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口
  成靖寧拍著瑾娘的後背, 幫她順氣,深覺這個時代的女人可憐,同時對未來包辦的婚姻更加恐懼。想了一會兒後說:“這樣吧,今天已經晚了, 我們明天再想辦法,大娘先回去歇著。”出門在外,人生地不熟的,還是警惕些好, 尤其是現在。

   瑾娘抹著眼淚離開,成靖寧躺在床上想了一陣, 決定明天起早一些。習慣了高床軟枕, 這一夜成靖寧都沒睡好,雞剛打鳴就起床穿衣裳,想著這身衣裳太打眼, 就從衣櫃裏拿了一身布衣換上。

   這家的人還在睡,她輕手輕腳的出門, 站在夜色裏沉思著。等到天亮些之後, 到左右的鄰居那裏串門,自稱是許家的親戚, 家裏出了事, 過來投奔的,半夜才到。成靖寧健談, 旁敲側擊的打聽許瑾娘的事。提起許瑾娘, 個個搖頭歎氣, 說她可惜了,又罵施進混賬。得到想要的消息後,用十個銅板買一盆稀粥,一碟鹹菜和六個饅頭。

   那家人說的話和瑾娘的說辭大致對上了,但她不放心,讓幫忙把早飯送到許瑾娘家。走遠了些之後,用同樣的法子打聽許瑾娘的事。也是同樣的說法,都是許瑾娘可憐之類的。不過也有說許瑾娘活該的,當初家中長輩要她嫁揚州城茶葉鋪老板的兒子,偏她瞧不上,要嫁讀書人,想做官太太,結果落得這個下場。這些,不在成靖寧打聽的範圍之內……

   買了幾個番薯之後回許家,成靖寧決定幫這家人一把,這個世上的女人都不容易。

   這時候許瑾娘和施錦繡已經起了,準備做早飯時看到放門口的稀粥鹹菜和饅頭,都大吃一驚。去成靖寧房間找她,也沒見到人,正在失望之際,見到人回來,終於露出笑臉來。

   成靖寧揚了揚手裏的番薯,說:“昨日白天睡得太飽,晚上睡不著就起了。見家裏沒什麽吃的,就到附近買了些早飯回來,快把他們都叫起來吧,再等一會兒就冷了。”

   “好好好,我這就去。”她還以為人走了,見到人回來舉止有些激動。

   上岸之後,成靖寧一直向東走,估計那兩個人以為她往北回京城了,南下的路應該很安全,不過還得趕緊離開這裏。早飯過後,成靖寧從懷裏拿了碎銀子來,說:“許大娘,你丈夫欠下的債,我幫你們還了。施強大哥,麻煩你到鎮上租一輛馬車,我們得快些去蘇州。”

   瑾娘激動得朝成靖寧又跪又拜,磕得腦門血跡斑斑。“大娘快快請起,滴水之恩,自當湧泉相報。”成靖寧扶起瑾娘。瑾娘激動得無以複加,拉著她連聲道謝。施強聞言也是一喜,道謝之後拿了銀子就到附近的鎮上租車。

   情緒穩定下來的瑾娘,打開話匣子說起施家的事。說當年閨中的無憂無慮,說織造坊裏的勾心鬥角,說過去的美好和現在的無奈,說自己無辜枉死的女兒,說還在身邊的三個孩子。老大施強老實巴交,跟著施進讀書,施進一度將自己的科舉之夢移到他身上,希望他中舉日後進入仕途光耀門楣,怎奈施強不是讀書的料,卻喜歡打算盤算賬,氣得施進狠抽了他幾鞭子。“沒法子,強兒像我,笨得很。那時候他下手真重啊,強兒背上現在還有疤,一到梅雨天氣就會痛。”

   成靖寧很認真的聽著,提議說:“瑾娘,你有沒有想過送施強大哥去縣城大鋪子裏做學徒,日後也開個鋪子養家。蘇州這邊物產豐饒,開個茶葉鋪、米糧鋪或者布匹針線鋪子之類的。”

   瑾娘歎氣:“家裏都揭不開鍋了,地裏的活兒還指望他做,那能讓他走啊。”

   “這我也知道,隻是施強大哥不像是會做農活兒的人,既然他會打算盤,又識字,不如試一試,熬過這段日子以後就光明了。你的手藝也沒丟,可以做繡活兒先養家。”成靖寧分析一番說。

   瑾娘略微一想,倒覺得可行:“倒能試一試。”

   “那錦繡和小石頭呢?”成靖寧問道,小石頭是瑾娘小兒子施鈞的小名,現在八歲。

   錦繡的娘是施進的妾室,隻能同甘不能共苦,加之兩人之前多有不和,瑾娘不甚待見錦繡,成靖寧問起她,竟是一句也不願多說。

   “小石頭聰明,人又頑皮,三四歲的時候在學堂玩耍,就能跟著背百家姓和三字經了,隻是他人小貪玩兒,不肯好好讀書,我那口子整天傷春悲秋,隻管大的不怎麽管小的。我又整天忙著家務,做繡活兒賣,哪裏看得住他,轉個步子人就跑沒影了。好在現在懂事了些,不怎麽讓我操心了。”瑾娘歎著氣,最讓她心疼的,還是施錦月,提到名字,眼淚止不住往下掉。

   “總會有法子的。”逆境中,成靖寧特別堅強,有一股子一往無前的氣勢。她現在所在的地方在揚州府內,往南還得走很遠的路,不過想著綁架她的人還在此地,就裝作是許瑾娘的遠房親戚,化名為許苑,也讓許瑾娘母子幾個這麽叫她。

   之後,成靖寧換上施錦月的舊衣裳,把所有首飾取下包好放在懷裏,將長發梳成兩條辮子,抹了些灰在臉上和脖子上,又戴了一條洗得發白的帕子在頭上,遮住半張臉。

   施強動作快,半個時辰到附近的小鎮上租了一輛馬車趕回來。把收好的包裹搬了上去,四個人齊齊坐了上去。許是倒黴了這麽些日子後雨過天晴,今日格外順利,路上暢通無阻,正好趕在城門關閉之前進了蘇州城。

   施家的宅子不大,在一條頗為冷清的街巷,隻有一進,上下兩層樓,布局很緊湊。還剩一點銀子,不過解決今晚的吃飯問題足夠了。在小館子吃了一頓,有魚有肉,瑾娘節儉,飯後把剩下的打包回家。

   “今天早些睡吧,明天我們去當鋪。”顛簸了一天,成靖寧全身散架一般癱倒在床上。她南下蘇州了,把首飾當了應該不會有問題,並且手上的翡翠鐲子並無特別之處,也查不到什麽。施錦月似有話說,但想了想,還是決定明天再問。

   成靖寧躺在床上,盯著灰藍色的帳子出神,不知京城那邊怎樣了,明天得寫一封信回京城告訴他們自己的行蹤。眼下也必須小心,不能被那夥人捉回去。

   隻要有一條生路,都不該自暴自棄,成靖寧狠狠的鼓勵自己一把,裹緊被子進入夢鄉。已是一月末,南方暖得比北方早,花木已開始抽芽開花。成靖寧早起之後伸了個懶腰,這會兒施錦繡已經起床做飯收拾房屋了。

   “我來燒火吧。”成靖寧坐在灶前的小木凳上,往灶膛裏加柴。

   施錦繡奇怪道:“你也會做這些?”看她細皮嫩肉的,像嬌養的官家小姐。

   “是呀,我在鄉下待了近十年時間,爹要做工養家,娘體弱多病,所以家裏的活兒幾乎是我在做。你呢?”從她到施家的第一天,就見施錦繡包攬了全部家務,除此之外,還跟著瑾娘一起做繡活兒賺錢。

   “我從小就做這些,姨娘隻顧著爭寵生兒子,從來不管我,大娘看著我的時候多一些。後來家裏日子太苦,她過不下去,偷了僅剩的一些銀子跑了。大娘不喜歡我,一直讓我做各種家務,又強迫我做針線,繡不好就要挨打,這幾年我十指手指都紮破了。把我……”當丫鬟使,施錦繡還是沒把這句話說出口。饒是瑾娘再不喜她,也給她飽飯吃,也沒在施進死之後把她賣掉。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你學的這些,對你長大了很有好處。我聽瑾娘說,她曾是官府織造坊裏的繡娘,繡得一手好蘇繡,你若學了她幾層本事,將來也不愁沒生計。”成靖寧理解瑾娘,任憑誰也不會真心把庶女當作親女兒對待。瑾娘或許不是個好娘,但她並不惡毒。等同代換顧子衿,也是如此。

   施錦繡扁扁嘴,不再言語。當時瑾娘叫她學做家務,讓她學刺繡針法,她煩不勝煩,偏瑾娘一直板著臉說是為她好,那時她無論如何也不相信,暗中想著是瑾娘把對她姨娘的恨轉到她頭上。現在聽成靖寧也這麽說,突然信了幾分。因為施錦月還活著的時候,瑾娘也不厭其煩的教她刺繡針法,一個沒弄好就要挨罵。

   早飯是昨天打包回來的剩飯菜,施家雖貧苦,但教養甚好,昨日在小酒館吃飯未有爭搶護食的行為。施強孝順,一個勁兒的給瑾娘和弟弟夾菜,末了還不忘給成靖寧道謝,這讓她對施家人頗有好感。今晨也是如此,成靖寧在街市上買了肉包子和油果子回來,兄弟兩個還是先照顧家裏的母親和庶妹。

   “蘇州城我不熟,等早飯過後,施大哥陪我去當鋪吧。”成靖寧放下碗筷,對施強說道。

   施強勉強的點了點頭,為自家的事感到難為情。他們家對成靖寧並無大恩,卻要人家幫著還債,一想到這裏,施強的頭埋得更低。聽到成靖寧的話,施鈞豁的站起來,雙手叉腰,很神氣很有骨氣的說:“姐姐,你的錢我們不會白要,先寫著欠條,等我長大了掙錢還給你。”

   施鈞的話正是施強想說的,聞言向弟弟投去一個鼓勵的眼神,又對成靖寧道:“姑娘仗義相助我們一家感激不盡,借你的銀子我們會寫欠條,無論多少年都會還清。”

   兄弟兩個的話讓成靖寧備受感動,雖然有一個渣爹,但他們的教養都很好。瑾娘也道:“就像強兒和鈞兒說的,姑娘的銀子我們家一定會還的。”

   成靖寧不拒絕施鈞的提議,應道:“既然都這麽說,我也不推辭啦,不收利息。”

   收拾了飯桌,施強領著成靖寧去城裏的當鋪。取下鐲子交上去,當鋪掌櫃拿著鐲子看了半晌,又拿了放大鏡瞧了一會兒。“東西的確是好東西,不過真是你的嗎?”掌櫃打量成靖寧說。

   成靖寧拿回鐲子,說:“的確是我的,我家裏遭了難,來投奔表親。現在情勢所迫,不得已才變賣祖傳的鐲子。我祖母說這鐲子是驃國那邊的翡翠做的,五百兩收嗎?”

   掌櫃再次打量成靖寧,隻覺她相貌不俗,氣度不凡,行為舉止很有教養,的確不像小戶人家出來的。這對鐲子的確是上品,但五百兩有些多了,“最多四百兩銀子,再多一分我這小地方可收不起。”

   這對鐲子在京城是五百兩買回的,在蘇州這地四百兩也不虧,更何況眼下急著用錢,成靖寧沉思半刻鍾,道:“成交,四百兩就四百兩吧。”

   施強抓住掌櫃的手臂,誠懇地道:“老師傅,這對鐲子勞煩幫我留著,我以後會來贖的,日後漲價了也沒關係。”

   掌櫃收了鐲子,拿了四百兩銀票給成靖寧,對施強說:“強子,不是我說你,這鐲子我倒想幫你留著,可要等到你賺錢了,那得到何年何月?我這當鋪還得開門做生意呢。”

   施強被掌櫃的說得滿臉通紅,四百兩對他來說不是個小數目,如果沒來銀子的法子,的確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贖回來。成靖寧把銀票揣進懷裏,笑道:“施大哥算了,不是獨一無二、不可替代的東西,不必在意,以後還我銀子就是了。”

   施強的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窘迫得想找條地縫鑽進去,出了當鋪後耷拉著腦袋跟在成靖寧身後。回到施家的宅子,成靖寧取出一百兩銀票給瑾娘母子:“拿去把欠下的債還了吧。”

   施鈞這時候推了筆墨紙硯過來,對成靖寧道:“姐姐,這是我擬的欠條,你瞧一瞧。沒問題的話就寫下名字吧。”

   成靖寧瞧著好奇,拿起施鈞寫的欠條,字寫得很公正,但年紀小筆力不成熟,字的比劃輕重不一。最頂上寫著欠據兩個大字,下邊是“因家父嗜賭,欠快意賭坊紋銀一百兩。家中貧困,母弱子幼,暫無力償還。今借X氏XX紋銀一百兩,用作還債。十年之內,必定償還所有債務。”正文內容下是瑾娘的名字,還有施家的地址和借錢日期。

   “鈞兒寫得很不錯呀,還想繼續讀書嗎?”成靖寧拿著欠據嘖嘖稱奇。

   施鈞一臉赧然,背著手局促不安的坐下:“家裏沒錢讓我繼續讀書,以後進京趕考,還得花更多銀子。萬一考不上,豈不浪費銀子?我想早點出去做學徒,以後賺錢養家。”家中各種變故,讓這個昔日調皮搗蛋的小少年很快成長,放棄夢想為生計奔波。

   成靖寧執筆蘸上筆墨,正準備寫下自己的名字,但很快想了想,現在還不是透露自己姓名的時候,把筆墨推了回去,說:“等我家人來接我那日再寫名字吧,眼下不著急。”

   施鈞腦袋瓜子靈光,很快明白成靖寧的顧慮,說:“好吧,那等幾天再簽字。”

   把欠據擱置一旁之後,成靖寧又說道:“施強大哥不是喜歡打算盤嗎,不如去城中最大的綢緞鋪子做學徒,你又識字又能幹,老板一定會留下你的。”

   施強還沒從當鋪的尷尬中走出來,這時愣愣的點頭,卻看向瑾娘。昨日成靖寧對她提起此事時,瑾娘考慮了一夜,她們家沒一個是下地種田的料,還不如送老大去做學徒,日後開個鋪子。“也好,強兒,明天娘帶你去鳳呈祥,我和老板娘有些交情。”

   “娘,以後我負責賺錢養家,讓弟弟去讀書吧!”施強登時信心滿滿,他是家中長子,理應肩負起養家的重任。

   瑾娘淚流滿麵,連聲說好。有了新安排,一家子都喜氣洋洋。瑾娘和施強兩個去快意賭坊還債,母子兩個哭著走遠。成靖寧坐在木質八仙桌前,執筆給家裏人寫信,他們應該擔心壞了吧。

   施鈞領著成靖寧去驛館,成靖寧把寫好的書信裝進信封,遞給前台小哥。“信大概多久能送到?”

   小哥往信上蓋了戳子,說:“快馬加鞭的話,五六日就送到,不過要另加五十文。”

   當鐲子時,成靖寧兌了五十兩碎銀子,這會兒數了一百文交出去:“我寄最快的。”

   “成,五日之後會到京城。”

   從驛站出來,成靖寧去了錢莊一趟,把身上剩的二百五十兩銀子存了進去,當作是日後施強開鋪子的成本和施鈞上學的費用。眼下她不準備繼續幫施家人,一蹴而就對施家人不利,也不打算把這個秘密告訴他們,等到三五年之後,這筆銀子會分月送到施家。

   出了錢莊,成靖寧到綢緞鋪子買了五匹布並一些針線,又到筆墨鋪子買了筆墨紙硯,夥計把東西送到施家時,施錦繡驚得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才愣愣地道:“這麽多呀?”

   “這些布拿來做幾身衣裳,這些針線都是買給你的,瑾娘的手藝很好,好好跟著學。這些筆墨紙硯都是給鈞兒的,算是你們家收留我的報答。”成靖寧指著八仙桌上堆積成小山的物品說。

   瑾娘和施強還債回來,見著成靖寧買回的東西也吃了一驚。“姑娘何必這般破費,該我們報答你才是。”瑾娘言語激動,雙手無處安放。

   成靖寧扶著激動的瑾娘坐下,“瑾娘和施大哥先坐下聽我說幾句,我也有事相求。實不相瞞,我是京城人士,在上元節燈會上遇到拐子被擄下江南,在路上之時我想法子逃脫了,但壞人還在揚州那邊找我,所以這段日子我不便出門,若有人問起我的事來,還請你們幫忙遮掩。在我家人來接我之前,還得在你們這裏住上些日子。”

   成靖寧幫了她大忙,瑾娘正愁如何報答,聽她這麽一說,忙不迭的點頭:“成成成,姑娘想住多久都不成問題。若外人問起,我就照你的話說給她們聽,說你是遠房親戚,錦月去了,你過來陪我一些日子。”提起施錦月,瑾娘又是一陣傷感。

   “娘,我以後要考上狀元做大官,給姐姐報仇,以後誰也不敢欺負我們!”施鈞拍著胸脯,鄭重的立誓道。很樸素的願望,比起別的那些濟世安民的豪言壯語,施鈞的這席話突然變得正義豪邁。

   成靖寧捧場的鼓掌,鼓勵他說:“那鈞兒就好好讀書,保護好你的家人。”

   施鈞無比認真嚴肅的點頭,讓瑾娘感動得一塌糊塗。

   次日清早,成靖寧交給瑾娘五兩銀子,瑾娘領著施強去鳳呈祥,成靖寧在家中準備施鈞上學的束脩,裁剪布匹,準備做衣裳。“伸手,站著別動。”施錦繡拿著尺子,給施鈞量尺寸,“又長個子了。記住這是上好的鬆江布,半吊錢一匹,穿出去不許亂蹭不許打架不許下河摸魚。”

   施錦繡嘮嘮叨叨的念著施鈞,施鈞一反常態的聽著,“我知道了。”

   長臉女人發現成靖寧不見時已經晚了,彼時船艙已經燃起大火,一大批毛皮藥材毀於火中,最後貨船在運河中央沉沒,船上的人跳船逃生。

   姓陶的精瘦漢子和姓吳的長臉女人心道不好,顧不得一船的損失,拉著逃生後的人一起沿著江岸找人,兩天下來一無所獲。本是一條道上的,這筆生意不成,便有兄弟勸陶姓漢子說:“不過就這一次,人跑了就算了,再做下一筆就是。”

   原本天·衣無縫的計劃,不想到最後關頭出了岔子。陶姓漢子想不通是哪裏出了問題,明明之前都好好的。扯掉咬在嘴裏的野草,呸的吐了口唾沫,罵道:“媽的,老子縱橫這行十多年,還沒馬前失蹄過!真晦氣!”

   他倒願意這是一筆尋常生意,但現在隻覺大禍臨頭,讓他綁架成家姑娘的幕後之人來頭大,他得罪不起,辦砸了隻有死路一條。兄弟的勸說,讓他心煩氣躁。有長臉女人在這裏,他想跑也難。要想活命,必須想想其他辦法。興許他可以和長臉女人合作。

   長臉女人隻看了他一眼,準備飛鴿傳書回京城。眼下沒有幫手,隻好自己去找了。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能跑多遠?定是躲到什麽地方了,絕不能讓她回京城。

   貨船沉江,船上的夥計都得奔赴兩地複命,等到天一亮,除了陶姓的精瘦男子和長臉女人之外,所有人都走了。“她一定沒跑遠,我們向北慢慢找,一定找得到。”長臉女人重新包了一條船,對陶姓男子道。

   眼下小船上隻有他們兩個人,陶姓男子沒有拒絕長臉女人的建議。沿途問過所有過往船隻,沒人遇到一個十一二歲相貌不俗的小女孩,兩人隻好上岸繼續打聽,到附近的村鎮找人。

   一天過去沒有任何消息,入夜之後,江麵平靜無波,船艙裏擺了一張方方正正的四人桌,有一碟椒鹽花生米,一盤熟牛肉,兩個肉菜。陶姓男子坐著喝酒,煩悶得不行,一腳踩木凳上,一腳掉在下邊晃悠,一副吊兒郎當的江湖混混模樣。

   喝下半壺酒後,陶姓男子試著說道:“我說找不到就別找了,這次任務已經砸了,回京城沒好果子吃,不如我兩合作,把銀子分了遠走天涯,還有一次活命的機會。”

   長臉女人模樣冷冰冰的,一口一口的吃菜,聞言道:“一個小丫頭能躲到哪裏去?再找找看。”倒是她小瞧了成家姑娘,竟在最後關頭逃了,著實沒有料到。那頭交代,一定要把人送到。

   “都三天了,鬼影都沒見到。我看八成是找不到了。不如就此收手,你也知道那丫頭的身份,回京城之後,就是那頭不殺我們,永寧侯府會罷休?不如跑得遠遠的,等風頭過了再回去。”陶姓男人建議道,握緊了藏在桌下的匕首。如果長臉女人同意,他還可放她一馬。如果不同意,那就別怪他不客氣。

   長臉女人皺眉道:“再找找看吧,京裏永寧侯府又不能隻手遮天……”

   她話沒說完,陶姓男子已手持匕首捅了過來。長臉女人是個練家子的,一個空躍後退,穩當的後退數步,與一臉殺氣的陶姓男子拉開距離。

   “既然你不肯放我一條生路,我也隻好出此下策了!”長臉女人是那頭派來的人,回去之後興許還能活命,但他一個跑江湖的拐子就不一定了,想了一天,決定先發製人。

   長臉女人武藝高強,沒和他廢話,三兩下就將陶姓男子製服,奪過匕首先了結了他。那邊早在離京前就下了命令,等任務一結束就滅口,眼下隻得先解決此人,以免被那邊抓住把柄。

   人沒氣息之後,長臉女人找來麻繩將其捆成粽子藏在暗處,打水擦了船內的血跡。開始撐船往無人的荒野之處走,行至一片蘆葦蕩,把船艙裏的鐵墩子搬到甲板上,將已經冰冷的屍首綁在鐵墩子的穿孔上,趁著夜色,將其拋入運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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