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給她出氣
  天色將晚未晚,沈青雉和楚傾玄一起出府。這一路上兩人異常沉默。

  對楚傾玄而言,沉默是正常的,但沈青雉不同。以前兩人相處時,總是沈青雉閑聊找話題,但這幾日因為她自己墜崖、受傷,也因為沈軒宇,她心交力瘁。

  馬車上,楚傾玄悄悄打量著她,發現她似乎沒休息好,眼睛地下掛著黑眼圈,本是光鮮亮麗的少女,如今竟顯得憔悴。

  楚傾玄拿出一包糕點。“墊墊肚子。”

  沈青雉愣了下。

  楚傾玄說:“你已經一整天沒吃東西了。”

  “呃……謝謝?”沈青雉有些意外,沒成想他竟連這種小事都記得?她確實沒吃,實在是沒胃口。

  楚傾玄臉色難看,想起之前在城外村民家借宿時,這人毛手毛腳,甚至親他。可不像現在這麽拘謹。他長籲口氣,感覺心情有些混亂。

  沈青雉吃了幾塊小糕點,就吃不下了,將糕點放在一旁。楚傾玄瞥她一眼,也沒多說什麽。但沈青雉莫名很有壓力。

  他看自己的眼神,像在看個不懂事的小孩,像在指責她不會照顧自己。

  沈青雉:“……”

  馬車停在一座不起眼的民居外,楚傾玄率先下車。以前因為他身上有傷,那時候他經常坐輪椅,都是沈青雉先下車,然後再把他攙扶下來。可今日突然反過來。

  當看見他朝自己伸來的手,沈青雉還愣了一下。

  “謝謝。”將手搭在他手上,她鑽出馬車。

  楚傾玄忍了忍,但還是沒忍住。

  “你非得這麽客氣?”

  從他語氣聽出怨氣,沈青雉茫然:“說謝謝難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嗎?”這家夥又在生什麽氣?

  楚傾玄抿著嘴,沒吭聲。她總是見外,叫他心生悶氣。

  手中一緊,攥住了她的手,他徑直往前走。但沈青雉墜崖時摔了腿,傷還沒有好。顧及這一點,他背影氣衝衝的,但其實步子很慢,每一步都邁得很小,像是怕走得太快她腿不舒服。

  沈青雉盯著他背影,若有所思。

  ……

  “主子!”

  民居內,一名蒙著臉的中年男子早已等候多時。原來這戶民居還不是最終地點,裏麵藏著一條暗道。

  中年人在前麵為二人帶路。等進入密道後,楚傾玄背對著沈青雉,說:“上來。”

  “嗯?”

  “……路途遙遠,你腿上有傷。”

  “啊,謝……”又想道謝,這是禮貌問題,但想起他曾因自己道謝而生氣,沈青雉閉上了嘴。

  她順從地趴在他背上。

  當背著她直起腰,楚傾玄突然心情好了,就連步子都邁得更輕快了。

  沈青雉從後麵摟住他脖子,臉挨著他的肩,她問:“咱們這是要去哪?”

  “出城。”

  “那為什麽……”不坐馬車?但話沒問完,她自己就住了口。

  如今侯府這情況,保不準暗地裏正有人盯梢,馬車太招搖,還是這樣安全些。

  讓她意外的是,他竟然這麽不避諱。

  作為書中大反派,她知道他私底下經營些勢力,他本就是個不甘於人下的性子,肯定豢養了些人手。可這些全是他底牌,外界罕少有人知。

  但今晚,他等於將他那些隱秘撕開一角呈現她麵前,這是不是代表他已經開始信任她了?

  沈青雉胡思亂想。

  從密道出來時,天已經徹底黑了。

  這裏是城外的城隍廟,有十餘名黑衣人蒙著臉,一看見楚傾玄立即單膝跪地。

  “我等見過公子!”

  楚傾玄將沈青雉抱上一匹馬,沈青雉坐在前麵,靠著他胸膛。

  策馬奔騰時,突然臉上一涼,發現是一張黑鐵麵具,被楚傾玄扣在了她臉上。不單如此,她的紅衣太顯眼,他不知從哪弄出一件黑色衣裳罩住了她。

  沈青雉心裏琢磨好半晌,“還有多遠?”

  “快到了。”

  他自己臉上也戴了麵具,沒正麵回答,而是看向了前方。

  ……

  城外有座山。

  “來來來,買定離手,買定離手了啊!”

  賭坊的人搖晃著噠啦噠拉響的骰盅,這裏頭烏煙瘴氣。有人醉醺醺,也有人左擁右抱,醜態畢出。

  這家賭坊建在四通八達的山洞裏,地形十分複雜,然而內部麵積極大。不止有賭桌,甚至還有張擂台,如今那擂台上兩名少年正在搏擊。

  這兩名少年長得眉清目秀,穿著顏色很透的衣裳,幾乎能看見裏麵的肉色。身體上除了青青紫紫的傷痕,還有一些更曖昧的痕跡,像是與人親熱時留下的吻痕。

  兩個少年如惡狼一樣,拳拳腳腳皆是斃命的招式,雙方打的旗鼓相當。

  沈青雉戴著麵具,和楚傾玄一起走進這裏。當看見擂台上的少年時,她心裏咯噔一聲。

  “軒宇他……”那兩名少年,氣質與軒宇很像。

  雖說少了幾分乖張邪氣,但凶狠的樣子像極了沈軒宇發狂的模樣。

  沈青雉看著那兩個幾乎供人賞玩的少年,她心裏很不舒服。突然一隻手握住了她。

  “沈軒宇曾失蹤多年,他那些事,我查出一些。”

  因賭坊人多眼雜,講話時,楚傾玄幾乎貼在她耳邊,壓低了嗓音。

  “這家賭坊是私底下為某人效命,我暫時沒查出那人來曆,但賭坊養了不少牙人,四處搜尋長相過人的男童女童,在成年之前,教導他們武藝,那些武藝全是殺人的本事。而成年之後……你該慶幸,沈軒宇回來的比較早。”

  兩年前的沈軒宇,還未成年,西涼男子二十及冠,但十六便可經人事。賭坊飼養的少年如家畜,既是死士,也是玩物。

  沈軒宇或許比較聰明,又或許是因武藝出色,並未成為那些供人褻玩的臠寵。但……也早就被逼瘋了。可能唯有同類,才能敏感發現對方身上的一些事,從某方麵來講,楚傾玄,與沈軒宇,曾經有過類似的遭遇。

  區別在於沈軒宇比較幸運,他後期回了侯府,侯府眾人待他不錯。而楚傾玄……卻丹田被廢。想起一些事,他神色冷了些,但轉瞬又壓下那些洶湧而起的暴念。

  “去吧。”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去做你想做的事,出口我已讓人守住。”

  沈青雉紅著眼睛,就在這一刻,她心裏突然滋生一些別樣的感觸。若說以前,她隻是覺得他長得好、身材好、聲音好聽,為他外表而起色念,那麽這一刻,心弦是真的被他波動了一瞬。

  “你帶我來,是為了讓我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