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誰是草包
  雖然段月書已經把藥找齊了,但葉冰凝還沒有打算放過他。

  她指使對方將幾味藥磨成粉,自己在旁邊慢慢悠悠地用小秤量起藥材,看著段月書苦大仇深的表情,她心下一動,用輕微得不能再輕微的聲音對他道:“段月書,你用力不到位呀,這樣怎麽能磨出細膩的藥粉?”

  段月書聽到她喚自己的真實名字,頓時身體一僵,腦中警鈴大作:這小子怎麽會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自己明明隱藏得很好!

  但他還是努力讓自己的反應看起來正常,裝作被認錯後不高興一般,麵色不虞地看過去,冷漠道:“我不叫段月書,閣下認錯人了吧。”

  葉冰凝卻笑得不懷好意,看著他的眼神中還帶著幾絲嘲諷。她自易容起,講話的聲音故意低沉了五分,此時為了和段月書相認,便用回了原音:“段月書,易容之術都還沒學好,就大大咧咧出來招搖撞騙。”

  段月書大驚,這道女聲他再熟悉不過了!這可不是他們百毒閣閣主葉冰凝麽?!

  他一時不敢相信,腦子一片混亂,卻還想嘴硬:“你胡說什麽!什麽易容,我本來就長這樣,而且我不是段月書,你認錯人了!”

  葉冰凝挑了挑眉:呦,出息了,連她都認不出來了。

  她伸出一根手指點在段月書放在碾缽上的手,讓他停下動作,那張易容出來的蠟黃腎虛臉上滿是玩味的笑容:“怎麽,要我再給你下一次癢癢粉?你才信我是你主子?”

  段月書呼吸一滯,終於相信了她是葉冰凝。於是秉持著大丈夫能屈能伸的原則,他行雲流水地朝地上一跪,跪得無比熟練,跪得幹脆利落,跪得心甘情願,他滿臉誠懇地認錯:“屬下有眼無珠,屬下知罪,請閣主責罰。”

  葉冰凝仍舊笑得一臉春風:“剛才不是很囂張嗎?說我是什麽來著——草包?”

  段月書耷拉著臉,神色欲泣:“我是草包,沒有認出閣主,屬下知罪,請閣主責罰。”

  他麵上雖乖,心裏卻無比悲涼:完了……讓葉冰凝抓到他在外囂張的做派,怕是回了百毒閣又要罰他去抓毒蟲毒蛇摘毒蘑菇試毒藥,這下是真的想哭。

  葉冰凝差點被他逗笑,但為了自己閣主的威嚴終究還是忍住了沒有笑。她暫時放過了段月書:“這次先放你一馬,日後再罰。我問你,你上次傳信回總部不是說在羅村發現了奇毒,在那裏等我過去?你怎的混到軍營裏來了,還當起了軍醫?”

  段月書臉色頓時鄭重嚴肅了許多,他眉心微擰,對葉冰凝說出實情:“羅村中人中的毒和軍營裏麵的這些人中的毒很像,但是又不太一樣。他們中的毒雖然我解不開,但是我給他們配了一副壓製的藥,暫緩了毒發。所以那邊暫時不用太過擔心。”

  但說到軍中之事時他看起來便懊惱得多:“軍營中的人中的毒比他們中的那種毒性要強很多,我配的藥也無用了,隻能用銀針封穴之術暫緩毒發。但是這種辦法既救不了太多人,又不能拖延太長的時間,所以很多士兵還是毒發身亡了。”

  段月書抬頭看著葉冰凝:“閣主真有辦法救他們麽?”

  葉冰凝點了點頭:“六成把握吧,主要是得看我現在配的藥對他們的毒是否有用。”

  她這才發現段月書還跪著,便站起來攙了他一把,樂不可支地道:“也不知你和誰學的,出來曆練,行為處事倒學得越發不要臉了。人前一套人後一套,看你哥來了怎麽收拾你。”

  等段岩寒他們找過來,看見段月書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不得訓死他。

  段月書一聽到他那素來嚴厲無比的大哥竟然也要來,頓時想張嘴哀嚎一聲。卻被葉冰凝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別叫,外麵還有人。”

  段月書委委屈屈地點了點頭,癟著嘴像個小老頭:“完了,我哥來了我就沒好日子過了。”

  葉冰凝將桌上的東西一一整理起來,藥粉是混進金瘡藥裏的,藥包是拿去煎藥的。把藥包交到段月書手上,她笑道:“怎麽沒有好日子過?是你哥做的飯不好吃了,還是你哥做的衣服不好穿了?你應該想:完了,蘇綰琴來了你就沒有好日子過了。”

  段月書眼睛瞪得更大,咬牙切齒道:“那臭丫頭也來了?”

  葉冰凝笑得一臉人畜無害,說的話卻讓他無比心碎:“是啊,她和你哥過不久就應該能到了。”

  段月書腦仁子都疼起來了,本來自己出來曆練就是躲開那個小魔女,結果她竟然也要來。他在心中長長的哀歎了一聲,心道天要絕他啊!

  葉冰凝被他這副神色弄得好笑,提點道:“等下出去一切如常,別讓人看出來了。”

  段月書麻木地點點頭,打算等下就收拾東西離開軍營,躲不了一世就先躲一時吧。

  葉冰凝掏出一個白色瓷瓶,又道:“這藥十碗水煎成兩碗,等下你把藥煎好後,把藥分成兩份,一份給你今天診治的那個兵士喝,一份送到我那裏去。送我那裏去的那份放一顆這瓶子裏麵的丹藥,我去救那個剛才抬出來的兵士。記得,倒出來後再放丹藥。但是別讓人發現了。”

  這丹藥便是葉冰凝在路上重新煉製的血丹,有能解百毒、幫助傷口恢複之效。她路上煉製了五瓶,後來給了夜亦謹四瓶,這剩下的一瓶是她用來以備不時之需的,此刻正好用上。

  段月書收下瓷瓶,點了點頭。葉冰凝又道:“這藥我配了三日的量,你每天都這樣煎藥送給這兩名兵士喝。放丹藥的那碗,是給這名瀕死的士兵喝的,有助於他恢複。不放丹藥的那碗,給你治的那名兵士喝,你看著他的解毒情況。若無差錯,兩服藥下去應該就可以見效了——走吧,出去了別露餡兒。”

  段月書歎了口氣:既如此,他就不能跑路了。他跟上葉冰凝出門的腳步,在院子門口分道揚鑣,一個去救人,一個去煎藥。

  他們都是在去挽回一條鮮活生命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