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第92章枸杞芽

  陸問樵是特二級廚師,現在顧舜華是要考一級廚師,按說從資曆來說,陸問樵完全是有資格的。

  不過想起之前的種種,終究有種冤家路窄的感覺,這一瞬間心裏湧起一些小人之心,比如他會不會給自己穿小鞋,會不會刻意卡著自己不過。

  陸問樵顯然也看到了顧舜華,不過他是麵無表情,就跟沒看到一樣,和旁邊的考官一起點點頭,然後兩個人拿出來鑰匙,打開了這小院的門。

  這其實是一處院落,院子裏應該是沒人住了,便拿來作為二商局的辦公處了。

  進去後,這院子不算是什麽規整的四合院,隻能說是普通獨門院子,院子裏房屋已經刷上了□□漆,下麵是半人高的墨綠牆圍,沒什麽裝飾,門窗擺設都是最簡陋的,確實是最常見辦公室的樣子。

  進去後,大家都落定了,陸問樵先是給大家介紹了情況,另外一位果然是二商局的主任,是主管國營飯店的技術科副主任,叫黨萬勇,這次和陸問樵一起監管這次考試。

  黨萬勇負責介紹了這次的考試,第一關是筆試,第二關則是技術考核,要兩關都及格才能拿到一級廚師職業資格證書。

  在介紹完考試基本情況後,就發考卷了。

  考卷是陸問樵發的。

  最初顧舜華心裏確實有些發毛,擔心會被穿小鞋,不過拿到考卷的時候,看著上麵琳琅滿目的專業知識題目,便又覺得踏實起來。

  陸問樵這個人自命不凡,挺驕傲的,他應該不至於做出那麽不入流的事。

  她快速地過了一遍考卷,倒是不難,大部分是日常工作上會遇到的菜品處理烹飪問題,也有一些刁鑽一些的,但是好在自己都複習到過。

  隻要順利答完,及格應該是沒問題。

  她低頭快速地答題,不敢耽誤。

  一個小時的考試很快考完了,有些人沒答完,顯然有些懊惱,在陸問樵走到他們麵前的時候,他們還試圖再寫幾個字。

  陸問樵冷著臉道:“收卷了。”

  之後稍等了兩秒,到底是把卷子扯到了手裏。

  顧舜華已經答完了,趕緊交上了自己的試卷。

  筆試完後,有人踏實了,覺得自己考得不錯,也有人開始忐忑起來,甚至懷疑自己有沒有必要繼續參加接下來的技術考試。

  大家走出了房間,紮堆在院子裏,互相小聲地討論著。

  顧舜華從挎包裏拿出來一塊栗子糕,吃了口,又喝了點水,等會考試還是有一些難度的,需要力氣,她得補充補充能量。

  這時候,陸續有幾個穿中山裝的過來了,大家竊竊私語,說那都是過來幫著考核的,還有布置場地什麽的。

  過了一會,他們便叫進去南屋,原來這裏就是食堂,看上去應該是做職工飯菜的,現在他們被叫過來在這裏考試。

  食堂裏有四口灶台,他們一共十一個人,於是就分為三組進行,顧舜華是第三組,有的等了。

  每組大概考試時間是四十分鍾,這樣顧舜華就要等一個多小時,不過她倒是不怕,她挎包裏放了一本經濟學書,正好可以多學一會。

  就這麽等著,偶爾吃點栗子糕喝口水。

  這時候,黨萬勇出來,看了顧舜華的名字,已經認出來她,忙上前握了握手,說:“久仰大名。”

  黨萬勇和顧舜華說了幾句話,顧舜華才知道,原來現在自己爸爸過去飲食公司總部培訓,竟然和黨萬勇打過交道。

  陸問樵道推開門,道:“考生準備考試。”

  顧舜華忙收了笑,過去灶前準備。

  她進去的時候,灶台已經布置好了,一切灶具廚具齊備,連旁邊的食材都是準備好的。

  陸問樵站在灶台前,嚴肅地看著大家,顯然技術的主考就是他了。

  第一關是刀功,要求對活雞去骨。

  陸問樵道:“三級和二級廚師隻需要做到原料去骨即可,不過一級廚師的去骨,要求整雞出骨,下刀準確,要求充分利用原料,物盡其用。”

  他說這個,看似簡單,任何廚師都會,但其實並不容易,這需要對整隻雞的肌肉和骨骼分布了如指掌,且手法嫻熟,才能做到快速準確入刀,且對原料絲毫沒有浪費,這個技能考核看似簡單,很多人可能就栽在這裏了。

  不過好在顧舜華在這方麵也是下過功夫的,特別是和王雲泉聊過後,她也刻意加強了這方麵的聯係。

  她自然做不到三分鍾從活雞到食物上桌,但是三分鍾內把一隻活雞剔骨完整地拆解,還是能做到的。

  陸問樵在說清楚要求後,一聲令下,開始計時,要求是五分鍾完成。

  顧舜華知道這考核分為速度技術以及成品等多項分數,當下不敢耽誤,先快速地殺雞、褪毛,之後便開始剔骨。

  她先在雞頸部兩翅肩中間處,沿著雞頸骨用刀劃過,劃開一個約莫七八厘米的小口後,將手指將裏麵的皮肉撥開,拉出頸骨,之後用刀尖將脛骨折斷。

  這一步很多廚師就容易栽,因為匆忙,很容易讓刀尖碰到雞皮,一旦碰破,這資格考試也就失敗了。

  顧舜華手指翻飛,快速從開口處掏出頸骨,之後用繩子綁住吊起來。

  這個過程說起來繁瑣,其實也不過是瞬間罷了,做熟了這活兒的,就像織毛衣一樣,手下翻飛,腦子都不用動。

  這一場考試的隻有三名廚師了,三名廚師全都專注於手下的雞,緊張忙碌。

  陸問樵眼睛盯著三名廚師的動作,手中拿著一個幾分本,偶爾低頭寫寫劃劃。

  動作最快的就是顧舜華,這個時候,顧舜華正在向下翻剝皮肉。

  陸問樵微眯起眼睛,仔細看著,這個地方很容易出錯,雞的背部皮緊,肉少,所以這裏很容容易被劃破,一旦劃破,整套動作也就有了瑕疵。

  他盯著顧舜華的手,她的手修長靈活,動作翻飛,刀子仿佛成為了她手中的一部分,就那麽麻利兒地將關節處的筋割斷,絲毫沒有碰到雞尾處的肉皮,雞尖依然連在雞身上。

  到了這個時候,這個殺雞去骨已經完成大半,雞身骨骼已經和肉分離,這個時候衝洗幹淨,將骨骼和內髒取出,之後踢腿骨就可以了。

  這個時間,旁邊的幾個幫手在分別計時,顧舜華順利完成時,幫手記錄下來時間,陸問樵看了看,是兩分三十六秒,算是很優秀的成績了。

  顧舜華做完後,看看時間,她知道自己速度達標了。

  這時候,陸問樵過去,拿起來剝離後的雞肉,仔細地檢查每一處。

  他神情嚴肅,檢查細致,顧舜華難免有些提心。

  好在陸問樵檢查過後,道:“優。”

  隻是一個字,顧舜華卻滿足了,竟然是優。

  陸問樵一抬眼:“還有另外兩關。”

  顧舜華連忙站直了,嚴肅地站著,等著接下來的考核。

  第二個考題是素炒三絲,這菜別看簡單,但刀功要求可不一般,好在這對顧舜華並不算什麽難事,很容易就過關了。

  第三個考題則是充分利用剛才的雞肉,做一道香菇雞翅,顧舜華也順利過關了。

  做完最後一道菜,顧舜華才算徹底鬆了口氣,看來一級廚師沒問題了。

  在場考試的一共三位廚師,有一位跌在了香菇雞翅那一關,當場臉色就不好了,另一位和顧舜華一樣通過,已經有些喜滋滋的。

  這時候,陸問樵當場宣布那位廚師通過了,那廚師高興得連聲說感謝,顧舜華以為他會宣布自己的成績,可誰知道,並沒有,陸問樵看向她:“你還有一場加試。”

  顧舜華一聽,便疑惑了:“陸同誌,請問為什麽我要加試?”

  陸問樵看了她一眼:“這是規定。”

  旁邊那位沒通過的廚師已經離開了,通過的廚師滿臉高興,拿了自己的成績證明後,也離開了,食堂裏隻剩下黨萬勇陸問樵和顧舜華。

  黨萬勇其實也是疑惑,不過既然同為考官,他也不好給陸問樵沒臉,當下尷尬地笑著,從旁安慰說:“加試也行,反正顧同誌手藝到家,不怕加試,怎麽著今天這考試都能過。”

  顧舜華卻是嘲諷地望向陸問樵。

  隻有成績不上不下,無法判斷出到底要不要通過考試才能加試,沒想到陸問樵竟然給自己玩這一招?

  加試的時候,另外兩個參加技術考試的廚師都走了,他再給自己使個絆子?

  旁邊雖然有一個黨萬勇,但他根本不懂做菜,如果陸問樵給自己隨便挑一個毛病不給自己通過,那是完全有可能的。

  可真陰狠!

  虧她之前還以為他不至於做出這種勾當,沒想到還真就做了!

  顧舜華微抬起頭,望著陸問樵,這個時候陸問樵也看向顧舜華。

  他眼神平靜,絲毫沒有任何愧疚。

  顧舜華冷笑,道:“行,加試是吧,可以,我做。”

  姑奶奶人民大會堂都去過了,你再是考官,也是我手下敗將,我至於怕了嗎?

  真得太黑我就一狀告到飲食公司總部去,誰怕誰啊!

  陸問樵收回目光:“加試菜是鬆鼠魚。”

  說完,他請助手同誌備料。

  顧舜華一聽鬆鼠魚,更覺得好笑了,那是考驗特級廚師的菜,沒想到竟然被他給搬過來了。

  為了給自己使絆子,可真是有一手。

  不過自己至於怕了鬆鼠魚嗎,不就是一道鬆鼠魚嗎?

  各樣材料齊備,顧舜華低頭準備做起來。

  鬆鼠魚是蘇菜,這道菜應該是當年乾隆下江南後流入北京的。

  這道菜要緊的是刀功,除魚骨時不能傷肉,且要打理幹淨,肉上不能帶刺,改刀時更是要萬分謹慎,不能斷魚皮,不能折魚尾。

  至於後麵,拍粉以及油炸都要處處小心,那些火候不到的,拍粉一旦受潮便和刀紋黏在一起,做出來自然不夠美觀。

  魚塊上裹澱粉一定要裹勻,這樣炸出來的魚會很酥香。

  最後裹粉油炸,更是考驗功底。

  顧舜華最開始做的時候,其實心裏是存著氣的,她甚至帶了最不入流的猜想,懷疑陸問樵為了讓自己不通過考試,特意申請了做這次的主考官,就是要為難自己。

  她痛罵這個人小肚雞腸使這種不上台麵的手段。

  不過在手指碰到了刀的時候,她便平靜下來了。

  她一直在勤懇地練習刀功,她的刀功不是長年累月的功夫,但是卻也練得很好了。

  她的父親誇她有天分。

  而她接觸到刀的時候,會覺得那刀成為自己的一部分。

  握著刀,她便沉下心來,一切都仿佛踏實下來。

  至於誰給她下絆子,那也沒什麽,她可以用她手中的刀來證明一切。

  她做到最後,越做越順,刀輕巧地滑過魚,猶如滑過絲緞,刀和案板有節奏的碰撞,拍粉裹粉,她把遊刃有餘演繹到了極致,她的一切動作都行雲流水。

  旁邊的黨萬勇也不住眼地看著,看大師傅做菜,真是享受,那根本不是烹飪,那就是表演!技術表演!

  終於,鬆鼠魚在油鍋中炸為金黃,麻利兒地撈出,澆上醬汁,濃鬱滾燙的醬汁兜頭澆下,流淌過酥脆的油炸鬆鼠魚,一道鬆鼠魚做好了。

  黨萬勇看過去,顏色金黃鮮嫩,一看就酥香可口,最關鍵的是,整條鬆鼠魚的魚頭和魚尾微微翹起,魚身上滑刀之處經過油炸,片片豎起來,渾然正是一條翹首棲息在枝頭的鬆鼠!

  黨萬勇看得都有些饞了,不過他沒好意思說什麽,而是看向旁邊的陸問樵。

  陸問樵走上前,拿了筷子,輕輕地撥弄了鬆鼠魚上的條條金黃,又夾了一口來嚐。

  黨萬勇見此,也就嚐了一口。

  嚐了一口後,忍不住又嚐了一口。

  陸問樵:“可以了。”

  顧舜華:“請問陸考官,我通過這次的考試了嗎?”

  陸問樵:“等消息吧。”

  顧舜華越發好笑,剛才那位廚師可是直接公布成果了。

  她點頭:“行,陸考官,我等著,我相信您德藝雙馨,當考官更是能公平公正,一定會給我一個讓我信服的結果。”

  這話說得,明顯是帶著反意,旁邊黨萬勇忙道:“那肯定的,那肯定的,顧同誌不用擔心,這一定能過了。”

  黨萬勇其實也覺得尷尬,人家這都是人民大會堂接受過領導接見的大師傅了,哪能不給人家過,還加試,傳出去別人還以為給人家顧大師傅穿小鞋呢!

  以後飲食公司開會見到,總是麵上不好看。

  顧舜華感謝了黨萬勇,也就離開了。

  出來後,她想想這事,又覺得不對勁。

  陸問樵敢給自己穿小鞋嗎?自己一急眼,直接過去飲食公司找總經理,把這事一說,還不是他沒臉?

  自己好歹也是得過獎的,考一級沒通過,說自己做菜刀功不夠,別人信嗎?

  陸問樵如果給自己使絆子,那不是腦子不好使嗎?

  還是說,他背後其實有什麽人,指使他這麽幹的?要不然他哪來這個膽子!不怕成了勤行裏的笑柄?

  顧舜華回去的路上,終究是忍不住胡思亂想一番,一時又想自己這次烹飪鑒賞會出了風頭,但到底根基淺,又因為這個動了其它菜係的利益,讓北京城其它菜係飯館丟了臉麵,就要暗地裏給自己使絆子,也有可能。

  但是如果這樣,那她就得給自己爸爸提醒下,他在飲食公司教學生,可千萬做事謹慎著。

  她就這麽胡思亂想一番,終究是不能安心。

  ************

  技術職稱考試的遭遇,她和自己爸爸提了一嘴,別的也沒張揚,反正到時候看結果唄,顧全福這裏也是覺得這事反常,便說過去相關領導那裏答應打聽。

  考完結束,她上午上課,晚上上班,現在學習不緊張了,工作也輕鬆,倒是清閑許多,正好充分利用閑散時間,也開始投入到清醬肉的買賣裏。

  其實現在清醬肉的製作,骨朵兒已經完全沒問題了,蘇映紅雖然不能獨當一麵,但是帶著她對象一起過來,也能幫著做不少事,加上還有陸老爺子,必要時候再讓陸大隊長找幾個村裏人,不缺勞動力,缺的關鍵是那些人事。

  買賣做得不小了,買的人多,和人談生意,談交貨,這些都需要時間,不過好在任競年現在已經能把大部分事情應承了,隻是偶爾需要她這個“大師傅”出麵而已。

  現在又弄了一些豬肉,算過賬後,覺得忙完這一批清醬肉,欠債差不多還清了,雖然家裏沒什麽餘錢,但靠著兩個人的工資,日子倒是也能過得舒服,隻是新四合院的整修,怕是得燕子壘窩,一口一口地來了。

  顧舜華見賬能還清,想起那個一級廚師,開始覺得考不考上反正就這樣吧,也不是什麽要緊的。

  於是她反而開始督促著任競年,去研究一下拚音,多學習詞典的編纂,去搞那個漢字輸入法的問題:“這個是頭等大事,照那本書上說的,要是不解決了,咱們孩子以後就沒法學漢字了。”

  顧舜華自然有危言聳聽的意思,反正就是督促著他前進唄。

  作為一個妻子,她覺得她有必要相夫。

  任競年沒想到顧舜華這麽上心,便說起來,他找嚴崇禮商量了這件事,說是中科院的項目結束了後,他打算在係裏申請成了一個研究小組,一起研究漢字輸入問題,到時候也許能申請到一些學校的經費呢。

  顧舜華:“那敢情好,盡量申請吧,萬一學校的經費申請不下來,咱們自己豁出去自費搞也行,怎麽著都得搞!”

  任競年:“好,正好明天我們專業要組織出去春遊,到時候我和班裏同學提提,看看他們有誰要加入這個項目組一起做的。”

  他這麽提是有原因的,漢字有一萬多,這裏麵涉及到編碼的問題,不是一個人就能輕易完成的,這是一個需要投入很多人力耐心細致的活。

  顧舜華:“這個可以。”

  一時想起來春遊,便隨口道:“這季節正好是吃野菜的,二月蘭薺菜什麽的,你看到合適的就摘一點來,咱吃口新鮮的。”

  開春了,萬物複蘇,地裏的野菜都長出來了,不需要特意怎麽烹製,隨便涼拌一下,澆點香醋放點麻油,味道鮮香。

  任競年自然答應著。

  本來顧舜華也隻是隨口一說而已,誰知道第二天中午時候,任競年卻提著一個大布袋子,裏麵鼓鼓囊囊的,他打開後:“瞧,看我摘的!”

  顧舜華也是驚訝:“這麽多!”

  任競年:“別人看風景,我趁機撿了一堆,當時班裏好幾個同學都跟著一起撿。”

  顧舜華當下打開看,有薺菜,有麵條菜,竟然還有一些枸杞頭。

  她一看到,頓時喜歡起來了:“還有這個!”

  這枸杞頭是枸杞最開始的那點嫩芽芽,稍微熱水裏過一過,切碎了拿來涼拌肯定好,或者用油來爆炒,吃起來一股子清香,是別的野菜沒法比的。

  這東西在北京城裏其實很多,牆根底下,公園角落裏,到處都能看到,但枸杞芽不像別的野菜,一薅一把,這個就得慢慢摘了。況且城裏的枸杞芽也是摻在別的野草中,東一根西一根的,想吃這口還真不容易。

  顧舜華歎:“估計費了不少功夫吧,就算在郊外,這個也沒那麽好采。”

  組織大家夥一起去春遊,最後別人遊玩,他這個班長撅著屁股吭哧吭哧采枸杞頭,想想也是好笑,真是跌份兒!

  任競年:“後來我說了要做什麽好吃的,他們都饞得流口水,特別是那幾個女同學,全都嚷著要幫你采,說她們吃不成,但是想想那個味兒已經知足了!這可是大家夥勞動的結晶!”

  顧舜華忍不住笑起來,她拿過來,新鮮的枸杞頭,在窗外陽光的照射下水靈靈地反光,大家夥能采這麽多不容易,想著回頭給她們再送點小零嘴給她們解饞。

  得來不易的枸杞頭,吃起來自然格外當心,是當稀罕美味兒來料理的。

  正好中午還沒吃飯,便把枸杞洗幹淨了,打散了雞蛋,熱鍋裏放油,油熱了就往裏麵倒剛打散的雞蛋漿,也就那麽用筷子翻攪幾下就出鍋了。

  之後熱了油,放蔥薑和一點點幹辣椒爆炒,炒出香味才放寶貴的枸杞芽和嫩軟的炒雞蛋,翻炒過後,灑一點點鹽花,也就成了。

  任競年見此,也是有了興致,便將薺菜洗了涼拌,又下了手擀麵,涼切了一點豬頭肉,這樣兩個人竟然有兩素一葷,就著熱騰騰的麵條吃,香味四溢。

  吃過飯,顧舜華想拿起書來讀,不過竟然有些犯困,她無奈地道:“吃飽喝足了,人就犯懶了,怪不得以前老人說,人最好隻吃七分飽。”

  任競年看她打著哈欠的樣子:“想睡就睡會兒,現在學習上應該沒什麽難的了,工作也就這麽幹著,清醬肉的事,基本不用你出麵,這一攤子我能撐起來,做完這一批,賬還了,我們就可以輕鬆了,沒別的太操心的。”

  顧舜華:“嗯,我也這麽想的呢!”

  這麽一說,想想也就算了,靠在床邊,拿了枕頭,悠閑地歇一會兒,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閑。

  這時候,春天暖融融的太陽從窗戶玻璃照進來,她覺得舒坦而輕鬆,初春時候野菜的清香讓人陶醉,享受過美食後,人便放鬆懈怠,就這麽奢侈地犯起困來。

  任競年:“你的職業考試有消息了嗎?”

  提起這個來,顧舜華有些沒趣:“誰知道呢,等著吧。”

  雖然顧舜華沒說,不過任競年從她那話裏,知道大約不太行,便道:“通過不通過也無所謂,我最近和管道局的同誌接觸,他們今年還是要訂西瓜醬的,應該是挺大一批,到時候我們還能掙一筆錢,這樣手頭攢點活錢,日子也能更鬆快。”

  顧舜華便高興了:“那敢情好,能多掙一點是一點,咱們那四合院,還了佟奶奶的債,還得看看怎麽修整呢,直接住進去肯定不行。”

  任競年:“嗯,我回頭再接觸下,爭取把這筆生意談下來。”

  顧舜華的精氣神一下子提升了,她開始興致勃勃地盼著,能多掙一些錢,能把四合院裝修好了,雖然現在因為孩子上托兒所的事,不好隨便搬過去,但是隔三差五在那裏住幾天不是挺好的?或者自己中午就在那裏休息學習,想想就激動。

  因為這個,當天去玉花台上班的時候,走路都比平時帶勁。

  誰知道剛進玉花台,就碰到霍師傅:“顧師傅,瞧您,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恭喜了恭喜了!”

  顧舜華:“倒是沒什麽喜事,無非是中午吃了點枸杞芽,心裏舒坦。”

  霍師傅:“可別藏著了,我們都知道了,您這一下子提了兩級破格呢!”

  啊?

  顧舜華驚訝:“什麽兩級?”

  他們這麽說著話,旁邊好幾個師傅圍過來了,大家七嘴八舌的。

  顧舜華忙細問,這才知道,自己竟然通過了廚師技術資格考試,不但通過了考試,而且還一口氣破格提升為了特三級廚師。

  特三哪!

  站在人民大會堂領獎台上很風光榮耀,但是過去那一陣風頭,她依然是二級,二級廚師就是領著二級廚師的錢!

  廚師是一級一級地熬上去,熬上去一級工資能高二十多呢!

  普通一級廚師就足夠一般人吃一輩子的了,走到哪裏都算是個人物,但是現在,她直接破格成為特三廚師了。

  特級廚師呢,那個“特”字簡直是金光閃閃的大招牌!

  她不敢相信:“怎麽會特三了,沒和我說過啊?”

  大家也納悶了:“不是說你進行加試了嗎,特批的,給你加試,一口氣破格提升成特三了。”

  顧舜華聽這話,一想,這才恍然大悟,敢情當時加考的那道菜,就是特別加試!

  這麽說,陸問樵根本沒給自己使絆子的意思,這裏麵也沒有自己想的那些陰謀。

  他隻是不說明白,讓自己擔心罷了!

  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