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你的往事
  葉冰凝跟著夜亦謹去他已經準備好的幹淨房間,一路上夜亦謹都是抿著嘴的。剛才他站在房間門口,聽到了裏麵輕微的說話聲,但是裏頭的人似乎刻意把聲音壓低了,他聽不清內容。但他知道,裏麵的人交談了很久很久。

  而且他觀察力入微,看得出來那個醫官對待葉冰凝的態度有微妙的改變。這足以讓他警惕起來了。

  葉冰凝有事情瞞著他,而且這秘密還是和那個今天才認識的暴躁醫官有關。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很不開心,甚至可以說是很焦慮。夜亦謹看著身邊神色如常的葉冰凝,很想開口問她到底和那個醫官在商量什麽,他們達成了什麽共識,能不能告訴他。

  但他到底沒問出口。

  “王爺,你跟我進來就行了,其他人不用進來。”葉冰凝從屋內探出一顆頭,看著在門口站定不動的夜亦謹,心道奇怪,夜亦謹怎麽不跟進來。

  夜亦謹被她喊得回神,輕輕應了一聲,抬腳走了進去。

  那位年輕士兵已經被放置在屋子中間了,為了方便葉冰凝動手診治,不必彎腰,夜亦謹派人用兩張桌子拚在一起當床,其他的東西也已經準備齊全。

  葉冰凝掏出一顆能使人昏睡的藥丸,喂他服下。

  “好好睡一覺吧。你一定能平平安安地活下來。”見人乖乖地將藥丸咽了下去,葉冰凝笑著對他道。

  士兵滿懷希望地合起眼睛,原本臉上的忐忑的神色平靜下來。

  在等藥效發作的時候,葉冰凝便做起準備來。首先便是將那鋒利的匕首和針線放在沸水中消毒,而後她從身上掏出一個紙包來。紙包裏麵是剛才在藥房裏麵她自己配的金瘡藥,比軍中常用的藥效好些。

  夜亦謹默不作聲地看著她忙活,自己插不上手,便更覺奇怪。葉冰凝叫他進來陪著是何意?

  葉冰凝估摸著那士兵體內應該藥效已起,上去扒了扒他的眼皮,試探了幾下。發現他確實已經昏睡過去後,葉冰凝將那士兵身上蓋著的衣服扒開,露出那猙獰可怖,已經潰爛的傷口。

  她將匕首從沸水中夾出,刀柄浸入冷水降溫。然後用白酒泡好的布在那兵士傷口周圍擦拭起來。在這一切都做完後,葉冰凝拿起匕首開始清除士兵身上的爛肉。

  一刀割下去,鮮血爭先恐後地流出。葉冰凝聚精會神,每一刀都下得精準又果斷,她的速度很快,那麽長的傷口不多時便被清理得七七八八。

  夜亦謹難得有機會能好好觀察葉冰凝。

  她認真的神色,堅定的眼神,緊緊抿起的、形狀好看的嘴唇,明明這張麵孔和她自己本來的容貌並沒有多少相似之處,但夜亦謹似乎就是透過這張側臉看到了葉冰凝內裏正在發光的靈魂。

  他還注意到葉冰凝鬢邊流下來的,在下巴上搖搖欲墜的一滴晶瑩剔透的汗。他好像著了魔,竟然不自覺地走上前去,伸手抹去那滴汗。

  葉冰凝動作輕微地頓了一下,而後便繼續處理。她沒有抬頭看夜亦謹,口中卻道:“謝謝王爺。”

  夜亦謹垂在身邊的手都不自覺地蜷了起來。

  葉冰凝眨了眨眼,突然開口問道:“王爺,你的寒毒……是怎麽來的。”

  她的聲音很小,也問得突然,但夜亦謹聽清楚了。

  他心情有些複雜地看著葉冰凝的側臉:“為什麽問這個?”這是他的恥辱,他不想葉冰凝知道。

  葉冰凝沒有看他,但仍舊聽出了夜亦謹聲音中的異樣:“……就是突然很想知道。”

  房間裏安靜下來。

  夜亦謹心中掙紮。他其實不想說給葉冰凝聽,但是他又不忍心拒絕葉冰凝。但是葉冰凝問了,是不是代表她也想多了解自己一點呢?

  “你要是不想說……”

  “是因為一個女人。”

  兩人的聲音同時在寂靜的室內響起。

  葉冰凝心中忽然一痛。她突然不想聽了,怕聽到自己不想聽到的答案。

  但夜亦謹的聲音還是繼續響起了,他的聲音平靜沒有起伏,似乎那段痛苦的經曆已經和他沒有關係:“你記不記得,那名我們帶回府的囚犯。我之所以一定要帶走他,因為從他嘴裏,我知道了當年害我身中寒毒之人的名字,她叫阿依古麗。”

  “五年前,我在邊疆平赫哲族之亂,我們一直都有優勢,將赫哲族打得節節敗退。那時候,赫哲昀就已經是赫哲一族的大巫師了,他詭計多端,野心勃勃。但赫哲族的力量遠遠比不上南風國的軍隊,他也無可奈何。所以他就想除掉南風國軍隊的高層,來作為打敗南風國軍隊的一個突破點。”

  “他手段實在高明,查到了我手下一名將領曾受一赫哲族女子恩惠,傾心於她。那名女子本是平民,卻被他用父母和戀人要挾,假裝家中遭受盜匪,家破人亡,無家可歸。我手下的將領應雲心一軟,瞞過所有人將她帶進了軍營。”

  匕首落入水中發出一聲清響。

  “結果那個叫阿依古麗的女人當天晚上便趁應雲熟睡之際,給他下了迷藥。她滿身都是帶毒的暗器,一路殺了數隊巡邏的士兵,驚動了整個軍營,包括我。她這次的目標,就是殺了我。她很聰明,將所有人都驚動後自己卻隱藏進了暗處。後來我出來安排人搜尋刺客,她辨認出了哪個是我,便伺機要用暗器除掉我。”

  “但她畢竟隻是一個普通的,沒有武功的女子,就算再聰明,幾天的訓練也不能讓自己發射暗器的水平爐火純青。那時我避開了,她也因此暴露了行蹤,很快被我們抓獲。我們繳了她的所有暗器,要用重刑審問她,但應雲這時候來了。他將那個女人護在身後,向我不停磕頭,希望我饒她一命。我沒有說話,想讓人把應雲帶下去關起來。”

  夜亦謹說到這裏,眉頭已經皺得很緊,臉上的神色也變得鐵青。他的拳頭被握得嘎吱作響,好像要將什麽東西捏得粉碎。

  葉冰凝已經在給年輕的士兵做傷口縫合,手中捏著的針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