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
  第二日一早醒過來,看著滿屋子的大紅色的物件兒, 林灼灼更加煩悶了。

   她馬上就要嫁人了。嫁人本應該是一件喜事, 可她心中卻沒有多少欣喜之情。

   在這個朝代, 她已經二十歲了,正是出嫁的好時候。能嫁給當朝的皇子,絕對是祖墳冒了青煙亦或者前世做了諸多好事兒才修來的福分。

   她雖然搖身一變從一個農村姑娘變成了侯府庶女,可日子卻沒有好過多少。

   雖然親爹不打罵她,還給她好吃的好喝的, 可仍舊跟養父有著同樣的做派, 那便是控製她的婚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使計從陳三那裏逃脫過一次,可那日在大殿上, 陳三這貨不知為何又再次站出來求娶了。既然已經在皇上麵前過了明路, 那麽, 如果她不嫁給沈其煜,那麽就隻能嫁給陳三了。

   這一次,除了逃跑,她絕對不可能避的過去。

   可逃跑這件事情不可行。這個問題她從前跟貴子就分析過了,他倆一沒生存技能,二沒身份證明, 外麵兵荒馬亂的, 跑了可能就等於死了。

   所以, 從另一方麵來看, 沈其煜的求娶反而讓她避開了陳國公府這門親事。

   如果陳三和沈其煜隻能二選一的話, 她閉著眼睛也知道要選沈其煜。

   她向來是個理智冷靜的人, 而且還很慫,知道如何選擇才是最好的,最安全的。然而,看著大家臉上喜氣洋洋的模樣,她還是覺得煩躁。

   強忍著吃完飯之後,林灼灼在院子裏轉了幾圈,看著霜降說道:“走,跟我出去轉轉。”

   “是,姑娘。”

   接著,林灼灼去了正院,見謝氏在忙著她親事的一些問題,她看著心煩,沒跟謝氏打一聲招呼就去了大門處。

   大門口看門的人一看是林灼灼,連手牌都沒用,屁顛屁顛的給她開了門,恭恭敬敬的目送她離開。

   然而,出了門之後,林灼灼並沒有覺得心情好到哪裏去。漫無目的的走了兩條街之後,林灼灼看著初次出府來的福生茶館,心想,算了,還是不逛了,坐上麵安靜的待一會兒吧。

   坐下來之後,林灼灼打開了窗戶,看向了下麵的行人。

   “姑娘,您今日這是怎麽了?可是有煩心事兒?”霜降關切的問道。

   林灼灼搖了搖頭:“沒什麽。”

   霜降心想,要是沒什麽的話,自家姑娘怎麽會時不時的歎息一聲。

   話音剛落,就聽到了敲門聲。

   林灼灼以為是店小二送糕點來了,便讓人進來了。

   門一開,林灼灼才發現不是店小二而是陳因玨。此時,那盤子糕點正放在陳因玨的手中。

   進來之後,陳因玨把糕點放下,坐在了林灼灼的對麵。

   事已至此,看到這個人,林灼灼也沒什麽心情應付了。

   陳因玨仿佛沒看到林灼灼的不喜,揮了揮手,讓霜降退下去。

   霜降看了林灼灼一眼,林灼灼問:“陳公子可是有事?有事說事就行,我這丫鬟什麽都知道。”

   陳因玨聽到林灼灼如此說,也沒再強求。

   “姑娘可是在煩心要嫁給瑾王這件事情?”陳因玨開門見山的問道。

   林灼灼手中的茶杯一晃,險些灑了出來。很快,又穩定了心神,淡定的說道:“怎麽會?瑾王的身份如此高貴,長得又好,對我也極好,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又怎麽可能會煩心這件事情。”

   陳因玨仔細的盯著林灼灼看了看,微微勾起來嘴角,說道:“可我看姑娘的神色,似乎並不是開心的樣子。”

   眼前的這個人不過是見過幾麵罷了,林灼灼並不覺得他可信,所以,又怎麽可能會把心裏話講出來。

   “哦,不過是患了婚前恐懼症罷了。”

   “患病?原來姑娘不想嫁給瑾王,已經愁得開始患病了?”陳因玨說道。

   林灼灼看著眼前的這個人,有些無語,憋了半天,說道:“我是太興奮了太激動了,才會焦慮。你想多了。”

   “那日在皇上麵前,姑娘似乎一直在拒絕瑾王吧,想必並不是真的想要嫁給他。”

   林灼灼見麵前的這個人一臉“睿智”的模樣,說出來如此“自信”的話,已經懶得再跟他狡辯了。

   不過——

   “說起來那日,你不是跟我說已經解決了事情嗎?怎麽你三弟又在皇上麵前跳了出來,說要娶我?可見公子並沒有做到答應我的事情。”林灼灼反問了這麽一句。

   總不能讓這個人一直在說她,她卻什麽都不說吧。

   這人跟她非親非故的,還一直在猜測她的心思,誰知道到底是安得什麽心。

   聽了林灼灼的話,陳因玨的臉色終於變了,誠懇的說道:“抱歉,那件事情的確是我的錯,是我沒處理好。”

   見陳因玨道歉了,想到事情已經不可挽回,這事兒也不怪他,便沒再揪著不放。

   “沒事,說起來這些事情跟你也沒什麽關係。”

   林灼灼正說著場麵上的客套話,這時,隻聽陳因玨又開口了。

   “如果你不想嫁給瑾王,我可以幫你。”

   林灼灼震驚的看著陳因玨,試圖從他的眼神中分辨出來真假。

   “你說真的?”

   陳因玨點頭:“自然是真的。隻要姑娘不想嫁,我就可以幫你。”

   “怎麽幫?”林灼灼問道。

   “我可以幫姑娘順利逃出京城,隱姓埋名,不會有任何一個人知道姑娘以後在哪裏。”

   林灼灼靜靜的看著陳因玨,一時之間沒有開口講話。

   許久,方道:“公子如此做,豈不是要陷我們西盛侯府於不義。”

   “姑娘跟西盛侯府並不親吧?而且,當年還被遺棄了那麽多年,想必跟侯府關係也並不親密。”

   林灼灼沉默了許久,臉上露出來笑容:“這種話公子不必再說了,血濃於水,父親對我不薄,我做不出來這樣的事情。”

   陳因玨微微蹙了蹙眉。

   “多謝公子的好意了。如果公子能在我嫁給瑾王之前讓皇上收回成命,同時我又不用嫁給你三弟的話,我自然會對你感恩戴德。若是辦不到的話,那還是算了吧。相比較於未知的危險,我覺得嫁給瑾王挺好的。”

   陳因玨握了握拳頭,低聲道:“對不起。”

   “不用跟我說對不起,這又不是你的錯。”

   “上次你救了我一命,如果姑娘以後有什麽差遣,盡管吩咐便是。”陳因玨鄭重的承諾。

   林灼灼本想拒絕,可想到陳因玨好歹也是陳國公府的世子,還能辦到給她隱姓埋名這樣的高難度事情,突然覺得興許以後真的有用得著的地方。

   “好。你放心,我救了你一命隻會讓你用一件事情來報答。”

   陳因玨終於鬆了一口氣。自從林灼灼要嫁給瑾王了,而且在當日還出了一些岔子之後,他便對林灼灼心生愧疚。此時聽到林灼灼如此說,覺得自己心裏舒服了許多:“屆時姑娘盡管差遣便是。”

   說完,陳因玨跟林灼灼告辭了。

   走下樓之後,出了門,陳因玨抬頭看向了二樓的窗戶口,看著林灼灼的側影,想得到她馬上就要嫁給瑾王了,突然覺得心裏有些堵得慌。

   停頓了片刻之後,快步離開了。

   很快,林灼灼見了陳因玨這件事情就被沈其煜知道了。

   已經說好了成親前的這幾日不再見麵了,可是,想到之前調查來的事情,忍了許久,沈其煜還是沒忍住,晚上出門去見林灼灼了。

   林灼灼沒想到今晚還會見到沈其煜。

   而沈其煜也沒磨蹭,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聽說王妃今日出門了?”

   林灼灼點點頭:“嗯。”

   “王妃可有見什麽人?”

   想到上次賞花宴上沈其煜對陳因玨的態度,想到她跟陳因玨之間的秘密,林灼灼想也不想的回答:“沒有。”

   這兩個字一出,沈其煜不高興了。

   “真沒有?”

   “真沒有。”

   沈其煜心頭仿佛有一股火苗想要爆發出來。然而,盯著林灼灼看了許久,那火苗卻是怎麽都發不出來了。他失憶了,他什麽都記不得了。既然如此,他又有什麽資格去發火。

   而且,他也不舍得衝著她發火,不忍為難她。既然她不想說,那便算了。

   “既然沒有,那便算了。王妃這幾日好好休息,本王先走了。”

   “嗯。”

   見沈其煜出去了,林灼灼心中煩悶,躺床上就睡了。

   一直站在門外的沈其煜,聽到裏麵的動靜,無奈的搖了搖頭,帶著夜白離開了。

   他相信,總有一天,他會想起來所有的事情。會知道他和林灼灼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也會明白林灼灼到底在懼怕什麽,想要隱瞞什麽。

   很快,二月十六到了。

   成親當天,林灼灼一早就被人叫起來了。她感覺自己好像就沒睡多久。

   化妝,穿喜服……這喜服著實複雜難穿,弄著弄著,林灼灼都快睡著了。

   沒過多久,迎親的人來了。在完成了各項繁瑣的禮儀之後,她要被背著上花轎了。

   林灼灼想過,如果她隻有一個弟弟,她一定讓貴子或者書吾背著她上花轎。然而,兩個弟弟,讓誰背都不合適。而且,林伯即又搶著做這件事情,所以,最終還是由林伯即背著她上了轎子。

   這一刻,林灼灼突然覺得有些眼熟。從溪流村來到西盛侯府是林伯即帶著她來的,而從西盛侯府到瑾王府,也是林伯即送她。

   對於林伯即背著林灼灼上花轎一事,林書吾和林貴子看了之後心裏都有些酸。

   就這樣,林灼灼被迷迷糊糊的帶入了瑾王府。直到坐在喜房內,看著大紅色的裝扮,林灼灼才徹底的清醒過來。

   她已經嫁給瑾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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