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武去疾娶妻
  距離彩屏平原戰事落下已經有十來日,白狼寨迎來了一件盛事,季衍青嫁妹。

   季衍青的妹妹自然是小沁,小沁要嫁的自然是武去疾。

   大黎九州婚俗各異,但大抵都有一係列繁瑣的過程,譬如納彩、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不過入鄉隨俗,既然是在南蠻舉辦婚禮也隻得聽從季衍青安排。

   武去疾還沒有一點心理準備但不敢忤逆季衍青的意思。季衍青也不好受,若不是已經生米煮成熟飯她如何舍得讓妹妹遠嫁?要不是武去疾在彩屏平原之戰的表現尚可她寧願一刀殺死這個登徒子。

   武去疾不知曉季衍青的這些小心思,他惴惴不安地向亓官莊請教經驗,畢竟亓官莊是過來人。

   亓官莊被戳中痛處不願回答,拉上自家公子和蒲音進山尋藥去了,江望舒又代做武去疾的長輩正在和季衍青商討細節,於是留下武去疾一人扭扭捏捏。

   武去疾已經三天沒見著小沁,甚至三天來連房門都沒出一步,這是南蠻的規矩,他覺得自己倒成了個小女人等待出閣,有些害怕季衍青會將他留在南蠻。

   南蠻之亂平定後江望舒一行人肯定會返回枳國,他也必須得回到南疆這個新家園,不過一想到季衍青的強勢他就懊惱不已,隻怪自己酒後失態做了些風月旖旎事。

   好不容易捱到天黑江玨一行三人采藥歸來,武去疾趕緊拉著亓官莊倒苦水,說什麽兄弟情深到時候不要獨自拋下自己。

   婚禮是在晚上舉行,白狼寨燃起了篝火,南蠻人無論男女老少悉數載歌載舞歡慶這一樁喜事,用季衍青的說法是衝衝喜,再過一個多月便開春了。

   江望舒終於過來了,武去疾鬆了口氣剛想向江侯請教一下經驗,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被亓官莊捂住嘴。

   江望舒習慣了兩人的打鬧所以也沒有在意,他囑咐道:“武去疾,南蠻這邊的習俗不同,第一項是認人,第二項是搶親,你記住了。”

   武去疾苦笑著點頭,僅憑字麵意思他如何知曉到底該如何,隻好硬著頭皮走一步看一步了。

   在一群侍女的簇擁下武去疾終於走出這個囚困了他三天的屋子,他朝一旁的江望舒投去求助的目光。不過不知江望舒是沒有瞧見還是無暇搭理已經上前和季衍青並肩坐下。

   “可以開始了。”季衍青說道。她不動聲色地挽著江望舒的手,江望舒沒有掙紮隻好眼觀鼻,鼻觀心。(南蠻土語)

   七個頭頂紅蓋頭的女子從側屋出來一字排開,又有侍女手裏拿著一根小棍遞給武去疾。武去疾一麵茫然地接過小棍,這便是認人?

   “隻準用喜枝去觸碰她們的手,挑到誰便是誰。”侍女用蹩腳的梁州官話解釋道。

   “錯了怎麽辦?”武去疾輕聲問。

   那侍女捂著嘴笑,倒是季衍青解釋道:“外麵有口大鍋。”

   威脅意味不言而喻,這叫做喜枝的小棍足足有一丈長,僅憑這喜枝如何分辨真假小沁?武去疾忽然好想回南疆,這南蠻的婚俗簡直是強人所難。

   七個女子隻看得出大概身形,武去疾完全分辨不出來哪個是小沁,不過他想到小沁肯定會暗示自己,於是心裏有底朝第一個女子探出喜枝。

   第一個女子緊緊抓住喜枝,這讓武去疾大喜過望,於是便要開口。音節已經快蹦出來的時候武去疾一陣後怕,硬生生憋了回去。萬一這是在誤導自己,他相信季衍青有膽魄把自己丟進油鍋。

   於是武去疾輕輕抽出喜枝遞給第二個女子,這女子又一把抓住。武去疾心的心拔涼拔涼,自己的猜測沒錯,這第一關認人沒這麽好認。

   隔著一根喜枝的距離他完全沒法分辨哪個才是小沁,一籌莫展地朝江望舒投去求助的目光。

   江望舒這次是真看見了但假裝沒看見並不搭理武去疾,亓官莊在一旁發出放肆又浮誇的大笑。

   武去疾隻好硬著頭皮一個一個試探,七個女子個個都抓住喜枝,讓他無從下手。

   季衍青似乎很喜歡看著武去疾焦頭爛額的樣子,以為她家的白菜是那麽好拱的?她特地用梁州官話吩咐道:“火燒大些。”

   武去疾覺得自己一半如臨冰窟一半又被大火炙烤,正無計可施之時見到居中那女人露出一個指頭。

   一個指頭並不能給武去疾什麽提醒,不過指頭上的小草環他記得真真切切,這是他結草為環給小沁戴上了。

   武去疾大喜過望把喜枝遞給居中女子,那女子轉身取下紅蓋頭果然是小沁。

   季衍青自然瞧見了小沁的小動作,她隻能裝作沒看見,這一關就算武去疾蒙混過關了。

   六個女子簇擁著小沁離開,武去疾剛想開口問季衍青發話了:“還要搶親。”

   武去疾隻好硬著頭皮隨季衍青出去,篝火熊熊燃燒,整個白狼寨盡是歡樂氣氛。當然,武去疾現在有些不好受,他猜測到搶親是個什麽環節了。

   南蠻尚武,搶親自然是要男子孔武有力,武去疾自問自己的實力在一行五人當中隻高過蒲音,這些南蠻勇士單論個個不比亓官莊弱,恐怕沒那麽好過。

   季衍青可不管武去疾在想什麽,規矩便是規矩。六個侍女簇擁著小沁,再外圍是一大群未婚男子,想要娶小沁便得衝破這層層人群。

   其實季衍青已經給武去疾開後門了,正經的搶親是一群未婚男子憑實力搶女人,誰能搶到便屬於誰。小沁畢竟是季衍青的親妹妹,所以有這一群侍女簇擁著,否則指不定被這些精力充沛的男子趁機揩油。

   武去疾硬著頭皮衝上去,他的拳腳功夫雖然不入流但好歹也親自上陣殺過楚人,所以也勉強看得。這群未婚的年輕南蠻男子自然不會讓武去疾輕鬆過關,小沁和季衍青一母同胞眉眼剛好長開出落得美麗動人,如今要被這外來小子給搶走他們如何甘心?

   武去疾剛衝上去便被兩個南蠻男子放倒,這個在南疆威望頂天的代司馬還是頭一次吃癟,他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然後與這兩個南蠻男子纏鬥。

   不隻是心愛的女人給了他信心還是骨子裏的驕傲讓他振作起來一舉放倒兩人,圍觀的人紛紛拍手叫好。

   那兩個倒地的男子懊惱地退場,武去疾終於明白了隻要放倒就行,他數了數還有五個。

   那五個男子再分出兩個上前攔住武去疾,武去疾已經有了經驗不再躁動不安,他穩住下盤等其中一個衝過來時趁機一個過肩摔將那男子摔倒。

   這一手過肩摔屬實讓季衍青高看一眼,無論是力量還是眼力都要準確把握。圍觀的南蠻人無論男女紛紛叫好,在南蠻隻要有實力便會被人認可。

   終於隻剩最後一個人了,這是一個英武且壯碩的男子,如果不是武去疾橫插一腳他本來是最有希望抱得美人歸的人選,自然對武去疾怨恨有加。

   武去疾感受著這男子散發出來的敵意知曉這個年輕人可能有些難纏,不過都走到這兒了他豈會輕易放棄?

   兩個年輕人像兩頭因為爭風吃醋而雙眼赤紅的小公牛準備來一場最為原始的角力。

   小沁停了下來用眼神給武去疾鼓氣,武去疾備受鼓舞衝了上去攔腰抱住那年輕人摔倒在地,那年輕人從頭到尾沒有反抗,失落地爬起來擠出人群離去。

   “他一直追求我,”小沁擠過來小聲說道,“我沒答應。”

   不管過程如何反正結果是好的,武去疾在眾人的歡呼聲與簇擁中橫抱著小沁往新房走,又被一群女人攔住。

   “得喝攔路酒,這是規矩。”小沁把頭埋在武去疾肩頭說道。

   武去疾隻好硬著頭皮一連喝了三大碗,三碗過後他實在不勝抱著小沁酒力踉踉蹌蹌進屋。

   季衍青沒有閑著,她悄悄離開人群離去,過一會兒便回來了。不過江玨嗅見了季衍青身上的血腥味,他小聲說道:“幹娘,殺人不好。”

   “有時候我不殺人,人便殺我。”季衍青話音落下便是一海碗酒下肚,當然,這酒並非神龍酒。

   “幹娘,你還不打算給江侯說嗎?”江玨指著不遠處江望舒小聲問道。

   “留不住男人的心便不要抱住男人的腿,”季衍青裝作若無其事地說,“玨,有沒有瞧上眼的女子?”

   季衍青用促狹之意很好地掩飾失落,不過剛得到姓的江玨被這個問題給問住了,他想起了蘭埔那個和米酒一樣醉人的丫頭,還有塞上莽原牧羊而歌的姑娘。

   江玨有些失落,他倒了一海碗酒一口飲下澆滅心頭瘋狂生長的念頭。

   “有心事?”季衍青是過來人如何不知曉江玨的心思,她鼓勵道,“喜歡哪個丫頭便去搶,實在不行幹娘帶著十萬南蠻勇士幫你搶。”

   江玨被季衍青這一番很真心實意的話弄得哭笑不得,其實他和季衍青很像,兩人真的像一對母子。

   “幹娘怎麽不搶江侯呢?實在不行我幫幹娘。”江玨眨巴著眼睛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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