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真是報應
  傅榮恒把球杆捏在手裏,沒好氣地瞥他一眼:“這些和傅景時能有什麽關係?”

  不是放著金山銀山不要,跟人幹救援去了麽?還知道關心這些?有這份心怎麽不見他回來替傅家分擔分擔?

  傅榮恒越想越來氣,拎著球杆又要去揮那無辜立在門邊的花瓶,劉巍哎呦叫出來,撲上前抓住他球杆,一口氣把話說完:“巧就巧在,小少爺和那個線人原來是有過節的,就以為是咱們在和他作對,估計是煩咱們了,打電話是讓您把人立刻撤走。”

  這是劉巍剛剛理好的思路,這會兒說出來也覺得應當是這麽個情況,傅榮恒卻眼神一變,把球杆一扔,走到書桌後坐下。

  外間雨勢變大,砸在玻璃上像一串炸著了的鞭炮。

  小時候的傅景時比現在可討喜得多,愛笑,也粘人,對一切新鮮事物都非常好奇。

  每到除夕夜,莊園裏也會應景地放煙花鞭炮,傅景時是三個孩子裏年紀最小的,膽子卻是最大的,沒等傭人幫忙,就一馬當先地衝上前,把整串的鞭炮點上就跑。

  傅宵和傅雅雖然比他大了幾歲,可遠遠沒他靈活,還沒跑遠就被鞭炮炸得一身狼狽,大過年的被嚇哭了好幾回,不依不饒地坐在地上抹眼淚,鬧得是雞飛狗跳。

  最後當然是傅景時挨了罰,罰他在房間裏麵壁思過不許吃飯,還得由他母親來求情。

  如今想來,那樣吵吵鬧鬧的日子,居然是整個傅家最有人情味兒的時候。

  歲月流得飛快,轉眼二十年過去了,傅宵傅雅在外頭玩得早就不知今夕是何年,恐怕也不願意記得這些丟臉的事,但曾經那麽頑劣,又那麽生機勃勃的孩子竟也早已沒了這些記憶。

  已故的人無從說起,活著的人裏,似乎隻有他,時常在這偌大的莊園裏,撿拾著過往的痕跡。

  傅榮恒氣惱自己怎麽又開始想這些陳年往事了,手掌按著桌麵,臉色驟然比剛才還要難看。

  劉巍愣住了:“老爺,您是覺得有問題?”

  傅榮恒吸了口微涼的空氣,覺得胸口堵得慌:“那廠子十年前是不是發生過一次塌方?”

  “是的,死傷不少。”

  “阿時那位師父是不是帶隊去救援了?”

  劉巍一聽,也緊張起來:“對,您沒有記錯。”

  “那就是了,他估計是追著高遷過去的。”

  總之這世上任何一個外人,都比他這個當父親的要來得重要吧。

  午後光線昏沉,秋雨綿綿,無風無雷,這樣的天氣是最適合睡覺的,書房裏開著燈,不大明亮,幽幽靜靜地灑落在書桌上,上麵攤開的文件還未看完,這一整天都沒做多少事情,但傅榮恒卻真的有點犯困了,想著幹脆給自己放一天假,他兢兢業業忙了這多年,到頭來,也沒個人真正關心過他。

  真是報應。

  傅榮恒起身往外走,劉巍有點意外,一路跟著他又回了臥室,等人換了衣服在床上躺下了,劉巍才知道這是要睡了。

  他替他關了燈,安靜地往外退。

  正要出門,身後忽然傳來傅榮恒的沉聲叮囑:“讓他們和阿時碰個頭,把話說清楚,免得他又在心裏給我記上一筆。”

  他傅榮恒戎馬一生,朋友無數,仇人無數,其實也不差這一筆冤枉,可還是覺得被親兒子這麽成天見地提防著,心底很是不舒坦。

  “至於那個線人應該也知不了多少消息,就隨阿時處置吧。劉巍,馬燕山的背後資金來自H國,那地方有多混亂,你年輕的時候也見識過。”

  劉巍眼皮一顫:“是。”

  那些人絕對是無底線的瘋子,一旦招惹他們,被實施報複,後果不堪設想。

  像高遷那樣的,都已經是最好的下場。

  “行了,別管有的沒的,想辦法盡快把阿時的注意力引開,不然那小子早晚惹禍上身。”

  說完這些,傅榮恒閉上眼,側過身去,深鎖的眉頭卻還沒有鬆開。

  遠水救不了近火,他這個當爹的情他又不願意領,自以為有些本事,到頭來還不是拿命在拚日子?

  骨頭也是夠硬的,跟自家人鬥了這麽久也沒見他服過軟,這狗脾氣換誰能受得了?

  萬一死在外人手裏,傅榮恒都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心裏頭沉悶得厲害,他覺得自己多少是有點沒麵子了,一把拉高被子,把身子蓋住,也蓋住那些止不住冒上來的屬於父母對孩子的擔憂。

  屋內好久不再有聲音。

  劉巍扶著門框回頭看時,隻能看到他露在外頭的半邊鬢角,不知道是不是這會兒屋內太暗,他竟覺得那發白的鬢角有些刺眼。

  是啊,劉巍年輕的時候經常跟著傅榮恒走南闖北,見過多少大風大浪,卻從未見這個男人這麽躊躇不定過。

  H國放在國內的這隻手,目前還沒有太大的動作,但這背後勾連著的危險卻是不容小覷的,小少爺這幾年的工作雖然也是和危險打交道,好歹是清清白白,可要是和那些人扯上關係,就麻煩了。

  傅榮恒經驗足,想得快也想得深,劉巍沒有察覺到的,他光是聽了幾句就給分析出來,

  劉巍不信他會不擔心,不然也不會特意交代把小少爺的注意力引開。

  分明是憂慮的,又放不下臉,到底是兩父子,脾氣一模一樣。

  亦或者,當初得知小少爺還活著,連夜趕去相認的那種迫切,已經是傅榮恒這輩子最大的示弱,兩人都不覺得自己有錯,也就分不清到底誰對誰錯。

  總要有人推一把。

  ——那個線人,其實早就被小少爺給截走了。

  劉巍張了張嘴,第一次沒有把事情如實相告。

  西城,布蘭莊。

  四號加密點的人員已經到齊,距離沙暴中心五百米處,壘著一排石頭,氣象局和實驗室的人都蹲在了石頭後麵。

  眾人屏息靜氣,正神色緊張地盯著遠處逐漸暗下的天際。

  午後四點三十四分十七秒,隨著一陣狂風乍起,預測中的滾滾沙暴果然來了,前後共計一分五十八秒,席卷而過的沙土幾乎把機器給淹沒了,好在黃承坤提前做了防護措施,內芯的運作一切良好。

  紀雲薇第一個上前檢查,注視著波頻的形狀,點點頭:“可以了。”

  “太好了!總算沒白等!”黃承坤的大嗓門一叫,眾人都跟著笑了起來。

  “這是我們負責建模的同事,她說沒問題那就真的沒問題。”

  有紀雲薇這句話,周堯也敢打包票了,他和氣象局的幾位領導聊了幾句後,就組織眾人收拾器材。

  四號加密點的任務已經達標,這邊的工作台馬上要拆掉了。

  “等等!張昕悅去哪兒了?!”

  管家的名字改了,因為突然想起來一中的門衛叫李忠哈哈哈,我個取名廢!不過並不影響閱讀,大家清除一下緩存就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