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開莊
  為了保密,眾人未敢出山走大路,而是連著翻了數道山梁,路上荊棘叢生,王子安與騎手隻好下馬牽著,幸虧不是太遠,到中午時分才出得山來。

   “這兒離葛三炮老窩還多遠?”王子安手搭涼棚蹲在山梁上朝遠處望去,轉頭問向走線兒的(土匪刺探情報之人)杜神算,其人本名杜國義,因偽裝成算卦之人又稱神算。

   杜神算此時正跟大夥貓在幾個土坑裏,防著被山下村民看見走了風聲,“回大架子,還有不到六七裏路,一頓飯的功夫準能過去。”

   “你可都打聽好了,葛三炮已經回山?村裏就剩他給那地主老財留的幾個護院之人?”王子安不放心確認一下。

   “小的昨日去他們村,給那李老財主的小妾算了一卦,是她無意中所說。”杜神算回道。

   “恩,那就好。”王子安點點頭,“都趕緊休息,天兒擦黑了繞小路去他們村後,等晚上進村,路上若被人發現綁了仍馬背上。”若是馬匹夠用王子安不介意白天就打進去,可現在大半步兵隻能謹慎點。

   “好來。”眾人低聲吼道,甚至有幾人眼珠有點發紅趨勢。

   “我再重複一遍,隻打財主,不擾百姓,否則別怪我手黑。”王子安見狀趕緊囑咐道。

   “那要百姓打咱呢?”有人嘀咕道。

   “你手裏槍是吃幹飯的?”王子安氣道,“不讓你主動騷擾,不是讓你挨打不還手。”

   山崗上重新平靜下來,王子安百無聊賴之下也躺地上發呆,嘴裏嚼了根狗尾巴草。他的前身參加行動無數,所以繼承所有記憶的王子安壓根就沒感到任何緊張害怕的情緒,隻是來到這裏快一個月還是有些神思恍惚,他也不知道自己以後應該怎麽辦,不過想不通那就不想,活過一日算一日,弄不好死了還能再穿回去見到親人。想到這,王子安把頭往草叢裏一埋便要睡覺,隻想醒來後能看到自己熟悉的人和物,而這土匪生活一月遊,僅是南柯一夢。

   ……

   “走路輕點。”王子安嗬斥著隊伍中的大塊頭杜寶興,此人力大無窮,隻比蠻力王子安都得甘拜下風,“讓你走輕點不是讓你不走路。”王子安有點無語,真是沒法兒交流。

   “奧。”杜寶興唯唯諾諾,因為比蠻力王子安被連摔幾個跟頭便經常以切磋名義揍他,把個鐵漢愣是揍得發怵服了軟才令王子安心火消掉:“可俺走二十多年的路都這樣啊。”

   “哈哈”眾人壓低嗓門笑道。

   “好了,不要笑,這就要進地頭了,被人聽見就壞菜。”王子安趕緊說道。天色已經全黑下來,眾人摸黑走到這兒殊為不易,但不能讓自己走漏風聲。清末農村沒啥娛樂活動,吃完飯便都躺床上睡覺,抑或開展各項有益身心活動之事。再加上農村土屋對革除噪音功能實在力不從心,摸到村後,一眾響馬在此起彼伏的嗯嗯啊啊聲中楞是熬了半宿。

   已是快到子夜,搬頂子之人叫醒王子安後挨個叫醒眾人,整束完畢,正待按照任務行事,卻見前麵暗哨打來手勢說有來人,唬的眾人趕忙趴下,幾個騎手也都忙不迭安撫馬匹。王子安領了幾個身手好的人貓著身子來到暗哨身邊,仔細望去,黑不隆冬也看不清楚,隱約看到十幾米處有兩人悉悉索索的不知在幹啥。王子安見狀打了一手勢,與另一人一人一邊朝著二人摸去。

   “恩,恩……”王子安與同夥同時將二人捂住口鼻拿刀逼住倒拖回去。路上王子安摸到懷中之人胸膛處軟綿綿兩塊肥肉,頓時明了,色心一起便又多摸了幾下,懷裏人本想掙紮,刀身卻又往裏緊了一分,頓時嚇得不敢動彈。

   “這就倆來偷情的,順子兄弟給審審,不是李老財的人就先綁了放這兒,等幹完活放掉。”王子安吩咐李順子道,“別耍心眼。”王子安知道李順子有點色膽。

   “好來,大架子放心,俺知道輕重。”李順子趕緊答應。

   在李順子刀尖兒恐嚇下兩人磕磕巴巴的交代完畢,發現沒任何不妥便綁了扔到一旁,著一抗散槍的(看守武器雜物之人)在此看守,其餘人等收拾完畢重新出發。

   “一定要快。”王子安吩咐抗扇(攻門)之人,“埋好藥包立刻跑開,村子裏狗不少,在叫開全村之前弄好。”

   “大架子放心,俺醒得。”說罷扛起火藥包就低身往前竄去。

   “汪汪汪”村子裏狗聲慢慢連成一片,有幾戶人家點了燈起來查看,王子安有點心急,趕緊深吸口氣安複心情,村外有人埋伏著,自己領人隻等炸開院牆衝進去,剩餘幾個一會兒點著柴火垛引起恐慌,應該萬無一失。

   “轟”一聲巨響,“開了,開了”,抗扇的王長福也是王家族人,不過跟王子安已經出了五服,此時正大呼小叫著。“衝進去,反抗者格殺勿論。”王子安一馬當先,手裏揮著六子左輪便衝了進去,旁邊王子栓趕忙護著自家寨主往裏衝。

   “王家寨響馬尋仇,刀槍無眼,閑雜人等緊閉門窗。”王子安事先安排了幾個喊話之人,此時大呼小叫的在村內亂竄,臨了將財主家柴火垛點了幾堆,霎時間火光衝天,照亮了整個黑夜,與狗叫聲,小孩的哭鬧聲,槍聲交織成一首死亡序曲。

   “砰”王子安抬手一槍,看也不看正中腦門的護院人一眼,領著人朝正院跑去,身後王子栓將對方槍支拾起,摸了摸啐道:“保險都沒開,廢物。”踏了死屍一腳跟著衝了進去。

   ……

   “爺爺饒命,爺爺饒命啊。”李聚財李大財主此刻後悔莫及,早就告訴葛三炮那夯貨別招惹王家寨,徐二疤跟一順風有關係,可不幹他啥事啊,臨了還是受了徐二疤的誘惑打死了人大當家,這可好,連累自己一家人的身家性命,“爺爺,俺勸過葛三炮不讓他招惹你們,可他不聽,俺也沒法啊。”李聚財一把鼻涕一把淚,說到傷心處,卻是嚎啕大哭。

   李家就四五個護院,加上葛三炮留下的也就七八個人,破牆後打死倆,見事不可為跪地投降倆,其餘的全讓王子安給堵到屋裏繳械俘虜,李家人雖有拚死反抗之心,可手裏就一把槍還卡了殼,此刻全串成串綁到一起,“甭哭了,死不死一會兒再說,現在就看各位的,把家裏財產埋哪兒都交代出來。”王子安此刻心情大好,一人未傷,回去也是倍兒有麵子,想當初便宜老爹出手經常刮花,想起一事轉頭問向王子柱:“給葛三炮送信的人找著了?”

   “找著了,請杜神算算命那小妾她弟弟,已經走了半刻鍾,俺告訴他把葛三炮給誑下來就放過她姐姐。”王子柱回道:“那小子挺上道,跟他姐關係很好,葛三炮的人經常欺負他,憋著一口氣呢。”

   “那就好,讓貴兒叔領著人先去地方埋伏好,咱們白天再去,大半夜跑山裏一來一回怎麽說也得到中午。先抄家,你去審審,注意分開審。”王子安本就沒想把人全殺掉,殺幾個還湊合,多了自己也受不了,再說他也沒打算讓自己人動手。

   “恩。”王子柱見大架子把這重要事情交給自己,單手提槍很是高興:“都起來,一會兒一個一個進屋,有不老實的,屋外躺那倆就是榜樣。”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李聚財的敗家兒子被槍一頂啥話都往外摟,連自家老爹將小妾送到葛三炮床上的醜事都抖摟出來,省卻不少麻煩。審完王子安帶人翻出李家幾代人積蓄,幾籮筐白花花的銀子和鷹洋龍洋在火把照射下愣是晃了他一跟頭,大喜之下趕緊從旁邊扯了一綢緞蓋住:“全都抬出去,回去後都有賞。”

   幾個響馬也是麵有喜色,此次出山出得值,早知如此老寨主在的時候就該開莊子搶,而不是跟一隊隊的武裝商販拚命。相互看了幾眼,趕忙上前抬了往外走。王子安則在旁一點點的查看,還有其他幾箱子的銅錢,綢緞,稀奇雜物等。

   王子安從一箱子裏摸索半天摸出幾塊懷表,心說好得不用拿香計時了,以後咱也可以行動之前喊一聲“現在對表”,這才叫專業。欣喜之下差點把旁邊幾個長條木箱給忘掉,打開一看卻是一簇簇嶄新的步槍,這才恍然大悟,心說一破鄉下地主老財哪來這麽多物事,感情是葛三炮的賊贓。這葛三炮二十來號人十來匹馬,膽子大,平時跑的遠,商隊打劫的多,錢是存了不少,對手下弟兄也不錯,就是有點摳,一直不肯擴大規模,看這新槍估計是怕自己報複買來準備擴編用,現在全便宜自個了,隻是不知他哪來路子弄到新的漢陽造,要知道現在離北洋六鎮換裝完畢也沒多長時間。不過這樣也好,葛三炮肯定過來救場,要不他一輩子積蓄就全折這兒。

   王子安也沒再仔細查看,夜長夢多下不知會有何幺蛾子事兒發生,先讓兄弟們把東西和人一起弄到屋裏看著。李聚財見到自家財產離自己隻有幾米遠卻已不屬於自個,傷心之下又是一頓嚎啕大哭,引得家眷也是孩子鬧大人哭的好不熱鬧,把個王子柱煩的不清,一拉槍栓“砰”的一聲將屋頂打個大洞,頓時讓眾人停了喧鬧。

   ……

   天已蒙蒙亮,忙了一宿的王子安把眾人集合起來,村裏還有人在喊著“太陽落山後再行出門”的話。

   “柱子,給你留幾個人,把他們看好了,有鬧騰的槍托往上砸就行,不到萬不得已不得開槍。”王子安本想把栓子給留下,柱子打槍是把好手,可念及栓子年齡太小作罷:“房子周圍都鋪上柴火,有人來搶給我點了,咱的性命要緊。”

   “好來,大架子放心,有我在沒問題。”王子柱拍胸脯保證。

   “其他弟兄跟我來,咱們去給老寨主報仇。”王子安對著眾人喊道:“上馬。”

   “報仇!”一眾土匪翻身上馬,揚起馬鞭向著太陽方向奔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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