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過敏
  有人說窮地方的人特別能吃,其實並非如此。隻是長期從事體力勞動,身體需要補充與消耗的能量比一般人多些而已。此時的王詡深有體會,方才吃過飯食,肚子便開始咕咕作響。為了無視肚子的反抗行為,他隻能選擇睡覺。或許是這些天照顧病人無法保障睡眠,入睡後異常昏沉。

  直到傍晚被餓醒,才意識到下午飯尚未準備。內心十分歉疚,伸了個懶腰,正準備起身幹活時,瞧見一旁的阿季正不住的抽搐。女孩眼球上翻,麵色青紫,身體似不受控製般高頻次的抖動。

  “你怎麽了?別嚇我。快醒醒!醒醒啊。”

  他慌張的捏住女孩的臉頰,迫使對方張口,以為是在抽風。驚厥之人意識不清時,會無意咬傷自己的舌頭。周邊又沒用木棍,隻能將手指橫放在女孩口中。果不其然,手指被咬的生疼。他能感覺到阿季的牙齒在微微顫抖,突然。

  “嘔...嘔...咳...咳”

  上午女孩喝下的湯汁全部吐了出來。王詡的袖袍上沾滿了各種可以識別的食物殘渣。天呐!難以想象,若是在這麽冷的天氣去小溪中洗個澡,那將會是畢生難忘的涼爽。顧不得太多,還好那些汙穢的東西都在自己身上。指不定也有病毒,萬一沾染到阿季的身體,再長出紅疹,那麻煩就更大了。

  清理過後,察看阿季的病情。紅疹似乎擴散的更迅猛了,那些本已結痂的地方,又重新長出了新的膿包。在這之前,結痂的傷疤是不會再次生出膿瘡的。一時間他束手無策,隻是呆呆的凝視著女孩慘不忍睹的麵容。阿季青紫與痛苦的麵色變得慘白與舒緩起來,嘴角還殘存著一小片竹筍。

  突然,女孩時起時伏的胸腔不動了。王詡似乎意識到了什麽,瞳孔瞬間張大,眼球好似快要從眼眶中凸出來一樣,身體不受控製的顫抖起來。而眼前的人像是安詳的睡去,再無一絲生機。他從未如此近距離的感受過一個人的死亡。即便是在上一世,爺爺離開的時候。至少還有醫生和護士站在身邊安慰幾句然後通知噩耗。

  阿季嘴角的筍片更像是服下毒藥後的殘留。而這毒藥是王詡無意間喂她吃下的。一個年輕的小姑娘,花一般的年紀,就此香消玉殞。他就是殺人凶手。

  “啪...啪...啪...”

  王詡猛抽自己的臉。無比的懊悔。筍是發性食物,這是常識。明明他一早就知道的。為什麽會忘記呢?讓虛弱的病人誤食竹筍,不就等於加速病情讓阿季死的更快一些嗎?從未想象過生命會是如此的脆弱,明明不久前女孩還能扛起百近的狼屍,爬樹時身輕如燕。現在怎麽就被幾塊竹筍害死了呢?

  無盡自責中的男子,揮動著袖袍不停摑掌自己的臉頰。赤裸的小臂從袖中顯現出來,之前割傷的地方,光滑如新。而他從始至終都未被傳染過。

  “你不會死的。不會...絕對不會...大不了...我陪你。”

  諷刺的一幕。不久前還想著救了女孩,讓對方虧欠自己一個天大的人情。而此刻卻準備用命來賠給對方。他用小刀割開手腕,將血液滴在女孩唇上。似乎這樣做的結果是顯而預見的。至少在現代的醫學上,也沒聽說過,擁有抗體的人可以通過血液,將抗體過度到病人身上。王詡隻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畢竟眼下已是無路可走。

  血滴印紅了女孩的嘴唇,順著阿季的口腔緩緩流入。不久後,王詡便趴倒在阿季的身上,昏了過去。迷迷糊糊,他感到手腕一絲清涼。隨後身體變得冰冷,仿佛墜入冰窟之中。周圍被寒氣所包裹。

  夢中他如願以償的看到了夏雲諾。自己躺在妻子的腿上,滿滿的幸福感,可雲諾低垂著腦袋望著他一直在哭泣。淚珠滾落而下,擊打在臉上,涼涼的。

  “雲諾...”

  王詡抬起無力的手臂,觸摸著妻子的臉頰,試著抹去對方的淚水。這一切是那麽的真實。他癡傻的望著。

  “少君...”

  同樣的秋,枯黃的落葉被踩的咯吱作響,男孩背著粉色衣裙的女孩前行在校園中。女孩兩片桃花印上臉頰,羞澀的側著腦袋,緊貼在滿頭大汗卻麵帶笑意的男孩肩頭。走著走著,男孩怯懦的偏了偏頭,似乎想偷看女孩一眼,不料卻被對方察覺。女孩噗嗤一笑,百媚叢生。

  “嗬嗬。謝謝....”

  “沒...沒事。”

  一陣風,掀起女孩的長發,遮住了二人的麵龐,漫天飛舞的落葉讓這枯黃的秋季充滿了生機。女孩在他臉上輕輕的啄了一下,然後貼在他的耳邊,小聲說道:

  “我...喜歡你。”

  男孩頓感一陣頭暈目眩,感覺五官瞬間被放大了。臉上火辣辣的,就連挽著女孩裙擺下的手臂皮膚,也立時被點燃了,每個細胞都躁動不安的跳動著。

  他從未想過,今天會如此幸運。意外的遇到心儀的女孩崴傷了腳,正巧自己路過。背著女孩去醫務室,途中竟被表白。這一切來的太快,像是做夢一樣。他們是生活在兩個世界中的人,差距不是一星半點,兩人也並沒有過多的接觸。男孩一直暗戀著對方,從未察覺到女孩也是同樣的心思。他不住的問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已經分不清現實與夢境了。

  隨後門衛大叔無情的打斷了他的遐想。顯然剛才的一幕是有目擊證人的。男孩來不及開心,對方便大聲喝罵起來。聲稱要把他們帶去教導處,光天化日之下在校園中卿卿我我有傷風化。隨後兩人焦急不安起來。女孩說,男孩若是不能背著她逃走,便收回剛才的話。於是男孩像是有了無窮的力量,他們在校園中嬉笑的奔逃...

  “你醒了?病...好了嗎?”

  王詡虛弱的詢問著阿季,對方隻是默默的流淚,沒有作聲回答。他看到小丫頭的臉頰白淨,沒有一處疤痕。甚至額頭上的烙印也變得小了一些。被淩亂的發絲遮擋著,不仔細看很難察覺。或許是留了太多的血,說出一句話後便睡了過去。

  休養了兩天,王詡又是一副生龍活虎的樣子。他圍著阿季不停的張望,疑惑自己的血怎麽會如此奇效?不但他手腕上的疤痕不見了,而且阿季臉上也未留下一處痘疤。這怎麽解釋?完全不符合科學常識。

  阿季如往常一般忙碌著,隻不過對他有些疏遠。女孩好像初見時那般,從他醒來後就不敢與之對視,顯得無比恭敬。

  “阿季!我能給你提個要求嗎?”

  “少君吩咐,奴婢不敢不從。”

  “怎麽又是少君奴婢的...我們不是說好了,以兄妹相稱嗎?”

  “哥...哥”

  “真乖!阿季...可以摘下麵具嗎?你長得又不醜?幹嘛老戴著麵具?多奇怪。”

  女孩似有些為難,正打算開口解釋,不料卻被王詡搶先打斷。

  “別說不行。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要聽恩人的話。”

  小丫頭乖乖的點了點頭,將臉上的麵具摘掉。隻不過一隻小手不停的揪著額前蓬亂的長發,似乎是打算遮擋住那處傷疤。之後她告知王詡,自己是奴隸,雖然一直對外宣稱是少主的奴婢,但是若被官差詢問,不免會帶來麻煩。因為奴籍是否已經消除,阿季是不知道的。之前的主人將她遺棄,明顯是認為她不會存活。而王詡又拿不出契約來證明阿季是屬於自己的財產。所以若被有心之人發現,後果不言而喻。這年頭打死個逃奴和殺隻雞一樣,不需要追究任何法律責任。

  王詡應諾後跟著女孩再次來到後山,這回依舊是掏鳥蛋。家中的存糧告急,倘若再不儲備,冬天餓死,怕是必然的。阿季打算將之前落下的工作,今日全部趕工完成。還準備順手抓幾條蛇,為王詡補補身子。王詡得知後,汗毛倒豎,規勸女孩不要冒險。畢竟蛇毒不是開玩笑的,再說他可不會解毒。蛇的身上全是寄生蟲,處理的不幹淨,吃出個腎衰竭什麽的,那可如何是好?

  “你要抓蛇,我不攔著。不過...我絕對不吃...太惡心了。你自己吃吧。隻要把蛇皮留給我就好。剛好做幾條皮帶。”

  在某些事情上,王詡是無法說服阿季的。女孩異常的固執。他又無法主動拿少主的身份來壓對方。顯得自己虛偽有些做作了。尤其是讓阿季意識到上下尊卑後,那整日的跪拜及敬語的稱謂是比毒蛇還要可怕的。

  他這般想著。突然,女孩抬手按上他的肩頭。感覺不順勢蹲下,骨頭便會立時散架。於是兩人貓著腰,蹲在原地。隻見阿季探頭探腦的張望遠處。王詡小聲問道:

  “怎麽啦?”

  阿季指了指地上的痕跡,樹葉似乎有被踩踏過。王詡立時就興奮了。

  “有野獸?什麽野獸?你看的出來嗎?”

  “不是野獸,是人。”

  在荒郊野嶺中,似乎遇見人比遇見野獸還可怕。王詡捂著嘴巴,不敢作聲。來到這個世界,阿季是他第一個遇到的活人。女孩的裝束當初把他嚇個半死。真不知道,若是撞見幾個人高馬大的野人又是般什麽景象?看女孩謹慎的模樣,王詡更是憂心。小丫頭撿起一片被踩踏過的落葉,仔細的觀察,還放在鼻頭嗅了一下。隨後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好像狐狸一樣。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是李大叔。”

  女孩的話讓他滿臉寫著問號?誰是李大叔?不知道。他更好奇的是阿季怎麽能從一片被踩踏的樹葉上得知對方是誰?這也太離譜了?難不成聞到了對方的氣味?王詡不信邪,撿起那片樹葉,放在鼻前不停的嗅。除了泥土清新的味道外,什麽也聞不出來。同樣是人類,為何差距這麽大?女孩能用手掌感知到天氣,他的老寒腿卻不行。女孩能用嗅覺辨識出人來,而他的鼻子似乎隻是個擺設。

  當見到阿季口中的李大叔時,疑惑才被解開。那相貌方正,打扮樸實的農家男子看到阿季後眼前一亮。好像有些意外,眼神在女孩身上來回打量著。等到阿季詢問,他才開口。

  “原來是阿季丫頭啊。還記得嗎?兩年前你曾帶大叔來過此處。那時,我無意中發現幾顆漆樹。此後每到入秋時,便前來割漆。這些土漆寶貝著呢!拿去邑中可以換些米糧。去年也隻是試試,沒想到這土漆竟是上品,比巴蜀的漆還要好。”

  李大叔一邊解釋,一邊小心的將蚌殼內的生漆倒入竹筒。手中拿著一張寬大的樹葉,每每將蚌殼內的生漆傾倒完後,都會用樹葉小心擦拭蚌殼,像是洗完一樣。生漆的上層是粘稠的黃褐色液體,像是融化的巧克力。而下層卻是乳白色的,更像是奶油。隻見阿季很有禮貌的上前幫李大叔收攏蚌殼。

  “當心!這漆可不能隨意觸碰。若是不小心染上了漆毒,會生紅疹的。幾日都好不了,除非用韭葉塗抹,才會結痂退去。丫頭最好別碰,若是留下痘疤,將來嫁不去。那大叔可就罪過了。哈哈哈。”

  站在阿季背後的王詡猶如遭受雷劈。原來之前脫落的樹皮是這貨一年前砍的。他怎會想到那白色的液體與濕潤的木屑不是樹脂,而是生漆?阿季意外中毒定是自己熬製樹脂時造成的。而那毒藥還被他一直收藏在病人床頭的木箱當中,比起喂阿季吃竹筍,這才是生病的主要原因。

  冷汗不知不覺從額前冒出。真所謂沒文化,忒可怕。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會是自己。他咕咚的吞咽著口水,隻覺嗓子猶如火燎,口幹不已。他這救命恩人做的,還真是不知廉恥啊。此刻終於明白阿季得的不是水痘,而是皮膚性過敏。好心想做些燈油照明,不料差點害死阿季。

  一陣心悸過後,王詡更是奇怪。從始至終他都沒有感受到任何的不適。而自己的血救了阿季的性命,這是不爭的事實。甚至兩人都沒有留下傷疤。他記得胸口受傷時,分明修養了好多天傷口才長好的。為何這次會如此迅速?他隱隱覺得,這副新的身體有些詭異。

  “見過公子蟬!那日若非公子蟬出手搭救,恐怕小人性命難保。大恩不言謝,我李滄他日必當厚報。”

  或許是阿季身形比較高大,擋住了王詡。名叫李滄的男人一時間沒有留意到他的存在。當發現時,陡然變得恭敬起來。也不再像之前那般與阿季說說笑笑。此時,救命恩人一詞,對於王詡而言,像是過敏一樣的嘲諷。

  “你好!李大叔。”

  李滄保持著抱拳施禮的姿態,一臉驚訝的望著對方。他依稀記得少年過去總是喊他李大壯。如今這般彬彬有禮,倒是把自己嚇到了。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四目相對,一時竟僵在那裏。似乎都覺得對方有哪兒裏說不出的奇怪感覺。眼前農夫打扮的壯漢,分明骨子裏透著書生氣。

  李滄率先開口打破此時的僵局。

  “公子的傷勢無礙吧?”

  王詡仍在細細琢磨著對方,他想自己家中的藏書都可以開個圖書館的。說不定生活在這個世界的人們,文化休養普遍較高。李滄雖談吐風趣還有意貶低自己,但舉手投足間很難掩飾曾經受過的良好教育。畢竟一個人的休養是裝不出來。

  “少主的傷已無大礙。勞煩大叔費心了。”

  “那就好。大夥都還掛心著呢。若有閑暇,請到寒舍一敘。小人招呼相鄰們前來拜謝恩公。”

  阿季見他不作聲,忙開口搭話以免有失禮數。對方也沒有因王詡的沉默而感到意外,說話時不再像之前那般拘謹。更像是早就預料到,會是如此一般,反而顯得放鬆與自然。不一會,李滄就將生漆收集完畢。臨行時,還在那幾顆被割傷的漆樹樹幹上,小心塗抹著綠色的汁水。

  “阿季!這李滄是幹什麽的?”

  “李大叔是雲夢山下的農夫啊。哥哥難道忘了嗎?您之前最喜歡...跟李大叔家的兩個孩子一起玩鬧。”

  說到此處,女孩像是回憶起少主不堪的往事,難道露出一抹笑容。

  與其百思不解,不如改日讓阿季帶路登門拜訪一下。既能增進鄰裏間的感情,又能消除心中疑慮。豈不是兩全其美的好事?李滄的出現讓王詡產生濃濃的興趣,一個知道割漆並且談吐不凡的農夫到底隱藏著什麽?

  隨後阿季掏鳥蛋,王詡砍柴,一直忙活到太陽快要落山。這才結伴返回洞中,王詡回家後的第一件事,便是立即銷毀那桶差點害死阿季的生漆。還好女孩對於生病的事,並不知情。不然王詡好大哥的形象必定在女孩心中轟然崩塌。

  傍晚王詡詢問阿季,為何不將山洞內的兵甲拿到城中換錢。如此一來他們的生活品質也能提升不少。女孩先向他解釋了青銅在這個時代的價值。這才知道一柄青銅短劍的價值不是一般人能擁有的。終於明白之前製作工具時留下的碎片為何阿季會小心保存。

  這年頭匠人是受到官府管製的,兵器不能隨意買賣。鑄劍所費的銅料極多,手執一把寶劍在街上溜達,旁人便會對你恭敬有加,避而遠之。因為不是什麽人都能買得起青銅劍的,甚至在軍隊裏,隻有軍官才會配發短劍。而貴族世家的子弟以佩劍作為身份的象征。

  倘若隻是獨自佩劍,外人倒不會懷疑。無非是羨慕佩劍之人家中有錢,或是哪兒個有功勳的將門之後。然而公然拿著兵器去買賣,那性質就不一樣了。

  經阿季解釋後,王詡才知為何家中存有那麽多奇怪的武器部件。其實道理很簡單,青銅是製作貨幣的材料,用來打製武器,當然是用料越少越好。這也是為什麽戰爭發展至後期,那些稀奇古怪的兵器被長矛所取代的原因。隻要做個尖銳的矛尖,插根木棍,便可大批量的裝備軍士,成本低廉又符合大規模戰爭的需求。

  王詡不由地佩服自己,從另一麵詮釋了戰爭與武器發展的關係。似乎大周朝能工巧匠鑄造出來的寶劍隻是氏族子弟用來炫耀身份的飾物。更多的用途則是抹脖子時顯得帥氣一些。他想這年頭總會有當鋪或是黑市一類的地方,隻不過沒有進過城,尚未發現罷了。不然所謂的江湖俠士與刺客拿什麽與人戰鬥?想想就覺得可笑。

  幾天後,王詡終於盼來了第一次出門的機會。阿季帶著他前去山腳下的李家,女孩背了很多皮貨。說是拜托李滄去戚城賣生漆時,順便將這些皮貨一並賣掉。換些過冬時用的米糧。而王詡則塞給阿季兩雙新做的皮靴,希望李大叔能一並賣掉。他想看看自己的手藝是不是能在這個時代賺錢養家。

  雲夢山位於後世的河南省淇縣境內,東北方不到百裏便是商朝的舊都朝歌。現如今已是衛國的首都。再向東百裏就是衛國最繁華的屬邑——戚城。這兩座城池如今是大衛國的政治與經濟中心。像他們這樣的平民是沒法直接進入衛國的都城,這年頭對於封地的管控十分嚴格。封地治下的百姓無故不得擅自離開,若是被抓到了可視為逃奴處理。被劫掠一番是小事,若是因此留了性命,那就得不償失了。

  大周的分封製度類似於西方的城堡時代。獲得分封的采邑主會築城立寨,然後通過不定期的開市來壟斷市場,下轄的百姓隻能任其宰割。控製鹽銅交易所獲的利潤最大,並且長期穩定,似乎已成為百年不變的遊戲規則。然而戚城是衛國與諸國貿易的集散地,這裏的管控相比較寬鬆一些。或許是由於諸國往來的貿易太過頻繁,沒有足夠的公職人員監察。因此,戚城成為他們這類逃避國家賦稅,躲在大山中避世的黑戶們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