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用嘴賠罪?...)
  距離周末的前三天,顧青霧先跟導演請了假,她沒跟任何人說緣由,就說有私事要辦。

  到了那天,她起了個早,即便沒有打電話問賀睢沉是什麽時間,潛意識先做好準備,還從行李箱裏將那件墨綠薄綢旗袍,提前拿出來熨燙掛好。

  八點半時分,電話響了。

  顧青霧穿著白色純棉的浴袍,衣帶略鬆垮,腳上趿拉著拖鞋一路跑到床邊去接,看到來電顯示是老師的助理,心裏頓覺有些不妙,接聽時直接問:

  “楊溪,是有什麽事嗎?”-

  褚三硯做完近五個小的手術,已經是下午了。

  幸好手術很成功,不用推進重症監護,而是住在VIP病房裏。

  顧青霧臨時趕到酈城,身邊什麽都沒帶,坐在病房外的那張藍色椅子上,烏濃的長發鬆散,隻穿著簡單寬鬆的毛衣和短褲,小腿纖細蒼白,光一照她身上,半張白瓷側臉沒什麽表情。

  楊溪提著飯盒走來,低聲說:“青霧姐,吃點東西吧。”

  醫院消毒水的氣味不好聞,顧青霧沒胃口,從裏拿了瓶水潤喉嚨,出聲問:“老師的身體情況怎麽不跟我說?” 記住網址m.42zw.cc

  “褚導不讓,怕你擔心。”楊溪猶豫了很久才私下通知顧青霧過來,畢竟這腫瘤手術,搞不好失敗了是要人命,而褚三硯年紀大了身邊無兒無女,最親近的小輩也就她了。

  趁著褚三硯在病房裏還沒醒,顧青霧和楊溪聊了會,逐漸地,也提到了跟戚蘭打官司事上。

  這個好在有周亭流那邊全權代理,褚三硯可以安心修養身體,而戚蘭最近為此忙到焦頭爛額,不止一次上醫院來找人。

  顧青霧手指擰著礦泉水蓋子,一下又一下,停下後說:“我給你轉筆費用,去請個保鏢,下次戚蘭再來,別讓她打擾老師。”

  楊溪點點頭:“好,我會照顧好褚導。”

  到天黑的時候,褚三硯才從沉睡中醒來,正躺在病床上教育楊溪不該讓顧青霧大老遠的跑來一趟。

  顧青霧則是搬條椅子,坐在靠窗的地方,拿著醜橘來剝開,偶爾插兩句話:“都生病的人了,哪來的這麽多話,這橘子不錯,附近哪家水果店買的?”

  褚三硯很快被打岔,目光投了過來:“你母親種的。”

  楊溪適時加了句:“上周傅女士派人送來的,褚導一直放著沒吃。”

  顧青霧指尖攥著橘子果肉塞進自己嘴裏,險些沒被酸到皺起臉蛋。

  她母親傅菀菀,年輕時美到讓酈城所有女人都比不上,後來傅家破產,又經曆了兩次失敗婚姻,她就好像看破了紅塵俗世,跑到了偏僻的江南小鎮去隱居。

  顧青霧跟她平時壓根不聯係的,母親情淡薄得幾乎沒有。

  褚三硯還需要好生休息,護士掐著點就來查房趕人了。

  顧青霧見老師身體有所好轉,倒也放心下,就在附近酒店開了一間房暫住,當晚洗過澡後,她躺在陌生的床上翻來覆去都沒辦法睡著。

  最後掏出手機,打開給賀睢沉發的那條不能赴約的短信。

  她把白天上飛機前匆忙編輯的內容,每個字都反複看了一遍,從發送成功到現在,就跟石沉大海般,賀睢沉連個句號都沒有回複。

  顧青霧幹淨的指尖抵在屏幕上,猶豫要不要再打個電話過去,親自賠禮道歉。

  畢竟,這次又一次讓他白等了。

  ……

  私人會所,三樓的包間內。

  賀睢沉坐在屏風後,用紙巾擦淨長指上的血滴,隨手扔進煙灰缸裏,又將旁邊的煙盒拿起。

  溫禾進來看到地毯上那部被折斷的薄薄黑色手機,笑了笑說:“兩次都不能帶她去,睢沉啊,看來你得認命,緣分這一物,總是詭譎至此。”

  賀睢沉掀起眼皮,掃了眼麵前這個穿著紅色針織連身裙的女人,語調裏沒什麽起伏:“是麽。”

  溫禾說起來跟他私下很熟了,賀睢沉身居高位素來城府極深的男人,善於自控,對誰都很有分寸有禮,保持著幾分猜不透的疏離感覺。

  唯獨在顧青霧的事上,什麽冷靜克製,都化為虛談。

  “你對她是什麽感覺,要說給她聽……”溫禾說話聲音柔,分享出自己婚前的戀愛經驗,話頓兩秒,又笑了起來:“否則鬧不好我弟妹,拿你當做慈善的好人呢。”

  賀睢沉將煙蒂重重碾滅在煙灰缸裏,沒有說話。

  包廂安靜半響,嚴述小心翼翼地敲門進來說:“這家會所的老板,咳……送來一姑娘,說是新來的,這會被攔在樓下不走,說想讓她進來幫賀總泡杯茶解悶。”

  溫禾最懂男人心,反應極快地問:“什麽樣的姑娘?”

  嚴述表情微不可察地僵了僵,音量都變小了:“跟顧小姐氣質有點像。”

  顧青霧那張美人臉不好找,氣質方麵的,倒是能想辦法大海撈針一個。

  溫禾去看了眼賀睢沉被雪白燈光映襯的側臉輪廓,看上去生冷無情,隨即她手指壓住白瓷茶杯的邊沿打轉著玩,說了一句:

  “沒點眼力勁,作死呢。”

  ##

  三天後。

  在醫生複查完褚三硯身體沒什麽事了,顧青霧買機票直接回泗城。

  飛機在傍晚落地。

  她沒通知駱原來接,走出機場,轉眼就上了網約的私家車,來到盛娛傳媒的公司樓下。辦公樓的燈光恍如白晝,她踩著高跟鞋一路乘坐電梯上去,這張臉又惹人注目,不知情的,都停下暗暗八卦。

  顧青霧沒有管這些,她來到辦公室的時候,正好溫禾跟秘書交代完工作,平靜地打量過來一瞬,然後從椅子起身,笑容不露半分破綻:“顧小姐,你這是?”

  “溫總。”顧青霧伸出手與溫禾相握打招呼,性格使然,也不繞彎子了:“你能聯係的上賀睢沉嗎?這兩天他的電話……都是無人接聽。”

  準確來說是她單方麵聯係不上賀睢沉了,兩人之前本就毫無交集,一沒了網絡這層聯係,彼此就跟憑空消失一樣。

  溫禾見她是來問賀睢沉行蹤,從書桌的一個抽屜裏拿出黑色手機,遞過去。

  顧青霧下意識接過,低垂眼睫,注意到手機屏幕的玻璃碎了,已經報廢。

  “你聯係不上睢沉也正常,他那晚把手機給折了。”溫禾似笑非笑地看顧青霧臉上表情,又說:“為了之前失約的事,你是來找他賠禮道歉嗎?”

  顧青霧點頭,連劇組都沒回,也不怕承認了。

  溫禾身為局外人看得最透,思忖幾許道:“要從我這拿到睢沉的行蹤也簡單……”她話留有懸念,又往下說:“我記得顧小姐跟老東家的合約還有一年就到期了吧?”

  顧青霧抬頭,烏黑的眼眸與她對視,頃刻間明白什麽意思。

  ——想要拿到賀睢沉行蹤,跟恒成娛樂解約,改簽盛娛傳媒。

  沒等她作出決定。

  溫禾卻笑了笑,親昵地拍了拍她手:“弟妹,嫂子是跟你開玩笑呢。”-

  晚間八點多,溫禾安排了司機送她去。

  顧青霧沒想到賀睢沉是在郊區南部的私人馬場那邊,坐在車裏,轉頭看外麵視野寬闊的場地,一時間不知還沒醞釀好開場白。

  司機顯然是被吩咐,饒過漆黑夜裏的建築物,親自把顧青霧安全送到馬廄。

  遠遠地,就看到路燈下一身西裝的嚴述。

  碰到熟悉的人,讓顧青霧對這個陌生又偏遠的環境稍許放下戒備,踩著細高跟走過去。

  “顧小姐,您怎麽來了?”

  “賀睢沉呢?”

  嚴述見到她就跟見到救世主一樣,畢竟有句俗話叫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他內心就等顧青霧問出這句話,揚起熱情燦爛的笑容,做了個請的手勢:“跟我來。”

  馬廄的麵積很大,沿著燈光偏暗的長廊一直走,快到盡頭時,顧青霧的視線終於清晰了,抬眼睫看到在圍欄內,站在黑色駿馬旁邊的一個男人身形輪廓,被燈明晃晃照著,尤為的顯眼。

  賀睢沉完全顛覆了平日斯文敗類的形象,襯衣扔在旁邊,跟長期自律鍛煉的緣故,身材這塊沒得挑剔,皮膚冷白,胸膛上的緊實肌理線條流暢,往下,整整有八塊腹肌,筆直的大長腿包裹在黑褲下。

  他穿衣時看起來削瘦修長,每根骨頭卻都暗藏著男人那股子的韌勁,像是硬筆構畫而成的,充滿了男性魅力的荷爾蒙。

  顧青霧想扭頭就走已經為時已晚了。

  他那雙深邃的眸子掃視而來,在光裏看著身處於黑暗中的她。

  ……

  圍欄內的閑雜人等都散去,連嚴述也不見人影。

  顧青霧怕那體型高大的黑色駿馬,起先沒敢靠近,眼看著賀睢沉走到休息椅處,慢條斯理的地拿了瓶冰水,仰頭,修長鋒利的頸線上,喉結輕輕滾動著。

  她跟罰站似的,僵在原地一會,卷翹眼睫的視線注意到旁邊的幹淨毛巾,於是去拿,慢吞吞地朝俊美的男人走過去。

  “賀總?”

  “……”沒理她。

  “賀睢沉?”

  “……”懶得理她。

  直到顧青霧抿了抿唇,極輕地叫了一聲:“哥。”

  賀睢沉側過臉,燈光在高挺的鼻梁投下一弧陰影,過了許久,薄唇扯動,嗓音似融了夜色的涼寒般,緩緩吐出幾個字:“稀客,顧小姐怎麽有空來找我?”

  顧青霧用這張過分漂亮的美人臉,陪笑道:“之前沒空,現在有空就馬上來了。”

  說完,很獻殷勤地將手裏的毛巾遞給他擦汗,還要十分體貼的說:“深秋夜涼,別感冒了。”

  賀睢沉沒接,眼神極深地注視著她極美的雙手。

  氣氛靜默了三秒,顧青霧隱約是解讀出什麽意思,眼睫毛緊張的扇動著。

  隨後,賀睢沉語調不冷不淡地說:“不願意算了。”

  “願意願意……”顧青霧深吸口氣,視線往下移時將男人腰腹的人魚線盡收眼底,方才隔著遠看的也不仔細,如今近在咫尺,都能清晰到他背部上的汗水是沿著哪個線條淌下的。

  顧青霧從來沒有接觸過男人的身體,將白毛巾貼上他緊繃的肩膀時,指尖都是顫的。

  賀睢沉什麽話都沒說,微低臉,眸色靜靜注視著她。

  直到顧青霧頂著壓迫感,把整片背部都擦拭幹淨,下意識地說:“你好燙。”

  隔著毛巾,都能被他溫度燙著指尖。

  賀睢沉這時終於扯了扯薄唇,不似開始冷漠:“小騙子,你又騙了我一次。”

  顧青霧替自己喊冤枉:“誰讓你兩次選的日子都不好……而且我很誠心的來賠罪了啊,你還凶。”

  賀睢沉在她小手拿著毛巾悄悄移到他腹肌上時,手掌毫無預兆地覆蓋在了她白嫩的手背上:“用嘴賠罪?”

  顧青霧是成年的女人了,這話聽上去實在容易想歪,而她向來擅長歪理邪說這套,故意沒聽懂似的,說:“出賣體力活啊,幫你擦汗不算嗎?”

  賀睢沉低低看著她,突然笑了。

  在顧青霧本能地察覺氣氛不對,起身想溜之大吉時,突然白皙的後脖一熱,竟是他低頭靠近親了一下。

  “這是利息。”

  瞬間,顧青霧那小片的肌膚燙得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