到的地方,不都是另有一副虛偽的麵孔嗎,讓男人看到了會厭惡的。”

  再聰明的女子也會做掩耳盜鈴的事,我們嫁的男人都是一頂一的精,怎會看不出來自己枕邊人的樣子,騙幾件事還行,從頭到尾騙,隻是自己演給自己給。

  簾外的麻將桌忽然傳來賀太太的叫喊,“哎呦你怎麽也不玩了,才剛八點多,回去幹嘛啊,看男人那愛搭不理的臭臉啊?喬太太周太太過來湊把手,我運氣正好!多少年沒這麽贏過了,我不白贏,改天請你們美容。”

  賀太太嗓門亮,穿透落地窗紗進入露台,常錦舟站起身,麵朝拂動的簾子映出她朦朧的影像,“我和周太太的真麵目,彼此心知肚明。”

  她說完手一挑,將簾子完全拉開,笑意盈盈走出露台,賀太太探頭探腦,“怎麽還偷偷摸摸的,怕我們聽啊?”

  “我和周太太是閨中密友,我們悄悄話哪能讓你們聽,對嗎周太太。”

  我撂下茶杯走到麻將桌,頂了那個二奶的位置,我沒順著常錦舟的話說,直接把她晾在了那兒。

  賀太太看出我臉色不好,但猜不到由頭,急著打牌也沒問,我們一人摸了一碼,我上家是常錦舟,賀太太是我下家,穿旗袍的吳夫人開牌,她嘖嘖了兩聲,“看見沒,牌都見風使舵,見周太太來了,好的都往她哪裏跑,我是沒盼頭贏了。”

  我嗤笑一聲,“那我也贏不了,我玩不精,我就是送錢來的。”

  賀太太喜滋滋打量手裏的一列牌,“周太太如果輸掉十幾萬,回去周局長不會怪罪吧。”

  我說不會,他很慣著我,高興就好。

  她眼睛頓時亮起,“我就喜歡這樣的牌友,那些輸點就掉臉子的,這不是成心出來掃興嗎。”

  她指桑罵槐說剛才指責她吃牌的二奶,那二奶也不是善茬,嘴皮子淩厲幹脆嗆回去,“隻許自己贏,還沒真本事,千方百計壓上家的牌友,也就在牌桌上欺淩弱小了,走出門去誰買賬。”

  她旁邊的二奶捅她手臂,眼神示意她別說了,賀太太冷哼,“桌上坐的都是正室,也不知道這麽大譜兒擺給誰看。”

  二奶咬著嘴唇翻白眼,窩在沙發上嗑瓜子兒,朝煙灰缸裏狠狠一呸,“仁兒怎麽是苦的,跟老臘肉一樣,看著殼滑溜溜的,敢情裏頭一層褶子套一層。”

  常錦舟沒有忍住笑,她趕緊拿牌擋上,吳夫人打圓場,讓她們都少說兩句。

  我一連摸了兩張白板,直接就甩出去了,吳夫人在我對麵笑,“周太太長得白淨纖細,白板也親近。”

  “我可寧願它去親近您,讓我長黑點都不要緊,雖說容深不計較我輸,但我也想贏啊。”

  她們咧開嘴大笑,我碼牌時餘光瞟著樓梯,瞥見一抹矜貴高挑的人影,一身刺目雪白,清瘦欣長,正從二樓走下來,步伐很穩,一點聲響沒有。

  圍著客廳坐的幾個女人都沒有發現,直到身影走近,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散開,我心口禁不住劇烈跳動,下意識抿唇,那塊破皮兒疼得火辣辣鑽心。

  喬蒼站在常錦舟身後,她正舉牌不定,不知出哪一張,他彎腰一條手臂非常自然親昵搭在她肩膀,另一隻手指了指三條,“打這張。”

  常錦舟按照他說的甩出三條,我碰了一杠,賀太太丟了二餅,喬蒼笑著看向仍舊雲裏霧裏的常錦舟,柔聲說,“你胡了。”

  她迷惑嘟囔一句是嗎?

  她一張張比對,果然是胡了,頓時眉開眼笑,摟住喬蒼脖子吻了吻他的唇,吳夫人也差點胡了,她撇撇嘴不怎麽高興,“哎,喬先生,這是怎麽話說的,還幫著看牌啊,我們男人都不在,您和夫人聯手欺負我們勢單力薄。”

  “就是,喬先生富可敵國,隨手丟點都夠普通老百姓過幾輩子,還計較這點打牌贏的小錢。”

  喬蒼被兩位太太左右攻擊,他沒有立刻回避,而是問誰說我富可敵國,這麽大的帽子扣在腦袋上,難怪周局長對我窮追不舍。

  我沒抬眼皮兒,手在牌桌裏胡亂摸索,一邊開局一邊說,“喬先生真要是堂堂正正,容深也犯不上。”

  “可我哪裏不堂正,周太太方便指出嗎。”

  我冷笑勾唇,“影子歪不歪,難不成還去問路燈?”

  賀太太意識到自己挑起了不該說的話題,她立刻轉移,她笑說前幾天老賀從香港請來了一位看相的大師傅,是給成龍和洪金寶算過的,告訴成龍在房頂養一隻雞,保他到死都發達,就是克兒子的運。

  她拿手擋住自己的唇,朝前麵探了探身子,“港台女明星廚房養雞的,防止男人出軌,內地是為了鎮宅,門道很多的,有錢有勢的幾個不迷信啊,爬到這一步容易嗎。”

  吳夫人問真的靈嗎。

  “怎麽不靈啊,敬天敬地敬鬼神,可不能胡說。”

  喬蒼手指捏住常錦舟的一張東風,朝牌池裏打出來,“周太太肚臍下麵那顆痣,是富貴相嗎。”

  他仰頭蹙眉思索,擺出刻意回想的姿態,“那是一顆紅痣,黑痣在右臀,更小一點。”

  他這話說完桌上鴉雀無聲,隻有他淡淡的好聽的悶笑,我整個人愣住,臉色大變看他,他臉上噙著輕柔笑意,仿佛在說一件很稀鬆平常的事,絲毫不覺得男女有別不妥。

  常錦舟在他懷中盯著牌不語,坐在沙發上的二奶一愣,“咦,周太太長在這麽私密處的痣,喬先生怎麽知道,您倒是連顏色大小都清楚。”

  她視線諱莫如深在我身上掃蕩,很是深意,恨不得挖出點什麽來,常錦舟深深吸了口氣,笑著握住喬蒼的手,“怪我,我和周太太關係好,一起去桑拿,我瞧見了,回來看相撲的書鑽研,和蒼哥說漏嘴了。”

  她們這才恍然大悟,說這有什麽要緊,喬先生和周太太都是有分寸的人,知道點秘密也不會怎樣。

  我心裏被喬蒼折騰得七上八下,他是非要把我逼進死路,他知道我和他那點見不得人的事,不能鬧到周容深那裏,常錦舟可是虎父無犬女,急了和我針鋒相對,我連後台都搬不出,隻有挨著的份兒,我除了央求他替我平息,絕無二路。

  他的不擇手段也要達成目的的氣魄,我是服了,真不愧黑幫的老大。

  我狠狠剜了他一眼,喬蒼正好和我對視,笑容玩味深邃。

  我們從八點打到晚上十點,我輸了三萬多,吳夫人似乎就是來討好的,輸了十九萬,連玉鐲子都抵給了賀太太,那鐲子怎麽也得三十多萬,愣是以兩千給出去,賀太太美得眼睛都笑沒了,直嚷嚷你不用還錢,鐲子就挺好。

  我們從莊園離開,各自上了私車,透過車窗打招呼道別,賀太太和吳夫人投緣,兩個二奶也投緣,與我僅僅是客套,吹捧了幾句沒有約下一次,我也正好討清閑。

  她們男人都是經商的,一年偷漏的稅足夠一線城市買套房,我男人是局子裏高官,她們當然避之不及,絕對不敢深交。

  我回到醫院看見一片熟悉的雪白,才察覺到自己有多累,有多慌,天知道喬蒼今晚的兩出戲驚險到什麽程度,真是刀尖上走一遭。

  周容深躺在床上辦公,我關上門撲到他懷裏,懶洋洋問他東西收拾了嗎。

  他合上文件撫摸我的頭發,“護士剛來告訴,明天還不能出,公安醫院新進一批進口複原蛋白,明天會送到這邊來給我使用,再住三天。”

  我點頭說好,他在我身上聞了聞,“你抽煙了。”

  我一怔,喬蒼留在我身上的煙味,我沒敢隱瞞,我說在常小姐家穩居,喬先生中途回來,一個桌上吃飯,染上的。

  他嗯了聲,“饞肉了。”

  我一頭霧水,他指我的嘴,“咬破了。”

  我早就想好了應付的理由,我說常小姐請了川菜大廚,辣得咬破都沒感覺疼,還是其他太太告訴我的。

  周容深沒糾纏這件事,他問喜歡那棟房子嗎。

  和喬蒼有關我都不敢說喜歡,我說很一般,不如我們自己家溫馨舒服。

  他笑著將我抱上床,我生怕他撕裂傷口,一個勁兒躲,可他不肯,他將我放在旁邊,被子蓋住頭,蒙得四麵不透風,視線裏黑壓壓的。

  他眸光火熱捏住我下巴用力深吻進來,有些忘乎所以喊我名字。

  第一百五十六章身陷絕境

  周容深含住我嘴唇時,觸碰到了那點傷口,疼得我身體一顫,呻吟了出來,我的反應給了他發狂的動力和引誘,他吻得更瘋狂,勁風驟雨般吮吸著我。

  從我流產到他住院,他就沒正經睡過,這已經是他忍耐的極限了,他平時能堅持一周不做我都覺得不可思議,他出差前要做一次特別猛的,出差回來要一次能差點把我搞死的,在外地那段時間我沒問他,我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找公關。

  其實這個年紀的男人欲望會下降,二三十歲做那事兒很頻繁,四十左右隻注重質量,也許十天才願意滋潤女人一回,但一定是能把旱地都湮沒的滔天甘霖。

  遇見周容深我算撿到寶了,他既有四十歲男人的質量,還有二十多男人的頻率,就算天生的蕩婦也不會覺得寂寞,他的技術能把蕩婦都征服。

  我很擔憂劇烈運動會撕裂他傷口,一直在躲避推拒,可落在他眼裏卻是情趣,他不但沒控製反而更猛烈,騎在我身上死死禁錮住,我很快被他吻得七葷八素,失去了僅存的理智。

  從抗拒到迎合,從理智到迷陷,隻用了幾分鍾,我實在無法抵禦他,他火熱的吻和撫摸,強勢勇猛的擁抱,隻能讓我臣服,心甘情願的臣服。

  他分開我的腿,將我身上有些褶皺的裙衫剝落,我皮膚很涼,他肌肉滾燙,重合在一起天崩地裂。他吻著我脖子和胸口,察覺我很緊張,不斷誘哄我放鬆,他小聲說一會兒會很美好,他一定做得讓我很舒服。

  我感覺到他大得要命的家夥,恍惚記起三年前麻爺剛把我送給他,就一個晚上我真怕我是不是要死了,我甚至懷疑他嗑藥了,他猛得根本不是人,是獸。

  他脫衣服的霎那我就被魁梧精壯的身材震懾住了,不過很多男人都是金玉其外敗絮其內,有的運動員一身牛腱子肉,就是不中用,撐死二十分鍾完事,周容深是特別中看更中用。

  我睜大迷茫的雙眼,手指在他蓬勃的背部抓出一道血痕,他抵住我,一點點往裏麵擠,在他難以控製即將全部進入我身體的時候,病房門忽然毫無征兆被推開,逐漸逼近的腳步聲使他所有動作停下來,而我也因為緊張和錯愕情不自禁狠狠一夾,周容深被我夾得又舒服又痛苦,他悶吼一聲,將走到床邊的護士嚇了一跳。

  “周局長?您該換藥了。”

  她伸手捏住被子邊角,試探著問您是很痛嗎?

  周容深還沒有從那一下緩過來,他沒回答,咬著牙豆大汗珠子從額頭淌下,他在我體內漲了漲,護士將被角拉開,她看到周容深伏在女人的身上,病號服解開赤裸胸膛,而底下那具身體同樣肩膀裸露,好一副春光,護士頓時愣住。

  我埋在周容深胸口,不敢露出自己的臉,但她也猜到是我,張大嘴巴半響都說不出話,周容深一隻手提好褲子,另一隻手撐在床鋪翻落下去,躺在我旁邊,笑說怎麽這麽晚換藥。

  護士這才反應過來,臉紅耳赤將目光從我身上移開,結結巴巴說,“蛋白剛送來,十二小時一次,怕明早太晚,深夜耽擱您休息,見您這屋燈還亮著,就來打一針。”

  他嗯了聲,“我晚上也要辦公,以後可以晚一點。”

  護士說好,她切開一隻小玻璃瓶,將裏麵濃稠的白漿吸入到針筒內,繞過我這邊給周容深打了一針,打完後她支支吾吾叮囑不要行房,以免崩裂剛剛愈合的傷口,如果。

  她抬頭看了周容深一眼,臉色紅得更厲害,“如果實在有需要,盡量讓夫人主動。”

  他悶笑出來,“確實我夫人有需要,我會盡量讓她來。”

  我在被子底下掐他的腿,他笑聲更大,護士很不好意思,飛快從病房離開。我聽到關門聲,怒氣衝衝從被子裏鑽出,避開了周容深的傷口,用力捶打其他完好部位,“都怪你,誰讓你不管時機上來就吃,身體都不顧了,還敢推到我身上,你是不是想當一輩子的老和尚?”

  他被我攻擊得毫無招架之地,無奈握住我的手,“好了,怪我嘴太饞,周太太息怒,我不做和尚,因為不舍你當尼姑。”

  我被他嬉皮笑臉的樣子逗笑,此時衣衫盡褪的身體在他眼中仿佛一匹豔麗綢緞,無暇而火熱,嬌俏飽滿,通體紅潤瑩白,他喘息著將我抱在懷裏,手指在柔滑的脊背流連而過,“這樣的你很迷人。”

  不用他說我也知道,周容深定力這麽好,現在下麵還鼓囔囔的,如果我此時不夠誘惑他,他也不會經曆剛才的打斷還這樣敏感。

  我笑著指了指自己的嘴唇,他眸光一黯,聲音沙啞說,“有勞周太太。”

  我兩條沒骨頭似的手腕纏住他脖子,將身體上浮,沿著他胸膛摩擦,搖擺,他呼吸開始急促起來,我伸出一點舌尖勾勒描摹他耳朵,將耳垂含在牙齒間,他溫度攀升到必須釋放那一刻,我笑著對準他耳蝸說,“不給。嘴唇破了,疼,周局長忍到出院再說。”

  他哭笑不得要抓我,我靈巧從他腋下掙脫,光著腳丫跳下床,戳了戳他鼻尖,“讓你害我被捉在床上,看你長不長記性。”

  為防止他半夜不老實,我特意在旁邊小床將就一晚,他央求我很久,讓我上床去睡,還承諾絕對不碰我,連沾都不沾,我沒有理會,他央求累了才睡下。

  第二天早晨秘書帶著一摞文件趕來交給他批示,我洗了澡打算去超市買些無糖點心和水果,用作周容深晚上加班的宵夜,我臨行叮囑秘書照顧好他,等保姆來了再離開。

  我走出病房路過護士站,兩個小護士坐在桌後沒有看到我,正在說昨天深夜撞破的事。

  “周局長和太太感情真好,昨天在病房就…”她聲音壓得特別低,對方聽到笑著瞪大眼,“你都看見了?身材好嗎。”

  “周局長當然很好,可惜被子裏燈光又暗,我也不能一直盯著,但比之前任何一個來這裏住院的男人都要好。”

  “不會都被你看光了吧?”

  護士很害羞,伸手捂她的嘴,“別胡說,那個場合嚇都嚇死了,換做你還有心思看?”

  我放輕腳步沿著牆角溜出這一層,原本就沒什麽好名聲,這下更是要被扣上騷貨的頭銜了,傳出去周局長太太在病房都不老實,纏著大病初愈的丈夫做愛,我忍不住噴笑出來。女人這輩子最好不要犯錯,犯了一次就要用一輩子償還,一丁點風吹草動,都不會被往好處想。

  我走出住院部大樓,穿過馬路站在順行街道,想給司機打電話讓他過來接我,順便送兩份熱菜留中午吃,我正在翻包找手機,眼前忽然出現一隻粗糙寬大的手,手腕有一條猙獰刀疤,在陽光下格外淒厲扭曲,他按住我開包的動作,聲音陰森森從頭頂傳來。

  “周太太,我們大哥請您過去喝一杯。”

  我眉頭一皺,抬起頭看他,他不隻自己,身後不遠處還站立著四名馬仔,倒背手筆挺佇立,街邊停泊兩輛黑色商務車。

  這陣仗不用問,特區能給得起的也就那幾位,我問你大哥姓什麽,男人說姓趙。

  我冷笑,“我和你們大哥沒有往來,這酒沒必要喝。”

  我推開他要走,他從口袋摸出一張紙,在我眼前一抖,龍飛鳳舞的兩個字印在邀請人上,趙龍。

  男人朝我鞠躬,“周太太,我們大哥給您拜帖子,您賞臉。”

  我深深吐出口氣,腳下像被釘子釘住了一樣。

  黑幫有黑幫的規矩,白道有白道的準則,白道一旦派出親信秘書,對方官職不是壓死他的都必須要見,而黑道隻要老大出了帖子,這麵子不給不行。

  人家把高帽戴上了,伸手不打笑臉人,真要是打了臉,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男人見我反應,咧開嘴笑,“沒別的意思,我們大哥明白情勢,周局長特區一手遮天,他的太太動不得,您放心跟我走,我再給您平安送回來。”

  他趁我不備將皮包從我手裏奪走,我臉色大變伸手去搶,他舉過頭頂避開,“周太太,大哥說了,您這人太狡猾,花招是防不勝防。我們大老爺們兒不好搜身,您也懂點規矩,真要是動您,您拿手榴彈都沒用。”

  我像個光杆司令,被他們帶進車裏,我彎腰坐進去的同時目光本能掃向對麵攝像頭,我心裏一驚,燈發生故障,是熄滅的,意味著攝像也沒有錄入。

  門在這一刻被狠狠關上,僅僅是我呼吸的功夫,便猶如離弦之箭躥了出去,根本不給我反悔的機會。

  男人提前踩好了點,他行駛的全部是小路,非常堵塞,唯一好處是沒有紅綠燈,留不下半點行蹤軌跡。

  足足一小時他才將車停在一家規模不大的葷吧外,葷吧就是色情酒吧,比大多數酒吧都亂,裏麵男女很濫交,外地人居多,魚龍混雜,真發生點什麽查都無從下手。

  男人帶我從偏門進入,穿過一條寂靜走廊,停在一扇門外。門口把守的馬仔問男人沒問題吧,他從頭到腳打量我,搖頭說沒有。

  那名馬仔推開包房門,毫不客氣將我朝裏麵狠狠一推,我整個人朝前撲過去。我慌亂之中扶住茶幾,將身體勉強穩住,抬起頭打量這間燈光昏暗包房。

  我心裏已經察覺不對勁,偌大的鑽石包裏隻有趙龍一個男人,他坐在沙發上,幾名小姐匍匐在腳下,正為他按摩剪趾甲,他懷裏躺著一個,女孩瑟瑟發抖,也就十六七歲,一看樣貌和眼神就是雛妓,對趙龍很畏懼,又不敢拒絕他。

  他把嘴裏叼著的牙簽吐出來,一臉獰笑,“周太太,別來無恙啊。”

  我氣度不減,昂首挺胸站直身體,“趙老板,白天就有興致瀟灑嗎,這是找我觀賞來了?”

  他一笑露出一口被煙熏黑的牙齒,“這不是想老朋友了嗎。約杯酒總不算過分,周局長不給我麵子,太太給也是一樣。”

  我一點不客氣,“我和趙老板什麽時候都不算朋友。不是一路上的人。”

  他手指在嘴裏掏了兩下,“殊途同歸嘛,管什麽路子呢,最後都是一樣的人。”

  他忽然臉色一沉,扇了懷裏的雛妓一巴掌,“操你媽,你抖什麽,老子長得醜嚇著你了?不給你錢了?”

  雛妓牙齒碰撞在一起,咯吱咯吱作響,她臉色慘白搖頭說沒有,趙龍對準她另一邊又是一耳刮子,“小賤人,既然出來賣肉,就不要裝,我他媽睡都睡過了,你怕什麽?”

  雛妓咬著牙說疼,能不能放我下來。

  我這才看清她下麵裙子裏是空的,大腿根還流淌著已經有些幹涸的血,趙龍被她掃興,罵了句苦瓜臉,一腳踹向她胸部,直接踢飛到門口,正好倒在在我腳下,女孩痛苦掙紮了幾秒,一邊穿好裙子一邊發了瘋似的往門外爬,經過我麵前飄散出一股濃烈的騷腥味。

  他笑著拍了拍左手邊位置,我眯了眯眼,極其戒備在距離他最遠的單人沙發落座。

  他倒了一杯酒遞到我麵前,我接過後他語氣陰沉說,“周太太,我兄弟金偉是你給栽的吧。”

  我嗤笑出來,“我哪有這麽大本事,他自己走末路,我隻是幫他加速。”

  “你他媽算個屁!老子的人用你管?”

  趙龍這聲唾沫話音才落,幾名黑衣保鏢從門外衝了進來,將我所在的沙發包團團圍住,每個人手裏都拿著鐵棍和匕首,身上氣勢駭人。

  我端著酒杯麵無表情,隻一瞬間眼底閃過驚慌,便立刻斂去得幹幹淨淨。

  我抬起頭看他,“趙老板,這是什麽意思。我怎麽看不懂。”

  “你看不懂的多了,老子今天讓你見識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