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 太子
  晨光微熙,細雨綿綿。

  濕漉漉的空氣中透著幾絲初夏的燥熱,城門處百姓戒嚴,百官排列,一排排一列列擺出歡迎的姿態,翹首望向遠方一片空曠的官道盡頭,臉上盡是複雜的神色,那神秘又嗜血的瀾月太子,竟在昨夜突兀的發來一封拜帖,把禮部鬧了個雞飛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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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帖內容很簡單,瀾月太子的出使隊伍已在葬情坡之外。

  葬情坡,離著金都也不過半日路程,那還得了?

  禮部官員大半夜的從**蹦起來,一臉怨念隻差沒有破口大罵,天知道這見鬼的瀾月太子,是怎麽把十日路程整整縮短了一半,這倉促中準備接待事宜,一個不好就要落下個籌備不全招待不周的罪名。

  陰謀,絕對是陰謀!

  官員一個個連軸轉,恨不得把自己一劈兩半多出一人來,這麽忙活了整整半夜的時間,總算在清晨時分準備了個大差不差,簡單而不簡陋,保住了他們大周的體麵。

  “這瀾月欺人太甚!”

  “還說在葬情坡之外,這都午時了,竟然還沒到!”

  “哼,別是咱們被那瀾月太子給戲耍了,前麵十日路程縮了一半,這半日路程,竟多走了一倍時間!”

  一片窸窸窣窣的小聲咒罵中,夏侯逸蟒袍清貴立於隊伍最前,麵容自清晨至現在始終平靜溫和,細細的雨絲沾在如墨的青絲上,閃爍著清淩的光澤,比之身後一把等的老胳膊老腿歪歪扭扭的官員們,更顯清潤如鬆。

  忽然,他唇角含笑,淡淡道:“來了。”

  這一聲清潤嗓音,讓後方百餘官員齊齊一振,抻著脖子朝向遠方眺望,隻見官道盡頭處出現了一條筆直的長龍,清一色的漆黑侍衛服,透過蒙蒙雨絲那麽凜亮的閃眯了他們的眼睛,遠遠的腳步聲由弱至強傳到耳畔,吭!吭!吭!

  一聲一聲好像一人踩出的步子,訓練有素可見一斑。

  大周的官員立時雙目一凝,齊齊挺直了酸軟的腰板,那蝦米一樣弓著的背盡數撐的筆直,不願在瀾月的麵前落了麵子。

  然而這一撐,竟又撐了大半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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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使節隊伍看上去步步利落,竟是不知邁的什麽細碎步子,從進入視野到現在,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大周官員已經連罵人的心都沒有了,傳聞中瀾月太子脾氣古怪,行事乖張,果然百聞不如一見,這把人折磨到無語的行事作風,何止乖張?

  在一片麻木的麵色中,見鬼的瀾月使節團終於行到了城門之下。

  兩排隊伍方方正正,侍衛筆直站立目不斜視,嚴明有序,氣勢凜然,最前方一匹高頭大馬傲首嘶鳴,其上一男子長相俊美,一身黑衣威武挺拔,八尺昂昂男子氣概展露無遺。

  夏侯逸麵容和煦,抱拳一笑:“太子有禮。”

  那人眉峰一蹙,轉馬向側讓開。

  吭!吭!

  同一時間,兩聲響徹天地的腳步震耳欲聾,黑衣隊伍齊刷刷向兩側邁出兩步,分開留出中間一條寬闊的道路,露出了隊伍盡頭處,一輛華麗的馬車,四匹蒙闊純種戰馬為駕,車廂高大足有一丈見方,頂部碩大的寶石在日光下明明赫赫熠熠生輝。

  先前的黑衣男子躍下駿馬,大步行至馬車前挑開綾羅帷幔,頓時,馥鬱的香風彌漫在這細雨蒙蒙之中,隔了老遠嗆的大周官員齊齊退後一步,偏偏這瀾月隊伍中眾人麵色不變,眉頭都不皺上一下。

  到了此時,盡都看的出,真正的瀾月太子,便是在那豪華到極致的馬車中了。

  一片沉默中,數百上千的目光注視下,帷幔終於緩緩的拉開,露出車廂內讓人瞠目結舌的**景象……

  英俊柔美的男男女女交疊而臥,無一不是衣衫輕薄似**,肌膚身形一覽無餘,時而交頸輕語,時而放肆大笑,完全將車外的眾人當成了空氣,大周的官員虎軀一震,移開了眼,落到了中間玫紅色曳地衣袍的男子身上。他大刀闊斧的斜斜躺在一條白皙瑩嫩的大腿上,領口順著蜜色的肌膚滑到肩下,漫漫青絲的鋪展中,隱隱可見一點茱萸若隱若現,虎軀再次一震,目光再次移開,落到了他的麵容上。

  男子臉戴一張金色麵具,明明簡單之極卻給人一種猙獰的陰森感,露出的一雙狹長微挑的邪肆眸子,坦然的斜睨著眾人。

  薄唇一勾,親昵的目光看向了夏侯逸,他慵懶道:“太子有禮……”

  夏侯逸嘴角一抽,清潤的麵容,破天荒的出現一絲見了鬼的神色,在腦中默念“這就是瀾月太子這就是瀾月太子這就是瀾月太子……”無數遍後,他終於恢複了和煦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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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欲說話,車廂內一聲嬌吟響起:“殿下……喝杯酒嘛……”

  一女子纖臂攀上瀾月太子的脖頸,塗滿丹寇的十指,沿著胸膛緩緩向上遊移,嗓音千回百轉,忽然戛然而止,似被捏住喉嚨的母雞,發出幾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聲,轟然倒下……

  瀾月太子袖袍一拂,那女子頓時如斷線風箏一般,飛出車外砸到大周官員腳下,在他們赫然變色的驚跳中,已然氣絕!

  官員們臉色慘白,朝淡然而立的夏侯逸身後集體縮了縮,而和他們形成截然反差的,是瀾月隨行眾人,好像完全沒有看見他們太子,前麵與那女子親密無間,後又驟然辣手摧花的禽獸行為,他們一個個站的筆直,巋然不動。

  瀾月太子優雅起身,大步跨下馬車,金色的麵具在黯淡的天氣中,閃爍著絲絲森冷的光,他看也不看那女子屍體,朝夏侯逸緩緩走來。

  在大周官員暗罵“變態”的驚悚視線中,夏侯逸的麵色微有些僵硬,他亦是無視了地上那可怖的屍體,迎上幾步,清潤道:“太子一路舟車勞頓,自葬情坡來此行了這般久,想必是累極的。”

  他剛剛收到消息,瀾月隊伍分明在葬情坡停留了半日,眼見他們等了許久,才開始啟程。

  仿佛聽不出他別有深意的諷刺,瀾月太子勾唇一笑,似妖似魔:“太子說的是極,一路馬不停蹄,本宮卻是疲累。”

  眾人嘴角一抽,齊齊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