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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研竹被她活靈活現的樣子逗樂了, 忽而又想到什麽, 問她:“陶夫人不怪我?畢竟是我害得你大哥……”

  “不怪!”陶碧兒擺擺手道:“我娘說了, 這些都是我大哥自願的, 又不是你逼他的。再者說, 萬事皆有緣由, 或許是他上輩子欠了你的, 這輩子來還也說不準。她說你們一路走來不容易,就希望你們往後順遂,和和美美。”

  “陶夫人真是好人。”宋研竹真摯道。

  “那是自然。”陶碧兒有些自豪, 忽而又想起什麽,道,“還有個事情你聽說了麽?”她壓低了聲音道:“聽說縣衙對憐兒表姐做了初審, 判她十惡不赦, 按律當淩遲。憐兒表姐整日在牢裏說自個兒是冤枉的,要求乞鞠……也不知怎得這事傳回了京裏, 驚動了當今聖上, 聖上令三司嚴審此案呢。”

  “驚動了聖上?”宋研竹吃驚, 陶碧兒道:“外頭人是這麽說的。畢竟普天之下如她這般心狠手辣弑父的女子不多, 殺的還是從前皇上身邊的紅人……想想從前我被她那張臉蒙蔽, 險些誤會了嫂子你,我便覺得她更加可恨。可又想著她要被淩遲, 又有些……”

  此種意味她也說不上來,隻是心生感慨。

  宋研竹撇撇嘴, 想著這回趙思憐是難逃劫數了。一走神, 手上的針刺中了她的手,她不由地蹙眉頭,心生不詳的預感。

  趙思憐見宋研竹還在繡嫁妝,驚歎道:“婚期都快到了,嫂子還在繡啊?這繡工可真好……我學了多久都沒能學會。”

  “不過是些汗巾罷了,”宋研竹抬頭,就見陶碧兒望著窗戶外左顧右盼,她心下了然,道:“往後我教你?”

  “那自然是好的……”陶碧兒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忽而又站起來,“我好像看到宋大哥走過去了……誒誒,宋大哥……”

  說著話她就奔出去,宋研竹不由搖搖頭:近來陶碧兒總是借著各種由頭往她這兒跑,不知道的還以為陶碧兒真是來尋她嘮嗑的,哪裏能想到,她每每看到宋承慶便會追上去。

  想起自己古板的大哥,再想想活潑好動的陶碧兒,也不知兩人會是怎樣的結果,她不由有些期待起來。

  因著婚期緊,還要北上搬家的事情,兩件事情擠在一塊,金氏忙的不可開交,反倒是宋研竹這個待嫁的姑娘沒了事兒做。因著習俗,男女成婚之前不可見麵,金氏還給她下了禁足令,讓她好生呆著。宋研竹見不著陶墨言,陶墨言卻也不歇著,每日裏寫信托給宋研竹,總是洋洋灑灑好幾頁,事無巨細。宋研竹這才知道,若不是陶墨言攔著,陶夫人恨不得求親隔日便讓他們辦了婚事——那會陶墨言歉疚,想著眼瞎了或許是上天對他的懲罰,治病總是不太上心。心結解開之後才發覺這雙眼真是不方便,所以特意求了陶夫人將婚期延後,這期間,他都得上林源修那針灸拔毒。

  陶墨言在信中甚少提及拔毒的苦痛,倒是陶碧兒言語間有意無意透露著:每每回來都是一身虛汗,路都走不穩當,好在失明的時間越來越短,次數也越來越少。

  宋研竹長長地鬆了口氣,忽而覺得日子竟過得越來愈好。

  月底的時候,趙九卿出嫁,當日的排場比起宋歡竹出嫁時還要大。宋研竹送了一套嵌寶金頭麵、兩套銀頭麵與她,趙九卿幹脆利落地回了一副金絲冠、一副紫金頭麵、一副瑪瑙帶並幾匹雲錦、金銀器件若幹,這些東西的價值可是遠遠勝過宋研竹的頭麵,送禮來的丫鬟還帶了句話,“我家小姐說了,這裏頭還有我家少爺的心意。您是他的義妹,這些都是送給您添妝的。”宋研竹神色黯了黯,到底還是收下了。

  等過了九月,日子便呼啦啦過得快了,轉眼便到了宋研竹出嫁的日子。

  前一世宋研竹出嫁時天公不作美,下著傾盆大雨,這一日卻是天氣大好。天未亮時,宋研竹便被丫鬟婆子叫醒,梳妝完畢後向家廟叩拜告別,而後,宋研竹被一群人簇擁著到正堂辭別親長。宋研竹還未說完,金氏的眼眶都紅了,眼淚止不住往下落,榮氏在一旁握著她的手,嘴裏說著寬慰的話,聲音卻是哽咽的:“大喜的日子,二嫂可得高興一些……”

  金氏強忍著淚,囑咐宋研竹要夫妻和睦,要相敬如賓,諸如此類的話,宋研竹噙著淚應了。

  屋外樂聲大作,宋玉竹跑進來對著眾人道:“二姐夫好生厲害,大哥哥、合哥兒領著眾人在前頭堵著門出題攔他,他談笑間便給破了!這會正要進來呢!”

  喜婆忙給宋研竹放下大紅蓋頭,沒多久,人聲鼎沸,是新郎官進來了,同宋家人一一行禮後,一雙眼睛便落在宋研竹身上,動也不動,眾人見了忍不住捂著嘴笑,榮氏低著聲音在金氏耳旁道:“你瞧他那眼神,研兒嫁給他之後,他必定是貼在心口疼愛的,你可別擔心了!”

  金氏仍舊紅著眼眶不肯放開宋研竹的手,宋盛明推了她一把道:“可別誤了吉時。”一壁說著,一壁自個兒卻不放心,叮囑陶墨言道:“研兒這孩子看似柔弱,卻最是堅韌,平日裏有事兒都藏在心裏自個兒受著……若是有什麽不好,你多擔待些。你若是對她不好,我必定不能輕饒你!”

  宋研竹聽了這話,鬱結了好久眼淚忍不住啪嗒往下掉,手上卻是一暖,陶墨言隔著寬大的喜袍袖子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像是發誓一般認真道:“一言既出,金玉不移。”

  外頭鑼鼓喧天,宋研竹在忐忑中上了花轎,忽而想起來上一世也是這樣忐忑地嫁入陶府,隻是這一世的心情,到底是不一樣了,“金玉不移”四個字,讓她的忐忑頓時減了幾分,轉而變成了甜蜜。

  一路順遂地入了洞房,喜婆說了好一些吉祥話,眾人漸漸退下去。宋研竹端坐在喜床上,這才覺得自己的肚子餓的咕咕叫,從天不亮累到現在,滴水未進,她也累得不想動了,那一廂,平寶兒和初夏也不知上哪兒去了,身邊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

  好在前一世有成過親的經驗,她熟門熟路地掀開喜床下的被子,摸出幾顆桂圓花生來,正剝開一顆放進嘴裏,還未咽下去,門吱呀一聲響了,她的桂圓正含在嘴裏,手上還拿著桂圓的殼,當下也不動了,趕忙正襟危坐。

  熟悉腳步聲踏進來,沒過片刻,她的眼前忽而一亮,陶墨言正忍俊不禁地望著自己。

  “餓了吧?”陶墨言開口問道。

  “……”這洞房花燭夜,兩位新人見麵問第一句話便是這個,真的合適麽?宋研竹默了默,趕忙搖頭。

  “不餓?”陶墨言忍不住輕笑,一低頭便吻住她的嘴,可憐宋研竹一顆桂圓還沒咽下去,便被陶墨言舌尖一勾搶走了。陶墨言一副抓賊拿髒的戲謔表情,讓她的老臉都忍不住一紅,隻能裝作可憐巴巴的樣子道:“我這一天,一口水都沒喝呢……”

  陶墨言噗嗤一笑,幹淨利落地將她頭上的頭飾脫了,下手又要脫她的衣裳。宋研竹忙用手護住,凝眉瞪他,結結巴巴道:“陶墨言你還是不是人,我渴,我餓……”我幹不動啊!

  陶墨言愣了一愣,終於領會她的意思後,笑得合不攏嘴,一邊替她脫下喜袍,一邊道:“我是想讓你換件衣裳吃東西!你不覺這身衣裳不方便麽?”

  “……”想歪了。宋研竹的臉紅到了耳根,掙紮道:“我自己來,自己來……”

  陶墨言嘴角一彎,背過身去。身後窸窸窣窣,過不得片刻,宋研竹的聲音傳過來:“我好了。”

  陶墨言轉過身去,隻見她一身大紅西袍已經換成了月白色吉祥紋抹胸襦裙,外頭罩著一件淡粉色的輕紗披肩,雙腳裸在外頭,正望著地上尋那雙淡粉色的軟緞繡鞋。微微低頭,胸口的白嫩的肌膚在龍鳳燭下變成了淡淡的粉色,發出誘人的光芒。

  陶墨言三步並作兩步便將宋研竹抱在懷裏,宋研竹踢腿叫道:“鞋,我的鞋……”正叫著,她的眼前忽然一黑,眼前的人卻是迅速地吻住她的唇,吻得她喘不過氣來。

  “我餓……”她可憐巴巴道。

  陶墨言停了停,言語裏帶著笑意,比她更加可憐,“我更餓……你餓了一天,我餓了兩輩子。”

  這賬能這麽算?宋研竹愣住了,還沒算清賬目,那人已經埋首在她的脖頸處輕輕啃噬著,故意一般留下一個又一個印記,低聲呢喃道:“想我沒?”

  宋研竹咬著牙不肯說話。他又咬了一口,嘴一張,含住她的耳垂輕輕逗弄,又問:“想我沒!?”

  宋研竹被他逗弄地嬌喘連連,還想要嘴硬,屋子外平寶兒輕聲道:“夫人,飯菜已經備下了,這會給您送進來麽?”

  “來人了!”宋研竹慌道:“你趕緊放開我!”

  陶墨言嘴裏一彎,順著她的耳廓舔著,壞笑道:“想我沒!”

  “放開我……”宋研竹都快化成水了,喘著氣兒告饒道:“想了……想了……”

  陶墨言這才放開她,一雙眼燦若星辰地望著她道:“我想你想得都快瘋了。”

  雙手輕輕用力,便脫下她的披肩,宋研竹輕咬著唇瓣道:“你方才說要讓咱們先吃些東西的!”

  “我後悔了。”陶墨言附身上去,望著她,一雙眼睛燦若星辰,“這屋子裏最好吃的東西,莫若你!”

  屋子裏忽而傳來一聲嚶嚀,屋外的平寶兒和初夏聽見聲音,臉上均是一紅,繼而抿著唇,悄悄地退了下去。

  紅綃羅帳,月色張狂,連夜色都彌漫上幾分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