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勢
  宋喜竹瞧她臉色不對,定睛看了那封信兩眼,隻兩行便讓她紅了臉,嘴上卻強道:“我又不曉得他要寫什麽給你!他求我,我也不過做個順水人情……”

  “好,好!你這是存了要壞我名聲!”宋研竹顫著聲將信捏在手裏,忽而想起宋喜竹那句“到時候自然有人替你收拾她”,眼睛裏漸漸浮上幾層寒光,掃眼一看宋喜竹,果然,她又瑟縮了幾分:好一個替人送信!隻怕送信是假,隻怕她宋研竹前腳拿到這封信,後腳宋喜竹就得帶著老太太、袁氏等人到她屋裏“意外”撿到這封信,到時候,她就算有一百個嘴都說不清……甚至於還要因此賠上自己!

  宋研竹怒氣一陣陣湧上來,最後深深籲了口氣,冷笑道:“我這就去跟大伯母討個說法,你一要挖走我的丫鬟,二私下聯係外男,還遞送這樣不幹不淨於理不合的信與我,究竟是要做什麽!今日一並說清楚,省得將來教她們誤會我與男子私相授受,讓我滿嘴冤枉說不清!”

  她氣得轉身就走,宋喜竹原是不打算理會她,伺畫哭道:“三小姐,你趕緊追上二小姐啊,若是她告到老太太跟前,事情可就糟了!”

  宋喜竹一怔,趕忙追出門去。

  宋研竹的腳程極快,宋喜竹連追帶趕,才在荷塘邊上追上她。她刻意屏退了身邊的丫鬟,將宋研竹拉到一旁,道:“你生什麽氣?反正過不了多久你也是要嫁給他的。我姨母說,榮家過幾日就要派人上門說親的!”

  “你說什麽!?”宋研竹沉聲問道。

  宋喜竹瑟縮了下,梗著脖子回她,“我也是聽我姨母說的,你瞪我做什麽!二姐姐,不是我說的,咱們宋家的名聲都被你們二房敗幹淨了,如果榮家看上你那都是你的造化,你還是趕緊嫁了吧,省得將來還得受你爹連累!再說了,榮正表哥不是也挺好的,樣貌周正,學識也不差!”

  “他這樣好,你怎麽不讓大姐姐嫁給他?”宋研竹反唇相譏,抬腳要走,宋喜竹索性抬了聲音倨傲道:“那你就去告好了。到時候我就跟祖母說,是你自己行為不檢才會被人瞧上的,那信是芍藥撿到,看到後心裏慌張,才交到我這兒來。祖母疼我厭你,你說她會聽誰的?”

  宋研竹不可思議地抬眼看她,簡直不能相信這句話是從宋喜竹嘴裏講出來的,“上一回你推合哥兒下荷塘,我隻當你是年幼無知,放過你一馬,幾次三番你與我作對,我隻想著你是被慣壞了才會這樣……你這樣處心積慮把我往火坑裏推,你是中了蠱麽,這樣惡毒?”

  宋喜竹嘴邊譏誚,“我就是瞧你們二房的人不順眼,怎麽了?你娘生了兩個兒子,就成天在我娘跟前炫耀讓她心裏不舒坦,上次的賞花會分明是替我大姐姐辦得,你卻事事搶在前頭,生怕旁人看不見你,你為什麽不能像從前一個安安分分地呆著,非要這樣掐尖出頭?”

  “你究竟是恨我掐尖出頭,還是惱我攔住了你的風頭,沒讓你中意的人看到你?”宋研竹厲聲問道。

  宋喜竹一怔,隨即惱羞成怒,吼道:“你胡說什麽!”

  “我說的什麽你心裏清楚!”宋研竹回道,“連我都瞧出來了,大姐姐能不知道?宋喜竹我告訴你,那個人,你有興趣我沒有!你們愛爭爭,愛搶槍,隨你!若你再同我過不去,別怪我不顧姐妹情分不客氣!”

  “我,我……”宋喜竹又羞又惱,抬手就要推宋研竹。

  宋研竹一個小擒拿手的姿勢將將做好,眼尖看到身後牆角有一抹嫩綠色的衣擺。宋研竹一個動作變了形,身子直直往荷塘落下,落水之前,她的手狠狠抓牢宋喜竹的手,隻聽噗通一聲,水麵上濺起一個大大的水花,二人齊齊掉下水去。

  就在二人沉浮時,宋研竹摟住宋喜竹的脖子將她往水裏拖,附在她耳旁低聲道:“我也讓你嚐嚐將死的滋味。”說著話,環在她脖子上的手一緊,將她整個人都往水裏按下去。

  宋喜竹眼睛一翻,徹底暈死過去。

  待醒過來時,宋喜竹已經置身於暖閣之中,牡丹捏了把汗巾正替她擦汗。宋喜竹隻當自己是劫後餘生,嚶嚶地想要哭,沒想到張嘴正要哭,暖閣外老太太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讓她生生把眼淚憋回去。

  “你說!”老太太喝道,就聽初夏的聲音傳進來:“……二小姐說,宋府的事情,全由大夫人一個人說了算,要個丫鬟不算什麽,當時屋子外站了好些人,全都聽見了。”

  宋喜竹眼皮突突的跳著,忽而生起一陣不詳的預感,光著腳跳下床挨到門邊,就見老太太堂中坐著,袁氏、金氏、榮氏坐在下首位置,中間跪著伺畫、芍藥、初夏等一幹人,一旁還站著宋研竹和宋玉竹。

  宋玉竹驚魂未定道:“我那會瞧見二姐姐三姐姐在荷塘邊上說話,原是想躲起來嚇他們一跳的,沒想到就聽到三姐姐說……”

  她不敢繼續,瞧了一眼袁氏,老太太麵色鐵青,厲聲喝道:“說了什麽?”

  榮氏道:“今兒差點出人命了,你還不將前因後果一一說來!”

  “玉兒年紀還小,或許聽錯了呢?”袁氏瞪了她一眼,又道:“玉兒,大伯母平日待你不薄,你三姐姐待你也好,你可不能害大伯母!”

  袁氏的眼神十分淩厲,言語裏更帶了幾分威脅,宋玉竹不由地一哆嗦,往榮氏身邊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