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哀其不幸 怒其不爭
  說著,聶恒斌一把將鄺於藍從萬婆婆身後拖出來,隨後一腳踹在鄺於藍的後膝上,迫使鄺於藍跪了下去!

  萬婆婆驚呼一聲:“夫人!”

  隻見聶恒斌陰沉著眼睛,又道:“來人,給我好好看著大夫人,她若是少跪一刻鍾,就減她一頓飯!若是敢離開靈堂半步,就砸斷她一個腳趾頭,若敢反抗,就打斷她的腿!”

  “是,公子!”

  這聶家的下人,多半都是向著崔氏母子的。

  尤其是,聶勁峰明明站在這裏,看著自己的妻子被兒子毆打卻半聲不吭,可見他是默許這樣的事發生!

  為奴著必須回察言觀色,他們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萬婆婆自然是見不得鄺於藍受這樣的氣,朝聶勁峰看過去,大聲說道:“老爺!不看僧麵看佛麵,哪有大婦給平妻或者妾室跪靈的道理!你這般折辱夫人,是要讓明嬪娘娘跟著蒙羞麽!”

  不能提聶韶音,隻能把聶湘拿出來說事兒了!

  若聶韶音在這裏,肯定要感慨,這就是封建社會女人的悲哀!

  母憑子貴,沒生到兒子的,若是生了個攀龍附鳳的女兒,也能苦盡甘來有所倚仗。

  “明嬪娘娘?”聶恒斌冷哼,一臉的不屑,道:“她若真有本事,倒是把皇上好好哄著,讓我聶家光宗耀祖啊!她自身難保,皇家的妾,又怎麽能插手管到別人家務事上來!”

  “你……”萬婆婆畢竟隻是個婆子,人微言輕,縱然還是辯上一辯,卻不能再說什麽。

  鄺於藍拉住她的手,對她輕輕搖了搖頭,老老實實地跪在了靈堂前。

  “夫人……”萬婆婆目呲欲裂,雙手緊緊捏成了拳頭!

  鄺於藍是大婦,就算崔氏是有平妻的身份,先來後到,說白了也是個妾。身為大婦,怎麽能這般沒骨氣呢?

  “夫人,你這樣是給小姐們蒙羞啊!”

  鄺於藍卻歎了一口氣,道:“萬嬤嬤,別說了。跪一會兒而已,我身子漸好,受得住!”

  這邊,聶恒斌冷眼看這主仆二人對話,倒是消停了,把撥火棍給扔在了地上,道:“父親,我去換孝衣。”

  聶勁峰點頭道:“旅途勞頓,你稍事修整一下,用飯後,晚上還要給你娘守靈。”

  聶恒斌給崔氏上了一炷香,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便轉身走出靈堂大門。

  在大門口,腳步又是一頓,回頭掃了鄺於藍一眼,目光裏充滿了怨恨,咬牙切齒地道:“有仇不報非君子,聶韶害了我姐姐,又害死我母親,我與她不共戴天!”

  這少年本來莽撞無用,經過了這事,倒像是脫胎換骨似的。

  隻不過,那陰鷙的目光猶如毒蛇,令人膽戰心驚!

  鄺於藍一直垂著頭,萬婆婆則是回頭看了一眼,觸及那毒蛇一般的目光,頓時心顫不已。

  她得想辦法送消息給二小姐才行!

  不然,以聶勁峰不管不顧的態度,聶恒斌這個樣子,怕是會對鄺於藍不利!

  *

  明鏡台重新營業,聶韶音恢複坐診。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整個涼都無人不知聶韶音醫術高明仁心仁術,來求診的人,也絡繹不絕。

  即便是隻看疑難雜症,每每忙碌一天下來,也是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君陌歸見她每日回來都很疲倦的樣子,便讓鬼衣又找了兩名大夫去明鏡台坐診。普通大夫能夠治得好的病,都不會傳到聶韶音這裏來。

  紫衣走進三樓診室,輕輕喚了一聲:“小姐。”

  聶韶音正在寫方子,從紫衣的聲音中聽出了凝重,抬起頭來問:“怎麽了?”

  正常來說,不管是居春還是紫衣,隻要診室裏有病人在,她們都不會當著病人的麵打擾的。

  若來了,肯定是發生了什麽重要的事。

  紫衣上前,附耳說道:“夫人出事了。”

  “什麽!”聶韶音倏地站了起來。

  紫衣一臉沉重,看了一眼坐在對麵椅子上的病人,沒有再說話。

  聶韶音吸了一口氣,捏了捏拳頭重新坐下,將沒寫完的方子寫完,交給一旁的侍藥小童,對那病人頷首,道:“該說的方才我都已經與你說清楚了,你先按我的方子吃個七天的藥,再來複診。抱歉,我母親有急事,恕不能送了。”

  她在涼都名聲很好,不光是醫術高明,還有孝名。因為她是為了母親顧不上病人的,病人自然不會有什麽意見:“聶大夫你趕緊去忙,莫要耽誤了令慈的事。”

  “多謝理解。”聶韶音欠身表示禮節,拉著紫衣匆匆離開明鏡台。

  上了馬車,她一臉沉凝,問:“怎麽回事?”

  紫衣這才說道:“萬婆婆偷空派人送來一個消息,說夫人被聶小公子逼迫著給崔氏跪靈,並且挨了拳打腳踢,又被罰跪了兩日。夫人身子本就不好,昏死在靈堂。而聶小公子令人用冷水把夫人潑醒,強行要她扶棺送葬。昨日崔氏落葬的時辰又下了雨,夫人被雨淋了一個多時辰,回去後就高燒不退,情況危急。”

  “跪靈?”聶韶音五指頓時捏緊,眼神頓時冷如冰:“他娘的!崔氏有什麽資格讓我母親給她跪靈!”

  她都控製不住自己爆粗口了!

  紫衣垂首不語。

  想當然耳,鄺於藍是個沒骨氣的,聶勁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聶恒斌要做什麽出氣都很正常。

  聶韶音閉了閉眼,然後睜開,冷冷地道:“我這個母親……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覺得這麽形容不大好,她及時咬住了下唇,沒吐出這兩個字!

  鄺於藍對女兒是有那麽點為人母的慈愛,可惜,也太不爭氣!

  而她這個做女兒的,隻能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她怎麽就能這樣逆來順受呢?”聶韶音伸手撫額,覺得頭疼不已,揉了揉太陽穴。

  又問:“我舅母知道了麽?”

  紫衣點頭:“接到消息之後,我第一時間便差人去稟報鄺家了。畢竟,聶太醫不讓小姐進門,鄺家他卻是阻攔不得的。”

  “這就好。”聶韶音這才點點頭,盯著馬車簾子,不說話了。

  她不說話,紫衣自然也不會說。

  許久後,聶韶音才突然道:“紫衣,你覺得我母親……是不是有什麽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