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可願...拜我為師?
  小不點的聲音終於將張訟遠去的思維拉回現實中,顯然剛回過神的他,並未注意到小不點對他的吐槽。

   此時用來接待貴賓的三樓隻有他們二人,著實顯得有些空蕩,好在長亭酒樓的後廚接到通知後,第一時間開始準備這一桌的飯菜,這會也恰到好處一一呈了上來。

   “也好也好,小崽子有點叫順口了,你叫什麽名字啊?家住哪?平常都沒見過你,擱哪來的捏?”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張訟一邊給他遞過筷子一邊說道。

   不知不覺間,張訟的嘴裏鄂縣話都開始愈發地道起來。

   見到一桌子豐盛可口的飯菜,兩個人都有些心不在焉起來,即使呈上來的都是些當地比較常見的菜式,但經過長亭酒樓的匠心獨具的擺盤後,任誰看了都會食指大動。

   張訟絲毫沒跟人客氣,直接用手抓起一個火候剛好、外焦裏嫩的黑豬手便啃起來,一邊吃著一邊從牙縫裏擠出剛才那幾句話來。

   “我叫易,從遙遠的東方過來的,叔叔你也幾天沒吃飯了嗎?”說完還扁扁嘴,表示自己的鄙視。

   說完之後,易的動作一點都不拖泥帶水,挽起袖子,操著比張訟小了幾號的手,拿起有他胳膊三分之一長的竹筷,開始在飯桌上掃蕩起來。

   別看他年幼,拾菜動作可謂是行雲流水,如雷霆萬鈞般迅速,如疾風驟雨般密集,吃東西速度上更是與張訟都不遑多讓。

   眼瞅著一桌子琳琅滿目的飯菜,就在一雙筷子和一隻粗手的比劃間消耗殆盡了。

   “嗯小崽子,你知道自己很有天賦嗎?”張訟無視易的語言攻擊,吐出一塊骨頭抽空問道。

   他可沒忘了剛才的顧慮,準備對他進行個小小的試探,究竟是天真爛漫,還是十分能隱忍的老妖怪,一試便知。

   “當然知道,我是天才嘛。”見到桌子上已經一片狼藉,易十分優雅的擦擦嘴說道。

   “不過我不能修煉喔,叔叔,所以說是天生廢柴更貼切呢。”

   “沒關係——不能修煉…什麽不能?”張訟猛地一拍桌子虎軀一震怒道。

   “哪路王八羔子說的,不能修煉?老子攮死他!”

   “就你這天賦那是,給你點陽光就能燦爛,給你澆點水就能泛濫,不能修煉”

   “你天生就是一名降妖師,你怎麽會怎麽會不能修煉呢!”

   “你把右手伸出來給我!”冷靜下來後,張訟的表情嚴肅的說道。

   易乖乖的把右手伸過去,捎帶的還把手上不小心沾到的油,往張訟的袖子上蹭了蹭,能看出來他對張訟這種程度的反應已經見慣不怪了。

   淡淡的紅色光輝從張訟油膩的手指間點亮,易的小手還不足他的掌心大小,就像一個精致的小玩具一般。

   一股輕柔的陽間能量在他精妙的控製下,開始輕輕遊走在易的手上,看到沒有出現一絲排斥反應後,張訟的疑慮在這一刻徹底煙消雲散。

   南門一直懷疑妖族的隱忍是所圖甚大,當初發生異變的幾大絕地至今依然是降妖師無法涉足的禁地。

   當年也正是由於一眾頂尖妖族的離奇消失,才導致降妖師後續的清剿行動沒有遇到任何阻力。

   這些都是他成為天官以後,才逐漸了解到的當年“聖戰”背後的隱秘。

   妖族化人這樣的事早年間也出現過,不過人體的精妙遠超過妖族的想象,所以妖族的化形一直以來,隻能停留在模仿的表麵上,至於二次化形這種事隻存在傳說中

   後來還流傳出來過“奪舍”這一說法,但是“奪舍”就意味著要舍棄自己的後體,一切都要從頭開始修煉。

   最大的問題還是,他們隻能對普通人下手,因為降妖師體內都有陽間能量保護。

   選擇普通人的身體,無論是強度,還是於自身功法契合程度,都與本體差之甚遠,根本就不值當,所以這條路注定是行不通的。

   除非一隻妖可以真正蛻變成一個人,否則他們終究無法免疫陽間能量。想讓一隻妖成為一個真正的人,在張訟的認知中,這種事情是從未發生過,也一定不會發生的。

   陽間能量在易的體內遊走一圈後沒有發生任何異狀,張訟可算是鬆了口氣。真要是出現那種最糟糕情況,該說自己撞大運呢,還是倒大黴呢?

   正當張訟準備收回縈繞在易四周的陽間能量時,奇怪的事發生了。

   原本需要他通過精神元力操縱的陽間能量,此時像有了生命一般,極具節奏的圍繞著易的身體四處遊走,並且不時的發出一種類似歡愉的情緒。

   沒錯,張訟真切的感受到那些能量散發出來的情緒,就像回歸本源一樣,溫順而活躍。

   “叔叔,這些是什麽呀他們好像很喜歡我,就是他們的個子有點太矬了吧…”易童言無忌的嘟囔道。

   聽到這話,張訟一點都不覺得驚訝,心裏更是喜憂參半。

   如果說這個孩子真的是那種傳說中的體質,就完全說的通,一個見過汪洋大海的人,怎麽會對一窪水塘而驚訝呢?

   這種體質在天曆記載中,還真的出現過幾次,但最終卻無一例外的,沒有在曆史長河中留下任何詳細的記載,反而許多與之相關的信息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張訟先前在天宮的時候,一直喜歡鑽研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所以對這種明明很強大,卻無法青史留名的體質很感興趣,曾耗費不少的時間去查閱相關資料,隻是一直沒有得到一些有建設性的內容。

   純陽之體,先天而感知,渾身充盈著極為精純的陽間能量,毫不誇張的說,他們簡直就是行走的辟妖神器!因為他們的身體百妖不侵!

   但這種誇張的體質伴隨的弊病卻一直沒有辦法克服,根據記載,目前已有的陽間能量運用方法,對於他們來說都是無效的。

   對於降妖師來說,術法才是他們強大的根本,這些術法不一而論,本質上沒有太大區別,都是陽間能量運用的法門。

   所以擁有純陽之體,就相當於高高的飛在起跑線上,學不會走路更學不會飛行,隻能一直在高空中原地踏步,曾有人猜斷這便是這一體質被埋沒的主要原因。

   當然也有人提出過大膽假設,純陽之體修煉不了目前已知的降妖師功法,是因為這些功法等階不夠雲雲

   反正各種說法不一,這些推論也從來都沒被證實過,因為每一次純陽之體都出現都如同彗星一般,會在極短的時間內人間蒸發。

   說失望還是有的,不過希望都是自己給人附加的,怨不得別人,他意興闌珊的擺上兩個碗,下意識的就將酒滿上了。

   易瞪大了眼睛頂著麵前那個味道說不上來的“東西”,望了望那個明顯受挫的大叔,又望了望碗裏晃晃悠悠的“水”,頓時心生玩意。

   “叔叔,幹杯!”說完他有學有樣的用兩隻小手捧起跟他臉差不多大的酒碗,作勢要喝掉。

   突然他眼前一花,手裏的碗也一下沒了影,跑到了張訟的手上。

   “小屁崽子才幾歲,誰讓你喝酒的?嗯?”說完仰起脖子,一飲而盡。

   放下空碗繼續倒酒的時候,他腦袋裏突然就回想起,天宮曾針對妖修功法進行的研究一事。

   降妖師是無法修煉妖族神通的,因為妖修修煉之法的根本,在於調動陰間能量,兩種截然相反的能量在人體內發生衝突隻有一種結果,那種慘狀天宮有過記載。

   但是如果妖修的是純陽之體呢?這個瘋狂又大膽的想法,就這樣出現在張訟的腦海中,並逐漸吞噬掉他其他的想法。先不說成功與否,這一定是一次創造曆史的嚐試!

   在他愣神的這會功夫,碗裏的酒早就盛滿並且向四邊溢了出去,張訟趕忙往後挪了挪屁股,省的把褲子都弄濕。

   抬起頭迎上易那種“天真的懷疑”眼神,讓他的自尊心大受打擊。

   “叔叔,你是不是這裏有點問題呀”易用十分悲傷的語氣說道,同時用食指輕輕戳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扯淡!”張訟放下手裏的酒壇子,換了個位置坐下來說道。

   “你真的沒事嗎?叔叔。我感覺你好像總是在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易像個人精一樣說道。

   “額沒有的事,你眼睛太小,看錯了!”張訟麵不改色的胡謅道。

   “我眼睛不小啊,比你的大呢,叔叔,你看。”說完易還用小手比較了一番,不服氣的反駁道。

   “說正事!”這下輪到張訟被懟的無話可說了,見到張訟認真起來,易乖巧的用雙手支起下巴一眼不眨的盯起了他,那股認真勁盯得張訟心裏直發虛。

   “小崽子,你聽好了,我是朱雀門下,隸屬張月鹿星宿,天宮七十二天官之一的乾清天官”

   張訟正式的介紹了自己的身份來曆,隻不過易對此好像沒聽懂一般無動於衷。

   “你可願,拜我為師!”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張訟整個人的氣息頓時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屬於天官的強烈波動從他體內散發出來。

   濃鬱的紅芒點亮了粗糙布衣下的天官服,明黃色的線條環繞周身,將他此刻烘襯得猶如神明降臨一般。

   準備借著詢問是否加菜的機會上去打招呼的小二,頓時愣在一旁,整個長亭酒樓內立刻變得靜悄悄的。

   大家的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這是他們第一次親眼見到降妖師收徒的過程,而且還是在天宮中登記在冊的“大人物”。

   作為眾人目光關注的焦點,易並未因這些目光的注視下而怯懦起來。他動作輕盈的從凳子上跳下來,結果整個人還沒有桌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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