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日覃之虎
  “少了個人,”隊伍已經繞過了上壩,桃花農數了數人數,四十二,朝秦淮出聲道,“你那夥夫走丟了。依他那潑皮性子,定然進了上壩。”

   “哎呀,那日覃之虎,長得人首虎身,雙目如鈴,遇人吃人的。”趙伯燾急得汗水都掉下來了,平白讓姚淮覺得好笑。

   “不慌,喬叔有萬夫莫當之勇,”秦淮安撫了趙伯燾,又囑咐桃花農,“先生同車隊在此稍候,我去尋喬叔。”

   桃花農招呼那竹竿少年過來,吩咐了幾句,這才上馬,說道:“我同你去。”

   秦淮麵帶疑色地看了看竹竿少年,總不放心。桃花農上前走了,隻說:“那潑皮連刀都落在車上,要是晚了,就遇上日覃之虎了。”秦淮隻得拿上喬叔的刀跟上,和喬叔比起來,這一行人的安危輕太多。

   兩人策馬進了山穀,不久便聽見虎嘯,繼而是打鬥聲。折過一座小山,便看見一個少年俏笑著坐在山石上,嘴裏塞滿了果子,手上把玩著一塊玉璧模樣的物件。喬叔正徒手和一隻斑斕大虎搏鬥,模樣狼狽。

   秦淮翻身下馬,抽刀上前,往猛虎身上劈去。那斑斕大虎翻身一躍,落在兩丈開外,隻砍斷一簇荊棘。那大虎跳開後,朝著少年嗚咽著,若非個頭大了些,倒像叫歡的貓兒。

   “你這畜生,咬死我的馬兒,還委屈了?”喬叔起身撣去頭發上的草籽,咧著嘴朝大虎啐道。先前他放馬飲水,自個在草叢裏打盹,遇見這斑斕大虎。

   那少年繃著臉,站起身來,隻裹了一條獸皮裙。他跳下來,摸了摸大虎的腦袋,大虎眯著眼,一臉享受。

   “你便是那日覃之虎?先前老子沒有稱手兵器,又不忍欺辱爾等,這才落了下風,”喬叔取了刀,朝著日覃之虎招招手,“帶著你的畜生一起上。別說老子以大欺小。”

   日覃之虎眨巴眨巴眼,摩挲著大虎的腦袋,歪著頭望著喬叔。

   “原來是靈智未開的野人,白費口舌。”喬叔身上有幾道爪痕,深一些的有血滲了出來,可惜了一家粗布衣裳。手上吃了虧,嘴上依舊不饒人,秦淮頭疼不已。

   “公子,你歇著,看我扒了虎皮,正好做件衣裳。”喬叔說罷,提劍迎上去。

   日覃之虎哇哇叫著,騎著斑斕大虎跳開。喬叔撲了個空,又撲了上去。日覃之虎嘴上哇哇叫,臉上俏笑著,戲弄笨拙的喬叔。喬叔惱羞成怒,大口喘著粗氣。他察覺到有東西飛襲過來,正要避開,又覺得眼熟,一把抓住。原來是桃花農丟過來的一塊玉,桃花農正端坐在山石上,依著日覃之虎的樣子吃果子。

   “他喜歡得很,方才是貓戲老鼠,現在是貓捉老鼠了。”桃花農丟了一顆果子進嘴,嬉笑道。

   果不其然,日覃之虎見喬叔手持玉璧,馭虎分開追逐。喬叔方才分了心,打了個滾,還是被虎爪拍到肩膀,露出慘白的骨頭。

   喬叔痛得齜牙咧嘴,翻身起來,順勢靠著秦淮,嘟囔道:“這畜生好大的勁,公子替我攔著那廝,我去搏殺惡虎。”

   說罷,喬叔口銜玉璧,雙手持劍,和惡虎鬥了起來。日覃之虎撿了一根木棒,正欲夾攻喬叔,秦淮哪能如他意,抽劍攔住。

   起先秦淮出劍帶風,穩占上風,壓得日覃之虎喘不過氣。日覃之虎吃了兵器上的虧,丈餘木棒被削去了一。但他倚仗地形之利,在山石與荊棘間翻騰,如同矯健的猿猴,看似秦淮處處壓製他,卻沒占什麽大的便宜。

   很快日覃之虎也不逃匿了,一招一式依著秦淮,連劈帶砍,橫撩直刺,樣子雖然滑稽,招式也略顯笨拙,但好歹和秦淮打得有來有回。

   另一邊惡虎沒了日覃之虎的馭使,胡亂地直撲橫拍,卻沒有傷到喬叔一絲一毫。反觀喬叔越戰越猛,一把鐵劍使得分外嫻熟,在惡虎身上留下了幾道不算深的劍痕。

   惡虎吃了虧,嗷嗷地朝日覃之虎嗚咽著,見他騰不出手,又對著喬叔咆哮。猛虎嘯穀,鳥獸俱散,離得最近的喬叔,隻覺得胃裏一陣翻騰,倒不是被嚇得肝膽寒顫,隻是惡虎滿嘴的腥臭味屬實引起不適。

   纏鬥過久,雙方都疲了,默契地分開,日覃之虎三兩下蹦到一塊嶙峋怪石上,吹了個口哨,惡虎舔舐身上的傷口,不時對著三人咆哮。汗咬在肩膀,火辣辣的痛,喬叔撕開衣裳,纏在肩膀。沒了衣裳的遮掩,露出一身腱子肉和蜈蚣狀疤痕,模樣醜陋。

   桃花農咦了一聲,打量著喬叔,嘖嘖稱奇,眼裏的鄙夷神色也消散了去,這個潑皮莽夫,倒也不失為一條漢子。

   很快桃花農的臉色凝重起來了,他注視著山穀深處,有落葉簌簌聲傳來,也有獸吼聲不絕於耳。

   “走。”桃花農翻身上馬,絕塵而去。秦淮一把拽起喬叔,上馬跟上。看來,傳聞半真半假,這日覃之虎,豈止一人一虎那麽簡單。

   日覃之虎見三人逃匿,從山石上蹦下來,那大虎順從地俯身,剛好落在它背上。兩騎三人在前逃匿,一人一虎在後麵追逐,密林中的獸吼聲此起彼伏。

   車隊順著小道緩行,打頭兩騎除了探路,更多的是披荊斬棘。桃花農與秦淮都不在,邵仲貴失了魂,趙伯燾受了風寒,蜷在牛車上,那竹竿少年年紀又小,隊伍沒有主心骨,聽見獸吼,整個隊伍人心惶惶。

   “停。”竹竿少年招手呼停,領頭兩人如釋重負,策馬回來,收攏隊伍。一幹家丁仆役都嚴陣以待,全都用翹首以盼的目光看著竹竿少年,等他發號施令。

   “真麻煩啊。”竹竿少年揉揉額頭,有些受不了這三十八號人殷切的目光。但獸吼不絕,步步逼近,甚至有鬼魅般的身影在林子裏穿梭。到底是種地打漁的家丁,麵對未知的野獸,表現出應有的恐懼,有大口喘氣的,有吞口水的,也有瑟瑟發抖的。至於趙伯燾,比起這一幹人更是不堪,整個人埋在糧食中,撅著屁股。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