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_分節閱讀_121
  來。

  “你們都不必在這兒了,讓我們自便。”言闕剛一言打發走觀主,回頭又看見言豫津,臉頓時一沉,道,“今兒帶你來是跪經的,怎麽還跟著我?快到前邊去!”

  “爹,”言豫津撒著嬌,“真的要跪一天麽?”

  “再鬧就跪兩天!”言闕朝兒子瞪了一眼,正要發怒,言豫津見勢不好,已經一溜煙兒跑遠了,看那活蹦亂跳的樣子,是不是真的跑去跪經,隻怕說不準。

  “這孩子,”言闕歎著氣,對夏江道,“沒辦法,太嬌慣他了,半點苦也吃不得。”

  “我看豫津還好,跟言侯你年輕時挺象的。”

  “我年輕時候哪有他這麽紈絝?”言闕笑駁了一句,雙眸鎖住夏江的視線,有意道,“不過孩子們總是長得太快,若是夏兄的令郎還在,怕也有豫兒這麽大了吧?”

  夏江心頭頓時如同被針刺了一下般,一陣銳痛,不過他抿唇強行忍住,沒有在臉上露出來,而是冷冷道:“言兄,你約我前來,是要站在這兒談的嗎?”

  “豈敢,”言闕抬手一讓,“觀內已備下淨室,請。”

  夏江默默邁步,隨同言闕一起到了後院一間獨立的明亮淨室。

  一個小道童守在室外,大概是奉師父之命來侍候茶水的。

  言闕隻命他將茶具放下,便遣出院外,自己親自執壺,為夏江倒了熱騰騰一杯清茶。

  “這觀裏的茶是一絕,夏兄嚐嚐?”

  夏江直視著他,根本沒有理會這句客套,隻伸手接住,並不飲,第一句話便是直接問道:“言兄信中說知道我一直掛念的一個人的下落,指的可是小兒嗎?”

  言闕並沒有立即答他,而是捧著自己的茶盅細品了兩口,方緩緩放下,“夏兄當年為了紅顏知已,老朋友們的勸告一概不聽,棄發妻於不顧,使得她攜子出走,不知所蹤。

  現在事過多年,心裏一直掛念的仍然隻是那個兒子,而不是原配結褵的妻子麽?”

  “這是我的家事。”夏江語聲如冰,“不勞言侯操心。”

  “既然不想讓我操心,又何必見信就來呢?”

  “我來也隻想問一句,既然小兒的下落當年你怎麽都不肯相告,怎麽今天突然又願意說了呢?”

  言闕定定地看著他,長長歎了一口氣,“你果然還以為當年我們是不肯相告,但其實……嫂夫人走得決然,根本沒有將她的行蹤告訴給任何一個人。”

  夏江狐疑地冷笑,“真的?”

  “我想嫂夫人當時一定是寒心之極……”言闕看著窗外,神情幽幽,“因為自己的一時心善,從掖庭救出亡國為奴的女子,悉心愛護,如姐如母,卻沒想到這世上竟有以怨報德,全無心腸之人。

  ……嫂夫人受此打擊之後,如何再能相信他人?不告知任何人她的行蹤,大概也是想要完全斬斷往事的意思吧……”

  夏江頰邊的肌肉抽動了兩下,又強行繃住,語調仍是淡漠無情,“既是這樣,你今日為何又要約我出來?”

  “你先稍安。”言闕瞟他一眼,不疾不緩地道,“嫂夫人走的時候沒有告知任何人,這是真的,不過五年前,她還是捎了一些消息給我。”

  “為何是給你?”

  “也許是京中故人隻剩我了吧。”言闕的眼神突轉厲烈,尖銳地劃過夏江的臉,“夏兄自己的手筆,怎麽忘了?”

  夏江卻不理會他的挑釁,追問道:“她說什麽?”

  “她說令郎因患寒疾,未得成年而夭,自己也病重時日無多,惟願京中故友,清明寒食能遙祭她一二……”

  夏江手中的茶杯應聲而碎,滾燙的茶水溢過指縫,他卻似毫無所覺,隻將陰寒徹骨的目光死死盯住言闕,良久方咬牙道:“你以為我會信嗎?”

  言闕從懷中抽出一封略呈淡黃色的信套遞了過去,“信不信自己看吧。

  你們同門師兄妹,就算沒了夫妻恩情,她的字你總還認得……”

  他話未說完,夏江已一把將信抽去,急急展開來看,未看到一半,嘴唇已是青白一片,雙手如同痙攣一般,將信紙撕得粉碎。

  言闕眸中露出悲涼之色,歎道:“這差不多算是她最後一件遺物了,你也真撕得下手。”

  夏江根本沒聽他在說什麽,雙手按在桌上,逼至麵前,怒道:“你當時為什麽不通知我?”

  “這信是寫給我的,信裏也沒說讓我通知你,”言闕的表情仍是水波不興,“所以告不告訴你,什麽時候告訴你,理當由我自己決定。

  我當時什麽都不想跟你說,今天卻又突然想說了,就是這樣。”

  最初的一瞬間,已被這突如其來的噩耗狠狠打擊到的夏江似乎被激怒了,那發紅的麵皮,顫抖的身體,按在桌上的深深手印,無一不表明了他情緒上的劇烈動蕩。

  不過夏江畢竟是夏江,第一波的怒意滾過之後,他立即開始努力收斂所有外露的情緒,隻將最深的一抹怨毒藏於眸底,緩緩又坐了回去。

  “言侯,”恢複了漠然神色的懸鏡司首尊調整了自己的音調,讓它顯得輕淡而又令人震顫,“看起來,靖王是打算在今天去劫獄了,對嗎?”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迷局

  昨天被一輛車追尾,可那司機居然跳下來罵我不該刹車(前麵紅燈啊~~~)罵到後來他越發覺得自己有理,所以居然叫來了交警,結果可想而知,而且更離譜的是,這位大哥居然沒帶駕照……

  ———————————————————————這是做人不要太BH的分割線————————————————

  如果夏江猝然之間吐出這樣一句話是為了出其不意地令言闕感到震驚的話,他可以說是完全失敗了。

  論起那份不動如水的鎮定功夫,世上隻怕少有人能比得上這位曾風雲一時的侯爺,所以即使是世上最毒辣的眼睛,此時也無法從言闕臉上發現一絲不妥的表情,盡管他其實也並不是真的就對這句話毫無感覺。

  “夏兄在說什麽?什麽劫獄?”言闕挑眉問道,帶著一縷深淺得宜的訝異。

  “當然是救衛崢啊,那個赤羽營的副將。

  懸鏡司的地牢可不好闖,不把我引出來,靖王是不敢動手的。”夏江麵如寒鐵地看著言闕,目光冷極,“言侯什麽時候開始在替靖王做事的?這些年你可藏得真象,連我都真的以為……你已經消沉遁世了。”

  “你自以為是,以己度人的毛病還是沒改,”言闕眸中寒鋒輕閃,“對你來說,也許這世上根本不存在你無法證實的罪名,而隻有你想不出來的罪名。

  無憑無據就將劫持逆囚的罪名強加到一位親王身上,夏江,你不覺得自己已經有點瘋狂了麽?”

  “難道我冤枉了他?難道他不會去救衛崢?”夏江微微仰起了下巴,睨視著言闕,“我怕的是他真的縮頭回去,置那個赤焰副將於不顧。

  不過相信靖王那性情,當不會讓我這麽失望。”

  言闕想了想,欣然點著頭,“你說的也對,靖王的性情似乎是這樣的。

  不過他也不傻,你懸鏡司那麽個龍潭虎穴,他就算想闖隻怕也有心無力。”

  “所以才有言侯爺你出麵引我離開啊,”夏江說著目光又微微一凝,道,“也許不止我吧,靖王那個謀士聽說本事不小,說不定連夏秋和夏春他也能想法子引開。

  我們三個不在,他或許還真的有孤注一擲取勝的可能呢。”

  “記得很久很久以前,你剛剛出師的時候,可不象現在這樣總是用想象來代替事實。”言闕歎息道,“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是我們太遲鈍還是你變得太快?”

  “我真的隻是在想象而已嗎?最近布置在懸鏡司周邊的巡防營兵已經越增越多了吧,靖王還以為他暗中調度化整為零就能瞞得住我呢,”夏江的笑容裏一派狂傲,“可惜他打的是一場必敗之仗,我實際上是在鼓勵他來,露出破綻、隨他調引、給他可趁之機,為的就是增加他的信心,讓他覺得應該有希望可以成功把人救出來,尤其是在他有了一個內應的時候……”

  言闕看了夏江一眼,視線有那麽一小會兒凝結未動。

  對於這位侯爺來說,這已經是他最驚訝的表情了。

  “我還沒有查出來為什麽冬兒突然產生了懷疑,居然開始四處追查那個陳爛的舊案。

  不過她在這個時候倒向你們也好,我正愁沒有合適的方法增強靖王的信心,讓他快點行動呢。”夏江向言闕靠近了一些,似乎是想早些刺穿他鎮定的表皮,“她回來有三天了,我對她仍如往昔一樣,完全不限製她的任何行動,當她私底下通過秋兒刺探衛崢在地牢中被關押的位置時,我也會想辦法妥當地透露給她,沒讓她察覺到任何異常。

  對於靖王來說,有我這樣暗中的同謀者,他一定會覺得計劃很順利,成功多半已經握在手上了。

  你說是不是?”

  “我覺得你太托大了。”言闕毫不客氣地道,“我知道你那懸鏡司地牢是個厲害地方,可在所有正使都不在,還有夏冬做內應的情況下,被攻破並不難吧?你就不怕夏冬真的帶著人衝進地牢把衛崢給救走了?”

  “沒錯,”夏江點著頭,“這是一個難題。

  我舍孩子套狼,也不能真的就把孩子給舍出去的了,衛崢現在對我還很有用,隻要他尚在我手裏,無論情況發生多少讓人意外的突變,勝算就總還在我這邊。”

  言闕撥著爐子裏的火,又掀開頓在火上的茶壺蓋兒看裏麵的水,似聽非聽的樣子。

  “如果靖王派出的人有幾分能幹的話,冬兒確實有這個本事帶他們攻破地牢。”夏江卻不以為意,繼續道,“不過言侯爺,你以為攻破了地牢就意味著能找到衛崢嗎?”

  言闕重新蓋上了茶壺蓋兒,視線終於開始有些不穩。

  因為他聽明白了夏江的言下之意。

  當梅長蘇縝密計劃,越過所有的障礙攻入懸鏡司地牢之後,很可惜會發現衛崢其實根本不在那裏。

  夏冬是一個最好的內應,但如果這個內應實際上是別人所布的一個棋子的話,那麽從她那裏得到的訊息和幫助越多,慘敗的機率就會越大。

  夏江似乎很滿意自己終於從言闕堅鐵般的表皮上鑿開了一道小縫,立即又緊逼了一句,“言侯,靖王有沒有跟你說劫走衛崢之後他打算怎麽為自己脫罪?”

  “我與靖王並無往來。”言闕冷冰冰地答道,“而且我相信靖王也沒有什麽不法之舉。

  夏兄,你想的太多。”

  “你還是這麽不識時務。”夏江吐出這麽一句評論後便站了起來,慢慢走到窗邊,推開素紙糊的窗扇,用支棍撐好,深深吸了一口寒濕的空氣,“這山中道觀,是比城裏清爽。

  無論什麽樣的嘈雜,也傳不到這裏來,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麽?可惜嘈雜傳不過來?”

  “是啊,”夏江淡淡道,“太遠了,看不見也聽不見,不知現在懸鏡司裏,是不是已經開始熱鬧了?”

  言闕看看日影,最多午時過半,行動應該還沒有開始。

  但從道觀到城裏的路程是一個半時辰,所以一切都已不可逆轉。

  “可惜了我一座好地牢,”夏江回過頭來,“裏麵沒有衛崢,卻埋了火雷。

  隔壁的引線一點燃……你想象一下吧。

  隻要裏麵開始血肉橫飛了,我就不信靖王得到消息後還沉得住氣,懸鏡司外麵圍著那麽多巡防營的人,一大半現在都由靖王的心腹部將率領著,難道他們忍得下心一直眼睜睜看著?隻要靖王的人一激動,貿然加重兵力,投入的人就會越來越多,事情自然越鬧越大,鬧大了,他再想撇清就不容易了。

  而我,也絕對不會再給他任何洗刷自己的機會。”

  言闕垂下眼簾,沉默了許久,方緩緩抬起頭來。

  “夏兄,我隻想問你一個問題。”

  “請講。”

  “你有沒有想過,當火雷的引線被點燃的時候,你的徒兒夏冬在哪裏?”

  夏江抿緊了嘴唇,眼睛的幾乎沒有任何可以被稱之為情感的東西。

  “她近來的表現讓我失望,她已經不是一個合格的懸鏡使了。”

  “在你的眼裏,她隻是這樣的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