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白菲昕在爬起來搞清楚債券是別人欠白馬書院的,而不是白馬書院欠別人的以後,又躺回去了。

   真的,她眼淚直流。

   委屈啊。

   她真的很想質問魏知,知不知道助理的工作應該是為老板分憂,知不知道她身為總掌整個白馬書院,要指明虧錢方向的人,她的虧錢負擔有多大,還給她添亂。

   她同樣還很想質問商陸、雞叫和狗洞老師。

   她怎麽說也給了他們幾碗飯吃,平時對他們態度溫和親切,至於這樣恨她嗎?

   不對,商陸他們不知道虧錢的事,所以應該是,

   她不過是給了他們幾碗飯吃,至於這樣傾盡全力給她賺錢嗎?

   那可是二十萬啊二十萬!

   白菲昕眼淚刷刷的。

   根據商陸的說法,他們帶回來的錢大概超過了二十萬。

   想一想,第三期工作一共才二十萬,她好不容易通過租房,擴建宿舍和食堂,這樣難得出現一次的大額花銷,才花掉十萬,明明隻剩下十萬了,明明……

   旁邊的人不理解白菲昕內心的痛苦,紛紛道喜。

   “白掌院一定是太高興了,恭喜恭喜啦。”

   “掌院,我們白馬書院又有新進項啦!以後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嘖嘖嘖,這樣看來,掌院是強運之人啊。”

   “……”

   白菲昕的眼淚是真的止不住。

   小孩子耍賴才會躺在大街上不起。成年人應該堅強。

   所以即使滿腹委屈,白菲昕還是乖乖地爬起來了。

   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繼續想辦法虧錢啊。工作上遇到挫折隻能想辦法解決。

   現在白菲昕唯一慶幸的是,距離工作截止還有四十多天,時間上非常充裕,如果是在最後一天,商陸給她搞這麽一出,她一定會當場痛哭出聲。

   生活不易,昕昕歎氣。

   *****

   太陽已經再一次地升起來了。又是新的一天。充滿了新的希望。

   白菲昕滿懷心事地站在白馬書院門口。她仰頭看著早上溫暖的太陽,心情複雜。

   新的一天,新的二十萬。

   “掌院來了,怎麽不進門?”魏知探出頭來。

   魏知身為助理非常負責,來得比白菲昕早多了。他看到白菲昕站在門口於是發問。

   白菲昕點點頭,歎了一口氣,進來了。

   她在書院中坐定,終於鼓起勇氣開始處理新進的巨額財產。

   昨天晚上她初聞噩耗實在崩潰,之後和係統一直理論到半夜。

   她認為那些賺到的錢不應該歸她,因為她既沒有參與生產,也沒有主動銷售。

   但係統卻不是這麽判定的,係統認為白菲昕第一個畫出了圖紙,而且也出了保密費用,這在係統的判定中,等於是白菲昕注冊了專利。錢財的歸屬沒有什麽疑問。

   白菲昕聞言後悔地直拍大腿。

   如果她沒有貪那多虧的五百錢,就不會有今天的二十萬。她是貪了小虧吃了大賺。她那叫一個後悔。

   所以這些錢真的屬於她了,推不掉的。白菲昕隻能開始著手處理。

   首先,清點木箱裏財物的具體數目。

   經過她和魏知一個上午的緊急清點,終於數清楚了,連銅幣加黃金,一共二十三萬七千五十錢。

   還有五萬零九百枚刀幣的債券。

   因為沒錢購買農具,簽下的賒欠債券。

   所以一共是二十八萬多,白菲昕窒息了。

   她想了想,好像從她搞出來第一個連枷,到今天一共才過去十幾天吧,十幾天就能夠賺到二十八、九萬,這是什麽絕世經商天才?!

   這種經商天才怎麽就給她碰到了?!

   正在這時,商陸進來了。

   他一進門也不打招呼直接開口:“掌院,我抓到的罪魁禍首王老頭,現在捆在後院裏,他說要見你,你想見見嗎?”

   白菲昕:“???”

   她一臉驚悚。什麽鬼?!

   這種人為什麽要抓過來?還捆在後院,她怎麽不知道!

   但人捆都了捆來了,人家要見她,她隻能同意。

   沒一會,商陸就把王老頭提溜進來了。解了綁把人往前一扔。

   白菲昕非常不好意思,怎麽能捆人呢。

   她還沒有想好說什麽。魏知先開口了:“你把你的事情交代一下吧。”

   他的語氣嚴肅、冷酷。

   王老頭點點頭,乖乖開始敘述事情經過。

   他先碰巧偷看到了圖紙,一開始隻是想試試,於是強迫木匠製作。沒想到連枷大受歡迎,生意很好,他又聯係的外國商人,居然賣出了更多,賺了非常大一筆錢。他就起了貪心,幹脆雇傭大量人手,綁架了木匠和他的徒弟們,本以為萬無一失,沒有想到遇到了商陸……

   白菲昕聽完,不好意思也煙消雲散了,這個人也許是銷售大王,但聽聽他做的事情。不走正路。

   她想了想還是要搞清楚,“才十幾天,你是怎麽把農具賣到二十萬的?”

   王老頭低著頭乖乖回答:“一開始我賣給真正需要的農民,七百錢一個。然後找到路子,賣給國君做飯的人,九百錢。後來發現賣給外國的商人更加賺,他們爭搶起來願意出到一千五百錢。”

   白菲昕無語,這也太會做生意了吧,她從木匠那裏買的也不過才花了五百錢。

   魏知這時湊了過來,在白菲昕耳邊低聲說:“掌院不如把這個人招攬下來,專門為書院做生意,以後書院的錢財就源源不斷了。”

   你是什麽魔鬼嗎?

   白菲昕滿臉的不敢置信。

   二十萬已經夠多了,還想源源不斷?!

   她狠狠地瞪了魏知一眼,轉頭不理他了。

   之後白菲昕又隨便問了問,她還是把王老頭放走了。

   等在場隻剩下他們三個人,商陸坐下開口了:“魏知你想把王老頭留下,還是想得太簡單了,”

   魏知:“為什麽?”

   “王老頭這種人,雖然會做生意,但行為不正。第一,我們是書院,要為學生們立榜樣。第二,現在書院的人越來越多,我們是一個整體,隻能走正道,如果言辭和行為不統一,立刻就會分崩離析。一個王老頭不止是帶壞風氣的問題。”

   “我看到你勸掌院,都沒有阻止,我就猜到掌院不會同意。”

   商陸放鬆地坐在一旁,笑吟吟地:“掌院果然是言行如一的君子。”

   白菲昕:“……”她其實隻是怕掙到錢而已。

   在白菲昕無語的時候,又有人進來通報。

   “掌院,書院門外聚集了一些人,他們說要見你。”

   白菲昕覺得奇怪,今天是什麽日子,怎麽又有人要見她。

   但她仍然點點頭同意了。

   然後,幾個人畏畏縮縮地進來了,白菲昕打眼一看就知道他們都是農民。

   之所以說一看就是農民,因為他們就是白菲昕曾經在電視上看過的農民的形象,這方麵即使是千百年也沒有變過。

   太陽暴曬導致黝黑的臉,幹過多的活累到彎的脊背,整天使用農具粗糙的手。到了陌生地方羞怯又樸實的眼神。

   白菲昕立刻站了起來,幾步上前,“幾位請坐。”

   她手一伸,給他們引導位置。

   那幾個人嚇了一跳,手腳都不知道怎麽擺放的樣子,連連搖頭,反倒是互相推搡起來。

   等安排好了座位,又倒好了水,已經過去好一會了。

   “各位找我有什麽事情?”白菲昕親切地問。

   那幾個人動了動嘴,但是沒出聲,眼神躲閃,互相間看來看去。

   最後還是其中一個年紀最大的男人開口了:“我們並不想打擾掌院,但是昨天的事情我們已經聽說了,冒昧到白馬書院來,是想知道掌院打算如何處理債券?”

   “債券?”白菲昕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然後想到了那高高的一堆賒欠農具的債券。

   她恍然大悟:“你們是簽了債券的人?”

   “是。”

   男人回答:“我們想知道債券換了主人,原先約定的內容還作不作數,還是按原先的數計算利息嗎?”

   “利息?!”白菲昕震驚了,怎麽還有利息這回事?

   她立刻把債券重新拿出來檢查,發現還真的有利息,用很小的字寫的,本金九百錢,後麵寫著:一本四利!利上起利!

   利率400%!居然還利滾利!

   這完完全全就是高利貸!這麽落後又剝削人的東西,白菲昕身為一個現代人完全不能接受。

   她立刻說:“利息取消。”

   男人眼睛瞪得像牛一樣大:“真的?”

   “真的。”

   但他還是不敢相信,再次確認:“白先生是一院掌院,說話要算數,可不能戲弄我們。”

   白菲昕重新開口,她說話緩慢,能夠讓人聽得非常清楚,但語氣斬釘截鐵:“凡是現在在我手上的債券,取消一切的利息。”

   男人張大了嘴,仿佛失語了。

   他旁邊另一個看起來年輕的男人卻突然捂臉哭了起來,“謝謝,白先生,謝謝,白先生的大恩大德我不會忘記的。”

   他邊哭邊嚎:“那個新農具很好用,我原本想買給妻子,讓她不用每日舂米那麽辛苦。但是九百錢太貴了出不起。我明明和王老頭說清楚了,誰知道第二天他帶三個人衝進我家,硬逼著我買下,出不起就要簽債券。但我的孩子剛剛出生,要怎麽養活嗚哇哇……”

   同行的其他人也露出了感同身受的悲傷表情。那堆債券裏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和這個年輕男人一樣的。

   白菲昕頓時說不出話來了。

   旁邊魏知倒是冷哼了一聲:“我們直接放了王老頭,沒有打他一頓真是便宜他了。”

   白菲昕心裏難過,這債券真不是她想要的。如果沒有,他們不用辛苦還錢,她也不用想虧錢的辦法了,這才是對大家都好。

   於是她小心翼翼地詢問係統:“係統,你看他好慘啊,我把他們的債券直接免掉怎麽樣?”

   係統立刻就回複了:“債券在商業行為中產生,他們既然得到了新農具,自然要付出費用。宿主免掉利息可以視為促銷活動,但如果免掉本金,視為故意破壞書院財產。係統將進行電擊處罰。”

   白菲昕非常為難,係統不準怎麽辦。

   她低著頭想了好一會,想到一個折中的辦法。

   於是她試探地對那幾個人開口了:“不如我們舍棄舊債券,重新簽訂一份新債券,本金金額不變,利息取消,歸還時間定為一百年怎麽樣?”

   就她看來,一百年才歸還,基本上等於不用歸還了。

   白菲昕本以為對方會很開心,沒有想到幾個人全部露出了猶豫的表情,甚至有幾個突然警惕起來。

   “掌院,” 一直沒有出聲的商陸突然開口,“你跟我來一下。”

   白菲昕不知道商陸想幹什麽,她一頭霧水地跟著商陸走到了後堂,隔著一道簾子遠遠地還能看見那些人。

   商陸轉身專注地看著白菲昕:“掌院,為何要搞百年歸期?”

   白菲昕一愣:“我是看他們太辛苦了,這些錢我們又不是離了會餓死,不如讓他們不要還了。”

   商陸突然微笑:“掌院,我當然看得出來你憐憫那些農民。但我認為,做好事不一定就要無欲無求,完全可以去取得好處,這是能夠讓雙方都得益的事情。”

   “不如掌院直接免掉他們的債券,既可以減輕他們的負擔,掌院又能夠收獲好名聲,或者更進一步,收買到人心。人心在什麽時候都是用得上的。歸期百年隻會引來懷疑,讓他們認為掌院居心叵測,要借新簽債券搞花招。正是出了力卻不討好。”

   商陸:“所以,掌院,你要麽全免債券,要麽什麽都不要做。”

   白菲昕皺眉:“我知道,但是這是商業行為。不能全免債券。”

   她把係統的話大概講了講。

   “商業行為?”

   “對。”

   “也是。有賣就有買,有回報就有付出,一來一往是自然規律。不過既然如此,我也有一個想法。”

   商陸靠近了白菲昕,在她耳邊低聲飛快地說了一段話。

   白菲昕愣住了,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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