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撒野
  “我今兒可是哄了夫人好半天,謊稱約見幕僚才得以出門。”

  “我也是,我們家那母老虎睡得早,我溜出來的。”

  “慫,我可是光明正大出門,我夫人和母親還合計著給我娶一房小妾。”

  後方一桌三人興高采烈討論自個兒處境,祝九歌默默收進耳中,不予置評。

  長孫明月小聲附在她耳邊嘟囔,“這三人我認識,京都大紈絝,又醜又花心。”

  祝九歌聽後沒忍住扭頭瞥了一眼,一個瘦得跟猴似的,一個肥頭大耳,另一個是個大方臉,果然沒一個起眼的。

  “是醜。”她點頭附和。

  “是吧,你也覺得不好看,六皇叔可壞了,說我不聽話,想讓父皇下旨將我許配給這個瘦猴,虧得父皇疼我,根本沒搭理他。”

  祝九歌眉頭擰起,長孫明月已經兩次提及六皇叔,又是將人拒之門外又是背地裏使壞。

  看來,這位六皇叔真不是個好人。

  思緒中,樓中燈火忽地全都熄滅,眾人倒吸一口冷氣,屏息凝神。

  “各位貴客,讓我們有請鳳棲樓花魁—柳依依。”

  話音剛落,樓中燈火如遊龍一般,自三樓順時針往一樓盤旋而下,最後停在舞台中央。

  啪。

  舞台驟然明亮,四周人聲鼎沸,皆起身歡呼。

  “柳依依,柳依依。”

  “是柳依依,花魁柳依依!”

  七彩綢緞裹挾花雨順勢而下,一樹粉色桃花中坐著一位蒙麵仙女,身姿窈窕端坐琴後,薄衫玉頸,纖纖玉指撥弄琴弦,遺世而獨立。

  長孫明月激動不已,掐著祝九歌胳膊,“真的是柳依依,天呐。”

  祝九歌連連附和,又低頭看了眼兩籃子花瓣,頓時心潮澎湃。

  “坐著別動,我走開一會。”

  “誒,你去哪兒?”

  長孫明月還沒回過神,人就消失不見。

  因為柳依依的出現,所有人都擠在欄杆處,祝九歌很輕鬆穿過人群上了三樓,大搖大擺走到幾個撒花女子身邊。

  “你們走開,我來。”

  “沒見過你啊,新來的?”

  祝九歌點點頭,眼睛瞟著下方,悠揚的琴聲縈繞樓中,令人心醉。

  見她手上挎著花籃,幾個女子放下戒備心。

  “那好,你可好好撒,不能多也不能少,不能快也不能慢。”

  祝九歌抬眸望著她們,一臉認真,“你們有沒有想過,讓男人在下麵撥琴弄弦,在上麵撒花取悅女人?”

  幾個女子怔了怔,繼而麵麵相覷竊竊私語。

  “她有毛病吧?”

  “莫不是被男人傷透心,才來這裏撒潑。”

  “走走走,別管她。”

  祝九歌不回話,隻是擺擺手示意她們趕緊離開。

  沒有出息的女人!祝九歌心中叱罵,在部落中男人想方設法取悅女人,女人高高在上哪能受這種氣。

  一曲畢,柳依依驀地起身,扭著腰肢顛著腳尖盤旋而舞,翩翩若落入凡間仙子,樓中歡呼聲更甚。

  祝九歌眯眸淺笑,手中花瓣緩緩灑落,如撲火的飛蛾,漸漸消失在刺眼的亮光中。

  “柳依依!”

  “柳依依是我的!”

  “一千兩,今夜我包了。”

  “五千兩,柳依依今夜是我的。”

  “......”

  舞畢,柳依依立與中央任其喧鬧,如一尊雕像,令人無限遐想。

  祝九歌勾唇,時機到了。

  嘩。

  漫天花瓣飄落,接著便是竹籃落地的聲響,眾人抬頭望去,隻聽見一陣高呼。

  “柳依依,沒出息!讓男人取悅你,不是你取悅男人。”

  “女人才應該當家做主,男人都是女人的奴隸。”

  “站起來吧,女人們,我們才是大千世界的主人!”

  二樓的長孫明月一聽聲音,心叫不好,祝九歌又開始闖禍了。趕緊提著褲腿往外跑,奈何樓中一團騷亂,她根本擠不出去。

  樓上祝九歌還在胡言亂語,老鴇指著三樓氣得發抖。

  “快快,把她給我抓住,別讓她跑咯。”

  雜役們紛紛放下手上活,往三樓撲去逮人,祝九歌一動不動,欣賞著眾人臉上五顏六色的表情。

  “哪裏來的瘋女子,真是掃興。”

  “把她扔出去!”

  男人們指手畫腳耀武揚威,眼睛卻始終盯著台上的柳依依,生怕被別人趁機而入。

  祝九歌咧嘴嬉笑,雜役們是不可能抓得住她的,剛要動手就被虛晃著摔下樓梯。祝九歌趁勢往房中跑去,床單還在窗邊掛著,便順著來時的路逃跑。

  對不住了,公主,我先走一步。

  她拍拍屁股,整理衣衫,大大方方穿過後院走到街上,鳳棲樓中依舊無比嘈雜。

  忽地,幾個雜役從樓中走出,手上拎著家夥氣勢洶洶,罵罵咧咧到處尋人,祝九歌眼尖即刻融入人流中,貼著攤販漸漸遠離喧囂。

  月色漸濃,烏雲將明月遮去一半,祝九歌晃晃悠悠走到一條小道上,想起方才的衝動行為,隻覺爽快。

  忽地,身後傳來一聲悄語。

  “祝九歌,這裏。”

  “誰?”

  祝九歌捏住拳頭,警惕地向後看去,昏暗中隻見一個銀發冠懸浮在空中。

  “是我,長孫明月。”

  長孫明月走到她麵前,終於長舒一口氣。

  祝九歌放下戒備,暗自舒氣,嚇死了。

  “沒人跟來吧?”她靠著牆壁,右腿疊在左腳,眼神往後方瞟。

  長孫明月搖頭,“沒有,不過,你猜我在鳳棲樓看見誰了?”

  “誰啊?”

  祝九歌鬆了一口氣,秋夜涼,酒氣漸散,身子骨還有些冷意。

  “四皇叔!”

  祝九歌可不認識什麽六皇叔四皇叔,反正與自己無關......不對,祝九歌心髒猛地一縮,“你四皇叔可認得我?”

  長孫明月皺著眉頭想了想,搖頭。

  “不知道還是不認識?”

  祝九歌有些煩躁,這要是又被告了一狀,祝府可能要換根新棍子。

  “不認識。”長孫明月回。

  見祝九歌不說話,她好奇道:“你說你既然害怕被罰,為何還要犯險?”

  也對。祝九歌掐住掌心肉,是疼的。

  既然都決定這麽做了,那為什麽要害怕?反正以後還會做類似的事情,趁早習慣最好。

  啪。

  祝九歌一把搭上長孫明月肩膀,窄得靠不住。

  “今晚,謝了,五百兩改天還你。”

  “切,區區五百兩而已,本公主有的是。”長孫明月一把甩開她,正要說話,隻聽路口傳來一聲冷喝。

  “明月!”

  祝九歌心中咯噔一下,有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