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你,碰了,妙依,身體!
  聽到這個名字後,瑟瑟發抖的女子神情為之一振,隨後居然緩緩露出一絲笑意。

   盡管她已經無法說話,但易仍然可以輕易的明白她想說什麽。

   “看來即便你不是她,也一定與她脫不開幹係,如此說來…你故意和我套近乎的行為,還有你曖昧的態度…一切就都說的通了。”

   易的記憶被自己的這番話拉的很遠。當年在離人閣,那個自稱無音的女子嘴裏說著與安妙依同樣的稱謂。

   自己當時年幼,隻不過是驚鴻一瞥,並未記住她的模樣,或者說她當時並未以真麵目示人。

   起初聽到安妙依以“奴家”自稱時,當時狀態下的易並未勾起任何聯想,但在受到三位星宿共同吟唱的往生咒影響時,那一段丟失的記憶,已經毫無保留的再次呈現在他腦海中。

   荒唐,荒唐…荒唐!

   他的內心瘋狂的呐喊,不斷的重複這兩個字,可惜斯人已去,為時已晚!

   她失去光澤的雙眼,他們倆人之間橫插進來的伊賀朧,那一晚小雪的不辭而別…

   他已經不敢再往深了想,自己的行為會給小雪帶來多大傷害,而她又在那段自己丟失記憶的時間裏,遭遇了什麽…

   現在的她又身處何方…

   悔恨與愧疚感填滿了他的胸口,不停地向外跳動,就連安妙依都察覺到了他情緒的突然轉變。

   易感覺眼前漆黑的洞穴中照進了一縷刺眼的光,他仿佛看到了在亮光處朝自己微笑的小雪…看到在旁邊大大咧咧坐著,敲打著桌子上的空碗,罵罵咧咧讓自己倒酒的師傅…

   看到那個精致的蝴蝶紋身,變成了一隻五顏六色的蝴蝶,從一個女孩的肩頭優雅的飛舞著…

   似乎隻要自己走到那裏,一切的傷痛與痛苦的回憶都將結束,等待自己的是永遠的安寧…

   他仿佛聽見了師傅罵罵咧咧的話,見到了小蝶盈滿淚水卻堅定無比的眼神,以及小雪眼中那個自己。

   他感覺自己的意識開始緩緩的脫離身體,變成一個高高在上的存在俯視著自己的身體。

   看著那具無比熟悉的殘破肉體,他的內心甚至沒有絲毫波瀾,仿佛再看一個陌生人一樣…

   安妙依的傷不算嚴重,所以她現在完全有能力從這深埋的洞穴中離開,即便是麵對現在全盛狀態的易,她也能輕鬆的全身而退,但顯然這一次,她也不想再逃避了。

   “先生,還想聽妙依的故事嗎?”

   盡管已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但安妙依一筆一劃認認真真的在亂石堆上,用自己的鮮血緩慢而工整的書寫道。

   突然易的體內金光大盛,一股熊熊烈火從他體內燃起,瞬間將他的衣物化成灰燼,而他也因為灼燒的痛苦而使得結束意識的神遊太虛,下意識的將身體蜷縮起來。

   其實他也不是安然無恙,在他失去意識的那段時間裏戰鬥已經結束了,石室也變成了一片巨大的廢墟,他的身體每一寸骨頭也都在巨石的碾壓下碎成了粉末…

   他表現出來的強勢不過是回光返照罷了,他眼前出現的幻影隻不過是人生的走馬燈。

   哪裏有明媚的陽光,哪裏有他思念的人,這裏隻有死寂且隨時可能繼續塌方的亂石。

   陌生的梵唱從他體內傳出,安妙依滿是欣慰的看著自行盤腿而坐的易,她有些疲倦的靠在身後凹凸不平的亂石堆上,安靜的等待易的涅槃完成。

   安靜燃燒著的火焰發出駭人的脆響,但易的狀況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轉起來。

   體內更是不停傳出風雷之音,碎裂的骨頭先是拚接歸位,隨後又迅速龜裂,緩緩的剝落下來,露出裏麵縈繞著一層淡藍色的新生骨質。

   不知過了多久,金光淡去,淡藍色光芒再次席卷全身,此時他的身體不僅恢複如初,甚至比之前強上數倍不止!

   淡藍色的光芒有學有樣,漸漸的也燃燒起來,連帶著易體內的血液一同沸騰起來,遠比鍛骨強大十倍不止的痛楚襲上腦海,他險些疼得直接昏了過去。

   充滿神聖氣息的梵唱聲再度充斥他的耳邊,非常及時的幫助他穩住心神,盡管痛苦絲毫沒有削減,起碼他能保證自己足夠清醒,可以借機內視自身。

   失去語言能力顯然不能限製安妙依,方才幫助易的梵唱聲自然是從她“口中”發出,那些喉嚨中含糊不清的音節,來到空氣中卻突然變成了一個個搖晃飛行的梵文,繞著易的身體自行發出著梵唱聲。

   又不知過了多久,就連安妙依的氣息也變得氣若遊絲起來。

   此時易身上的淡藍色火焰終於緩緩地熄滅,整個人的身上都被一層灰蒙蒙的灰塵覆蓋,仿佛已經寂滅了一般,連一點波動都沒有溢散出。

   失敗了嗎?

   安妙依費力的睜開眼睛,卻發現適應了這麽久的黑暗環境,她的視力已經出現退化的征兆。

   無常給她留下的傷口一直無法止血,仿佛是一記直接斬在靈魂上的傷口,根本無法治愈。

   從起初默默計算著時間到現在,她已經完全失去了時間概念,洞窟之中沒有任何參照物,就連現在她都不確定,自己究竟是活著,還是已經死了。

   為了保留體力,在易涅槃的這段期間,她不斷的進入深度冥想中休眠,以至於每一次休眠的時間越來越長,到現在就連她自己都不敢肯定,這一次閉上眼,自己是否還能再醒過來…

   “喂,雖然還有很多問題我沒有得到答案…但是,你不會這麽死了吧?”

   模糊的聲音突然鑽進安妙依的腦海中,她像極了想賴床的孩子,下意識的就當作自己聽不到,繼續昏昏沉沉的睡過去。

   “這就有些頭疼了…總不能讓我挖穿這一公裏的石頭,再帶著一個不知道還能不能醒過來的人…”

   “可真會和我開玩笑…”

   安妙依感覺自己的耳朵仿佛被蒙上了一層布,隻能斷斷續續聽到一些朦朧而不真切的聲音,他們就像一個個惱人的音符,一直在自己腦海中響個不停。

   “完蛋,生命體征越來越微弱了…”

   “…”

   “嗯?似乎有一股能量護住了她的精神…”

   “…”

   “真沒想到這些石頭爛成這樣還他媽這麽硬,真是石頭做的?”

   “…”

   “我餓嗎?好像真餓了…”

   “…”

   “長的漂亮的人的肉…好吃嗎?”

   “…”

   “軟軟的,口感不錯,還有溫度,用來吃有點可惜…當枕頭不錯…”

   “…”

   “唉,苦力活啊…為什麽女人可以不洗澡身上都不會有味道呢…”

   “…”

   “噫,好像有了不得了的發現…”

   “…”

   “嗚呼~逃出去的日子,指日可待!”

   “…”

   “呃…好像高興的早了點,但是方向一定沒錯!”

   “…”

   “方向沒錯?不是我說的,是那個傻幣說的,別賴我!”

   “…”

   “唉,我也想這麽一躺不起,多輕省,一切隨緣,生死由天…”

   “…”

   “明明送走了一個小麻煩,怎麽又攤上了一個更大的麻煩…”

   中間昏昏沉沉的安妙依,隱隱約約感覺有一股暖洋洋的能量,一直斷斷續續的注入自己的身體中。

   她很想醒來,卻發現自己陷入冥想的程度已經太過深入,如果持續在意識中繼續下行,很可能她真的再也無法醒過來了…

   那股能量又來了,從最開始的涓涓細流,到現在的延綿不絕,他似乎…一直在變強,會是誰呢?我又是誰…

   有光照進來?

   但似乎隻是我的臆想,明明身邊隻有無邊無際的黑暗混沌,就連觸感都是一件遙不可及的事情…

   我好像在動?也許隻是錯覺…

   是誰?他有病吧?搬著我來來回回的走動,還時不時的大呼小叫,真的好吵…

   我想休息了,好累…即使再也醒不過來也沒什麽,至少不用再去麵對那些人和事…

   他的聲音好像很高興?

   有什麽可興奮的呢,有人在以天地為棋局,以眾生為棋子…即使逃過這一劫,又能改變什麽…

   是他嗎?

   應該是吧,如果是他,也許真的能堅持這麽久…他真的是我的擺渡人嗎?可以救我脫離苦海?

   想也不可能,沒有人能夠反抗“他們”的意誌,即使是“佛”。

   眩暈感…

   好涼…很鹹…是眼淚嗎?

   應該不會,誰的眼淚有那麽多…

   頭很痛…

   是風嗎?好溫柔的感覺啊…

   好像有陽光照在身上,是臨死前最後的願景出現了嗎?我的理想該不會隻是死在一個有陽光的沙灘上把…

   香味?騙人的吧?難道!

   一股墜落感突然充斥她的全身,她感覺自己一瞬間神行萬裏,呼嘯而過的疾風讓她無法呼吸,從高處墜落的失重感讓她的身體綿軟無力…

   最後,耳畔清晰的潮水聲,風吹樹葉奏響的嘩啦聲,略帶鹹腥的濕漉空氣,不遠處劈啪燃燒的火堆,以及那個大聲咋抹嘴吃東西的聲音…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證明,她活下來了,而且回到了現實!

   “唔,睡某人行了啊。”一個含糊不清的聲音從她身邊響起。

   怎麽會有人,一邊塞滿了嘴一邊說話的?

   “噗,不好意思啊,太餓了加上你醒的有點突然,睡美人,你沒死啊?還好還好,要不然我可真虧大發了…”

   說話的男子從嘴裏吐出了些什麽東西後,說話終於清晰起來。

   怎麽會有人,吃完東西隨地亂吐的!

   “嗯嗯?植木人嗎?不會吧…莫搞我啊…”

   他再次含糊不清的說道,看樣子他一直都沒有停下往自己的嘴裏塞東西,隨即他拍了拍自己的腦門,一副後知後覺的樣子不好意思的說道。

   “呃…忘了你說不了話了,失誤失誤。”

   他要幹嘛?為什麽在接近我…

   為什麽從背後接近我?該不會是圖謀不軌把?

   為什麽他要把雙手從我腋下穿過來…

   痛…為什麽讓我坐起來,他有病吧?

   雜七雜八的念頭不停地在她腦海中蹦出來,她的身體有些僵硬,根本無力反抗那雙緊貼著自己胸口的雙手…

   “怎麽這麽沉?”他小聲嘀咕道,同時手裏的力氣更是加大了幾分。

   誰沉?罵誰胖呢?罵誰胖呢?我!

   感受到後背靠在一個溫暖的東西上時,她突然感覺自己的心靜了下來,一種踏實感充斥全身。

   是了…是他,真的是他!

   易輕輕摘下罩在安妙依臉上的係帶,緩緩的適應著刺目的光忙,一隻大手十分貼心的擋在她的眉梢,讓她更快適應了眼前的光明。

   一片無比荒涼的景象映入眼簾,她已經無法辨認這裏是哪,四周都是被海水衝刷過的廢墟,充滿著大量人類文明的碎片,遠處的海麵上更是漂浮著大量的陰影,看樣子…似乎都是人類!

   她下意識的身體向後縮了縮,胳膊也有氣無力的向裏夾緊,這一下不僅讓她離身後的人更近了,同時那雙抱著她的手也更加放肆的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

   “不用怕,睡美人,據我觀察,這附近的人恐怕都死光了…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麽,想必應該是很恐怖才對吧。”易語氣沉重的說道。

   斷點的記憶在此刻連接起來,安妙依也再度變回了那個風情萬種,仙氣飄飄的安妙依。

   盡管身體十分虛弱,她還是靈活的從易的懷抱中扭開,在明媚的陽光下,徐徐的微風吹拂著安妙依身上破爛不堪的裙擺,此時他才注意到,安妙依那閃爍著墨綠色光芒的瞳孔。

   他擺擺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隨後一揚手扔給安妙依一身比較完整看起來也不算醜的衣服。

   然後指了指架在篝火上散發著陣陣香氣的各種烤魚,像個弱智一樣指了指安妙依,又假裝拿起一串烤魚,作出餓極了的表情對著空氣狼吞虎咽,隨後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衝著烤魚豎起大拇指。

   “…”

   安妙依一隻手攬住那身新衣服,隨後憤憤的走到篝火上拎起一串烤魚在沙灘上潦草的寫道。

   “妙依,啞了,不是,傻了!!!”

   三個歎號被她用力寫的十分明顯,然後氣鼓鼓的將那串烤魚重新放回篝火上。

   “至於麽…不過人沒傻,是好事,好事,哈哈…”

   易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因為這件小事感到高興,劫後餘生並沒有什麽喜悅,反而是帶著她逃出生天讓自己感受到了一種非常特殊的情感。

   從暗無天日、深埋地下一公裏的洞窟,到覆蓋在上麵的沉沉大海,再到回歸陸地,這一路究竟有多辛苦隻有他自己知道。

   望著安妙依離去換衣服的背影,易沒有任何偷窺的意思。

   當然不是因為他是什麽正人君子,而是當初在地下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裏,他以為她治療為“借口”,早就把她的身體熟的不能再熟了…

   當然,他沒有趁人之危的意思,隻不過“合理利用”這種事可沒少幹。比如探索那個部位當枕頭最舒服…

   哪裏口感最好…哪個姿勢看起來最美麗…哪個地方最性感…

   雖然難以啟齒,但易不得不承認,她的美的確是從頭到腳都挑不出任何毛病,但最讓他魂牽夢繞的,就是她的一雙玉足!

   纖細的腳趾,盈盈可握的腳踝,修長的形狀…

   即使有了小雪和伊賀朧這兩位絕世美女在先,易到現在還會由衷的感歎,造物主的神奇,如何才能塑造出這樣一個完美無瑕的身體來到這個世上…

   此時,他的腦海裏突然冒出一個荒唐的念頭——假如,世界上隻剩下他們兩個人,會是什麽樣?

   “啊啊啊啊啊!”

   一陣含糊不清、略帶沙啞尖叫從不遠處,易心頭一緊,趕忙飛奔過去一探究竟。

   看到安妙依安然無恙,他鬆了口氣,隨即問道。

   “嗯?怎麽了?”

   安妙依似乎有些氣急敗壞,找了半天沒發現適合寫字的東西,隨即蹲下來用手指一筆一劃的寫道。

   “你,碰了,妙依,身體???”

   三個問號充滿了質問和無盡的殺意,雖然是疑問句,但易能明白她似乎非常肯定這件事…

   “那肯定啊,不然我一路上用指甲蓋把你拎上來啊?想什麽呢真是…”易擺出一副你“居然還怪我”的樣子,理直氣壯地反駁道。

   “不,是!!!”

   安妙依的字跡已經由於氣憤出現扭曲,寫字的手也開始顫抖起來。

   “什麽不是?你倒是說啊?你真以為從地下一公裏逃出來容易麽…不說了,都是淚啊!”

   易擺出傷心欲絕的樣子,捂著眼睛說道,可惜他功夫不到家,沒擠出幾滴眼淚,不然還真挺像回事的。

   “你,碰了,妙依,身體!!!”

   安妙依動作凶狠的抹平先前的字跡,更加用力的寫道。

   “我都解釋過了啊,我那是形勢所迫…總不能把你扔那等死吧?畢竟不是你的涅盤心經,我也早就死的透透的了,做人不能忘本嘛,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別太感動,灑灑水啦!”

   易無比輕鬆的說道,同時眼睛悄悄打量著安妙依,看到她一副氣急敗壞欲哭無淚的表情,完全是個小女孩模樣,哪裏還是那個顛倒眾生又純又欲的樣呢!

   想到這他險些笑了出來,好在及時咬了一下舌頭,製止了自己臉上即將出現笑容,弄得他表情一下子也嚴肅起來。

   見到這番模樣,安妙依更加著急,因為易根本沒有明白自己在說什麽——或者說他根本就在和自己裝不知道!

   “不,是!!!”

   “你,碰了,妙依,身體!!!”

   寫完之後,安妙依一臉決然的瞪著易,臉上更是飄起了紅霞,羞憤至極的她,似乎已經做好了隨時和易同歸於盡的準備…

   “喂,你不是吧這麽小氣?來真的啊…”易有些心虛的說道。

   重新蘇醒後,腦海中蟄伏已久“一本道”的再次出現,讓他直接打開了新世界,並且這種感覺,怎麽說呢——

   不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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