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找上門的麻煩
  夜色中的涇南市褪去了白日裏的喧囂,華燈中,漫天的霓虹給這座略顯古板的城市鍍上了一層曖昧的顏色。

  “呼,監城司那幫家夥果然一個比一個狡猾,全是些精於算計的老狐狸,”站在木質的窗戶邊,夏無憂看著黃銅路燈下緩緩駛離拉丁街的敞篷轎車,似乎是回想起亞朵小姐少給了自己的那二十粒金豆,補充道:“還有小狐狸。”

  作為距離涇南城城中心不遠的拉丁街,相鄰兩條街道外就是涇南城的地標性建築,高達二百七十五米的涇南第一高樓賽瑪大廈,大樓的玻璃外麵與夏無憂所在的三層小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相較之下,棗紅牆白石梯的矮樓就像是幾百年前建成的古董一樣。

  街角處的路燈底下坐著一個手拎酒瓶的醉漢,這人背靠著路燈,正衝著一對剛下馬車的情侶大聲叫罵著。

  “喂混蛋!走路記得看看腳下,你媽媽沒有在你穿開襠褲的時候教會你嗎?”猛地灌了一口烈酒之後,醉漢的目光很快又轉移到了那位年輕的小姐身上。

  借著酒勁兒,這人又吹起了口哨,“不過話說回來,你的女伴兒可真是個叫人眼前一亮的小可人兒,小姐,你介不介意在這裏,在這美好的夜色中陪伴一位像我這樣有故事的人呢?我敢保證,你會體會到這輩子都沒有體會過的快感,嗯,我指的可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方麵,嘿嘿嘿。”

  那對小情侶顯然沒有料到會在剛下馬車就遇到這樣一個醉漢,卷發女孩緊緊拉著男孩的胳膊,小跑著離開了這裏,夏無憂一直盯著兩人的身影消失在車流裏,幾秒鍾之後四五個身穿灰黑色皮衣的人影匆匆忙忙的向這邊走來,在經過街角的時候其中一人還打翻了醉漢放在路邊的酒瓶。

  “混蛋!又是一幫混蛋,你們......”

  可這一次,醉漢顯然是惹到了不該惹的人,沒等他破口大罵走在最前麵的人便揮了揮手,隨即從隊尾處走出來一個相同打扮的壯漢,抬起腳重重的踹在了醉漢身上,醉漢的腦袋正巧撞在路燈上,伴隨著一聲清脆的敲擊聲,醉漢的身子軟趴趴的倒在地上。

  當然,這一切在吵雜的街頭不過是一場無人在意的鬧劇罷了,沒有誰會真正在意一個流浪漢的死活。

  同樣是在看熱鬧的夏無憂正打算轉身離開窗邊,卻發現那一群人在等了兩輛穿行的汽車之後,又讓過了一輛由三匹馬拉著的馬車,徑直朝自己這邊走來。

  這些人是衝著我來的?夏無憂看著幾人的外套有些眼熟,一時之間又想不起自己從哪裏見過。

  隻見這些人熟練的穿過矮樓門口用來觀賞的灌木,輕車熟路的來到樓門口的石階前,在低頭確認過手中的信封還在之後,邁步進入到小樓內部。

  “噠噠噠,噠噠噠。”

  不多久,門外的走廊上便傳來了整齊的腳步聲,緊接著門口響起叩門的聲音。

  “咚,咚,咚。”

  “不會是來找我收租的吧?王大媽什麽時候這麽舍得花錢了,竟然還找來了一幫人威脅我。”

  夏無憂自嘲的笑著,經過他粗略的計算,這些人的人工費加上他們身上穿的統一行頭,起碼要花掉二三十粒金豆,要知道那可相當於房東王大媽半年的房租。

  “咚,咚咚,請問,夏先生在嗎?”

  嗯,不錯知道給我來軟的,這些人還算有點修養。

  夏無憂本來也正打算過兩天就把上半年的房租給交了,既然對方那麽客氣,早交一天也不是不行。

  輕輕打開門鎖,從門內小心翼翼的打開房門,這倒不是夏無憂有多麽愛惜這扇門,實在是受房齡影響,這扇朱紅色的大門早已經遍布傷痕,甚至連接木門與門框的合頁也吱吱作響,一副隨時可能折斷的樣子。

  “我就是夏無憂,你們找我有什麽事兒嗎?”

  大門打開,一張年輕的麵孔出現,夏無憂仔細打量著,發現身前的五個黑衣人頭頂皆是頂著一頂禮帽,把長相死死地埋在禮帽下麵的陰影中,他隻能隱約間看到為首一個的麵部輪廓,方臉鷹鉤鼻,兩鬢呈現出銀白色,並不像是涇南城人。

  “我們可不可以去裏麵聊聊?”

  “當然。”

  夏無憂摸了摸鼻子,片刻思考過後做了個請的動作。

  鷹鉤鼻對夏無憂的回答並不意外,用命令的口吻說道:“滿金滿銀,你們在門口守著,剩下的人跟我進去。”整個安排的過程簡潔明了,就像是訓練有素的軍人。

  “是。”

  “好的。”

  側身讓出來一條不寬不窄的空隙,夏無憂等到全部人進到屋子裏之後,跟在這些人身後關上了屋門,隨後打開了一盞放在桌子上的油燈。

  “左邊,那兒有一張皮沙發,我想應該足夠你們三個坐下。”

  鷹鉤鼻剛一進門就摘下了頭上的禮帽,夏無憂在昏黃的燈光下看清了來者的樣貌,高挺的鼻梁,紅褐色的眼睛,棕色的卷發,這一切似乎都在說明著來者的身份。

  “北海人?”

  他曾處理過兩起來自北涼國商會的求助,其中一起便涉及到一夥來自大漠中的劫匪。

  這些劫匪在北涼馬隊出發三天後,在臨近涇南城的莫撒戈壁遭遇了一夥悍匪的襲擊,這些野蠻人甚至把商隊中的馬匹以及運貨用的盤龜都劫掠一空,不少隨行的女眷也被劫走,下落不明。

  據商隊裏少數活下來的車夫描述,劫掠他們的人,正是乘著沙暴而來的北海人,樣貌與夏無憂麵前的中年人極為相似,而這起委托,夏無憂至今還未解決,畢竟在涇南城,北海人還從未出現過。

  “尊敬的夏先生,我跟喜歡你稱呼我為天羅刹的子民,而不是那些臭名昭著的沙漠強盜。”

  夏無憂坐在桌子後麵,示意幾人可以坐下來說話,同時在心裏默默的翻了個白眼,把搶劫說的如此清新脫俗,這些北海人的腦袋一定有著極為特殊的構造。

  “那麽,天羅刹的子民們找我來有什麽事嗎?還是說你們厭煩了在大漠裏遊蕩的生活,開始考慮接一些簡單點的工作,比如說——要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