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離家
  第11章 離家

   我呆呆地盯著天花板直到天亮,我第一次覺得時間過得這麽快。我聽到我爺一大早就起來忙活,如果是在平常,我會出去打個下手,可是這一刻,我突然很害怕走出我的房間。

   但是我爺決定了的事我大多都改變不了。在百般不樂意的情況下我吃完了我爺給我做的最後一頓早餐,一碗白米粥,一碟菜脯蛋。

   吃過早飯後,我爺把我送上了來接我的私人出租車。當關上車門的那一刻,我的淚水全都下來了。我憋了一夜的淚水就像決堤的堤壩一樣,浸濕了我整張臉。

   小轎車緩緩的駛離,後視鏡裏的爺爺在一瞬間變老,我突然才發現他的背駝了。

   在這一刻,我再也忍受不住,搖下車窗,探著頭大哭著喊我爺。

   他從嘴角擠出一絲笑容,淡淡地朝我揮手。

   遠處一個身影從田間跑來,我看到是二狗,他那古銅色的臉上掛著兩條淚痕。他跑到我爺身邊,扶著他,看著我遠去的方向大聲喊說不怪我了。

   我從窗外收了回來,一個人掩麵曲著身子躲在司機座位後麵不敢哭出聲。

   車子越開越快,家鄉的景色逃離得比我想象的要迅速,我爺和二狗的身影終究被遮蓋在我印象裏那些古樸的村落中。

   我不知道我怎麽下的車,進的站,去往東南某大城市的火車滿載著我的記憶離開了那個生我養我十七年的故土,駛向一個充滿未知的世界。

   在火車上,我暈沉沉的睡著了,等到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十二點。

   普通列車上的空間永遠都是那麽緊逼,座位上、過道上、椅子下,到處都擠滿了人,大家用各式各樣的姿勢進入夢鄉。

   上車的時候我並未留意搭乘的這趟列車是什麽樣的,現在看起來有些老久,那種七八十年代的綠皮火車,連座椅都還是硬塑料的。

   昏暗的燈光下坐在我對麵的人睡得有些沉,那是三個男的,一個長頭發,一個黑襯衫,一個老人,都沒看到臉,他們的身體隨著重力互相支在一起。

   我突然發現火車裏安靜得嚇人,除了連續不斷的輪子走在鐵軌上的聲音外,連一個打呼嚕的聲音都沒有,整趟列車上好像隻有我一個人在呼吸。

   噗哃。

   一個杯子從對麵的桌子上掉了下來,我彎下腰去撿,因為空間實在逼仄,我隻能伸著我的胳膊在桌子底下摸索,保持臉朝上的姿勢。

   這個姿勢讓我看到那個一直低著頭的長發乘客,我發現那張臉一點肉都沒有,那是一個骷髏頭!

   我被嚇得不輕,瞬間抽離了開來。

   因為動作太大,桌子碰到對麵三人,他們受力不均,斜斜地倒向過道,露出一副森森白骨……

   死人!

   我的心髒差點沒一個漏拍,瞬間跳了起來,可是這就像多米諾骨牌效應一樣,車廂裏原先保持睡姿的乘客紛紛倒向了過道,而且無一不是露出一副森森白骨。

   冥車!

   我的內心閃過一個陰寒的名詞。

   就在這時,車廂過道響起一陣腳步聲,還有鐵鏈晃動地聲音,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伸手一摸,額頭上全是冷汗。

   兩個高大的身影映在過道的門上,周邊的空氣變得有些陰冷,我下意識地往後退,回頭一看,發現剛剛還一動不動的骷髏屍體全都活了過來。

   他們像爬在地上的蛆,朝我這邊聚來,我忘記了躲閃,被其中一具骷髏屍纏住雙腳,我想動卻怎麽動都動不了。

   這時門哐當一下開了。

   兩個頭戴紅色紗帽的鬼差掄著鐐銬從門的那邊走過來,這倆個鬼差樣貌迥異,額大臉圓鼻子粗,青皮無毛蛤蟆眼。

   他們來到我跟前,二話不說就把鐐銬往我手上拷,說我天具陰陽雙瞳,卻不能為老天爺所用,現在老天爺要收回去。

   我一邊跟他們撕扯一邊爭辯,不是說好等到我十八歲生日嗎!我現在才十七歲半,不能抓我!

   鬼差驚咦了一句,下一秒我的眼前一黑,猛的驚醒過來,睜開眼一看,哪有什麽鬼差,哪有什麽骷髏屍,我還在火車上,雖然此時已是深夜十二點,但是身邊的人都沒有入睡,大家都在聊天打牌泡泡麵。

   我伸手摸了下額頭,發現全是冷汗,原來隻是虛驚一場,可是突然,我發現手腕處多了一條烏痕,兩指寬細,正好是剛才被鬼差銬住的地方……

   一股寒意,再次從我的腳底升起,延伸到我的毛發尖。

   這是真的,鬼差來催命了!

   我再次想起了當初老道士說的話,說我是被老天爺選中的,身上有陰陽雙瞳,有這種天眼的得在18歲前找到本命功德,不然就會死掉……

   我會死掉嗎?離我十八歲生日,已經不到半年時間了。爺爺知道我隻剩半年時間,可他還是把我送走了,難道他要去做的事,比起我來還重要?還是說,他知道我不會死掉?可是現在,我連我的本命功德長什麽樣我都不知道……

   我靠在窗邊,愣愣地看著窗外飛快逝去的夜色,一個個問題從我腦海裏冒了出來。

   隻是想了一整晚,依舊一無所得。

   列車緩緩駛入了月台,我提著行李下了車。

   S市。

   華東經濟最發達的城市,整個中國的掌上明珠,相對於嶺南來說,這裏已經算是北方了。

   春節過後,大部分上班族都還未回城,往日熙熙攘攘的都市此刻顯得有些蕭條。

   北風瑟瑟,我站在冬風如刀割的街頭看著我爺留給我的那張紙條,上麵寫著一個地址:

   華東地質大學考古學院考古辦公室主任唐銘德教授|義仁路127號

   我在路口隨便攔了輛車,跟司機說了地址,車子開動,走了一會,前麵堵死了。

   司機一邊吐槽一邊詢問我的意見,說前邊福祥路塌了,能不能繞道上中環,這樣雖然繞點,但是快一些。

   也不知道是跟我爺久了還是什麽緣故,一聽到路麵塌了不由往堪輿的方麵上關聯,想看看是怎麽回事,不由跟司機說別繞,慢慢開過去。

   司機以為是我摳,瞪了我倆大白眼,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往福祥路上開。

   其實這還是我第一次來到大城市,說是想從城市的風水布局中看出點什麽那是假的,多半是為了滿足我的好奇心。

   可是車子開到福祥路的時候我卻突然覺得心裏頭有些不安,從窗外看去,大白天的遠處塌陷的地方卻冒著一股黑氣。

   我拿指算了一下,這地方應該位於S市的西南方位,合八卦坤位,如果算的沒錯,這地底下應該埋有古的東西。

   車子一點點的往前挪,我看到那塌掉地口子容得下兩輛大卡車,絲絲冷氣從那口子裏吹出來。

   那冷氣,不是大自然的那種冷,而是偏陰,人的氣是偏陽的,吹在身上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受。

   可是還未等我看得仔細,警察就在外圍拉起了警戒線,還用三色帆布圍了起來。

   我們的車子一點點蹭過這段比較擁堵的路段,又開了半個多鍾,這才來到華東地質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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