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經過坊主的一番考察, 再加上曾經的姐妹幫忙,施強當日便進入鳳呈祥做學徒,瑾娘喜得拜天謝地,買了酒肉回家做大餐慶祝。“到二月初五城裏的私塾才開學, 還有六天準備。這些日子鈞兒要好好溫習功課練字,到時先生考起來才能應對自如。”瑾娘嘮嘮叨叨地對施鈞說。

   “我知道了娘。”施鈞聽話的回書房溫習書本了,看得瑾娘一臉欣慰。

   “錦繡,過來燒火。”瑾娘今兒高興, 對著庶女臉色也好了些。

   “哦,馬上來。”錦繡應聲道, 放下手裏的針線去廚房燒火打雜。

   成靖寧收了桌上的針線, 到木樓上敲開施鈞的門,問道:“你書房裏有工筆嗎?借我用一下。”

   “應該有,我找找, 姐姐你等一等。”施進原是教書先生,筆具齊全, 不過因他嗜酒好賭之後, 所有東西亂放一氣,施鈞翻箱倒櫃的找了好一陣才找到一支又老又舊工筆, 幸好還能用。

   調好墨汁, 成靖寧伏在書案前,憑借記憶畫綁她下揚州的一男一女, 還有所見的船上的船員。施錦繡上樓叫她吃晚飯時, 已經描好了所有人的輪廓。

   端上桌的菜有東坡肉、糖醋排骨、鬆鼠魚、清蒸河蝦, 並兩個小炒菜和蛋花湯。“今晚這麽豐盛呀,都是瑾娘做的嗎?”成靖寧走到桌旁問道,這些菜色比起侯府的廚娘來絲毫不差。

   “送禮還剩了些銀子,我就用來買了些菜,大家好好吃一頓。”瑾娘局促的道,有些怕成靖寧說她鋪張浪費。

   成靖寧搓著手坐下,仰頭說:“我也好些天沒好好吃一頓飯了,今天正好嚐嚐江南這邊的家常菜。”

   聽成靖寧這麽說,瑾娘的臉上才露出喜色,遞上筷子招呼道:“那快嚐嚐看。”她手藝好,端上桌的菜被五人吃的精光,成靖寧喝著飯後的清茶誇道:“瑾娘你做的菜真好吃,就是開一家菜館也使得。”這樣好的女人被一個爛人辜負,她很是不平。

   “姑娘說笑了。”許瑾娘謙虛著道,和施錦繡把桌上的碗碟收拾了。

   在施家附近走兩圈消食,回去之後無事可做,早早的就歇下了。躺在床上盯著灰藍的蚊帳,想著信送到哪兒了,不知不覺間困意襲來,閉上眼沉沉睡去。在夢裏,她看到綁架她的那個男人,驚恐的睜大一雙眼睛,臉色蒼白,隨著水流飄蕩,身體逐漸變大腐爛,被河裏的遊魚吃肉吸髓。他死了嗎?

   成靖寧在夢裏想著,沒多會兒夢境被打斷,早早起床已做好早飯的施錦繡上樓來把她叫醒了。“昨晚沒睡好嗎?”施錦繡開口問道。成靖寧照鏡子才看到自己的臉,慘白如紙,兩個大大的黑眼圈顯得格外突兀。

   “昨晚做惡夢了。”成靖寧揉了揉迷蒙的睡眼,去廚房的水缸舀水洗臉。早春冰冷的井水浸過的帕子敷在臉上,霎時就醒了神。

   用過早點之後,成靖寧去書房繼續畫那幾人的畫像。想著昨夜夢裏的精瘦男子,執筆畫下他在水中的慘象。畫出來把自己嚇了一跳,那時的直覺是,這個人真的死了,被幕後凶手滅了口。

   瑾娘離開織造坊是為了照顧幾個孩子,這麽多年過去,手藝一如當年的高超,在做衣裳時,隨意繡些花朵紋路,便如藝術品般的精美。成靖寧收好畫的畫之後下樓圍在瑾娘身邊,見到她出神入化的針法繡工,頓時驚為天人。

   “瑾娘,就憑你的手藝,日後開成衣鋪子綽綽有餘了,再招幾個繡娘,或是聯絡你曾經的朋友,以後的生意必定紅火。”成靖寧說著又問道:“可以教我嗎?”

   “當然可以。”瑾娘連聲應道。應她的要求,隻將了針法繡技細細的講給她聽。成靖寧仔細的做筆記,把瑾娘講的東西一一記下,作為回報,她畫了好些花樣子和新式的紋路及衣裳樣式送給瑾娘。

   又是風平浪靜的一天,蘇州城繁忙如舊,往來的客商運來各地的貨物,城內的人形形色·色,絡繹不絕。成靖寧待在二樓,和施錦繡一起看著樓下的街景,顯得百無聊賴。

   京城中,成靖寧已失蹤半月,永寧侯府聯合令國公府和顧家找人,仍無半點消息,不少親友已不抱希望,但在去永寧侯府慰問時,依舊說著吉祥的話給焦慮不安的成家人打氣,隻有令國公府的世子夫人謝氏連麵子上的功夫也不做,甚至私下裏對身邊的人說,成家丫頭一看就是薄命相,注定活不長久。不知怎的,這話被傳到沈老夫人耳朵裏,當即氣得不行,上門找謝氏說理未免太小氣,隻加派更多人各處找人,盼著成靖寧平安無事。

   這時候的荀太夫人,難免要借機指桑罵槐一番,變著法子說此事是沈老夫人和成振清不孝的報應,不敬長輩,成靖寧的失蹤是老天懲罰的開始。而成啟銘,也借機把成玉寧和成康寧送到荀太夫人身邊,美其名曰孝敬長輩,陪太夫人說話解悶。沈老夫人和成振清忙著找成靖寧,暫時沒出手管這件事。

   官道上郵差騎馬馳騁,濺起早春和了融雪的汙泥,在路上行人的觀望中進入京城。各類信件被分類之後,由驛館的差役送往各處。“永寧侯府的信,是急件,快送過去。”驛館官員拿著信件對送信差役說。

   誰都知道永寧侯府富貴滔天,賞賜多,都願意跑腿。高瘦精明的送信人拿了信,飛快的趕往永寧侯府。敲開大門之後,是垂頭喪氣的看門小廝。接過信件之後,照例給了半吊錢,拿著去找大管家沈時。

   “什麽地方寄來的?”沈時拿著信問道,很是不解。雖說最近侯府有許多信件,但還沒收到這樣的信。秘信便是把寄信的地址抹了,隻看得到收信地址,寄這樣一封得半罐錢。

   小廝老實道:“送信的差役也不知道,隻說是加急信件。”

   難道是二小姐的消息?沈時沉思道,“你去做事吧,信我拿到瓊華院去。”

   沈老夫人拿到信時也奇怪,加密加急的信件,難道是勒索信?老夫人懷疑著拆開來看,發現是成靖寧的字跡,忙大聲道:“快去請侯爺和夫人來!”

   細細看完整封信,已知曉事情的來龍去脈,活著就好,平安就好。沈老夫人坐在太師椅上,雙手捧著信貼在胸口上,仰頭望天慶幸著。又將信看了一遍,才覺其中凶險,成靖寧能逃脫,已是祖上積德。

   事關重大,沈老夫人等成振清夫妻來之後,吩咐心腹白媽媽和張媽媽以及沈時關緊瓊華院大門,書房外命人守著,不許任何人靠近。

   “娘,發生什麽大事了?”沈老夫人嚴陣以待,成振清也跟著一臉肅穆。這些天下來,他已疲憊不堪,心裏仍抱著一絲希望,希望女兒被好心人救下。

   沈老夫人把揣在懷裏的信交給他,慶幸道:“靖寧來信了,她說她在蘇州織錦巷子的施家。在正月十五那日,被一夥人綁走,本欲被賣往揚州煙花之地,後來在途中僥幸逃脫,被一戶農家收留,現在跟著她們去了蘇州。她還說,聽到綁架他的人透露的一些消息,猜測這次的事是衝著侯府來的。我思前想後,也覺得是有人利用靖寧報複永寧侯府,也許這會兒那邊也收到消息了,我們不能打草驚蛇,得暗中把靖寧接回來。”

   成振清細看完信後交給顧子衿,對沈老夫人道:“蘇州那邊我親自走一趟,勞煩娘派人到府衙幫兒子告假。”事不宜遲,拖得越久,成靖寧越危險,幕後那夥人不會善罷甘休。

   “你謹慎些,別被人發現了。若有人問起,我就說最近老祖宗托夢來,你回寧陽老家祭拜去了。到蘇州接靖寧的事,暫時別讓第四個人知道。”沈老夫人考慮周到,如此這般的做了一番安排。

   顧子衿雙手合十,淚流滿麵,不停地道:“謝天謝地,總算有消息了。”別再出亂子才好。

   “子衿,你那邊也別讓人看出破綻了。”侯府人多,沈老夫人不能保證每一個人都對成家人忠心耿耿,尤其方家、王家和張家,不得不防。想到這事衝侯府而來,幕後凶手便好猜了幾分,無非是二房或三房,以及有奪嫡之心的幾位皇子的外祖家。

   “媳婦明白。”顧子衿不住點頭。

   當即成振清就帶了人往南去寧陽老家,祭拜完祖先之後,派人偽裝成他回京混淆視線,他自己則喬裝打扮快馬加鞭往蘇州趕。京城這邊,收到長臉女人的飛鴿傳書後,也加派人手,嚴查運河沿岸,以及河上的每搜船隻和附近村落,令派人嚴守入京的各處城門,見到成家的可疑之人務必拿下,成靖寧是萬萬不能回京城的。

   成振清走得急,那邊接到他離京的消息已經晚了。得知他去寧陽祭祖,便放鬆警惕,但很快回轉圜過來,不過再想跟蹤已經晚了,隻好在半路圍追堵截。

   成振清馬不停蹄的趕到蘇州施家,已是七日之後,彼時成靖寧正和瑾娘母女一起做針線。聽到敲門聲後,是施錦繡開的門,被一幫氣勢洶洶的高個子大漢嚇了一跳,勉強鎮定的問道:“請問幾位是?你們要找誰?”

   為首的青年漢子抱拳行了個拱手禮,禮貌道:“請問這裏是許瑾娘的夫家嗎?”

   “是,你們幾位是?”施錦月打量著幾人道,不禁心裏發怵。

   “數日前你們收留了一個十一二歲的姑娘,我是她的家人,接到她的信後就快馬加鞭趕過來了,請問她在嗎?”成振清抱拳問道。

   施錦繡得過成靖寧的囑咐,怕過來的是壞人,不急著直接回答:“她現在不在,你有什麽信物請拿給我看看。”

   成振清明白她堤防著,拿出成靖寧寄回京城的信,說:“這是她寄的信,還有這是她在家中作的畫,這塊玉佩是我的隨身攜帶之物,交給她一看便知。”

   施錦繡拿著成振清遞過來的東西看了又看,和成靖寧說的東西都對上了,她的信,畫的三隻貓,至親之一的隨身玉佩。又打量了成振清一會兒,說:“你等等。”通過了第一道考驗,施錦繡關上門,把東西拿進屋給成靖寧看。

   成靖寧拿著施錦繡帶進來的東西,她都認得,“是我爹來了。”

   “那我去開門!”施錦繡動作快,聽到確切答案後,忙去開門迎接。

   “原來是姐姐的家人,快請進!”施錦繡忙道,放下戒心將五人引入家中。

   成靖寧快步走出堂屋,見到成振清的一刹那,眼淚情不自禁地流下來,像個孩子一樣抱著成振清的腰痛哭流涕:“爹,你終於來了。”

   成振清撫著成靖寧的頭發,柔聲道:“好了現在沒事了,我們回家。”

   瑾娘見著他們父女團聚的場麵,跟著熱淚盈眶,還是施錦繡機靈,去倒了茶水來,請成振清主仆幾個進屋喝茶。

   見著瑾娘,成振清又是一番道謝:“多謝夫人救了小女,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在下必定重謝。”

   許瑾娘忙擺手推辭:“哪裏哪裏,還是她自己逃出狼窩,暈倒在我家門前,我隻是讓她進屋,換了身衣裳,給了碗粥喝。”

   “如果不是夫人收留,靖寧隻怕也凶多吉少。小小謝禮不成敬意,還望夫人收下。”成振清說著話,成材已上前幾步,遞了一遝銀票到瑾娘手上。

   瑾娘跟著後退,堅定地推辭:“不不不,太貴重了,我們家不能收。說起來還是姑娘幫我們,我雖收留了她,但她卻幫我還了亡夫欠下的賭債,救了我的三個孩兒,還給了五十兩銀子,這些已經夠了。大人不能再給了,我們小老百姓,哪能不勞而獲,得這麽多銀子。”他們無權無勢,突然得了這麽多錢難免遭人惦記。

   聽到動靜的施鈞咚咚地跑下來,見著瑾娘拒收銀票,開口也道:“是呀是呀,其實是姐姐幫我們,如果不是她,我和哥哥姐姐都被賣了,不能再收您的銀子了。”

   成振清聽著,卻看向成靖寧。成靖寧這時止住眼淚,紅著眼睛道:“爹,既然瑾娘她們推辭不要,就不必強求了。將來施鈞小弟是要進京趕考的,到時我們幫襯些,在他仕途上照看著比千百兩銀子都管用。還有施大哥,將來會做生意,有侯府做靠山,不比金銀來得實在?”

   施鈞腦袋瓜子靈光,聽成靖寧這麽一說,跟著點頭,雖然不知眼前人的真實身份,但是位大人無疑。瑾娘知道在京城有靠山的重要性,也道:“我家小兒子在讀書上有些天分,將來會走仕途,日後還請大人照看小兒。”說著就拜了下去。

   成振清也覺是個道理,施家小子年紀雖小,但生的相貌堂堂,有一股子難以言狀的精氣神,將來進入仕途,必有一番作為。多一個年輕有為的門生不是壞事,當即答應下來:“如此便不強求了。日後小公子進京,到永寧侯府來找我便是,這是府上的信物,小公子收好了。”

   永寧侯府?那不是當今皇後的娘家?許瑾娘聽後愣了半晌,被施錦繡推了推才千恩萬謝的跪下,說:“多謝侯爺,多謝姑娘。”施鈞雙手接過成振清的隨身玉佩,跟著似模似樣抱拳行禮,說著文縐縐的謝詞,順便讓成靖寧把欠據收了。

   “如此我們便不打擾了,家裏還等著消息,告辭。”成振清對施家人點頭道,大人和小孩都很有涵養,不是攜恩提過分要求的無禮之人。

   瑾娘忙站起身來道:“用了午飯再走吧。”

   “多謝,隻是一家人都在等消息,不能過多耽擱,多謝夫人美意。”成振清道。

   這時施錦繡提著個包裹追出來,拉著成靖寧的手道:“成姑娘,我想跟你去京城。”

   成靖寧疑惑:“為什麽?”

   施錦繡低頭看著鞋尖:“我不是娘生的,她不喜歡我,我也沒法把她當親娘。蘇州太小,我想去京城看看,求姑娘成全。”

   施錦繡的確能幹,但相處幾日下來,知她是不安分的主,讓這麽一個人進侯府,她不敢保證以後會生出什麽事來。“京城不是蘇州,沒你想象的那麽好。”

   “我知道,所以我願意賣身為奴,隻要能學到本事。我也知道姑娘不喜我這樣性子的人,但我發誓,我一定忠於姑娘,如若日後背叛您,就不得好死,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身!”施錦繡舉起右手,鄭重地道,神色是從未有過的認真嚴肅。

   古人相信舉頭三尺有神明,一般是不會輕易發誓的,眼下施錦繡立下這等重誓,讓成靖寧拿不定主意,隻好向成振清求助。成振清幾經沉浮,見過無數種人,眼前的小姑娘很有野心,但她眼睛清明,不是狠毒之人。“你要知道賣身為奴意味著什麽,以後你就是永寧侯府的奴婢,生死都捏在侯府的幾位主子手上。若說錯一句話,做錯一件事,可能萬劫不複,這些你都要想清楚。”

   施錦繡想了片刻,下定決心說:“路是我選的,無論後果如何,我都不後悔。”曾經,她做著沒完沒了的家務活,聽著左鄰右舍談高門官家之事,有富貴錦繡,也有鮮血陰私,但她不害怕,她要的是改變現在的處境。施家是蘇州城內的普通人家,而她又是個小婦生的,一直被人瞧不起,將來也不會有好前途,她不想糊裏糊塗的嫁個男人生一堆娃娃,更不想糊裏糊塗辛苦的過一輩子。京城是她改變命運的地方,是她舍棄一切也要抓住的機會。

   “你有母親兄弟,這件事,你自己做不了主。”成靖寧目光看向瑾娘。

   瑾娘此刻咬牙猶豫著,施錦繡走到她麵前碰碰的磕了三個頭:“娘,這些年多謝您的教導和照顧,將來女兒一定會報答您的恩情。”

   瑾娘歎氣,讓她起來:“你願意去就去吧,侯府不比咱們家,事事要謹言慎行,要強可以,但不能逞強,千萬不能有壞心,要看清自己的身份。”

   “女兒明白,一定不會給您、給大哥和小弟丟臉。”施錦繡又磕了個頭。

   “既然都同意,那你跟我們走吧。”成振清道,不過卻沒立刻離開,和施錦繡擬了賣身契,給了十兩銀子給瑾娘。瑾娘歎著氣,給了施錦繡五兩銀子,“以後你不在家,在外邊要好好照顧自己,這些銀子留給你傍身。”

   施錦繡還了三兩給她:“二兩就夠了,以後我會有月錢。”成振清點了點頭,施錦繡到底不是個心不正的孩子。

   這時已到正午,趕路也不急在這一時三刻,索性留下用飯,給成材銀兩讓他去酒樓定一桌席麵回來。瑾娘原想自己下廚招待成振清父女,不過想著他們趕時間,終究沒說出口。

   用過午飯後,成振清不讓瑾娘母子相送,他料到走運河那邊會有此刻攔截,索性南下到餘杭,坐船走海路到天津,再繞一段路回京城。

   一路北上,途中頗為順利,沒什麽阻礙,到京津渡口時,已有永寧侯府的人來接。城門口人多眼雜,侯府派出的人個個精悍厲害,盯梢的人不敢輕舉妄動,隻得把成振清回京的消息遞給那邊。

   回到侯府,成靖寧還沒站穩腳跟,已被沈老夫人攬在懷中,痛哭流涕的說著祖宗保佑的話。顧子衿也站在一旁抹淚,直道平安就好。“到瓊華院去說話。”沈老夫人緊緊拉著成靖寧的手說。

   成靖寧一路絮絮叨叨的說著整件事的經過,慶幸上的是一艘貨船,慶幸堆了貨物的雜間有生鏽的鐵器,而恭桶正好就在那間小屋裏。“這次是我運氣好。”命運對她的眷顧,讓她躲過這一劫。

   “阿彌陀佛。”沈老夫人雙手合十,在堂屋供的觀音像前念佛道。

   “我把十五那天綁我的人畫出來了。”成靖寧從包裹裏拿出幾張白紙來,惟妙惟肖的畫著幾個人。“這個就是那日戴鍾馗麵具的拐子,不過在蘇州時,有一晚我做惡夢,夢到他死了,被拋屍到河裏,身上綁著一塊很重的鐵墩子。”她指著長得精明圓滑的男子說,同時也恍然記起去年端午那日被碰瓷的事,這個人正好就在其中。

   “這個女人好像是那邊的人,我斷斷續續的聽到他們說,到揚州之後,這個女人會一直跟著我,監視我,等幾年之後再送我上京城。”長臉女人也是精瘦能幹的長相,麵容嚴肅,看上去很可怕。

   “還有這些,都是那艘貨船上的人。船從京城到餘杭,運了毛皮、鐵具、藥材。”每一個人的臉,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成振清拿著畫像一一認人,命成材進來,把畫像送到京兆尹府,全國通緝搜查。不過陰謀敗露,那邊應該不會再出手,但這件事,不能就這麽算了,哪怕查上三五年,也要抓到幕後之人。

   得到消息之後,成永皓兄弟二人一個從蕭府匆忙趕回,一個從顧家回來,見到完好無損的成靖寧,激動得落淚,成永皓更是無形象的摟著成靖寧嚎啕大哭,說著“我還以為把你弄丟了再也找不回”的喪氣話。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