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Drkt
  如果說不能適應的生活是地獄,那麽已經適應的生活就是日常。我和克雷斯一起生活了十年,如果說人類世界裏的殺手職業是刀尖舔血,那麽我就是人間惡魔。

   除了我的第一次我還記得他叫王小寶以外,我在那之後不再去記他們的名字,或許克雷斯說得對,和食物聊天就是在浪費時間。

   人生中值得去銘記的日子並不多,那個讓我的生命改變的日子絕對應該被銘記。

   記得那天,克雷斯找我說,我的訓練可以結束了,隻剩下最後的考核就可以讓我正式成為“安德森家族”的成員。成為和克雷斯一樣的人。

   我可以繼續活下去了。

   克雷斯經過了十年卻完全沒有變化,依然那樣強壯,那樣可怕。

   但有一樣變了,他對我不再像一開始的冷漠,有時候會對我有一點關心。

   當單調的生活即將被改變時,不論是好是壞,多少都會讓人感到期待。得知最後的考核即將來臨,我不由得有些期待。

   那是一個月隱的晚上,一個荒蕪的墓地裏,在這裏我第一次見到了這麽多的怪人。

   在一個臨時搭建的祭壇周圍,有十幾個和克雷斯一樣的人,無一例外的都是白發,紅眼睛,隻是有的眼睛是一片血紅,有的隻是瞳色是紅的。在祭壇中心有一個人,40歲上下,看起來應該是主祭司,主祭司對克雷斯說

   “又到了十年一度的開花結果了,克雷斯,你的技術一向都是那麽令人信任。就算是下等種也可以擁有不輸給上等種的實力,這為了我們“安德森家族”增添了更多的實力。不愧被人稱為‘Seraza’,那麽,開始吧”

   克雷斯默默接受這些讚美之詞,然後對我說

   “去吧,孩子。”

   我按照克雷斯之前告訴我的步驟,走上祭壇,脫去身上僅有的一件白色袍子,任由他們鎖住我。主祭命令所有人下去。然後祭壇上隻有我和主祭司,其餘的人都在台下看著。

   主祭司一手小刀,一手瓷碗,他先是做出很痛苦的樣子,然後慢慢從嘴裏吐出深綠色的,一團鵪鶉蛋大小的膠狀物到碗裏,然後他舉刀不停的念著咒語,看著刀,我不知為什麽也跟著念了起來。

   “Karrruamugaak,Ja,Gur,Sula,Zilak”

   “Karrruamugaak,Ja,Gur,Sula,Zilak”

   “Karrruamugaak,Ja,Gur,Sula,Zilak”

   “Karrruamugaak,Ja,Gur,Sula,Zilak”

   隨著念不知多少句以後,主祭司一刀插在我的心髒上,他把那碗膠狀物順著傷口灌了進去。

   我還記得當時腦海裏並沒有感覺到疼痛,隻想不斷重複那句咒語。

   當我的意識逐漸清醒時,我低頭看向傷口,主祭司的刀一拔出去,傷口就極快的愈合了,連疤痕都沒有留。

   隨後我並沒有感覺異常,但忽然感覺腦子裏好像多了許多奇怪的詞語,詞語的意思都能明白。

   我忽然想起克雷斯被稱為“Seraza”,這是一個稱號,“勇武的獵人”但我並不懂這個稱號代表的含義。

   主祭司把刀拔出去以後,他瞪大著眼睛看著我,然後露出了興奮的表情,他轉身對台下的人們說

   “兄弟們,姐妹們,“安德森家族”又添加一位“Tumaba”!”

   (Tumaba,獵食者?什麽意思?)我有些不解,然後,我發現我隻要稍用力,這些鎖鏈就把身後的木板拉斷了。而此時我茫然的看著台下一片歡呼。

   人們都是一副高興的樣子。有一些人為我穿上提前準備好的黑色袍子。我向克雷斯走去。他笑了,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他笑。

   “孩子,你令我驕傲。”

   “Tumaba,獵食者?是什麽意思?”

   “這證明你將是一位好獵手。我曾見證過很多幼苗,你是我第一個培養成的獵食者。”

   後來我終於知道了我的不同。我的力量變得更強,速度更快,還能變身成更加強壯的形態。

   比同族中的其他人對饑餓更有耐受性,這身體被轉化後不僅不會生病,還不會受到毒或是藥的影響,對於各種屬性的攻擊魔法也有著極高的耐受性,但也會有弱點,受到足夠強的物理打擊還是會受傷,會死掉。

   在族群中,有三種分類,從上到下,“Tumaba”獵食者,“Ta’Tumaba”偽獵食者。“Kasaduba”乞血者。

   記得還是人類時的我,一直心有不安,我害怕克雷斯殺掉我,我曾甚至有過想成為他的妻子的想法,目的是以此令他在想殺我時,有可能會心慈手軟,但被他拒絕了。當我成為他們的族人後,終於明白,這一種族無法像其他種族那樣生育,所以也沒有**。有的隻有對食物的渴望。

   我們的“安德森家族”算上我一共有三個獵食者,十二個偽獵食者,二十二個乞血者,是一個很大的家族。

   我被轉化以後,我問過克雷斯的過往,那可能是我和他唯一的一次敞開心扉的談話。

   克雷斯原本是在奧斯維大陸上,科爾羅這個國家中的一個奴隸,一個角鬥士,

   聽他說,按照科爾羅的法律,以奴隸身份成為角鬥士的話,需要為雇主打贏99場比賽才能獲得自由,但克雷斯憑借戰鬥天賦和身體壯碩的優勢,打贏了99場比賽。

   獲得自由後,克雷斯不願成為一個農民或者士兵,他選擇離開故鄉,冒著危險坐船來到這片贏州大陸,來這裏尋找人生的樂趣。

   他後來見識到這片大陸上有著很多出色的戰士,他們使用著神奇的戰鬥技藝,贏州戰士們稱這種技術叫做“武術”。

   克雷斯對這些技術著迷,想要到一個叫武雲國的地方學習,但那裏的人們並不待見我們這些“外鄉人”,他們稱自己的“武術”為門派,而且不教想我們這種“外鄉人”。

   據說克雷斯尋求了好久,最後找到一位沒有門派的人學習了武術,後來克雷斯遇到了“安德森家族”加入他們以後,這些人們都驚奇於克雷斯的戰鬥技藝。

   其中為首的家長,也就是那個主祭司,托尼斯克·安德森,他讓克雷斯教授其他人,並且負責“培育幼苗”。安德森勵誌要打造一個大家族,而這個家族需要大量的戰士。而我就是他從小培養的戰士。

   成為獵食者以後,我開始和其他人生活,日子依然照常的過,不同的是,自己比以前更貪吃了,我發現被轉化以後再也無法接受蔬菜這一類的食物。變得隻能吃肉,尤其是人的。

   我自己可以控製對食物的衝動,我曾經見過一些無法控製自己的乞血者,當街襲擊人類。結果這些人都被家長幹掉了。

   我像這樣和其他人生活了一年以後,我學會了獵食者所有應該學會的技能,魔法,儀式。

   群體生活讓我曾有過幸福的錯覺,盡管那是一段血腥的日子,盡管“家人”之間也並不和睦,但起碼還有一些我不討厭的人,他們或許曾是我的精神寄托吧?

   命運就好像很喜歡拿人開玩笑,我以為會平靜下來,但這些隻是風雨欲來時的假象,一個新的麻煩從一艘來自大海西邊的客船悄然而至。

   那是一個晚上,天邊還掛著彎彎的月亮,我還在據點裏教一個剛轉化沒多久的人怎麽用魔法治療。大家長托尼斯克·安德森把我們都叫過去,有六個同類到訪了我們的據點。

   這些人是替生命教派的先知傳話。

   大致意思就是:限我們一個月之內,分解“安德森家族”,理由是教派延續了幾百年的的規定,一個家族至多六人,每個家族內至多兩個獵食者,而我們的“安德森家族”遠超這個規定。

   如果不服從,在場的這六個先知禁軍將對我們進行清除,直到剩下兩個獵食者,和四個乞血者。

   托尼斯克原本就是教派裏被派出來到贏州大陸的第一批人。由於長時間做首領的生活,使得他有了自立門戶的想法,所以最後托尼斯克明確回絕了這六個使者。

   或許是由於對族人們訓練成果的自信,讓安德森模糊了與眼前這六個人的差距。在安德森的一聲令下,所有人都進入了戰鬥狀態。

   我永遠都無法忘記那天晚上的戰鬥,慘烈到之後的一段日子裏都直做噩夢。

   因為安德森盲目的自信,那天,對於安德森來說,失去了很多人,包括他的妻子。而對於我,我失去了克雷斯,也失去了和這個家族的紐帶。克雷斯是為了保護我而死。而我,作為最終幸存的六人之一活了下來。

   最後那剩下的五個先知禁軍並沒有因為同伴的死而遷怒我們,反而向我發出邀請,想要讓我作為先知禁軍的預備軍身份和他們回去。

   那是我一生中第一次有了選擇的權利,也是我第一次說不。

   我原本以為他們會因為我的拒絕而對我們趕盡殺絕,但他們再一次選擇放過我們。

   不知道應該說是因為我是幸存的六人之一,還是說因為他們嚴格遵循教派的指令,必須留六人。我的生命得到了延續。

   後來我沒有接受安德森的挽留,離開了那個群體。我從那天起稱自己為Seraza。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