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七章 主仆
  是夜,西涼分兵五萬東渡白河,向樊寧城而去。青炎按兵不動並沒有發兵截擊,雙方相安無事。

   虎衛帥帳之中,軍中諸將齊聚於此,青炎觀摩地圖良久開口說道:“敵軍此前在玉崗鄉養精蓄銳多日,如我們一般精力充沛,倘若不出所料,明日敵軍就會渡河強攻。”

   “諸位要按計劃行事,能建多少井欄就建多少,到時候分作四橫依寨牆排開,如遇敵軍強渡,務必給予沉重打擊,並且要沿著兩河多派探馬,緊密監視。”

   “如探明敵軍在樊寧城下的情況後務必第一時間通知我,好了,諸位加緊準備吧,白翳與史戰留下。”

   其餘諸將退出帥帳後,白翳與史戰走上前來,躬身等候吩咐。

   “不必多禮,你們過來瞧瞧這荊北。”青炎站到地圖之前。

   “我觀敵軍十萬中有一許多都是騎兵,以此推測前往樊寧城的士卒中應該大半都是步卒。”青炎將油燈向左移了移,“此方圓百裏之內並沒有什麽藏兵之地,所以咱們想玩聲東擊西肯定是行不通了,你們心中可有什麽良策?”

   史戰喃喃自語道:“如果是夏季,我們可以效仿鎮南關之戰使用火計,河對岸中要是見了火,馬匹定然受驚,到時候不戰自亂,可現在北風徐徐再加上天氣寒冷,火計已經行不通,要是決堤放水也不行,這裏地勢平緩,很有可能連自己一塊淹了.....”

   “王爺,隻有將敵軍分而殲之,我軍才有勝算,不然隻能據寨而受。”白翳說出心中的想法。

   “白叔叔所言極是,但分而殲之的重點就在於這個分,我思來想去也沒有什麽好辦法,唉.....”青炎無奈歎息,心中自然知曉這個計策的妙處,但百裏疾能作為西涼建國以來第二次南下的主將,除了太子的身份肯定是有真才實學。

   “現在唯一可行的,也是有一個辦法。”

   二人聞言心中一喜,趕緊問道:“懇請王爺示下。”

   “咱們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東渡白河,與樊寧城中的守軍合力殲滅城下的敵軍,這樣一來我們在人數上就占據了優勢,到時候再調轉槍頭踏平北岸大營,整盤棋也就塵埃落定了。”

   “但此計最為凶險的就是能不能瞞過百裏疾,我們隻有兩萬虎衛,如果東渡白河時露了風聲或是被其看穿營寨空虛,到時候我們就是腹背受敵十死無生。”青炎緩緩搖頭,“看來這招也行不通,容我再想想....”

   三人緊緊盯著地圖陷入沉思,極力在腦海中推演如何更有把握擊退西涼。

   “這麽幹想也不是辦法,這樣吧,白叔叔你暗自安排騎兵尋個地方北渡湍河,去找尋敵軍的糧道,待發現之後我們靜待時機。”青炎揉了揉酸痛的太陽穴。

   “卑職遵命,那王爺早些休息,我們這便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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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時間,金陵太初宮,麒麟殿。

   除了靈帝,隻有夏侯晟坐在殿中,就連柳公公都被前者揮退。

   兩人在此已經聊了許久,看樣子已經接近尾聲,夏侯晟站起身來到:“陛下放心,襄樊軍團不會讓陛下失望,更不會讓荊州落入西涼之手。”

   “有長陵侯此話,朕也就放心了。”

   “老臣告退。”

   靈帝在對方離開後,終於再也堅持不住,劇烈的咳嗽起來,柳公公侯在殿外聽到聲音慌忙的跑到靈帝身邊,將隨身攜帶的藥丸喂給靈帝。

   服下藥後,靈帝的臉色出現病態的紅暈,但氣息已經平穩,不似之前那般痛苦。

   “陛下,時辰不早了,不如回宮歇息吧。”柳公公滿麵愁容。

   “不急、不急.....柳公公,朕還是太子之時,你就在服侍在側了,待朕登位大寶之後,你更是執意淨身進宮,現在想來好似前幾天的事啊。”靈帝靠坐在椅子上,露出笑容。

   柳公公不知其為何會突然說起往事,但臉上也是笑道:“奴才能服侍陛下左右,是奴才幾輩子才修來的福分,如果奴才下輩子還能來人世間走一遭,肯定還會服飾在陛下身側。”

   “這話要是外人聽去,還不都得以為你是個阿諛奉承之輩,但也隻有朕知道,你是真真正正的忠心於朕。”靈帝感慨道:“你說下輩子再繼續服侍朕,可是啊,下輩子朕能不能有福報投身人道還說不定。”

   “陛下是萬歲之體,真龍天子,哪還需要操心六道之事。”

   “朕如果真的能活萬歲,也就不必吃這臭不可聞的藥丸了,半年之前還能一個月一服用,可現在三天不吃便已經痛苦不堪,如此看來,朕時日無多了。”

   柳公公不知靈帝今天為何這般反常,雖心中不明所以,但聽到對方口中的話還是嚇得跪倒在地,“陛下!您是萬歲,怎的突然說這種話,還望陛下早些歇息吧。”

   “你說,朕是不是個好皇帝?或者說是不是個昏君。”

   “陛下忠厚仁恕、勤政愛民,照比太祖皇帝不差分毫,您是大大的明君! ”

   “朕就當你的話是真的了,無論朕在這些年中做了哪些對的、錯的,都是為了南趙國祚永延。”靈帝蒼老的臉上泛起笑容,“待朕去了之後,你可要好好輔佐新君啊。”

   柳公公跪在地上望著溝壑縱橫的臉龐,不知怎的再也說不出安慰的話來。

   想起陛下還是太子之時的意氣風發,那為萬民立命的誌向,如今卻也不過是個垂暮的老人,即使胸中有豪情萬丈也抵不過歲月的屠刀。

   “朕累了...太累了....”靈帝緩緩向外走去,步伐雖虛浮,但每一步走的格外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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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西涼營寨建在湍河北岸百丈以外,雖避開了南岸弓弩的射程,但青炎手中的輜重器械十分充足,所以在天剛蒙蒙亮,南趙大營中萬石齊飛,使北岸一時間死傷無數。

   民間有句俗話,叫做南船北馬,意思是水軍以南趙為尊,騎兵以北方為盛,雖然說得有些道理卻不是事實的全部,南趙除了水軍天下第一,各種器械更是傲視群國,各種攻防器械層出不窮,就單說這飛石車,雖然北方二國也會製造,但射程與威力照比南趙來講是大有不如。

   經過一個清晨的飛石如蝗,已經將北岸壓得喘不過氣來,但青炎沒有絲毫停歇的意思,為了準備這一場盛宴,大營後方的石塊已經堆積如山。

   “你們說百裏疾這孫子能忍到什麽時候?”青炎站在哨塔之上看著北岸的混亂,暗想要是發明出來個望遠鏡就好了,抽空得想一想是什麽原理。

   “卑職認為敵軍最多也隻能抗一日,到時候肯定拔營向北再退上百丈。”

   白翳觀察良久後回答:“卑職認為不然,敵軍雖然混亂但沒有絲毫整理糧草輜重的意思,看樣子應該是準備熬下去,賭我們手中石料不足以持久。”

   “白叔叔所言極是,我也看敵軍大營中不像是要北撤的意思。”青炎笑道:“如果所料不差,百裏疾很快就會發起試探性的攻勢,讓全軍戒備,還有謹防白河東岸,切莫讓樊寧城下的敵軍殺個回馬槍。”

   也許是回應青炎的話,待午時之後,敵軍大寨緩緩走出一陣高舉大盾的士卒,其後一萬拐子馬分作兩陣從湍河東西相互交叉而過,期間無數羽箭射向南岸,造成不小的損失。

   白翳早已走下哨塔指揮弓弩手登上井欄,刀斧手在盾兵的掩護下在寨牆後嚴陣以待。

   隨後南北兩岸相互射擊熱鬧非凡,南岸的弓弩手們憑借著井欄的高度和防護力,傷亡不大,而北岸的拐子馬機動性非常快,所以也沒有蒙受太多損失,一時間雙方你來我往各顯神通。

   百輛飛石車並沒有調轉方向進攻拐子馬,而是一如既往的向敵步軍陣線上傾瀉怒火,就算是敵軍的大盾厚重堅實,卻也很難有效抵擋飛石的從天而降。

   一個個一排排的人被砸成肉泥,但西涼陣線並未有絲毫崩潰的跡象,依然保持著平穩的速度向湍河而來。

   “沒想到百裏疾的手下兵將這般精銳,如此傷亡之下並沒有一人退卻,可見他還是有些能耐的。”青炎給出中肯的評價。

   “王爺,雖然飛石給予敵軍重創,但每一輪飛石過後都需要不短的時間裝填,如果敵軍以這般速度前行,肯定會渡過湍河。”史戰興奮道:“不如讓白統領指揮井欄和飛石車,卑職去率領步卒抵禦敵軍如何?”

   青炎回首笑道:“看不出你小子還是個戰爭狂人。”

   “戰爭狂人?”史戰仔細品味這個新詞兒,待眼角瞥見第一排敵軍已經走下湍河,趕緊撇開無謂的想法急聲道:“不知王爺意下如何?”

   “我站在這裏,又把你強按在這裏,你可知道是什麽意思?”

   史戰緩緩搖頭。

   “當然是咱們兩個還太嫩啊,白翳作為北府煌騎的副將又是當年淮南軍團的元老,經驗與手腕絕不是咱們這種初出茅廬的新手可比,所以咱們兩個站在這裏是要將他的本事給學來,去劣存優,變成我們自己的東西。”

   “原來如此,是卑職沒有體會王爺的良苦用心。”

   在這麽長時間接觸下來,青炎發現史戰不愧是懷化大將軍的兒子,及冠之際已經顯露出大將風采,要不然青炎在金華殿外也不會同史天賜說那些話。但就和自己一樣,還是經驗太少又很容易意氣用事,所以在此地觀摩白翳的禦敵之法是非常有必要。

   “而且我之前也說了,這也不過是試探性的攻勢而已,到真刀真槍的對上時,你以為我會讓你在這裏偷懶?”青炎再次望向敵軍,雖然每一個呼吸都有很多人倒下,但先頭步卒已經渡到了湍河正中。

   “可咱們也別白學,待有機會還是要請白翳好好喝上幾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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