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得皇女者,得天下
  沈青雉挑眉看過去。

  楚西城今日穿的是一件騷包粉衣,這淺淺的粉色,很是水嫩,他不知是從哪家勾欄院裏出來的,沾了一身女人的脂粉味兒,哪怕隔得老遠,沈青雉依然嗆得慌。

  楚西城這才發現楚傾玄,他臉色冷了冷,沒好氣地哼一聲:“原來是你啊。我之前還奇怪呢,最近也沒聽說沈青雉有什麽新歡,怎麽還和一個男人一起出門了,看身材又不像晉王世子韓愈寧,個頭也比她弟弟高一些……敢情是你!”

  楚傾玄神色淡漠,連個多餘的眼神都沒分給楚西城,他抬手幫沈青雉整理耳邊的碎發,然後將一個熱乎乎的暖手爐塞進她手心。

  她是相當怕冷的人。

  自從入冬後,她手爐不離身,之前揣在懷裏的那個已經變溫了,不太有用了。

  楚西城見自個兒被無視,臉色黑了黑:“裝什麽裝!”他撇著嘴諷刺一句。

  沈青雉頭痛:“你是不是有啥大病?”

  “什麽?”

  “你怎麽老是拿傾玄當做眼中釘,他招你惹你了?每一次都是這樣,你一見他就陰陽怪氣的冷嘲熱諷。”

  楚西城眉心擰的更緊了,“沈青雉,你瘋了吧!”

  他壓抑,壓低了嗓音:“你竟然為了那個賤種和我吵?”

  沈青雉無語,要說楚西城這人有多壞,也不見得。

  在她這裏,他算是個亦正亦邪的角色,他拿她當狐朋狗友,很是自來熟。

  可每次一遇見楚傾玄,這人就像吃了炸藥似的,總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沈青雉憋了一口氣。

  “容我提醒,楚傾玄他是我夫君!”

  “哈,要不是皇上亂點鴛……要不是皇上賜婚,夫君?就他也配?”

  沈青雉翻個白眼,“算了,我懶得和你吵,但麻煩你記住,沒有下次!”

  若論遠近親疏,比起這位戰神府的三公子,她當然更在意自己的夫君。

  她拉著楚傾玄扭頭走了。

  楚西城神色陰了陰,深沉莫測地看著她。

  此時四周有人指指點點。

  “我的天,剛才那兩位,難道就是侯府嫡女和戰神府的大公子?”

  “最近坊間謠言傳的不像樣兒,可我看人家兩個似乎挺好啊。”

  “沈青雉竟然護著楚公子!”

  “誰不知,她從前和楚西城一丘之貉,一個是京中第一毒瘤,一個是京中第一紈絝,一個凶狠,一個風流!”

  “誒?那這麽說,沈青雉和楚西城關係很好?”

  “不清楚,不過那倆人以前總在一起吃酒。”

  “我有個親戚在酒樓當差,聽說那是沈青雉成親前的事兒,她對韓世子投懷送抱,曾想強吻韓世子,但被世子拒絕了。她那日許是傷心,在酒樓買醉,當時陪她一起酩酊大醉的,就是這位戰神府的三公子,楚西城。”

  “那看來他倆的關係還真是不錯。”

  楚西城眉心擰的越發厲害:“都閑的?看什麽熱鬧!”

  他冷聲嗬斥,冰冷的目光掃向四周,見眾人畏懼他身份,嚇得紛紛閉嘴,他這才長籲口氣。

  可心裏還是不大舒坦。

  “小沒良心的。”

  他暗暗地磨著後槽牙。

  這時一名小廝朝他跑來:“三公子,不好了,宮裏傳來消息,九皇女病危了!”

  楚西城一愣,“怎麽會?”

  他一下子想起,上一次見到鳳千舞時,鳳千舞就一副病懨懨的模樣,有傳言鳳千舞染上惡疾,日益憔悴,可是病危?

  宮裏那麽多太醫,難道都治不好她?

  這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麽就突然病危了?

  楚西城沉著臉一琢磨,啪地一聲打開了扇子,風流倜儻地扇著扇子說:“看來本公子獻殷勤的時候到了,走,去千寶閣,好好挑一挑,爭取這送禮送到她心窩子上。”

  楚西城斂去所有雜念,帶著小廝去了千寶閣,可在挑選珍珠玉器翡翠時,他卻不禁在想。

  得九皇女者,得天下。

  當初那位神秘而年輕的國師如此斷言,九皇女也從此變得炙手可熱。

  京中諸多權貴對她趨之若鶩,可這些人裏,如他,如悍威將軍霍無深,如尚書府那位林瑞峰,又究竟有幾個是真心愛她?

  這樣一想,楚西城垂了垂眼皮兒,突然就笑出一種厭世感。

  此刻被楚西城思及的林瑞峰,正抿起一張鋒利的薄唇,和數月前相比他變化很大。

  自從尚書府接連遭遇重大變故,自從林母過世後,他經曆了最初的醉生夢死,也曾有過自暴自棄,直至瘋夠了,醉夠了。

  林雨柔被八皇子牽連被捕入獄,這事兒如當頭棒喝敲醒了他。

  他身材枯瘦,以往合體的衣裳如今穿著顯得寬大,隻短短數月,卻好似被耗盡了精氣神,眼角甚至生出幾條皺紋來。

  “公子……”門庭凋落的尚書府,一名下人走進荒蕪的院子,這院子曾是林雨柔在林家的住處。

  下人小聲稟告:“奴才已打聽清楚,八皇子已被送去皇陵看守皇廟,宮裏下了令,相關人等將於今夜子時全部處決。”

  八皇子那事畢竟鬧得太大,算得上皇家醜聞,子時處死,意味著神不知鬼不覺,就這麽把涉案人等全殺了,也算是全了皇家的臉麵。

  林瑞峰背對著下人,“八皇子犯的錯,為何要由柔兒來承擔?”

  下人深深地埋著頭,沒敢吭聲。林瑞峰也沒在乎,左右他也沒期望下人回應。

  “退下吧。”

  下人走後,林瑞峰又在林雨柔的院子裏站了一陣兒,一身的暮氣沉沉,這才轉身回他自己的書房。

  他在書房坐了許久,直至天色都快暗了,這才拿出一幅藏畫。

  畫中人正是當朝九皇女鳳千舞。

  他一寸寸輕撫畫中人如花似玉的麵容,眼底卻滿是悵惘,無力地牽了牽薄唇。

  “本就不可能,如今,已更不可能。”

  他悄然垂下了眼眸。

  ·

  另一頭兒,沈青雉和楚傾玄回府後,她黑著小臉,拉著楚傾玄好一通吐槽。

  楚西城是真腦子有病,總是針對她夫君!

  “好了,莫生氣。”楚傾玄失笑,他早就習慣了,以楚西城的性子,更惡毒的事情也曾做過,比如深冬差遣下人,將年幼的他按進水池裏,不準他抬頭。

  又或曾親自提著棍棒打斷他一條腿,抑或交代戰神府的下人們,斷他口糧,克扣月銀。

  類似的事兒太多太多了,玄卿每次都氣得要死,可楚傾玄本人倒是淡然許多。

  左右……早晚是一個死人而已,又何必為了一個死人浪費自己的精力。

  他心裏這麽想,可臉上沒表現出來。

  沈青雉氣成河豚:“什麽叫莫生氣?你不生氣我生氣!要不是他對我還算可以,信不信我直接賞他倆拳頭!他總是沒事找事。”

  她喋喋不休,突然發現……“楚傾玄,你怎麽這麽好欺負呀!”

  楚傾玄一愕,轉瞬又笑了開來。“有你替我生氣,有你為我遮風擋雨,稚兒……你知道你有多好嗎?”

  沈青雉傻了傻,驀地臉一紅,這家夥怎麽突然講上情話了?她怪不自在的。

  她撓了撓耳根,“算了算了,不提他了!”

  楚傾玄笑意轉深。正常來講都是男主外女主內,可他本就是贅婿,突然覺得,或許反過來,女主外,男主內,也是不錯的。

  他笑著這樣想。

  ·

  入了夜,今晚楚傾玄沒在她身邊,因為李望京那邊傳來消息,他臨時有事要出門處理。

  沈青雉已經睡著了。

  子時是一日之中最為黑暗的時刻,這注定是個不平靜的夜晚。

  當一夥黑衣人闖入刑部大獄劫走了包括林雨柔在內的八皇子黨羽時,侯府這邊,也不太平。

  有人悄悄摸進了侯府,避開巡邏的侍衛,掏出一張地圖反複看了看,警惕又機靈地提著一隻木桶,悄悄摸向沈青雉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