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
  成靖寧觀察麵前的盆栽水仙已有一陣, 拿著工筆遲遲不動,看得一旁的花月也跟著著急:“姑娘,你看這盆花已經有兩刻鍾了,奴婢跟著都看得眼花了。”

   “我現在找不到畫畫的感覺, 算了,還是把花搬回原位吧。”成靖寧放下畫板和筆,站起身來走到窗邊伸了個懶腰。冬天的京城真冷啊!整個院子都是雪,成靖寧突發奇想, 對花月幾個道:“我們到外麵堆雪人,堆一個這麽大的!”她張開雙臂, 比劃了一下。

   “這麽冷的天, 在外麵會凍著的,年底染上風寒就不好了。”水袖言語溫和的掐掉成靖寧的念想。

   雲岫守在外間,和外麵進來的小丫鬟說了幾句話後到裏間稟道:“姑娘, 大姑娘過來了。”

   “快請她進來。”成靖寧終於不再是頹然懶散的模樣,坐得端端正正的迎接客人。

   雪兒認主, 嗅到成芙寧的氣息後離開貓窩守在門邊, 人一進門就黏了上去,喵喵叫著求抱。“抱著重了些, 還是你會養貓。”成芙寧抱著貓在成靖寧身邊坐下。

   “天冷了就該長肉過冬, 芙姐姐這次順利嗎?”成靖寧肅然問道。

   成芙寧微微歎了口氣,說:“一切都還順利, 算得上塵埃落定了。今天來是想請你繼續照顧雪兒一段時日, 過幾天我就要去大覺寺了, 一年後再回來。它還小呢,總不能讓它跟我到寺裏吃齋念佛,所以得麻煩你了。”

   “沒事沒事,我也喜歡它得很。雪兒比嚕嚕乖多了,到時候你回來可別怪我把它教調皮了才好。”成靖寧眉眼彎彎的笑道。

   雪兒這時像個孩子似的靠在成芙寧懷中,四隻爪子緊扒著她不放。“我抱它回去養幾天,臨走之前再送過來。”成芙寧輕撫著雪兒的長毛,猶豫著要不要提醒成靖寧防著羅安寧一些。

   對麵的少女嫻靜溫柔,玉指纖纖的撫著懷裏的小貓。想到前幾日到訪的羅氏母女,羅安寧說的那些話不自覺的湧現在腦海:小心成芙寧。她的人生閱曆算不上豐富,認人識人方麵有所欠缺,隻能依靠直覺判斷,而她的直覺告訴她,成芙寧是個好人。

   成靖寧放下茶杯,正色問道:“芙姐姐,你覺得安姐姐如何?”

   成芙寧擼貓的動作未停,聞言想了一會兒說:“怎麽想起問她的事了?”

   成靖寧虛心求教,問道:“她對我說了一些話,我想著不能偏聽偏信,所以想問問你。從前你們住一個院子,應該很了解她吧?”

   “她,變得不一樣了。”成芙寧回憶著當年,提起羅安寧來語氣帶著淡淡的譏諷。

   “難道以前的羅安寧不是現在這個樣子?”成靖寧好奇,那位改了姓的堂姐,相貌和同齡女子相差無幾,說話做事卻老練,有時透著一股子不自然,而她的眼神,有時會流露出凶狠的光芒,時而又會如古井般森冷無波,沒有這個年齡的女子的天真嬌憨。她再怎麽笑,也掩飾不了眼睛裏的滄桑。

   成芙寧把雪兒放在炕上,凝眉斟酌了一陣才說道:“在她九歲那年,摔了一跤之後醒來,就變得不一樣了。之前二叔父身邊最得寵的女兒是大姐玉寧,安寧一直討好著玉寧,玉寧怎麽說,她就怎麽做。無論玉寧怎麽對她,她都不計較。她對羅氏夫人和馨寧極其惡劣,因為忠敬侯府沒有幫逆王的關係,一直厭惡羅氏夫人、馨寧和忠敬侯府,也罵羅氏夫人不中用,在府裏連幾個妾室也不如,害得她嫡不如庶。為了爭寵,她在府裏做了許多錯事。那時候她性子倔,人雖有些小聰明,卻從不用在點子上,做事透著一股狠勁兒和蠻勁。那之後她像變了個人似的,不再理玉寧,與羅氏夫人和馨寧親近,也開始和忠敬侯府走動,緩和關係。再就是她突然變得很聰明,從前不擅長的琴棋書畫,似突然開竅般的全部精通。性子也變得開朗,做事沒有那股蠻勁兒了。”

   成芙寧說得猶猶豫豫,成靖寧便知她的話已經盡量說得好聽,在心裏默默總結到:過去的羅安寧蠢且毒,現在性情大變,變得聰慧機敏,更猶如打通任督二脈一般的六藝皆通,怎麽想怎麽奇怪。一個人突然之間轉變性子,隻怕不是摔一跤這麽簡單,十有八·九,羅安寧重生了。從前看的那些重生小說,都是這麽寫的,看來她也被網文荼毒得不輕。如果真是如此,日後就麻煩了,她雖然是穿來的,但到底幹不過掌握先機的重生者。

   按照侯府過去的恩恩怨怨,原身上一世沒有得罪羅安寧很難,就算沒有得罪,恨屋及烏也在所難免。也還好分家了,暫時避開眼下的爭鬥。至於日後,隻能見招拆招了。

   成靖寧沉思半晌無語,成芙寧見她沒反應,問道:“你怎麽了?”

   “我發現事情比較嚴重,一兩句話說不清楚。”重生,說出去誰信呢?就算有人信,也不一定能阻止羅安寧。“芙姐姐,你過去和羅安寧之間如何?”

   成芙寧露出無奈的神色,搖了搖頭說:“就算我沒得罪她,因為姨娘的事,她也會恨我一輩子。我姨娘她……做了很多糊塗事。”那時二房的姑娘裏成玉寧最受寵,她最得成振功的眼,相互之間的齟齬不是一星半點,盡管她已經盡力避免紛爭,但架不住成玉寧來惹事。一來二去,梁子就這麽結下了。羅安寧那時還是成玉寧的尾巴,對她的恨意隻多不少。

   成靖寧深深的同情成芙寧和自己,以及永寧侯府,誰能笑到最後,就看命運眷顧誰了。“聽你這麽一說,我也覺得她怪怪的,以後我們都離她遠一些。總之,對她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她也得利用手裏的資源,去做一些事了。既然是敵對的雙方,她必須要保護好自己,保護好這一世的家人。

   “謝謝你提醒,我不會讓她傷害到我的,你自己也要小心。”成芙寧說完話,抱著雪兒離開。風雪越來越大,前麵的路,無論再艱難也要走下去。

   成靖寧這時候來了興致,走到案桌旁,執筆揮毫,在紙上畫了一幅張牙舞爪的惡鬼,濃重的黑色地獄,帶著寂靜無聲的恐懼,惡鬼猙獰可怕,似會從畫紙裏鑽出來一般。一個下午過去,大作完成。

   叉著腰站在案桌前,成靖寧滿意的欣賞自己的傑作。電梯墜井她沒死,在崖州生那麽嚴重的病沒死,被刺客追殺沒死,前年回京被惡鬼纏身沒死,她也不是那麽容易被輕易幹掉的人!羅安寧又有何懼?

   “哈哈哈哈!”

   “姑娘笑什麽呢?”墨竹正過來請她到瓊華院那邊用飯。見著桌上的畫登時嚇得摔倒在地,捂著胸口痛心疾首道:“姑娘,你怎麽畫這麽可怕的東西!”

   成靖寧洋洋得意的拿著畫抖了三抖,不相信的問道:“可怕嗎?我倒不覺得。這不畫得挺好的嘛。我覺得以後寺廟的地獄惡鬼圖,應該由我來畫!”想當年,她也是大觸啊,盡管隻是兼職。

   墨竹捂著眼睛不敢看畫,驚叫著讓成靖寧趕緊收起來。“真是膽小,我收起來就是。”成靖寧把畫折好了放抽屜裏,“起來起來,不過是張紙,紙上的惡鬼哪比得上人心可怕。”

   成靖寧突然來了這麽一句,墨竹一頭霧水,愣愣的看著她家姑娘。

   “你叫我做什麽呢?”

   “老夫人讓姑娘去瓊華院用晚膳。”墨竹爬起來說道。

   “那我過去了,害怕的話別動我的抽屜。”成靖寧大步流星,走得十分瀟灑。看得墨竹不明所以,以為成靖寧得了失心瘋。

   對沈老夫人,成靖寧沒有絲毫隱瞞,把自己的猜想說了,避去重生這件事。“安寧的變化我也發現了,一時之間分不清她的轉變是好是壞。”

   “總之要小心,以後盡量離她遠一些。”成靖寧道。

   兩天後,成芙寧把貓送到行雲院,帶著數個仆婦去了大覺寺,侯府未起任何波瀾,一如往常一樣。再過上十幾日,成永安也要回家了,再就是又要過年了,這麽想著,便覺時間過得很快。

   閨閣中的女兒家打發時間無外乎做女紅或是看些閑書消遣,成靖寧這邊,拉了水袖花月幾個大丫頭下五子棋。兩年過去,她在棋藝上並無精進,依舊隻會玩兒這最簡單的益智遊戲。四個丫鬟被經常拉著練手,眼下已是今非昔比,成靖寧已不能輕易贏她們了。

   剛輸掉一局,就聽到一個聲音,陌生中帶著熟悉,“原來你也不是什麽都會嘛。”成靖寧抬頭一看,卻是顧婉琰和沈嘉月來了,忙下炕招呼她們坐,“今天怎麽想起到我家來了?進來也不支會一聲,我又不會趕人走。”

   “想給你一個驚喜嘛。”沈嘉月笑嘻嘻的道,自從六月之後,她被家人拘著就很少出門了,其間隻到永寧侯府來過幾次,無一例外的都是蹭吃蹭喝,這次還拉著顧婉琰一起。

   “是惦記我這裏的烤肉吧。”成靖寧現在算是明白,這兩個都是吃貨,外加英國公府的英娘。

   顧婉琰被戳中心事,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沈嘉月卻是個厚臉皮,大大方方的承認:“聽說你家冬至烤了羊肉,吃起來很是不錯,所以就想過來瞧個新鮮,不知這會兒還有沒有?”

   “人都來了,我還會藏著?今天就吃烤羊肉吧,雲岫,你去廚房那邊說一聲,醃一盆羊肉送過來,把爐子那些也送來。”成靖寧讓雲岫往廚房那邊去一趟。

   下午,沈嘉月酒足飯飽的半躺在暖烘烘的炕床上,抱著一大一小的兩隻波斯貓,“好想留在你這裏,我不想回去了,要不明年我過來和你一起住吧。”今年考核,她父親雖然升了官,但依舊在外地任職,這次她娘劉氏也要一起去,和端莊的姐姐妹妹以及矜持守禮的嫂嫂們玩兒不到一塊兒去,就打起成靖寧的主意。

   “隻要你說服了二表舅母,想過來住多久都成。”成靖寧平日裏無聊得緊,也想找個同齡人說話。

   一旁的顧婉琰,捧著個臉,一臉豔羨的看著沈嘉月,“你們家真好。”顧家家教嚴,是不許平白無故讓家中女孩寄宿到親戚家的。

   “對了,我上午來的時候,看到一輛馬車停在府外,好像是姑祖父回來了。”沈嘉月打著飽嗝說,不停地揉嚕嚕的肚子。

   成靖寧無動於衷的“哦”了一聲,老渣渣回來了,大概是得到兩寶貝兒子都下獄的事,在福州坐不住,回來主持大局了吧。成振功招供說有人故意把竹姨娘的下落透露給他,他隻差沒直接說是成振清了。現在外麵都說永寧侯蓄意報複,一個個的都說得有鼻子有眼睛的,朝堂上已有幾個言官參了成振清好幾本了。也不知,侯府又要起什麽波瀾了。

   收到翠竹的信後,成啟銘快馬加鞭的從福州趕回京城。風塵仆仆的回到侯府,直奔瓊華院,請見沈老夫人。不多會兒白媽媽出來,說:“老夫人說,既然老爺是回來興師問罪的,那就等侯爺下衙回來之後再一起談話。她現在忙著年底查賬,沒空見您,您請回吧。”

   白媽媽瞧不上成啟銘這些年的所作所為,此刻並不給他麵子,說完話就折了回去,啪的一聲關上大門。成啟銘吃了閉門羹,失望離開:“還是先去探望母親吧。”

   成啟銘回來的突然,林媽媽見到人時熱淚盈眶,手足無措的拉著人問長問短,直到成青提醒,才抹了淚進去稟告荀太夫人。

   母子分別後的這一年,荀太夫人心累得緊,整日做夢夢到成振功和成振聲雙雙慘死,那些個曾孫們孤苦無依,幾番折騰下來,衰老了十歲不止。

   “娘!”

   荀太夫人瞧著老,但依舊耳聰目明,聽到成啟銘的聲音,登時老淚縱橫:“啟銘啊,你終於回來了!你不知道這一年裏都發生了什麽。”

   “兒子都知道。”成啟銘也哭道。

   母子二人抱頭痛哭,看得一旁的成青和林媽媽跟著一起流淚。安撫住荀太夫人的情緒,成啟銘才問起成振功的事。

   荀太夫人登時氣急攻心,吐了一口帶血的痰出來,又趴在床邊咳嗽了好一陣。這時府中的家醫張大夫背著藥箱從景斕堂的廂房趕過來,為太夫人診治。張大夫紮了幾針後,對成啟銘說:“太夫人年邁,不能經受任何刺激,老侯爺有什麽話,就問身邊伺候的人吧。”

   林媽媽伺候荀太夫人躺下,成啟銘跟著張大夫到外間,問道:“家母的身體,現在如何?”

   張大夫是府上專門照顧太夫人病情的大夫,對老太太的身體狀況了如指掌,道:“太夫人老而不衰,還能撐一些年頭。她現在憂思過度,必須安心靜養,否則對身體不利。”

   安心靜養,現在的情形,如何能讓人安心?成啟銘頭疼,送張大夫到門外,說:“有勞了。”

   太夫人那裏不好繼續打擾,成啟銘一肚子問題隻得讓林媽媽來解答。成振功和成振聲也算得上是她看著長大的,心底裏偏疼一些,說話時多了袒護。從羅氏和離,到翠竹大鬧永寧侯府,成芙寧曲折的身世到最後成振功鋃鐺入獄,大小事情悉數說給成啟銘聽。

   “忠敬侯府欺人太甚,眼見著二爺落魄就逼著羅氏夫人和離,羅氏夫人也是個狠心的,竟然讓三位小主子改姓!還有翠竹那賤坯子,兩麵三刀,二爺就是殺她全家也不解氣!”林媽媽氣得一抽一抽的,“老爺,這次的事,是有人故意害二爺的,您一定要救他呀!”

   “我知道。”成啟銘太陽穴突突的跳,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棘手的很。還在唉聲歎氣的空檔,沈時到這邊來請他去昊暉堂:“侯爺下衙了,老夫人命小的過來請老侯爺過去。”

   “帶路吧。”侯府已經大變樣,他已經找不到從前的路了。

   成靖寧想看老夫人和父親收拾老渣渣,打發走沈嘉月和顧婉琰,帶著可可早早的潛到昊暉堂中。這次為了不被發現,一人一貓躲在正廳正上方的案桌底下,都尋了個肆意的姿勢坐著。冬天到了,都罩上桌布,正好把人掩蓋住。

   聽到開門的聲音,成靖寧和可可豆豎起了耳朵,心道:來了。

   先到的是沈老夫人和成振清,丫鬟仆婦送上茶水之後,紛紛退下,守在此處的,都是母子二人的心腹。成啟銘走到修繕一新的昊暉堂前,理了理衣裳,整理好心情後才邁步入內。

   沈老夫人喝著茶打量成啟銘,一路奔波並不見他勞累,紅光滿麵,越活越年輕了,笑道:“想來是福州的風水養人,倒讓老爺你年輕了不少。”

   成啟銘知道這是沈老夫人在諷刺他,眼下他無心說其他,開口便道:“振功和振聲已經落魄如喪家之犬,你們母子兩個,為何不放過他們?”

   “最近一年,陛下忙著籌備邊關互市和海貿以及海防之事,我在崖州十年,對海貿和海防之事比京中官員都了解,一直忙著幫陛下出謀劃策,到沿海的幾個大港巡查,商議軍國大事,沒工夫管他們兩個的事。”成振清這一年早出晚歸,披星戴月的,加上各種流言蜚語,更不會去碰成振功兄弟,被朝中各方抓住把柄。

   “巧言令色!一派胡言!你以為你們母子那點齷蹉心事我不知道?現在你們贏了,就開始著手清算了嗎?振功振聲到底姓成,也是你們的親人,你們為何就不肯放過他們?”成啟銘一句一句的質問著。

   成靖寧看了可可一眼,忍不住吐槽,這人好生無恥。果不其然,沈老夫人冷哼一聲:“就憑成振功和成振聲那作天作地的性子,不用我們出手,有的是人收拾他。你以為,他們兄弟兩個那些年得罪的人還少嗎?整治打壓他們,我和振清還嫌髒手。你以為,所有人都像你那兩個兒子一樣,一肚子壞水,整天想著害人嗎?振清行得端坐得直,會用此等下作手段去痛打落水狗?不,他們連做落水狗的資格都沒有!”沈老夫人厲聲嗬斥,她一字一句,咬字清晰,駁得成啟銘啞口無言。

   “你……”成啟銘找不到話反駁,隻死死的盯住沈老夫人。

   “這是透露翠竹下落的字條,您拿去看吧,看看能查到誰頭上。陛下聽聞您回京,特地讓我回來見見您,既然見著了,我就不多待了,得進宮和瓊州、廣州、餘杭還有天津來的幾位大人商議海貿之事。”成振清不過多理會成啟銘,現在和他多說一個字都是浪費,更懶得為自己辯解,是非曲直,老頭子愛怎麽猜怎麽猜。

   成振清放下皺巴巴的字條,目不斜視的出門。成啟銘被成振清的言行舉動氣得不行,這逆子眼裏已經沒有他這個父親了,難怪行事那般有恃無恐:“不孝逆子!狼心狗肺的東西,永寧侯府如何能交到他手上!”

   “不交他手上,交給成振功成振聲,還是成永澤或是成永桓?我倒是忘了,永澤已經改姓了。”沈老夫人立刻反駁道,“你無憑無據、空口汙蔑振清,這又是一個父親的所作所為?隻知責人,不知責己,現在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有何臉麵斥責振清?看來在福州的日子,你自顧自己逍遙,卻無半點自省。成啟銘,你還是跟當年一樣,懦弱無能。當年我瞎了眼才會看上你。”沈老夫人現在無所畏懼,罵起人來中氣十足。

   被沈老夫人每罵一聲,都似尖刀一般插進成啟銘的心髒,風華不減當年的京城第一男子,此刻在妻子麵前抬不起頭來。“都是我的孩子,我如何能作勢不理?如果振功和振聲沒了,玉寧和永桓他們又該如何?文茵,給孩子們一條活路,得饒人處且饒人吧。”想起還有一個成芙寧,成啟銘不知從哪裏生出一股氣來,暴躁的怒罵道:“翠竹那賤婢生的孽種呢?她還有何臉麵存活在世?我不殺了她!”

   “自己沒教好兒子,就要拿一個無辜的孩子出氣?你這專挑軟柿子捏的毛病、東拉西扯轉移視線的手法還是沒改啊?”沈老夫人搖頭歎道,“你軟弱了大半輩子了,晚年我還是希望你強硬一些,自己帶著你那些孫子孫女單過。當年分了家,我從不曾求過你,憑一己之力撐起大房,希望你也能做到,你也個大老爺們兒,無論如何,也會做得比我一個女人好。”果斷拒絕成啟銘帶二房三房的婦孺回侯府的要求,她還沒心善到去幫李馥盈的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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