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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三環, 這裏應該是全北京最擁堵的地方了。隻要是早晚高峰一準兒堵得水泄不通。

   宋修然不出意外的被堵在了這裏, 前後左右動彈不了的汽車不停的按著喇叭, 刺耳的喇叭聲讓勞累了一天的上班族們格外的煩躁。

   但這些卻絲毫沒有影響到宋修然的好心情。他隻要一想到剛剛米薇一臉錯愕的樣子, 心情就莫名的很爽。

   不過很快, 手機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嗯, 東子。”幾秒鍾後, 宋修然抬手看了下表後說道:“好的,我一會兒就到。”

   “小妮子。”掛了電話宋修然低低說了一句,低沉的聲音在寬大的車廂裏顯得異常清晰。

   秦衛東家裏。

   “東子, 你確定老三能來?”

   “我怎麽知道,反正他電話裏說來。”

   秦衛東甩出手裏的一對王,對魏傑的話回答的有些漫不經心。

   “去去去, 不玩了, 你這手氣也太好,從坐下來我就沒贏過。”扔掉手裏的牌魏傑很鬱悶。

   “這跟手氣有毛關係, 咱們靠的是技術, 技術你懂嗎?”

   秦衛東根本懶得理會魏傑。

   鄭浩見魏傑不玩了, 也放下了手裏的牌, “話說, 自從老三成了白衣天使, 這兩年咱們都被放多少次鴿子了,哥心中的白鴿啊...那估計都能撐起一片藍天了。”

   “你會說話嗎,人家白衣天使那是女的, 老三嘛, 嘿嘿充其量算能算個鳥人。”

   “魏傑,這話你敢當著老三說?”

   “不敢,當然不敢,你當我傻啊。”想起從小到大的血淚史,魏傑一掌就拍到了秦衛東的後背,“不是,我說東子,你說從小到大你都坑我多少次了,這都多少年了還想著坑我呢!”

   三個人正說的高興,宋修然的出現終止了三個人無聊的話題。

   “鳥人來咯。” 鄭浩不懷好意的看了眼魏傑。

   魏傑被宋修然的眼神看的頭皮發麻,“三哥,今天沒手術啊?”

   “剛剛還鳥人呢,這會兒變三哥了。”

   “行了啊,秦衛東你小子給我消停點。”想到從小在宋修然那吃的虧,魏傑簡直想哭啊!

   秦衛東嘿嘿笑了兩聲就不說話了。

   “今天沒手術。”宋修然把外套扔到沙發上,拿起一罐啤酒,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魏傑。

   “難得啊,宋大醫生今天沒手術。”秦衛東在一邊陰陽怪氣的。

   “不是,我說老三,今天兄弟就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

   “嗯,你說。”

   “自從你成了這個什麽....哦,白衣天使,咱們兄弟隻要一聚會,你就有手術,我們都覺著吧......"

   宋修然看了眼,鄭浩示意他繼續說。

   “覺著手術台特麽都快成你老婆了。”鄭浩也不怕火上澆油的來湊了個熱鬧。

   宋修然甩開鄭浩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沒好氣的笑罵了句“去你的!”

   魏傑:“說正經的,三哥你這年紀也不小了,你身邊出現的異性,那年齡基本都是五十以上,十足的中老年婦女之友,這樣下去指著你找媳婦兒得等到啥時候,大家那麽多年兄弟,要不讓東子介紹幾個他公司裏的明星給你認識?”

   宋修然:“不需要。”

   鄭浩:“我就說老三肯定不答應吧,魏傑你想看三嫂估計可有得等了。”

   秦衛東:“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秦衛東,你特麽說誰太監呢!”魏傑急了。

   “誰急,我就說誰。”

   “得得得,爺我不跟你一般見識。”魏傑明顯也不敢招惹秦衛東這煞神。

   宋修然拉開拉環,狠狠的灌了一大口啤酒,冰涼的液體劃過他的喉嚨,放下手裏的啤酒,他淡淡的一句話直接驚掉了三個人的下巴。

   “放心吧,應該不會太久了”想到今天遇到的米薇,宋修然慢慢的吐出了幾個字。

   “我去,不是吧老三。”

   不單是魏傑,秦衛東和鄭浩也很驚訝啊。

   “難道是春天快來了?”鄭浩不可思議的喃喃自語起來。

   “去去去,這剛秋天。”

   “秋天到了春天還會遠嗎?”

   “那是冬天到了春天還會遠嗎?”

   宋修然:“......”

   他們三個人從小一起長大,除了宋修然去英國留學那幾年,四個人可以說天天混在一起。三個人還從來沒見過宋修然對誰動過心。

   可惜任三人怎麽威逼利誘,宋修然隻是笑而不語。那種強烈好奇心未被滿足,心裏癢癢的感覺,讓三個大男人極度鬱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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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的北京天氣已經有些微涼,區別於大都市的繁華,處於這個城市心髒腹地的故宮顯得異常寧靜,厚重的宮牆隔絕了整個城市的喧囂。

   清晨的故宮還沒有遊客,米薇背著包穿過太和殿前麵的廣場。風吹在臉上有些涼,北方幹燥清冷的空氣讓剛從南方回來的她有些不太適應。抬頭看著這座飽經風霜卻依然華麗威嚴的古老宮殿,在朝陽的映襯下仿佛散發著一層薄薄的金光,米薇瞬間有種穿越時空的錯亂感。

   做了個深呼吸,幹燥、冷冽的空氣讓人的精神為之一振,米薇笑著搖了搖頭,將剛剛奇怪的感覺甩出腦海。

   最近自己是不是穿越小說看多了。

   “看來是該幹點正事了。”

   收回目光,米薇沒再耽擱時間,她上班快遲到了。

   陶瓷修複組的工作室,空氣裏彌漫著一股化學藥劑混雜著文物的老舊氣息的味道。這個味道米薇很熟悉,也很享受。

   將室內的溫度調節好,她開始整理這段時間自己準備的一些材料。自從那天離開宋宅後,她就一直等著宋翰那邊的消息,她對那隻葡萄紋杯很好奇,也很在意。

   她想確認曾經修複它的是不是米家的先人,當然最主要的還是想知道這一對杯子的來曆。關於最後這點她不適合直接開口問,隻能希望在接下來的日子裏能從宋翰那邊得到一些消息。

   看材料整理的差不多了,米薇才坐在工作台邊上,拿起了張誌海桌子上那隻修複了一半的青花瓷瓶。

   張誌海跟著呂博明去蘇州參加一個研討會去了,這隻修複了一半的花瓶是張誌海電話裏拜托她幫忙的,當然他的原話是讓米薇練練手。

   指甲修整的幹幹淨淨的手握住一片瓷片,米薇小心翼翼的將膠液塗抹在破損的的茬口上,根據紋飾的殘破紋理、器胎的形狀、薄厚程度跟器物進行對接,然後放到一旁晾幹,接著又是下一片。這是一個枯燥無聊的過程,可是米薇的精神卻高度集中,沉浸其中渾然忘我。直到聽見門響,才扭頭看了一眼。

   來人是同組的李姐。

   故宮的文保科技部下麵有,青銅、木器、漆器、鑲嵌、書畫、紡織和陶瓷幾個小組。

   李姐的父親解放前在琉璃廠一帶就很有名,解放後到了故宮負責主持故宮的古陶瓷修複,是故宮裏最老的一批老師傅。跟張誌海一樣,李月梅也是中央美院的,在故宮已經工作二十多年了,算是繼承了父親的衣缽。

   “李姐。”米薇跟剛進門李姐打了招呼。

   李月梅放下手裏的包,一邊拿著自己的水杯去倒水,一邊問,“喲!丫頭你回來啦,前兩天誌海那小子說你這幾天會來上班我還不信呢。”

   “是啊,師父說我在那邊窯口待的也差不多了,讓回來多練練手,省得給他老人家丟臉。”米薇說著將手裏的花瓶輕輕的放到了桌子上。

   “你師父就是要求太高,當初我爹都說,你師父對別人要求嚴,對自己要求更嚴,又坐得住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不過誌海一個男孩子也就算了,把一個小姑娘丟到那地方,也不知道心疼。”

   “我還挺喜歡待在那的。”

   米薇確實很喜歡待在景德鎮,看著那些粗糙的泥土被燒製成一件又一件精美的瓷器,米薇很享受那個過程。

   “你啊,就知道替你師傅說話。我又不是沒去過那邊,燒瓷煙熏火燎就不說了,最重要的是耽誤你找對象,眼看你年紀也不小了。”

   李月梅是個熱心的大姐。跟所有的中年婦女一樣,她同樣熱衷於給人牽線保媒。陶瓷小組一共就五個人。未婚的就張誌海和米薇這倆師兄妹。自從米薇來了後,李月梅不知道給她介紹了多少“年輕俊傑”。

   雖然每次米薇都因為對方的太過“直接”而婉拒了他們進一步接觸的意願。但李月梅對於給米薇介紹對象這件事仍然樂此不疲。

   “嗬嗬,李姐... ”想想過往的悲慘經曆,米薇已經不敢搭話了。

   看著一臉尷尬的米薇,李姐笑的別有深意,“我說閨女,最近我三姑的孫子剛回國,改天我給你們約出來見見啊,那孩子長得一表人才,我看跟你挺般配。”

   “哦......好...好的。”米薇欲哭無淚,難道一回北京她就要麵對去相親的殘酷事實了嗎?

   怕繼續說下去,李姐再給自己介紹幾個相親對象,米薇連忙轉身,拿起桌上的瓷器特別認真的修複起來。一整天她都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李姐,走了啊。”到了下班時間米薇跟李姐打了個招呼,收拾好東西就準備下班。今天組裏隻有她和李姐兩個人,師父和師兄都去南方了。索性最近瓷器組並不是很忙,就她和李姐兩個人也應付得過來。

   出了午門,剛準備去公共汽車站,就看到了出現在故宮門口的宋修然。他靠在車門上,黑色風衣的領子擋住了他的半邊臉,雖然天還大亮,但那一點猩紅色的火光,卻顯得異常醒目。

   哎!那麽嚴格的禁煙令,果然還是禁不住這些“癮君子”啊。

   見宋修然一直看向自己這邊米薇的腳步稍稍停頓了下,她在猶豫要不要上去打個招呼。但又覺得自己就這樣主動上去打招呼會不會太自作多情,以那天這位宋醫生前後迥異的表現來看,自己很有可能自討沒趣。

   要是以她的以往的性格,估計是會裝作沒看見的走過去。不過想到那年奶奶生病住院,她還是主動的上去打了個招呼。

   “宋醫生。”米薇上前了幾步,“你到這邊有事?”

   宋修然就靠在車上,目光從米薇一出現就一直盯著她。白色球鞋,深灰色的鉛筆褲,深秋的帝都已經有些初冬的味道,但她也隻是穿了一件鵝黃色的針織衫。

   不同於在宋宅時的怪異的著裝,此時的米薇就像他初遇時那樣,素麵朝天眉眼若畫,幹淨溫暖的讓他忍不住想靠近。宋修然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下,熄了煙後才說道:“我是來等你的。”

   “原來我不是自作多情啊......”米薇微不可聞的嘟囔了句。

   “你說什麽?”

   “呃......沒什麽,你找我有事嗎?”

   “聽說你已經答應幫忙修複那隻杯子了。”

   米薇聞言點了點頭。

   “我是特意來謝謝你的,畢竟那件瓷器是因為我才被損壞的。”

   “你太客氣了,何況宋先生是付了報酬的。”

   米薇聽見他道謝,心裏琢磨果然是大家出身,這麽有風度的。那天的事或許是自己的錯覺,畢竟像宋修然這麽出色的人,有些傲氣也是難免的。隻是當她聽完宋修然後麵的話後恨不得抽自己兩耳光。

   “想來以米小姐的專業也知道這對杯子的價值,為了這對杯子大哥已經在家裏準備了一間專門的工作室,接下一段時間可能要麻煩米小姐了。”

   果然是財大氣粗,為了這一對杯子竟然還弄了一間工作室。米薇暗暗咋舌。

   “不麻煩,不麻煩應該的。”嗬嗬畢竟是2.8個億啊她可不敢拿著2.8億到處亂跑。

   “然而我和米小姐並不熟悉,為了保險起見接下來一段時間都將由我負責接送你,嗯…負責你的安全。”

   宋修然的話說的很委婉,但是米薇聽出了話裏的意思。這並不是米薇突然開竅了,實在是宋修然的話說的太露骨了,直接到遲鈍如她都聽出來了。

   “你這是要監視我?”米薇感到不可思議,以為他在開玩笑。

   然而下一秒宋修然微微點了下頭,讓米薇意識到他並不是在說笑。

   “宋先生,還請放心,我雖然不像您那樣富有,但是基本的職業操守還是有的,況且退一萬步說還有我師父在,你們不放心我還不放心我師父嗎?”米薇的語氣很衝,這時候她被氣的都想大吼一句‘老娘特麽不幹了’。

   可惜她畢竟不是許婉,沒有許婉那種強大的氣場,隻能一口氣憋在心裏差點吐血。

   她氣的小臉微紅,宋修然嘴角浮現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

   “匹夫無罪,懷壁其罪,我沒記錯的話,米小姐大學畢業沒多久吧,對這個社會怕是還沒什麽‘深刻’的認識,你或許不會見財起意,但你能保證你身邊的認識的人不會嗎?”

   還沒等米薇反駁,又聽見他說:“而且你師父是你師父,你是你...我想這兩者之間並沒有什麽可比性。”

   米薇聽完他的話,差點被氣笑了。自己之前到底是有多瞎,才會覺得眼前這個自大,可惡又惡毒的男人有風度有涵養。

   不過縱使是在心裏吐槽了一萬遍,各種OS將宋修然罵了狗血淋頭,不擅長表達的她還是沒有出言反駁宋修然。

   “既然你那麽不放心我不如另請高明好了。”沉默了少頃,米薇深吸了口氣壓下心底的火後才開口。

   她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也顧不得答應師父的事了。故意板著一張小臉,表情冷冷的。

   奈何氣場不足,那色厲內荏的樣子,讓宋修然怎麽看怎麽覺得有趣, “我想米薇小姐怕是誤會了什麽,我真的隻是擔心你的安全而已。”

   信你就有鬼了。

   米薇紅著臉看了宋修然好一會兒,最後一字一頓的說道:“你隨便。”

   別誤會,米薇臉紅不是害羞,是氣的。

   她實在無法想象宋修然是這麽惡劣的人。再和他待下去,米薇怕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衝動下做出什麽讓自己後悔的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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