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宮市望市
  玉泉山上歸果歸雲睡的很好,李在在丹同渡睡的不好,睡的很不好,大早上就有人來吵,煩死了煩死了!

  “你氣色不太好,昨天晚上操勞過度?”一個柔和的聲音在腦袋上邊不遠響起,李在長籲一口氣,不想睜開眼,伸手扯被子想把自己蒙起來,刺啦一聲輕響,溫暖的被子被劃破了,李在歎氣,“擾人清夢,實在討厭,能不能走開?”

  嗬嗬,那聲音輕笑道,“擾人清夢是討厭,但若是把人從噩夢裏拉出來,卻是大大的善事呢!”

  李在睜開眼,嶽奇笑吟吟的坐在床邊,拿著自己的露營刀,在李在身上比劃,李在的被子都被劃破了,裏麵裝填的是什麽絨,看著很暖和的樣子,不是棉花?李在拿起一團絨用手指撚撚,棉花?這年月有棉花嗎?李在想要爬起來,“把刀拿開!”

  嶽奇不為所動,“我也覺得這刀有問題,我試試看它傷不傷你?”

  李在沒好氣道,“滾蛋,刀子怎麽傷人?有罪的是人,而不是刀,你起這麽早幹嘛?”

  “我聽說昨晚你房間裏有個暖床的丫頭,人呢,給我瞅瞅?看你一臉疲憊的樣子,似乎昨晚上玩的挺嗨!”嶽奇笑著用露營刀從被子上挑起一根長發,刀鋒卻一轉往李在腰腹翻轉,嚇得李在不敢任何動作,“看你這大鳥這麽囂張,要是給它一刀,看看會不會飛?”

  李在眨眼睛,長籲一口氣悠哉的躺在那,“你試試唄,當太監的感覺如何?”

  “你要不要試試?”嶽奇笑著走到一邊,李在也起身開始穿衣服,“不試,人妖有你一個就夠,再多一個世界就完蛋了!我說,你怎麽這麽閑?你昨天不是幹掉了一個什麽將軍嗎?不去收拾你的戰利品,來找我幹嘛?不是你的風格啊?”

  嶽奇撇了李在一眼,“什麽戰利品?”

  李在有點奇怪,“刷怪還爆東西呢?一個將軍怎麽也算是個小BOSS吧,怎麽也得掉落點金幣吧?地契田產宅院金銀細軟子女錢帛等等,辛辛苦苦幹掉他了,怎麽著也不能賠本吧?”

  嶽奇嗬嗬一笑,把露營刀放在案上,開始倒騰李在那個不起眼的布搭,“你就背著這個布搭到處晃啊,丟人不?”

  李在穿衣服,都是新衣服,且很合身,“丟什麽人,多自在!我要怎麽自在怎麽玩,誰管得著?問你話呢,你不去忙活,找我幹嘛?”

  “我忙什麽?”嶽奇拿起李在的小本子開始翻,“神策右軍中護軍、內外五坊使、內侍省常侍仇士元仇公公,也是我義父,昨日我們在長街廝殺的時候,他已經到了丹同渡,開望市收貢賦敬獻,已經安排的井井有條,他老人家看我辛苦,手一揮就給我放假了。”

  “哦,放假了啊,真好!”李在歪著腦袋想了想,啥也沒想到隻想笑,“你這義父很有委員長的風範啊。”

  “委員長?”嶽奇皺著眉頭想了半天,然後一拍桌子,哈哈大笑,“李在,你。。。太能胡扯了!”

  兩人都笑,房門被輕輕推開,幾個侍女端著洗漱用具進來,為首的卻不是昨晚的燕姬,嶽奇淡淡道,“燕姬呢?”

  一個侍女輕聲道,“喬大人召喚燕姬侍奉上都來的貴客去了。”

  哼,嶽齊輕哼了一聲,李在撇了他一眼,隨意的打理一下,“走吧,仇公公真是善解人意,給你放假,讓我們兄弟好生聚聚。”

  嶽奇笑,“怎麽玩?你有什麽想法?”

  李在,“嗯,我昨日在城裏的匠作院定做了一些東西,咱們去瞅瞅去?”

  “匠作院?”嶽奇好奇了,“你去匠作院做什麽,玉泉山家大業大什麽樣的匠人沒有?”

  “鐵匠沒有!山上什麽樣的匠人都有,我要製作家具,能調出幾百號木工匠人,就是沒有鐵匠。”李在道,“我隻能來丹同渡看看。”

  “哦,那就是了,鹽鐵畢竟官營,沒有鹽鐵轉運使的批文,擅自冶鐵甚至會被以謀逆論處的。”嶽奇笑,“那就走吧,我也難得四下走走,來丹同渡這些日子每天盡想著算計人了,也累啊。”

  清晨的丹同渡已經很熱鬧了,昨日的廝殺似乎沒有給這座小城留下太多痕跡,遠處是似乎在建造房舍,來來往往無數人扛著木料或者拎著工具忙碌,街上大車堆垛著包裹咯吱的走,馬嘶牛哞哞的叫,街上生趣十足。

  李在和嶽奇站在街角東張西望,兩個人身上的穿著樣式一樣,不過嶽奇是白色,李在的是青色,兩人都是麵上無須,嶽奇頭上紮著銀釵,李在卻是一頭短發,來往忙碌的人都看著這嶽奇和李在,卻無人敢上前盤問,就連巡街的軍士都不敢靠近他們。

  “啊,這丹同渡比上都還要有趣,城雖小,卻生機勃勃,活力四射,難怪讓宰相們上心!”嶽奇背著手道,“你那布搭真醜,能不能丟掉?”

  “醜什麽醜,實用第一懂嗎?”李在反口道,“你剛說啥,宰相們上心?丹同渡有什麽好?”

  嶽奇和李在開始溜達,嶽奇叼著餅子道,“丹同渡就是好,你看街上都有賣小吃的,在其他地方可是很少見到,在上都隻有東市西市才能賣東西,在街上隨處擺攤,會被巡街的衛士抓捕,甚至打殺的。”

  李在也吃的熱乎,“嗯嗯,自古以來,城管都是牛氣衝天的,溜達的時候希望能看到街上幹幹淨淨的,希望城管能把亂擺攤的都趕走,清淨;想吃零食買東西的時候,就希望城管消失,有小攤可是買東西,這城管也難做嘛!”

  “屁股決定腦袋,這誰的名言啊?”嶽齊也笑,兩個人心情都很不錯。

  “李先生?”李在正和嶽奇在街上到處溜達呢,忽然聽見有人叫,叫我?李在和嶽奇一起扭頭張望。

  “真是李先生!”說話的白衣女子容貌素雅,站在街邊,身後跟著一個婆子和一個夥計,清秀的臉上滿是好奇,嶽奇和李在兩個人站在一起真是太古怪了,嶽奇上下用探究的目光看了一眼白衣女子,扭頭對李在道,“九十分的大美女哦,你哪招惹的?”

  李在看著白衣女子有些眼熟,“姑娘是在叫我嗎?”

  那白衣女子走了過來,“真是李先生,奴家是青玄齋的,李先生不是在我們店裏定製了手套嗎?店裏的師傅連夜給先生作出成品,特意請先生過目,我正不知道哪裏去尋李先生,在此處遇見真是好極了。”

  哦,李在想起來了,“姑娘是莫前輩的高徒,失敬失敬,莫前輩身邊兩位弟子,白衣緋衣,春花秋月。。。你幹嘛?混蛋,好痛啊!”

  李在信口開河正胡扯呢,被旁邊嶽奇一肘子捅在腰眼上,半邊身子都酸麻了,怒視嶽奇道,“你抽什麽風,打我幹嘛?”

  嶽奇嘿嘿壞笑著一肘子把李在頂開,對白衣女子笑道,“姑娘安好,在下嶽奇,這廂有禮了!不知道姑娘如何稱呼?”

  白衣女子有些奇怪的看嶽奇和李在打鬧,“嶽公子好,奴家崔氏,單名一個穎字,見過嶽公子。”

  李在捂著腰站在一邊,看風度翩翩的嶽奇招惹妹子,嶽奇笑道,“崔姑娘好,你剛剛說什麽手套,能否給我看一下?這天氣眼見一天比一天冷,這手都快要伸不開了,有手套多好!”

  白衣女子崔穎聞言卻有些為難,“不瞞嶽公子,奴家帶了一些手套都是樣品,是李先生定下的,定金店裏已經收下了,這東西按說都是李先生的,未得李先生許可,不便視之於人,請嶽公子體諒。”

  李在在旁邊笑,壞笑,嶽奇有些小鬱悶,“崔姑娘,你為何稱呼這家夥為先生,卻稱我為公子?難道我比這家夥帥?”

  白衣秀氣的女子崔穎有些驚訝的看看嶽奇又看看李在,不好回答,李在伸手攔住嶽奇的肩膀,笑對她說,“崔姑娘客氣了,這家夥雖然長著一張紈絝的臉,但還算是個真誠的壞人,手套呢,可以給他看看;嗯,對了嶽奇,你現在是個什麽官,給你的屬下一人添一雙手套,也算是你這個新任長官的見麵禮啊。”

  崔穎看看李在有看看嶽奇,李先生和這嶽公公關係真的很好,君子尤尚鳳儀,但他們就可以在這人來人往的街上勾肩搭背,雖不雅觀但十分親切悅目,她抿嘴一笑,轉身從身後夥計手中接過一個布袋,取出幾雙手套,材質各有不同,有麻棉、絲綢、綾羅,甚至有蜀錦的,顏色也各有不同,做工十分精致,李在和嶽奇各自接過來一雙,戴在手上,感覺十分舒服。

  崔穎在旁邊看李在和嶽奇試用手套,“先生意見如何?”

  李在看著手上的手套,很是合手,高興道,“這就對了,冬天戴雙手套可是舒服多了,崔姑娘,這一雙手套成本如何?”

  崔穎答道,“手套用料較少,不同的材質本價不同,麻布的手套不過幾個錢而已,絲綢等上料貴物成本各有不同。”

  嶽奇點點頭,“崔姑娘,你是青玄齋的嗎,這手套是否開始出售?我先要一千雙。”

  崔穎有些吃驚,“多謝嶽公子,隻是手套昨日李先生才在店中試製,店中還沒有開始量產,各種規格策劃還沒有理出條文,出貨可能要晚一些。”

  嶽奇點頭,“可以,我可以先把貨定下,禦寒的手套,低檔的我要一千雙,高等麵料的要一百雙,價格再議,如何?”

  “多謝嶽公子,公子若有閑暇可以到店裏一敘。”崔穎施禮道,又轉身向李在施一禮道,“師傅的意思,想請李先生看看樣物,李先生有什麽意見可以向我提及,也可以到店裏坐一坐。”

  嶽奇和李在對視一眼,嶽奇道,“怎麽樣,美女有約,去轉轉唄?”

  李在帶著手套,磨砂著下巴,“好主意,不過咱們出來不是要去匠作院逛逛嗎?”

  嶽奇取下手套,又把李在手上的扯下來一起還給崔穎,笑道,“崔姑娘,我們兄弟還有一些事情,東西看過了,很滿意,請店裏開始製作吧,後頭我們再到店裏簽下文書,你看如何?”

  崔穎點頭道,“好的,嶽公子李先生,那奴家先告辭了。”

  嶽奇卻道,“崔姑娘留步,你看呢,李在這家夥是從玉泉山第一次到丹同渡,我呢,一直在上都,對丹同渡很不熟悉,我們兄弟想在丹同渡遊離一番,崔姑娘若是無事,不如同遊一番,可好?”

  李在嗬嗬一笑,崔穎有些意外,“這個?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奴家在丹同渡停留過一些日子,也算熟悉,勉為二位帶路好了。”

  崔穎轉身和身後的婆子夥計低聲交代了幾句,那婆子看了李在一眼和夥計一起離去了,崔穎轉身笑容溫和道,“不知道李先生要到哪裏遊玩,我帶路就是了。”

  李在笑,“崔姑娘可以直呼為李在,無需見外。”

  嶽奇哈哈大笑,“就是就是,姑娘也可以直呼我嶽奇好了,何必見外呢?”

  崔穎抿嘴一笑,容貌十分可人,“李在,嶽奇,你們莫不是一對兄弟吧?”

  “是啊!”

  “算是吧?”

  “咱們到底是不是好兄弟啊?”

  “滾!崔姑娘,嶽奇抽風了,別理他!”

  一路上,崔穎笑意盈盈的看著李在和嶽奇在街上說笑打鬧,十分融洽,嶽奇風趣李在搞怪,三人走在一起說笑聊天,場麵相宜對話融洽,往守備府附近走,李在記得匠作院是在守備府附近的,越往守備府走,軍士就越多,街上也逐漸寂寥,到後麵行人都已經看不到了,街上卻又有許多大車,來來往往的軍士往大車上麵搬運著東西,崔穎的臉上終於失去了笑容,沉默不語,李在和嶽奇笑吟吟的若無其事。

  “李在!”遠處一個清亮的聲音又在喊李在,嶽奇鬱悶了,“為什麽都是找你的?哎喲,又是一個美女,還是一個異族的美女!”

  火教的那個女孩子薩法莎從遠處跑過來,“李在,你是來找我嗎?”

  安靜的近乎有些壓抑的街道就像冰冷的水麵,火紅色頭發的薩法莎真的好像一條鮮豔的金魚,在冰冷的水裏跳躍,薩法莎蹦躂到李在麵前,站的都有些近了,“李在,嗬嗬。。。”

  李在看著個火紅頭發的姑娘,真的有點像火女哦,“薩法莎,你在這裏啊,這麽開心?”

  薩法莎笑,“看到你了,自然就開心了啊,你是來找我的嗎?”

  崔穎和嶽奇就站在旁邊,薩法莎似乎沒看到一樣,一個勁的和李在說話,嶽奇帶著一臉玩味的笑容不知道在打什麽鬼主意,崔穎則看著街上的那些大車,眼神中滿是悲傷。等等薩法莎安靜了一些,李在笑著問她,“怎麽就你一個人,聽雨呢?昨天你不是和聽雨在一起嗎?”

  “在那邊!”薩法莎歡快的道,“聖教在丹同渡的產業全完了,房舍物資銀錢皮貨全部被沒收了,連我的奴仆都死完了,我現在身上一分錢都沒有,李在,你能不能養我兩天,我吃的不多。”

  李在抬頭看滿街的馬車還有像螞蟻一樣搬運東西的軍士,伸手在薩法莎頭上揉了揉,“沒問題!”

  薩法莎眯著眼睛嘿嘿笑道,“我就知道李在你不會不管的,你去看看聽雨吧,她情緒不太好,沒我堅強,沒我樂觀。”

  李在扭頭看嶽奇,嶽奇把臉扭到一邊,“丹同渡現在是仇公公說的算,我放假了!”

  李在輕笑一聲,“挺好,薩法莎,這位白衣的姐姐是崔姑娘,崔姑娘,這是薩法莎,你們認識一下。”

  崔穎打量一下薩法莎,“薩姑娘是火教的人?”

  薩法莎一笑,“現在不是了,我的屬下都死完了,我現在是李在的戰利品,是他把我從囚籠裏就出來的,我要給給他等重的黃金才能把自己贖回來,但是現在我沒錢。”

  崔穎很是錯愕,嶽奇在旁邊笑,“姑娘還真是爽利人,李在那家夥。。。。呃,哈。。。”

  李在一肘子把嶽奇的賤笑戳了回去,“還笑,那邊是你的部下吧,出事了?”

  聽雨冷著臉站在守備府的後麵,周圍倒著一堆的人,父親還沒有消息,但是自己溫暖的家卻已經回不去了,財產衝沒,待罪後審,這是給聽雨的判詞,那個臉色青白的中使就簡單幾句話,就把聽雨的一切擊打的粉碎。

  李在嶽奇崔穎還有緊跟著李在的薩法莎來到這邊,一身盡是鞭痕的陳克忍著痛向李在他們施禮,“李先生,嶽公公,卑職無能,請贖罪!”

  李在樣周圍四下看了一圈,聽雨就站在前麵,麵對著那個小門,小門前站在一大群飛揚跋扈的神策軍士兵,正揮著鞭子抽打護在聽雨前麵的人,一眼看見嶽奇李在過來,神情有些尷尬,收了手丟了手裏的鞭子,蹉跎著不敢正眼看這邊。李在衝聽雨走過去,“聽雨,你還好吧!”

  過了好一會聽雨呆滯的麵上,眼皮眨了眨,“是李在啊,我還可以吧!”

  嶽奇麵上帶著笑,令人發寒的笑,“陳克,這是什麽情況啊?”

  陳克躬身道,“回嶽公公,卑職奉命保護黃小姐,但今早突然有中使說黃小姐待罪之身,就被他們從府裏趕了出來,小姐連什麽東西都沒來得及收拾。”

  “沒什麽啦,收拾什麽?”聽雨忽然道,“李在,你來接我嗎,我現在可是一無所有,沒辦法招待你了。”

  李在溫暖的笑道,“那就笑一笑吧,笑比哭好看。”

  聽雨歎息一聲,“怎麽笑?李在你有地方落腳嗎,我現在無家可歸,怎麽辦?”

  嶽奇在旁邊也笑,“沒事,跟著李在就行了,李在是個濫好人,對於美女一般沒有什麽抵抗力。”

  李在瞪了嶽奇一眼,“你還好意思說,你們的吃相太難看了!聽雨,走吧,跟我逛逛,真沒地方落腳,去玉泉山也可以。”

  李在忽然抽抽鼻子,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火,快,快,走水了!”守備府裏忽然就穿來噪雜聲,濃煙伴著烈焰升騰,一下子就冒起來了,聽雨臉上帶著快意的笑,“什麽都不用收拾,燒掉了我還能看個光景,被宮市望市搶走,我還成了戴罪之身?走吧走吧,李在,你要逛街嗎?我帶你四下走走。”

  說罷,聽雨嫣然一笑,轉身就走,李在無聲歎息一聲,邁步跟上,嶽齊和他並肩而行,李在琢磨了一會,“什麽是宮市?又什麽是望市?”

  薩法莎搶著要說什麽,卻被崔穎拉了一把,嶽齊扭頭看著李在平靜的表情,“很簡單,賣炭翁!”

  “哦,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