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_分節閱讀_124
  景琰,你還不快向父皇請罪。”

  “兒臣奉命來見,禮尚未畢,不知罪由何起,不敢擅請。”靖王仍是伏地道,“父皇素知兒臣愚鈍,還請明訓降罪。”

  “好!”梁帝抬手指著他,“朕給你分辯的機會。

  你說,懸鏡司今日衛崢被劫之事,你如何解釋?”

  靖王直起上半身,看了夏江一眼,表情意外地問道:“衛崢被劫了?”

  “殿下不會是想說你不知道吧?”夏江陰惻惻地插言道。

  “我確實不知。”靖王淡淡答了他一句,又轉向梁帝,“懸鏡司直屬禦前,兒臣並沒有領旨監管,為什麽懸鏡司出了事情要讓兒臣來解釋?”

  梁帝哼了一聲,明明白白地道:“難道衛崢被劫之事,不是你派人幹的嗎?”

  靖王兩道濃眉一跳,臉色登時就變了,“父皇何出此言?劫奪逆囚是大罪,兒臣不敢擅領,何人首告,兒臣請求對質。”

  夏江當然沒指望靖王輕易認罪,聽他這樣說,立即以目向梁帝請示,得到許可後上前一步,道:“殿下撇得如此幹淨,老臣佩服。

  可是事實俱在,是欺瞞不過去的。

  殿下你這幾日在懸鏡司門前布下巡防營重兵,可有此事?”

  “我不是隻在懸鏡司周邊布兵,凡京城重要節點俱有布置,是為了緝捕巨盜,這個陛下知道。”

  “緝捕巨盜?好一個借口。”夏江冷笑道,“那麽請問殿下,大張旗鼓這麽些天,巨盜捕到沒有?”

  “說到這個,我正準備與夏首尊好好談談。”靖王仰起下巴,氣勢十足,“入宮前我剛剛得報,今天本已發現巨盜行蹤,追捕時卻被懸鏡司的府兵橫空衝散,致使徒勞無功,我還想請夏首尊就此事給我一個解釋呢。”

  “真是惡人先告狀啊……”夏江微微咬了咬牙,“殿下以為這樣左拉右扯就能混淆聖聽嗎?”

  “究竟是誰先來告的狀,不用我說吧?”靖王冷冷反擊了回去,“夏首尊還真是有自知之明。”

  夏江的瞳孔微微一縮,閃過一抹寒鋒,正要再說話時,殿外突然有人氣喘籲籲道:“啟稟陛下,奴才奉皇後娘娘之命,有急事奏報……”

  梁帝聽著剛才那番爭吵,正是心煩的時候,怒道:“她能有什麽急事,先候著!”

  譽王眼珠轉了轉,悄悄附耳道:“父皇,皇後娘娘素來穩重,從未無故驚擾過陛下,聽那奴才語氣張皇,也許真是急事呢?”

  “是啊,”夏江也幫腔道,“聽靖王殿下這口氣,這裏一時半會兒也是處置不清的,老臣也覺得還是先聽聽娘娘那邊有什麽急事的好。”

  梁帝嗯了一聲,點點頭,“叫他進來。”

  高湛尖聲宣進,一個青衣太監蜷著身子進來,撲跪在地:“奴才叩見陛下。”

  “什麽事啊?”

  “皇後娘娘命奴才稟奏陛下,靜妃娘娘在芷蘿宮中行逆悖之事,被皇後娘娘當場拿獲。

  因是陛下愛妃,不敢擅處,請陛下過去一趟,當麵發落。”

  梁帝大吃一驚,霍然起身時將麵前條案一齊帶翻,茶饌器皿摔了一地,連龍袍都被茶水濺濕,嚇得侍立在殿中的太監宮女們趕緊擁過來收撿,高湛更是手腳忙亂地拿手巾為他擦拭衣襟。

  “你再說一遍,”梁帝卻根本不理會這一團混亂,目光灼灼地瞪向那報訊的太監,“是誰,是靜妃嗎?”

  太監抖成一團答道:“是……是靜、靜妃娘娘……”

  “反了!反了……你們母子……真是反了!”梁帝哆哆嗦嗦地念叨了兩句,突然一定神,大踏步走了下來,一腳將靖王踹翻在地,“朕是何等樣地待你們,你們竟這樣狼心狗肺!”說著還不解氣,又加踹了兩腳。

  “陛下……要起駕嗎?”高湛忙過來攙扶梁帝不穩的身子,小聲問著。

  梁帝胸口發悶,有些喘息急促,一連深吸了幾口氣,這才稍稍平複了一點兒,指著靖王罵道:“小畜生!你給朕跪在這裏,等朕先去處置了你的母親,再來處置你!”

  夏江與譽王在梁帝身後快速交換了一下眼神,似乎對這次成功的時間配合非常滿意。

  為了避免削弱效果,兩人都低調地躬身謹立,沒有再多說一個字,沉默而得意地看著梁帝帶著怒氣疾步而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風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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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芷蘿宮此時的氣氛也正繃緊至頂點。

  服侍靜妃的人基本上都被逐至殿外院中,在寒風裏黑鴉鴉跪了一地。

  言皇後坐在靜妃寢殿臨南的主位上,麵沉似水,眉梢眼角還掛著怒意。

  在她的腳下,丟著一塊被摔出幾紋裂痕的木製牌位,因牌麵朝上,故而可以清楚地看見上麵“大梁故宸妃林氏樂瑤之靈位”的字樣。

  與寢殿西牆相連的,本是靜妃供佛的淨室,平時大多是關著的,此刻也大敞開,看得見裏麵供桌翻倒,果品散落的狼籍場麵。

  與言皇後冰寒攝人的麵色不同,默然跪在下首的靜妃仍是她慣常的那種安順神態,恭謹而又謙卑,卻又讓人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低微與惶恐。

  怒氣衝衝走進來的梁帝在第一輪掃視中,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景象。

  而他也在看清室內一切的那一刹那,明白了究竟是怎麽回事。

  這一刻梁帝心裏到底有了什麽樣的情緒變化,永遠隻有他自己知道,但在臉上,他的表情卻半分未變,仍是嚴厲而又陰沉的。

  “臣妾參見皇上。”言皇後迎上前來行禮。

  “你總管後宮,怎麽事情總是沒完?這又在鬧什麽?”梁帝拋出這麽一句話,隨後便甩了甩袖子,徑直從她身邊走過,到主位上坐下。

  言皇後柳眉一跳,覺得這話音兒有些不對。

  不過由於確實拿到了靜妃的大把柄,她的神態仍是很穩定。

  “回陛下,臣妾無能,雖耗盡心力整肅後宮,仍未能平定所有奸小。

  靜妃在佛堂為罪人林樂瑤私設靈位,大逆不道。

  臣妾失察至今方才查獲,是臣妾的失職,請陛下恕罪。”

  梁帝冷冷瞟了她一眼,道:“靜妃怎麽說的?”

  被他這麽一問,言皇後的眸中忍不住露出了有些憋氣的神情,顯然剛才曾經碰過軟釘子。

  “回陛下,靜妃自知有罪,被拿獲後自始至終無言申辯。”

  梁帝抿緊了嘴角。

  對於這個答案,他既在意料之中又有一點感動,看向靜妃的目光也更柔和了一些。

  自從夏江勾起了他對往事的回憶後,梁帝一連三天心神不寧,夜裏心悸驚夢,醒來又覺殘夢模糊記不真切,更有甚者會在半夢半醒間產生幻覺,常見一女子的身影自眼前飄過,令他戰栗驚恐。

  靜妃在旁安撫時,問他是不是念及宸妃以至成夢,點中了他的心事。

  但是畏懼宸妃亡靈之事關乎天子顏麵,梁帝又不願意對外人言講,所以靜妃提議由她暗裏設位祭奠,以安亡魂。

  梁帝當然立即同意,那一夜果然睡得安穩,黑沉一覺至天明。

  沒想到剛舒心了兩天,這設靈之事就被皇後給翻了出來。

  脫簪薄衣,跪在冰冷地板上的靜妃,實際上是為了隱藏皇帝不欲廣為人知的秘密而放棄了申辯的權利,甘心領受皇後扣下來的大罪名。

  一想到這個,梁帝就覺得心有欠意。

  當然,他還不可能因為這點欠意就主動為靜妃洗清罪責,不過想辦法回護一下是做得到的。

  “靜妃在何處為林氏設靈?”

  “在她寢殿佛堂中,陛下請看,一應果酒齊全,顯然是正在閉門密祭。”

  “她既是閉門密祭,自然沒有對外宣揚,你遠在正陽宮是怎麽知道的?”

  這話音越發的不對了,言皇後不由沉吟了一下方道:“是靜妃的宮女不憤於她行此悖逆之事,前來正陽宮首告。”

  “哦?”梁帝又環視了室內一遍,這才發現靜妃的隨身侍女新兒正蜷縮在不起眼的角落裏跪著,剛才竟沒看見。

  “以奴告主,是大逆,宮裏怎麽能留這種東西,來人,將她拖出去杖殺!”

  旨令一下,幾名粗壯太監立即上前將新兒拖起,小宮女嚇得魂飛魄散,尖聲求饒道:“陛下饒命啊……陛下……皇後娘娘……新兒為您辦事,您要救新兒啊……”聲音一路淒厲響著,後來被越拖越遠,漸漸聽不到了。

  言皇後的臉漲得通紅,梁帝這一處置無異於在她臉上狠狠抽了一記耳光,令一向擅長忍耐的她都有些忍不下去,上前一步道:“臣妾受陛下之托管理後宮,自然要嚴禁一切違禮違律之事。

  靜妃之罪確鑿無疑,臣妾身為六宮之首不能姑息,陛下如有其他的意思,也請明旨詔示臣妾,否則臣妾就隻能依律而行了。”

  “你要明旨?”梁帝冷冷地看著她,“這麽一樁小事你就要明旨?你想讓天下人說朕後宮不寧嗎?這就是你輔佐朕的懿德風範?後宮以平和安順為貴,這個你懂不懂?”

  “陛下覺得是小事,臣妾卻不敢也當做是小事。

  靜妃設靈於內宮,私祭罪人,分明是蔑視皇上,細察其居心,實在令人心驚,如此大罪,豈能不加處置?”

  梁帝被她逼得火起,幾欲發作,又忍了下來,轉身對靜妃道:“靜妃,你自己可知罪?”

  “臣妾知罪。”靜妃端端正正叩了一個頭,安然道,“臣妾惑於當初故舊之情,暗中追思,雖無蔑視皇威之意,卻總歸是不合宮中規矩。

  請皇下賜罪。”

  梁帝冷哼一聲,一拍桌子,故意怒道:“皇後說你是大逆,你卻說隻是惑於故舊之情,這哪裏是知罪,分明是不知!來人,著令靜妃禁閉芷蘿宮思過,未得旨意,不得出宮半步,什麽時候你想清楚了,什麽時候再來回朕。”

  “陛下!”言皇後又氣又急地叫了一聲。

  “朕已經依你的意思處置了,你還想怎樣?”梁帝斜睨了她一眼,揮揮手,轉身看著腳下的靈位,又向靜妃投去頗有深意的一個眼色,道:“你現在是待罪之身,供奉減半,這裏亂糟糟的,自己收拾吧。”

  靜妃的眸子靈慧地閃動了一下,再拜道:“臣妾領旨。”

  “皇後也辛苦了,回宮去吧。”梁帝站起身來,麵有疲色,“朕近來事情雜多,你要學會如何為朕分憂。

  高湛,年下新貢來的那批尾鳳羅絲,朕叫賜兩箱給皇後的,你送去了嗎?”

  高湛機敏地答道:“回陛下,今兒入庫清數目誤了點時辰,奴才會立即派人送去的。”

  “記著就好。

  起駕吧。”梁帝沒有再看靜妃,扶著高湛便向外走。

  言皇後依禮送駕到宮外,看著龍輦迤邐而去,心中怒火如灼,卻又無可奈何,隻能恨恨地再回頭看一眼芷蘿宮綠藤清幽的宮門,忍氣回自己的正陽宮了。

  “陛下,是回武英殿嗎?還是回暖閣休息?”龍輦出鳳台池的時候,分了岔路,高湛未敢擅專,過來小心請旨。

  梁帝猶豫了一下,神色陰晴不定。

  他剛得皇後之報離開武英殿的時候,確是狂怒難捺。

  可如今對靜妃的氣一消,竟順帶著對靖王這件事的怒意也平息了不少。

  同時,他對於靖王和靜妃這兩樁事竟會接踵爆發也起了疑心。

  既然現在他明白其中的一樁是冤枉的,那麽另一樁呢?

  “去武英殿吧。”梁帝揉著兩眼之間的眉心,疲累地向後仰靠,已經開始有些懷念靜妃給他輕柔按摩的手指,“這個事總要處置,朕還是得問個清楚啊。”

  “是。”高湛不敢亂說話,打著手勢通知開道的太監向右出鑫鑒門,禦駕一行很快就回到了武英殿。

  夏江和靖王自然仍在等候,一個站一個跪的姿勢都沒變過,梁帝看著靖王身上的腳印,不由有些心軟。

  “父皇,您慢慢問,可千萬別再動氣了,兒子看著心裏難受……”譽王一行完禮就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