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11月15日(2)
  夏妍不管那些,過去跟陸見平打了一聲招呼,然後便和李明一起把兩張辦公桌都搬過去了,陸見平也沒說什麽,而且還上前搭了一把手。

   待夏妍和李明搬妥坐定,陸見平也趁機去找華斌私聊了。

   陸見平來到華斌案前,道:“老師,剛才文晶來了?”

   華斌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看著陸見平,問道:“你想說什麽?”

   陸見平:“昨天晚上我托她幫您聯係那邊的人,她是來探您口風的吧?”

   華斌臉色微沉,“我是讓你在確定她是共黨之後才跟她說這件事的,你怎麽這麽快就說出去了?”

   陸見平:“我相信她。”

   華斌:“你確定她是共黨?”

   陸見平:“不,我是相信她不會出賣您。”

   華斌微微地搖了兩下頭,然後道:“我是怕她涉世不深,識人不明,那些記者大多跟黨通局有些來往,我是怕她著了人家的道。”

   陸見平:“這個您就放心吧,現在的她可不是以前的那個文晶了,她現在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厲害著呢。”然後又道:“其實我也是想試探她一下,我感覺她對這事兒挺上心的,剛才她就是來探您口風的,如果您真有這意思,她肯定會馬上幫您動作。”

   華斌:“你的意思是,她就是共黨?”

   陸見平:“我看象,我跟她說最好是找一個能跟西柏坡說上話的,她好象還挺有把握的樣子。”

   華斌吸了一口氣,轉了一下眼珠,然後點點頭,道:“,你別說,還真有那麽點兒意思。”

   陸見平話一轉:“老師,我軟禁劉惜家人那件事是不是有麻煩?”

   華斌點下頭,道:“見平啊,這事兒你做的讓我都感覺很驚訝。”

   陸見平:“其實我本來也沒想那麽做,就是文晶那幾句話讓我動心了。”

   華斌遲疑了一下,然後道:“去你辦公室。”

   二人來到陸見平辦公室,華斌走到地中,對李明道:“搬把椅子放在這。”李明急忙起身搬過來一把椅子,華斌調轉了一下方向,然後對陸見平道:“坐下。”

   陸見平看出了華斌的意思,隻好在椅子上坐下。華斌走到陸見平的辦公桌後,坐下對陸見平道:“見平,因為你綁架了劉惜的家人,造成劉惜叛變;另外,又因為肖俊威失職,讓陽天義逃出了徐州,正是這兩件事導致了賈汪兵變,進而又使第七兵團被困碾莊,至今吉凶未卜。所以政工處已經向徐州剿總提請對你二人進行調查,現在由我任組長,由政工處處長徐誌輝和第二處處長蕭聲遠為副組長,三方聯合調查你的綁架案和肖俊威的失職案,請你配合。”

   陸見平點頭,“學生一定據實陳情。”

   華斌又語氣一緩:“幸好是我來了,做為老師,我不能袖手旁觀,所以我把這事兒接過來了。礙於我的情麵,徐誌輝和蕭聲遠都表示不參與也不過問,但我必須得拿出一個調查報告才能結案,所以這個過場還是要走的。”

   陸見平:“謝謝老師。”

   華斌:“雖然是例行公事,但我還是會對你進行刨根問底,把所有事情都弄清楚,所以不管公私,你都要據實回答,至於報告怎麽寫,我會斟酌的。”

   陸見平點頭,“我一定據實回答。”

   華斌扭頭對夏妍和李明道:“你們兩個同時記錄。”

   華斌:“你為什麽要軟禁劉惜的家人?”

   陸見平:“先說公的,因為三綏區的部隊都是原西北軍馮玉祥的手下,在國軍裏屬於外係,所以他們也是我重點關注的對象。因為他們是外係,所以在待遇上也的確是比嫡係差一些,比如說,因為金元券瘋狂貶值,所以嫡係都改用大洋發放軍餉了,而他們卻還以銀元的兌換價發放金元券,還沒領到手就已經又貶值了。所以他們也怨言頗多,有些下層軍官更是公開叫囂‘另尋出路去投八路’。”

   陸見平:“我軟禁了劉惜的家人不假,但我並不認為他是被我給逼反的,因為我早就懷疑他通共。去年八月,劉惜率領132師進攻牛頭山,結果被共軍給包圍在山腳下,在沒有任何外援的情況下,他居然自行突圍了,而且傷亡都沒有多少,老師,您認為這會是真的嗎?”

   華斌沒有作聲。

   陸見平繼續道:“雖然當時報紙上一通神吹,但馮治安可不傻,他馬上明升暗降,把劉惜調回徐州升任了教導處長,後來又提升為副司令。”

   華斌:“就算他通共,你也不該明目張膽地軟禁他的家人。”

   陸見平:“說實話,這個事我是有過猶豫的,當得知馮治安要派劉惜前去監視向楚雲,我就擔心他會同流合汙,那時候我就動過把他兒子帶走做為人質的心思,但同時我也知道,一旦我那麽做了,麻煩也就大了,我在徐州也就呆不下去了。可就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文晶說了幾句話,這才讓我下了決心。”

   陸見平繼續道:“下邊說私的,11月04號晚上,肖俊威和文晶、袁華都在這間屋裏,一開始是文晶和肖俊威鬥嘴,俊威說他想和文晶重歸於好,而文晶卻讓俊威離開軍統,俊威說他除了特工什麽都不會幹,於是文晶就給他指了一條明路,就是去長沙投奔老師您,俊威並沒有馬上表態,隻說考慮一下。然後文晶就對我和俊威說:‘你們兩個誰先離開軍統,我就嫁給誰。’”

   陸見平苦笑了一下,繼續道:“我當真了,而且當時對我來說也是一舉兩得的事情,正好借軟禁劉惜家人的事情離開軍統,然後和文晶一起去長沙投奔老師,於是我就下了決心。”

   華斌:“那你為什麽要把劉惜的兒子帶走?”

   陸見平:“其實我隻想把劉惜的兒子帶去賈汪作人質,但如果我不軟禁那母女倆的話,她們肯定要鬧事,所以我就一不做二不休,把他們全都控製起來了。說我逼反劉惜,那是事後諸葛亮,當初我做的時候,陳主任也同意了,就連馮治安都沒說什麽,因為我做了他們想做而又不方便做的事情,惡人由我一個人當了。隻是誰也沒想到張鳳鳴和林曉飛會叛變,如果不是他們把那母女倆帶去賈汪,劉惜肯定不敢叛變。”

   華斌:“前幾天我讓你調查張鳳鳴和林曉飛的事情,你查的怎麽樣了?”

   陸見平:“無從著手,因為最了解那二人的,除了俊威就是我,其他人還不如我們了解的多呢。”

   華斌:“那你就說說這兩個人吧。”

   陸見平:“張鳳鳴是陳主任一手帶出來的,因為當年您經常讓我跑洛陽,所以我跟他很熟,又因為他跟我很投脾氣,所以當年他和我也非常要好,每次見麵都能在酒桌上聚一下,桌上也是無話不說。抗戰勝利之後,我先跟您去了東北,回來以後又被安排在第二處督察室,而他呢,也把老婆孩子都接來了,所以見麵的機會少了,關係也就淡了許多。至於他什麽時候投靠了共黨,我真的無從查知。”

   陸見平:“而林曉飛呢,是我和俊威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從日本鬼子手裏救下來的一個孩子,因為當年他見不得血腥,手軟不敢殺人,所以我們就把他丟在總部跑腿打雜了,那時他經常跟在文晶和袁華身邊。抗戰勝利之後,他被分到了督察處,在張鳳鳴手下。後來有一天,他來找我,非要到我的督察室來,我說:‘隻要肖俊威放你,我就收你。’然後他說:‘我肖俊哥說了,隻要你收我,他就放我。’後來我問了俊威,俊威說:‘就讓他到你那去吧,他在我這啥也幹不了。’我就說:‘他到我這也是啥都幹不了啊。’俊威說:‘可以讓他管警衛,這小子還是挺機靈的,就是見不了血腥慘狀。’於是他就到我這邊來負責警衛工作了。”

   華斌下意識地點點頭。

   陸見平又道:“至於他是什麽時候投靠的共黨,我也查不出來,不過我了解到這麽一個情況,六號晚上,張鳳鳴從這把林曉飛接走了,說是請他到家裏去吃飯,然後第二天,也就是七號的下午,張鳳鳴又到處找林曉飛,但沒找到,後來是林曉飛聽說以後,自己去的張鳳鳴家,然後那天夜裏,他們就把陽天義送出徐州了。”

   華斌又下意識地點點頭。

   見陸見平不說了,華斌尋思了一下,然後道:“再給我說說陳開遠的案子,這是你和肖俊威兩年來所查獲的唯一一起共諜案,結果還讓共諜陳開遠跑掉了。”

   陸見平遲疑了一下,反問:“老師,您懷疑我和俊威是共諜?”

   華斌:“不是我,是有人這麽懷疑。”

   陸見平點點頭,“好吧,那我就說說陳開遠的案子。那是去年的六月份,把守出城路口的衛兵抓到了一個共黨的地下交通員,從他身上搜出了一份軍事情報,然後他們就把那個人交給了肖俊威,晚上九點多鍾,俊威打電話給我,說那個人招供了,供出剿總司令部軍令處的陳開遠是共諜,於是我就趕緊帶人到陳開遠的住處去抓人,可是人早已跑了。”

   華斌:“有人給他通風報信?”

   陸見平點頭,“是的,後來我查了一下電話記錄,是在當日下午的四點三十分,有一個外線電話打到軍令處找陳開遠,一個沙啞的男聲自稱是陳開遠的房東,找他要房租,然後陳開遠就出去了,再也找不到了。”

   華斌:“那打電話的人有查到嗎?”

   陸見平搖頭,“事後我調查了所有市局電話,不管是公話還是私話,都說那個時間沒人打電話。”

   華斌:“然後呢?”

   陸見平:“然後就不了了之了。”

   華斌:“看來那應該是一部私家電話,主人說謊了。”

   陸見平:“我也是這麽認為的,可徐州城內有二百多部私家電話,而且大部分還是達官顯貴,我根本就沒法查。”

   華斌:“那你認為問題會出在哪裏呢?”

   陸見平:“這個就不好說了,而且後邊的偵查工作也是俊威去做的,反正最後是沒有結果。”

   華斌:“肖俊威為什麽不自己去抓人?而是打電話讓你去?”

   陸見平:“軍職人員是歸我督察室管的,而且陳開遠還就是剿總司令部的人,所以人應該是歸我抓的,我和俊威一直是聯手,沒有搶功的事情。”

   華斌又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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