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殊途同道還是同道殊途
  “我做這行的,自然是永遠沒有忙完的時候,可總不能把你晾在這裏,等到打烊吧?”聶韶音唇角掛著笑走過去,語氣平淡,聽不出情緒。

  她在他旁邊的太師椅上坐下,兩人之間相隔了一張幾,上麵擺放著茶具。

  君澤寧幽幽得歎了一口氣,道:“這話怎麽聽,怎麽像是在嫌棄我礙事兒呀!”

  “那倒不至於,實話實說而已嘛。”聶韶音淡淡一笑,在他隔壁坐下,又道:“就算你不來找我,我也是要抽時間登門道謝的。這次的事情,當真是謝謝你了。”

  盡管,沒有君澤寧的幫助,大理寺也一定能夠把案子審下來,逼供一樣能夠讓崔文翠招認。可那樣一拖再拖,難免需要多在牢裏待幾日。

  她不是不能忍受多蹲幾天大牢,但是能夠避免總是好事,不是麽?

  “隻是口頭上說謝謝?”君澤寧挑了挑眉,衝她眨了眨左眼。

  長了桃花眼的男人,很占便宜。

  他看上去少年感十足,實際上他到底多大年紀,在他臉上是看不出來的。平日裏端的一副清雅公子的模樣,貴氣十足,卻沒想到,他頑皮起來竟然有幾分小可愛!

  聶韶音挑了挑眉,無聲哂笑,道:“雖然我對君公子不甚了解,但是從你平日衣裝打扮不難看出,你絕非缺財之人。而我……連財都沒有。倒是不知,我能給什麽感謝?”

  君澤寧目不轉睛地看了她許久,她也不覺得羞惱,對著他的目光回視,毫無膽怯和害羞。

  他唇邊的笑意越發深了,道:“我呢……確實如你所說什麽都不缺,但是,從小到大沒有一個朋友,孤獨是真的。我覺得與你投緣,想與你做朋友,可你總是拒人於千裏之外,令我好生難過。”

  說到這裏,他就不說了。

  後續話語的意思,聶韶音自然明白。

  她不覺好笑。

  上輩子她一心求知,投入事業中難以自拔,難免給人一種性子孤僻的感覺。一般人都覺得她很難相處,就是自己診所裏的醫生護士,對她也是敬佩的多親近的少。所以隻有找她來求學問,沒有人來找她做朋友的。

  到了這裏就有意思了,驚夢說與她一見如故,姑射與她交好,君陌歸上趕著要和她交朋友,如今,連君澤寧也這麽說?

  一個是巧合,巧合太多就不正常了!

  不過,這想法在腦子裏轉了個圈,她臉上卻不動聲色,應道:“我以為,友之一字勿用掛在嘴邊,會成為朋友的人,殊途可變同道;成不了朋友的人,同道也遲早會殊途。君公子,你覺得呢?”

  “殊途同道,同道殊途麽……”君澤寧挑了挑眉,目光微有觸動。

  不過,僅止於一瞬,很快就恢複了慣常的笑意,道:“說得對,是我著相了,虛長你還這麽多年歲,倒不如你看得通透。”

  聶韶音朝他看過來,問:“敢問君公子貴庚?我如何肯定,你定然比我年長?”

  君澤寧應該比她年齡大一些,這點可以肯定。隻是大多少……

  她心裏默默盤算著。

  “我呀,二十有五!”君澤寧再次眨了眨眼睛,微微朝她湊過來,笑吟吟地問:“想不到吧?是不是很顯小?”

  聶韶音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道:“確實想不到,沒想到保養得這般好。”

  二十五……

  她在心裏默念:姑射也是二十五。原本她還在想,難道姑射與君澤寧是姐弟關係?可現在……就往雙胞胎那方麵想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也可以理解。

  龍鳳胎的長相,有五六分相似很正常,不像的也有。

  姑射並非輕易與人結交的人,卻突然與她交好,並且還與她合資開醫館。如果君澤寧是姑射的兄弟,會對她有所好奇,所以故意出現在她身邊,似乎也不為過。

  這樣想來,她倒是放下了幾層戒心。

  君澤寧笑眯眯地道:“我身邊的人,都說我是不學無術、遊手好閑,操心的事兒少,玩鬧時候居多。因此,才能這般顯年少。”

  看似自貶,他的神情卻更像是在自誇。

  聶韶音搖搖頭,道:“君是國姓,可見你非富即貴。富貴人家少操勞,顯小也是真的。倒是我,正好與你相反了。”

  她心道:哪一個不學無術的人,能有可以匹敵君陌歸的氣勢?

  這君澤寧看似遊手好閑,實際上偶爾有些藏不住的不怒自威隱隱出現,可見平時也絕非嬉皮笑臉之人。

  想來,不過在她麵前嬉笑怒罵罷了。

  “你的事,確實令人唏噓。”君澤寧聽她說起自己,便收斂的笑意,鄭重地道:“聶姑娘,我並非看你笑話的意思,有些話說來可能不太尊重。可話說回來,你那生身之父,也太不是個東西了!”

  “嗯,我同意。”聶韶音表示對於渣爹的渣,毫不懷疑。

  君澤寧默然,盯著她看了片刻,突然問:“聶勁峰把你逐出門牆,身份文牒可是改了戶?”

  這般說話,有挖人痛腳的嫌疑。

  可君澤寧的眼神卻是真摯的,倒是真真的關心。

  聶韶音也不介意,答道:“嗯,未免夜長夢多,當日我便讓人去辦了。”

  “倒像是你迫不及待自立門戶。”君澤寧語帶試探。

  聶韶音斜睨了他一眼,道:“君公子別裝了,想來我的那些破事兒是瞞不住你的,你又何必如此小心翼翼?”

  “沒辦法。”君澤寧一臉坦然,沒有半點被拆穿的尷尬,笑了笑,道:“不是我君澤寧自恃過高,我長這麽大,不曾有任何一個人入過我的眼,突然出現了這麽個令我十分欣賞之人,自然是要好好珍惜的。”

  聶韶音失笑:“你這話,倒不是自恃過高,而是高看我了。”

  除了醫術,她從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值得別人高看的地方,君澤寧這般說話,有多少真心呢?

  “那無妨,你值得。”君澤寧順口答道。

  這速度之快,或許他自己都沒發覺。

  聶韶音:“……”

  她沒接這句話。

  兩人一句搭一句地閑聊了一會兒,不多時,紫衣來報:“小姐,有一位夫人求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