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見
  三人說了一陣話之後,成靖寧送成安寧姐妹離開。回到房內,可可坐在椅子上,不停的衝她喵喵的叫,似有話要叮囑一般。每次成安寧來,可可都如臨大敵,成靖寧很奇怪,抱著貓坐下,撫著它的毛問道:“你不喜歡四姐姐?”

   可可叫了一聲,算是答應。

   “為什麽呢?”無論如何,成靖寧想不通,一隻貓,怎會對素未謀麵的人有那麽大敵意?

   可可接連喵喵的叫了幾聲,得不到回應,很快氣餒的趴在她腿上,半眯著眼睛思考貓生。成靖寧輕撫著貓毛,喃喃自語道:“老人家都說貓有靈性,不會無緣無故恨一個人,想必那人一定不是好人。可可,你是不是讓我離成安寧遠一些?”

   可可懶懶的喵了一聲,不再叫喚。

   “我會小心的。”沈夫人這邊和福樂郡主那邊向來不和,哪怕二房嫡出的幾個和大房沒多少交集,但成安寧不會無緣無故親近她,一定有什麽目的。

   早晨請過安之後,荀太夫人留府上的姑娘在身邊說話。恰逢今日休息,荀太夫人就多留了她們一陣。成安寧向來是最能說會道的那一個,坐在太夫人身邊,把成靖寧一頓狠誇,說她如何天賦極佳,說她的畫如何好雲雲,引得荀太夫人好奇不已,加上老實溫柔的成馨寧在一旁天花亂墜的誇讚,引得一眾人心癢癢。

   成康寧是京城中公認的才女,向來自視甚高,看不慣成靖寧扭扭捏捏躲躲藏藏的樣子,喝了一口茶後,慢吞吞的把茶杯放在桌上,說:“三妹妹很少說這麽多話誇人,今天開了口誇六妹妹,想必六妹妹的畫的確是極好的。不如拿出來讓我們也開開眼,看看到底是怎麽個好法。老祖宗也想看,六妹妹不會連老祖宗的意思都拂了吧?”

   成靖寧隻好安排水袖回去取畫,她才真正學工筆畫沒多久,這麽炫耀著實不太好。取畫的空閑時間,除了端方嫻雅的成芙寧和年紀最小的成湘寧,其餘的都在打趣她,諸如成康寧懶散輕蔑的微諷,成玉寧尖銳不屑的嘲笑,還有成安寧和成馨寧真情實感的讚美。

   水袖取來成靖寧近幾日的畫作,攤開展現在荀太夫人麵前。荀太夫人戴上西洋傳過來的眼鏡認真觀摩,畫裏的顧子衿果真如真人一般,雖有些稚嫩,但線條流暢,在色彩搭配上很有一套,令人眼前一亮。“的確畫得好。”放下眼鏡之後,荀太夫人對成靖寧笑得萬分慈愛。

   “老祖宗別誇我,這才開始學,等我學成了您再誇我也不遲。”成靖寧隻好厚著臉皮說道。她說話間,畫已傳到其他姐妹那裏,成玉寧看過之後,不甘又不屑,不服氣的把畫扔給成康寧。成康寧收起剛才的嘲諷之色,開始慢慢欣賞,成馨寧果然沒有誇大其詞,成靖寧在這方麵的天賦無人能及。看過畫之後,才收起輕忽之色,認真打量起成靖寧來。

   “老祖宗,這回我沒說大話吧,六妹妹是真有才能,指不定日後能成為薛夫人那樣的大家呢。”薛夫人是百年之前大周朝的著名女畫家,其畫作為後世之人所追捧,一度成為各初習畫者臨摹的對象。成安寧得意的道,誇起成靖寧來,比自己被誇獎還高興。

   荀太夫人看成靖寧的神色,多了幾分肯定和親近,讓她到她身邊去,“好生學,雖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但咱們這樣的人家,女子的才德是增光添彩的事。”

   “是,我一定跟著師傅好生學。”成靖寧認真道。

   談笑一陣之後,荀太夫人讓幾個姑娘就在景斕堂玩兒,她得去後院的小佛堂禮佛。三房的姑娘麵不和心更不和,荀太夫人離開後,氣氛瞬間冷了下來。依舊是四波人,各自圈成一圈說話。年紀最小的成湘寧在詭異的氛圍中坐不住,她本就活潑好動,見大家各玩各的,提議道:“姐姐們,我們玩瞎子摸人的遊戲吧!很好玩兒的!”她最近迷上這個遊戲,每日不厭其煩的讓小丫鬟陪她玩兒。

   說完她身邊的大丫頭急忙扯她的袖子,讓她別在說話。大房二房的姑娘,怎麽會陪她一個三房的小庶女玩這麽幼稚的遊戲?成康寧出乎意料的笑答道:“好啊,二姐陪你玩兒。”雖然很不喜歡妖嬈的雯姨娘,但這個粉雕玉琢的小妹妹還是很討她喜歡。

   成康寧答應陪成湘寧玩瞎子摸人,蹦蹦跳跳的十分高興,活像一隻開心的小兔子,軟軟的很可愛,她又到成靖寧跟前,拉著她的手搖啊搖,說道:“六姐姐,你也陪我玩兒吧。”小姑娘的眼睛忽閃忽閃的很純真。

   成靖寧也笑道:“好啊,那第一個由你來抓我們好不好?”

   成湘寧一口應下:“嗯!”又對其他幾個姐姐說道:“大姐三姐四姐五姐七姐八姐,你們也一起來玩兒吧!”

   成馨寧和成安寧姐妹見成靖寧答應,自然也點頭,成芙寧猶豫了一會兒,也點了點頭。成玉寧已經及笄,不屑和妹妹們玩這麽幼稚的遊戲,剛想拒絕,陪在她身邊的丫鬟已用眼神製止了她。為了將來,隻好咬牙忍了:“好吧。”

   景斕堂前是一塊寬闊的空地,修了幾個花壇,種了當季的時鮮花卉,還有桂花樹和銀杏,可適當躲藏。劃定範圍之後,遊戲開始。“我要開始了。”成湘寧蒙上眼睛,開始在憑借她小孩子的直覺摸人。一開始小丫頭怎麽也抓不到人,被逗得東倒西歪,險些跌倒,成馨寧好心,放水讓她捉住了。

   “我抓到了抓到了!”剛拉住成馨寧的衣裳,成湘寧就興奮得大叫,忙不迭的摘下遮眼布,“三姐姐,該你來抓我了!”

   成馨寧把眼睛蒙上,說:“快點跑喲,我要來了。”在空地上盲走一段,瞎摸一氣,抓到的好幾個都從她手裏溜走了,好一陣之後才抓住成芙寧,摘下遮眼布後不禁感歎:“你們都太狡猾了,就不能讓著我點兒嗎?”半是抱怨半是撒嬌,引來眾人哄笑。

   如此這般,所有人都輪了一次,隻剩成靖寧次次脫身成功,還沒蒙眼抓過人。成安寧拿著遮眼布走到成靖寧身邊,說:“唉,你也得輪一次呀,不然多沒意思。”

   “我憑實力贏,你們總不能這樣吧。”成靖寧推辭著,還是被成安寧蒙上了眼睛。

   “玩一次嘛,難得大家完得那麽開心。隻這一次你又不吃虧,這次我們也會憑實力不讓你抓住的。”成安寧將成靖寧推到中央,又對姐妹們說:“開始了開始了,大家一定要全力以赴呀!”

   “不帶你們這樣的啊!”成靖寧故作生氣的開玩笑。四個多月鍛煉下來,她的行動十分靈活,心觀四路,耳聽八方,判斷著身邊人的動向。隻是活潑的成安寧和成湘寧特愛逗她,見她準確無誤的朝某個姐妹那邊撲,就在她身後搗亂。如此幾次下來,氣氛比先前活躍了不少,矜持的成馨寧和成芙寧也加入進來。成靖寧被逗得團團轉,過了一刻鍾也沒抓住一個人。

   成靖寧忍不住抱怨,“你們就不能放我點兒水呀?”

   成芙寧難得主動說話:“剛才六妹妹說了,你沒被抓住憑的是實力。現在我們大家一起憑實力贏你呀,別抱怨了,繼續吧。”

   “一群壞家夥。”口上抱怨著,仍然笑著去抓人。

   身後的裙子不知被誰踩住了,也不知被誰推了一下,成靖寧直直的朝地麵栽去。就在她以為自己要摔個狗啃泥的爛姿勢時,突然出現一雙大手扶住了她。

   “謝謝,總算還有個姐姐有良心。”成靖寧感歎道,猜想是成馨寧扶了她一把還是成安寧。摘下遮眼布之後,才發現扶她的是個男子,個子高高大大的,生得眉飛入鬢,目若朗星,麵容豐神俊秀,略帶幾分淩厲和傲然,讓他的氣質顯得十分軒昂,整個人細腰乍臂,渾身散著陽剛之氣。

   回想起剛才說的話,頓覺難堪。一起遊戲的姐妹,見到陌生男子早已躲開了,就剩她一個尷尬的站在原地,氣氛一時靜得可怕,成靖寧隻好硬著頭皮道:“謝謝。”剛準備行禮退下,成振清和成永皓父子過來了。

   見到救星,成靖寧忙過去問好:“爹,大哥,你們怎麽來了?”

   “這位是蕭家公子,你大哥在軍中的朋友。今日到府上來拜訪,現在過來拜見太夫人。”成振清介紹青年公子說。

   “原來是蕭大哥,剛才失禮了。”

   成靖寧道歉道,饒是如此,仍覺尷尬得厲害。隻是這會兒跑了,顯得更沒禮貌,隻好跟在他們身後進了景斕堂。荀太夫人禮佛完畢,在屋內閉目養神好一會兒了,見曾孫女們玩遊戲十分融洽,便沒讓身邊的媽媽叫人進來。

   匆忙進屋的孩子們擾亂一室寧靜,荀太夫人還沒來得及問怎麽回事,已有小丫頭進來回稟說世子攜蕭家公子前來問安。

   “蕭家公子?”京城裏沒有姓蕭的世家大族,四品以上的官員少之又少,姓肖的到有幾位。

   話間,未婚的姑娘早已躲到裏間,雖說大祁朝男女大防不甚嚴重,但見到陌生男子也應回避一二,這麽大剌剌的相見也有不妥。

   成靖寧跟隨三人見了荀太夫人之後行禮告退,進入裏間時,見到麵麵相覷的幾個姐妹。成安寧麵帶愧疚,見成靖寧來忙拉她到身邊坐下,道歉說:“剛才的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隻想和你開個玩笑,誰知……”

   “我沒事,四姐姐不必放在心上。”成靖寧說道。隻是她沒想到開這個玩笑的人是成安寧,剛才的那一係列舉動,全然不像玩笑。一邊成康寧隻喝了口茶,嗤的冷笑一聲,成芙寧也是一臉高深。

   荀太夫人對眼前的年輕人沒多少熱心,問候過之後,讓成振清帶人下去。“人走了,你們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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