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三個人的戲台
  竹林中樹葉在風中沙沙作響,枯黃的葉子落了一地,在皚皚白雪中尤為觸目。

  端木箏負手而立,看著竹林深處目光悠遠,卻又毫無焦點,麵容上一片冷蕭。

  不知道大華怎麽樣了,灣仔找到沒有,北疆二皇子領兵出征,大周如今元氣未足,一旦兩方交戰以二皇子的軍事之才,大周隻怕會受重創,瀾秋絕的手段也不容小覷,她有沒有危險?會不會被瀾秋絕挾以灣仔威脅?夏侯淵能不能護她周全?

  這一切的這一切,在她心中翻騰,貓爪一樣的難受,可她卻什麽也做不了,她明白,如今她最能幫助風千華的,便是穩住北疆,不給她拖後腿,可是她卻任性的潛入成王府了,什麽也沒有幫到她!

  身後有悉悉索索的腳步聲由遠至近,隨即兩個男人的交談聲傳了過來。

  “你說大皇子來幹什麽?我們王爺和他早已經撕破臉了,兩人朝堂上也盡量不做瓜葛,今天來是不是為了……?”語氣小心翼翼

  。

  “你別胡說,我們王爺雖是閑賦在家,可到底也是王爺,大皇子不敢拿他怎麽樣。況且,現在外麵傳言皇上內定了儲君之位,大皇子隻怕是著急了,找咱們王爺求助呢。”

  “嘿嘿……這敢情好,我們王府又要回到以前車水馬龍,門庭若市的熱鬧了!”那人說的向往不已,仿佛已經看到門口長龍般的馬車,你來我往的當朝顯貴,大有與有榮焉的感覺。

  “呸!你懂什麽,這種局勢下站在那邊都不靠譜,我看我們王爺不會幫任何人的。”到是有幾分見識,隻不過語氣卻有些唏噓。

  “也對……”兩人漸行漸遠。

  端木箏不動聲色聽著,臉色卻是寒氣凜凜。

  蒙拓來了?

  這個時候來成王府,是巧合還是真如這兩人所說為了立儲之爭暗中拉讚助來了?

  希望真是如此。

  這樣一來成王府這段時間肯定人流量增大,她渾水摸魚的成功率也高些不是!

  抖抖身上落的樹葉,端木箏大大的伸了個懶腰,當年的事之後朝堂上知道的人已經不多,即便有些知曉內幕的人也不會告訴她,但當時成王府一直處於風暴之中,府中肯定有些年老的管事經曆過還有記憶,如果找對了人,說不定不用見成王,她就可以弄清楚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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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王府外書房。

  一溜鋪著灰亮狼皮,雕刻著展翅翱翔雄鷹的黃花梨木椅的大廳內,一男子麵白有須,年紀約四五十歲,但因長的斯文儒雅看著與他右側的侄子蒙拓年齡相當,此刻他端著茶盅杯蓋虛撥著浮葉意味深長道:“大皇子的意思是讓我助你?”語氣有絲不易察覺的涼薄。

  蒙拓裝作未覺,執晚輩禮起身微微一伏,誠懇道:“皇叔,我還記得當年在格魯草原上,我們不慎被群狼圍堵,當時我嚇的隻知道哭,是你告訴我,麵對敵人我們不能退縮,隻有一鼓作氣將他們打怕,打殘,徹底斷絕他們的念頭,才能一勞永逸,哭泣隻會讓你的敵人輕視你

  。”蒙拓眼角在門外掃了一眼,重新看著成王知道他麵露動容繼續道:“何況大周有句話說的好,不戰之罪!皇叔,事情已然到了這一步,我還有別的選擇麽?!”

  成王冷笑,你沒有選擇,我卻有!我大可關著門過自己的日子,等到風暴平靜下來,我依然還是成王。

  蒙拓好像知道他心中所想,片刻停頓一語掀起成王心中千帆巨浪:“端木箏回來了,她若是知道當年是誰害她的父親,你說她會怎麽做?”

  成王一驚,麵容上又好不掩飾的意外,那是他摯友的兒女,這麽多年他一直關注著,直到兩年前她離開鐸州後才失去音訊,沒想到她卻回來了。

  “皇叔,他是您的侄女更是我未婚妻,我不能看她一無所覺的撞進別人的陷阱而冷眼旁觀……”

  成王猛然抬起頭來,不敢置信的看著蒙拓,蒙拓見他看來,悠悠歎氣:“別人不知我,難道皇叔您也不懂我麽,當年我羽翼未豐,隻有狠心將他們趕出北疆,隻有離開了那些人的勢力範圍才能保他們的安全。”

  “皇叔,為了端木將軍我們也不能輸!”

  他的話音未落,室內已經隴上一層壓抑的靜窒。()

  片刻後,成王重重歎了口氣,將茶盅輕輕放在桌麵上,低聲說道:“她在哪裏?”

  這是已經同意他的提議。

  蒙拓心裏一喜,臉上更是不露分毫將端木箏這幾日的行蹤和成王說了一遍,成王詫異之極又覺得在情理之中:“你說,她可能就在成王府?”

  蒙拓點點頭:“她個性好勝心性極強,我們若是直接找上門又有我在,隻怕她連你也不相信,所以我們隻能給她製造機會讓她自己找上來,您看如何?”

  成王腦中依舊是當初那個十一二歲的,肆意飛揚爽朗灑脫,比男孩還要勇敢的小姑娘,微微點頭也讚同蒙拓的提議。

  蒙拓早就查到端木箏在外院,甚至連她住在哪裏都摸的一清二楚,成王府侍從婢女小廝都有編製,多出一個人很容易便能查到,何況他直接問的便是當事人劉管事

  。

  兩人話題又重新回到朝堂上,忽然門外有小廝報道:“王爺,門外有位名叫霽月的男子求見。”

  成王眉頭微蹙,目光轉向蒙拓,他不認識這個人,理所當然認為是來找蒙拓的。

  蒙拓表情有些奇怪,他冷笑一聲:“此人是夏侯淵的軍師,我和他有過一麵之緣。”隱去了被霽月騙的事。

  成王更是詫異,他與夏侯淵毫無交集,霽月來找他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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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籠罩下,成王府卻是多年來難得的燈火輝煌,一片熱鬧典沸,內院中來往侍女小廝忙的團團轉,端木箏見隙拉住個小廝:“小哥,你這是去哪裏,府中發生了什麽事?”

  大冬天小廝一腦門的汗,也不知是興奮的還是累的,咧著嘴笑道:“管事說內院人手不夠,吩咐我將外院的兩個院子收拾出來,今晚有貴客入住。”

  端木箏心裏咯噔一下:“什麽貴客?”

  小廝神神秘秘,左右看看小聲道:“聽說是大皇子殿下來了,要住這裏……我得趕緊走了!”說完快步離開。

  端木箏眉頭一皺,笑眯眯拉住他:“要不要幫忙?”

  小廝看看他,覺得自己一個人確實有點忙不過來,點頭道:“那謝謝你了!”

  端木箏笑的非常謙和,黑黝黝的臉上白牙亮晃晃的。

  “那個……王爺今晚是不是設宴招待大皇子?”她心裏奇怪,成王怎麽會蒙拓關係密切到這個地步?!

  “是,皇子現在在前麵正和王爺說話呢,好像來的還有另外一位客人,至於是誰我就不知道了。”

  “啊?”端木箏不可抑製的嘴角抽了抽,不是她想的多,而是她的第六感非常不好。

  另外一個人,會是誰?

  轉過個彎,繞過前麵的竹林的,便是兩座院子,這裏風景很好但因為偏僻平時卻沒有人住,如今府中一次來了兩位貴客,成王隻能將這兩處收拾出來,一則離內院比較遠內眷出入方便,而來這兩處院子有獨立的角門,貴客進出也相對比較便宜

  。

  端木箏跟著小廝進進出出,佯裝幫忙,但眼睛卻在四處滴溜溜的轉。

  這裏雖然不是皇子府,但蒙拓既然出門身邊守衛必定很多,她不但沒有把握也不願在成王府動手。

  不過,內院今天必定熱鬧,如果她混進去,是不是……

  費了一番周折,端木箏終於混在一群端著菜的小廝中,進了內院,七拐八彎的來到正廳中,遠遠的便聽到堂內傳出幾聲大笑,那聲音她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的。

  不是蒙拓還有誰!

  暗自磨了磨牙,將頭垂的更低,今晚有點奇怪,按理這麽大的王府上菜端菜斷不會由小廝來做,可是她端著盤子一路暢通直奔正廳,卻沒有見到一個丫鬟模樣的人來交接。

  端木箏越想越覺得奇怪。

  可還沒等她想明白,隊伍中的第一人已經跨了進去,明晃晃的燈光打在她身上,她想躲都沒法躲,隻能硬著頭皮幾乎將菜托到頭頂,心虛的弓著腰小心翼翼的跟著前麵的人走了進去。

  剛一進去,一股暖流撲麵而來,廳中的交談聲詭異的頓了一頓,瞬間氣氛凝結住,但是眨眼功夫又恢複如初。

  笑談依舊!

  端木箏以最快的速度將菜放在桌子上,然後飛快的睃了一眼正廳,隨即退後的腳步一頓,差點一個倒載甩了出去。

  一汪綠色毫無征兆的入了她眼,程亮的綠纖細挺拔的身板兒,不用看臉端木箏就幾乎氣短。

  如果說她不確定蒙拓來此的目的,但是她可以肯定霽月的目的是什麽。

  陰魂不散的臭狐狸!

  腳下的步伐加快,迅速閃了出去

  。

  “好險!”端木箏拍拍胸口,安全出來了,這兩個人應該沒有認出來,否則無論是蒙拓或者是霽月都會跳起來立刻拆穿她。

  “你們幾個,就守在門口,隨時侍候!”吳伯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所有人迫不及待的停了腳步,以極其訓練有素的方式垂首列隊在門口。

  這樣一來,端木箏愣愣的站在哪裏就無比的突兀。

  這站在門口,進進出出來來去去的,指不定就被發現了。

  這時候走無疑不是明智的做法。

  正廳中,霽月倚在椅子中,手中托著隻酒杯微微晃動,目光在門口微微一掃,笑道:“聽說王爺府中的風景,在北疆首屈一指,不知明日可有幸飽覽一番?”

  成王不知霽月來意,但直覺此人不簡單,笑道:“霽公子有興致,本王定當奉陪。”

  “如此,叨擾王爺了!”霽月端杯敬成王,冷不丁蒙拓的杯子伸過來:“一起,一起!”

  三人推杯換盞,氣氛看似無比熱烈!

  蒙拓大笑,提壺要親自斟酒,酒壺提起,忽然眉頭一皺。

  砰!

  琉璃琺琅的雙口壺摔在門口,碎片泛著彩光四濺飛散,蒙拓微怒大步走了出來:“狗奴才,壺裏沒酒也不知道加!”

  說著,他如鷹般的目光,在門口矗立的八個小廝身上一轉。

  如刀一般!

  所有人隻覺得呼吸停止,腿一軟幾乎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