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葉衣月
  咬破手指,將一滴血塗抹在紙人身上。那紙人頓時活了起來。

  沈青雉打了個手勢,紙人竟像是看懂了一樣,輕飄飄地跳下桌子,一陣穿堂風刮過,紙人被卷上半空。

  脆弱的紙人飛呀飛呀,在天上翻來倒去,穿過了數條街道,啪嘰一聲糊在皇子府門外的大樹上。

  紙人抖了抖,呆頭呆腦地豎起自己的身體,然後輕盈地落下來,它很不起眼,順著門縫鑽進皇子府中。

  “殿下大安,真是多虧了老天保佑。”

  “我看這得感謝那位巫山毒醫,這毒醫很有本事,哪像那姓祈的,沽名釣譽。”

  “可不是,那祈願不就是仗著有一手好醫術麽,竟然不把咱們殿下放在眼裏,我看啊,他是遲早得倒黴。”

  幾名婢女從這裏路過,紙人晃晃小腦袋,邁開它兩條小短腿,噠噠噠地追上婢女,往婢女褲腿上一帖,小心藏好了自己。

  這婢女往前走了一段路,絲毫沒發覺。直至她要轉彎時,蹭了個車的紙人重新跳下來。

  它像是生了眼睛,探頭探腦地來回瞅瞅,然後愉快地在皇子府中探險。

  兜兜轉轉了一大圈,好不容易,紙人順著窗縫爬進一間屋子裏。

  “殿下,毒醫真乃神人也!”

  林雨柔一臉欣喜,她沒再用薄紗蒙麵,整張臉大大方方地露了出來。從前被沈青雉一鞭毀容,臉上落了疤,可如今那疤痕竟變成淡粉色肉芽。

  哪怕還有些痕跡,但能看出,按這速度恢複下去,用不了幾日就能重獲如花美貌。她險些喜極而泣。

  八皇子一臉和悅地說:“毒醫本事了得,不過是開了幾副藥,又為本殿施過幾次針而已,我這一身傷勢竟已好了七七八八。”

  林雨柔越發開心,因為她不但毀容的臉被毒醫治好,就連昔日被沈軒宇挑斷的手筋腳筋,也已有了起色。

  紙人趴在窗頭,注視著屋內的八皇子和林雨柔。它抖了抖自己薄薄一片紙的小身子,然後順著牆根溜下來。

  這時一道腳步聲響起,紙人十分警覺,哧溜一聲鑽進床鋪底下。

  一名黑衣女子走進房間,她秀發如墨,長相極美,正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巫山毒醫。

  葉衣月進門後若有所覺,她狐疑地環視一圈,卻並未發現可疑之處,但此地氣場十分古怪,這叫她暗暗皺眉。

  “葉姐姐,”林雨柔連忙迎了過去。

  因葉衣月有起死回生之術,林雨柔挑斷的腳筋已重新接上,眼下走路有些吃力,但好歹不像從前手腳不聽使喚。

  床上的八皇子也坐起身來:“葉姑娘,這回真是多謝你了。”

  “祈願的敵人,便也是我的敵人。我幫你們二人,乃是為了針對他。”

  葉衣月神色淡淡,她說話時,嗓音如百靈鳥清脆悅耳,竟有一把動人的好嗓子。

  八皇子臉色一僵,這葉衣月很有本事,但也傲氣,便是在皇子麵前,也半點不低頭。

  林雨柔連忙打圓場,“瞧姐姐說的,不論如何,姐姐幫了我與殿下乃是事實。”

  貓在床下的紙人小身子一抖,似乎在努力竊聽。而同一時間,侯府之中……

  “姓葉?”沈青雉一臉思忖。她想起自己墜崖後,曾和楚傾玄一起躲在山洞中……

  “那時下著雨,但崖下有黑衣人搜查。我曾聽一名黑衣人管另外一人叫葉七……”她眯了一下眼。自從墜崖這事發生後,她就首先疑心八皇子。本以為那些刺客是八皇子找來的,可如今細細一想。

  黑衣人姓葉,尊稱口中主子為‘大人’,而不是殿下或皇子。

  “看來那並不是八皇子的手筆,而是那位姓葉的毒醫?”可那巫山毒醫為何針對自己,她與對方素昧平生,從無恩怨,除非……

  沈青雉心中謎團理清了一些。她暗暗將這筆賬記住,轉而取來一些桃木原料,拿起一把小刀精心雕刻。她雕了一個小木人,這是她專門為軒宇準備的。

  “大小姐,您來了?”

  稍晚一些的時候,沈青雉揣著這個小木人來到沈軒宇屋中。沈軒宇此刻還在昏睡,下人正要給他灌安神湯,卻見沈青雉擺了擺手。

  “下去吧,不必再喂了。”之前喂湯是怕軒宇傷到他自己,但是現在……

  下人詫異地看過來,沒敢多言,謹小慎微地退出房間。

  沈青雉來到床邊坐下,“軒宇,軒宇?”

  她輕輕推了推床上的少年,喚了許久,少年才幽幽轉醒。

  他醒來的一瞬間就立即警惕起來,眼底蟄伏著瘋狂之色,一雙眼睛布滿血絲。

  “別怕,沒事了,乖。”沈青雉笑著,將小木人塞進沈軒宇手中。

  說來也奇,沈軒宇本一副隨時都能崩潰的瘋狂模樣,可當抓住這個小木人時,他呆了呆,混沌的頭腦竟然漸漸清醒過來。

  “……長,長姐?”恍惚的眼睛出現點滴焦距,他沙啞著嗓子,看向床邊的沈青雉。

  沈青雉揉揉他的頭,“沒事了,別怕。”

  沈軒宇眼眶一紅,抱著隻有巴掌大的小木人,活像緊緊抓住救命稻草。他癟著嘴,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

  “長姐,對不起……”紅透了眼眶,他想起之前那些事。長姐遇險,自己沒派上用場,反而還添了不少倒忙。甚至失智之下,還險些對長姐出手。

  他不能原諒他自己。

  可沈青雉卻笑得越發柔和,“一家人別說兩家話,你是我弟弟呀,怎麽能對我道歉呢?你沒做錯什麽。”

  她若不這麽說還好,一聽他這些話,沈軒宇隻覺心中情緒像是開了閘,簡直人忍都忍不住。

  “長姐……”少年抱著小木人,哽咽著撲進她懷中。

  沈青雉敞開胳膊,任他撲他,擁抱著少年輕輕哄了好幾句,可平時乖張邪性的少年卻像個受了委屈的大孩子,竟在她懷裏哭了起來。

  直至許久後,沈軒宇哭累了,也睡著了。可就算睡著時,他左手抓著小木人,右手攥緊沈青雉衣角,眉頭緊皺著,像是生怕沈青雉消失不見。

  沈青雉也沒急著離開,就這麽守在他床邊,直至天都快黑了。

  她聽見門口傳來腳步聲,回頭一看,發現是楚傾玄。

  “走。”

  楚傾玄看著她,一副沒甚表情的樣子:“我帶你去個地方。”

  沈青雉一怔。

  楚傾玄的視線越過她,落在昏睡的沈軒宇身上:“是關於他的。”

  一聽,沈青雉神色一凜,本是溫情的神色變得緊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