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辛苦嗎?可是能活命啊!
  “不去。”左容贏一字一字地回她。

   林青禾的腦子在思考著去與不去的兩種後果,追他的步伐慢了下來,“不去?”

   聲調逐步上升,“真不去了?

   左容贏沒等她,快步地走進往蒸餾室,“去把衣服換了。”

   籮筐中還在往下瀝水,他走哪濕哪。

   “不換。”她抬腳就去追他,“我要去的……”

   時間過得飛快,守城門的士兵都換了幾輪值班了。

   除了客棧、花樓、船坊等地,大多數商鋪裏的夥計,都在做著清潔、點貨等收尾工作,準備結束這一天,回家休息去了。

   近郊的一個漢子挑著兩籮筐,推開了籬笆圍著的土院牆。

   兩個半大的孩子在屋內聽到了,門口傳來動靜的,嚶嚶嚶地跑出來,“爹~爹~”

   漢子看到娃娃們,瞬間眉開眼笑,“回屋回屋。”

   不善言辭地他繼續手握著牽繩,挑著籮筐回屋。

   兩個孩子跟在漢子的後頭走,都墊著腳尖,看著籮筐中有沒有東西,爹爹今天的眉頭不皺了,沒有昨天那麽愁了。

   在他快走屋的時候,屋裏的一個雙手沾灰的婦人出現在了門口,“我剛才燒水,怎麽樣,如何了?”

   漢子賣了一個關子,他把籮筐挑回到了屋裏。

   放下籮筐後,他扒開了一個籮筐中的草,把一個灰色的,大概能裝二十斤的布袋子抱了起來,給這個婦人。

   婦人接過了布袋,隔著布摸了摸,由驚化為了喜。

   她抱到了桌子上,解開了捆著布袋子口的繩子,袋子裏都是一粒一粒白色的大米。

   “這麽一袋子米,夠咱們一家吃一個月了!”

   漢子看著妻子露出笑,他也笑了起來。

   婦人抱著米袋,小心地把袋中的米給倒到了米缸當中,存糧不多的米缸中傳出了很空的嘩嘩的聲響,再到變滿了些的聲響。

   倆個大人聽到這聲音,心裏別提多安心了。

   兩小孩他們跑到了米缸前,墊腳去看米缸中的米,透過圓圓的洞口,看到缸中的那一團白色。

   “爹,家裏有儲糧了,我們不會挨餓了吧!”

   “嗯,不會的了。”漢子也走到了米缸前,把粗糙的大掌掌在了他們的腦袋上。

   跟他們一樣,他也通過洞口看著缸中的米,心裏除了安心更多的是感激。

   交完稅收,他們家中的存糧已是不多,是挨不到明年秋季收種的……現在不同了!

   天一稍黑,氣溫就下降,吹拂在靜江各個角落的風都透著冷意。

   山腳下的小路上,幾個婦人還有一個小老婦人朝家歸去。

   小老婦年紀最大,走路需要杵著一根拐杖了,背也已經駝了。

   幾個婦人,都在聊天,小老婦人也會搭幾句,但是多半她都是不言語的,因為她年紀大了,需要專心趕路才跟得上年輕婦人們的步伐。

   她們走到村口了,遠遠的,一聲“奶”就由遠極近的響起了。

   小老婦人有一瞬失神,抬頭看去,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姑娘跑向她,她哎了一聲,步伐加快地往前麵趕。

   “咋出來了,不在家中?”

   小姑娘看到老婦人發白的頭發被風吹得淩亂,她眼睛泛紅,哽咽地道:“奶,你出去一天了!”

   看到奶奶的肩膀背著一個布袋子,她懂事地從奶奶的肩上取下,自己背到了背上。

   “哎,跟你幾個姨,去山上弄葉子去了。”

   幾個婦人看這對奶孫倆,有些心疼也有些同情,“田妞,你奶今天去了三趟山上,去賣了三擔葉子呢,肯定累壞了,快扶她回去休息休息。”

   “奶……”田妞一聽就哭了出來,忙伸手攙扶著小老婦人。

   “哭甚哭,奶今天賺了二十多文錢了呢,光買糧咱們就都能吃半個月了。”

   不過,她可舍不得全買糧了,她孫女都十歲了,兒子癱在床上,她也不知能活幾個年頭,在她能動的時候她還是多給孫女和她兒子多攢點錢。

   此外,她們家是困難戶,不用交各種稅,平時種田種地得的都是歸自家的,所以她們家還是有點吃的。

   賺的錢大多也都可以存起來,不用著急去買糧!

   “奶,明天我也去。”田妞聽到賺錢了,她眼中有抹堅定,她也要去山上摘葉子去左娘香水坊去賣。

   她想賺更多的錢,給她爹治病!

   葉子不重特別的輕,孫女也能幫著她去山上撿些葉子。

   但是她們都走了,家裏那腿腳不便的兒子就沒有人照顧了。

   老婦人低頭歎道:“那你爹咋辦,我們走了,誰管他啊!”

   田妞突然就沉默住了。

   到了分岔路口,幾個婦人跟田妞老婦人分道揚鑣了之後,議論起她們了。

   “田妞剛出生,田妞爹就去山上砍柴把腿給摔斷了,田妞娘不肯守著這個一個男人過日,改嫁了,素姨一個寡婦拉扯兒子長大後又拉扯孫女長大,她這一輩子也過得太苦了。”

   “哎,生活苦是苦了點,但是好在還是能過的!”

   “你想啊,一擔葉子八文錢,葉子多好得啊,去山上就有,靜江最不缺的就是樹了,熬粥的加些七七八八的,八文錢都能吃好些天的糧了。”

   八文錢,對於窮人來說能吃幾天的糧,但是對於富人來說,喝一壺便宜的茶都不夠。

   紅/袖坊裏鶯歌燕舞,文人墨客、有錢的少爺、商賈們等等三教九流在這裏尋/歡作樂,花天酒地,亦或是吟詩作對,附庸風雅。

   也說起了左娘香坊!

   “聽說了嗎,靠近應天書院的那一條街的一個香水坊,一籮筐葉子八文錢,都是從山上采摘的新鮮的!”

   “那麽一點點錢,居然還有那麽多的平頭百姓排著隊去販賣葉子。”

   “除了葉子,還有花,一籃子花才五文錢!”

   “哎呀,沒法啊朝廷稅收交的多,百姓沒有活路了啊,不采摘葉子去賣怎麽活命啊,花嘛山上的野花野草多得很,對於那些百姓來說,就是天下掉錢了!”

   “我就是感歎他們太辛苦了!”

   依臥在他們的懷中,給他們倒酒喂酒的花樓女子,聽到這些公子的言論有些恍惚。

   辛苦嗎?

   可是能活命啊!

   如果在遭遇洪災之前,有一家作坊能跟左娘香水坊一樣能換錢,她們中也許就不會有人踏入這個勾欄當中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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