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逃出生天
  20191113晴屍變一年零133天

  我咬著牙齒整整堅持挖了九天,終於能隱隱約約聽到外麵拖長了喉音的屍嚎,呃,呃——

  這幾天擔驚受怕,心情起起落落,大災難以來第一次,那滲人的嘶叫聲似乎也沒有那麽刺耳了。.

  我支棱起耳朵,小心挑開一個碗口大的小洞,清冷的空氣一經進入,胸廓間頓時蘇暢了不少。在已經過去的分分秒秒,相比於身體的勞累,內心的煎熬則更加讓人崩潰,小雨還有可能活著嗎?是每天對我最大的折磨。

  外麵的世界一如昨日,夾在兩山間的藍領喪屍仍然不見走散多少。我抑製著內心的激動,決定在日落以後再擴大洞口。食物隻剩下巴掌大一塊火腿,這是我從牙縫中節省下來、留著逃跑時補充體力的。

  我開始估算食物尚算充裕,誰知打洞的重體力活讓我飯量大增,頭前四天,就吃去了將近一半的食物。

  捱到天黑,半輪月亮斜掛山巔,映得山野一片陰森。我吞下最後一口火腿,縮著雙肩爬出洞外,鼠走蛇行避開屍群,順著一條山溝繞到山後,還算運氣不錯,找到了一間石頭房子進去休息。.

  月光從千瘡百孔的瓦縫中灑將下來,屋中僅有亂草一堆,看來這間石頭房子,早在屍變前就也廢棄。

  我把背包丟在一邊,自己倒在泛著黴味的草堆上攤開手腳,一動不動地盯著屋頂,恍惚隔世為人。

  20191114小雪屍變一年零134天

  清晨睡醒,我盯著遠處的山脊足足看了好幾分鍾,峰頂尚有殘雪,天空中又飄起了輕柔的雪花。用狼牙匕首上的指南針確定了方向,我一路朝西迤邐前行。

  四周越走越是荒蕪,到了中午,才又在山穀中看見了一戶農舍。

  “屋主”早也不知去向,我一屁股坐在門前的長條凳上,一邊揉著腿肚子一邊想:是不是先找一個有超市的村鎮補充給養,像這種山裏人家,唯一還能下肚的就隻有大米麵粉了。

  心中正在盤算,一道籬笆下傳來嗚嗚的聲音,一隻半大的德國黑背探頭探腦,眼神中滿是遊離不定的狐疑,空氣很冷。

  我站起身,噓聲輕喚,黑背看起來不足半歲,也不知是從哪裏逃進山的,它翼翼小心,既想親近又不敢挨近,仿佛在思量:這是個真正的人嗎?最終還是猜疑站了上鋒,黑背忽一轉身,逃進了附近的山林。.我歎一口氣,不知道該慶幸還是悲哀:連狗兒也知道害怕“人”了。

  找出農舍中的大米煮了一鍋稀飯,填飽肚子繼續趕路。峰回路轉,四周的山地不知何時變成了丘陵,放眼望去,枯草的黃褐色深淺不一。

  我爬上山包,發現一條都不能稱為路的荒徑通到了一個村莊,村莊樓房單調雷同、兩層的中式樓房整齊劃一的立在村道兩邊,目光前移,村道連上了一條柏油公路。

  “順著公路走,應該就能到灤平縣了。”我自言自語間驚奇地發現:自己竟然為重新回到這個活死人橫行、也成過去式的文明世界感到高興。至少不用在野外過夜了,我一路小跑下了山包。

  村尾最後一幢兩層小樓的牆麵上噴印著:新農村建設示範點,落款為張柏村村委。

  平整、仿古的青石條磚村道上,隻有幾隻喪屍百無聊賴地東遊西逛,村莊雖房舍儼然,在屍變前卻也逃不出空心村的氣運。我走進村裏唯一的小賣部,把那些步履蹣跚的喪屍都關在門外,回過頭來,開始在那零零落落的貨架上挑選食品。

  幾分鍾後,我背包裏隻多出了十來包方便麵和廉價的餅幹,雖說食品都也過期,不過,有總比沒有強。我再裝上幾瓶礦泉水,便從一個堆著紙箱雜物的樓梯上到二樓,躺在一張小床上無神地望著窗外灰白的天空。

  沒過多久,天色向晚,我偶一翻身,瞥見枕邊幾張花花綠綠的鈔票中夾著一張車票,拿過一看,是一張由灤平返回的車票,票麵金額24元,我心中一動,票價不高,這裏距灤平縣應該不會太遠,何不現在就走,夜晚趕路還能避免暴屍的威脅。

  這念頭一起,我再也無心留下歇宿,拿起背包下到一樓,伸手拉門時,眼睛落在了一輛摩托車上。

  摩托車身暗淡無光,兩個輪子早也漏氣凹陷,事實上我也沒有指望還能將它發動,不過,油箱中的汽油可以用來照明呀。背包中的夜行者電筒,電力也已消耗殆盡。

  我用布料紮在木棍上做成火把,又拿來幾個可樂瓶子抽滿汽油,這才拉開大門走了出去。

  天色有些昏暗,但暫時還不需要靠火把照明,我避開仍在遊蕩的喪屍,小跑著出了村莊。冷風輕拂,四周寂靜得讓人窒息,半小時後我點燃火把,發現自己站在一個道口邊上。

  公路和鐵路大致同向,我微一躊躇,打著火把走進早也無人值守的道口房裏,在查看了牆上張貼的鐵路走向示意圖並參考了地圖後,我轉而沿著鐵軌走進黑暗。鐵路不但路程近些,而且多半穿行在田野之間,一路上可以避開沿途村鎮上、那些被火光吸引來的喪屍糾纏。

  兩道鐵軌間的枕木跨度,實在是讓人憋屈的最佳距離,一根一根地走,沒有哪個耐性,甩開步伐,雙腳又時常落在枕木之間。但隻要能安靜地走路,我還是選擇了忍受。

  20191115多雲屍變一年零135天

  早晨七點,天色已亮,當我順著鐵路穿出一座隧道時,眼前雄渾的景像頓時讓我震撼不已:雲濤山海,吹風湧浪奔向天際,重雲之下,古老的長城依山憑險,橫亙東西,像條巨龍泰然起伏於燕山支脈,將灤平縣與人口稠密的帝都京郊一刀兩斷。

  我背靠石壁抬頭仰望,享受著背包重量暫時被分擔出去一大半的時刻,八塊石碑立於半山腰上,每碑一字,我讀了出來:“萬裏長城,金山獨秀”,原來這就是素有“塞外咽喉”之稱的金山嶺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