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_分節閱讀_90
  一口氣:“你旁觀者尚且如此,他們身在其中的人,無異於一場煎熬……”

  “對了,長公主當年的隱事畢竟機密,譽王有沒有問你是怎麽查到的?”

  “這不是我查到的。”梅長蘇裹緊了身上毛毯,淡淡道,“是譽王自己查到告訴我的。”

  “啊?”蒙摯冷不防聽到這樣一句話,頓時滿頭霧水,“你說什、什麽?!”

  梅長蘇在毛茸茸的毯子裏偏了偏頭,慢慢道:“整個事情,早在年前就開始了。

  先找個販運皮貨的商人在紅袖招裏說大楚某老王爺跟蕭大公子容貌相仿,再安排個老宮人無意中提醒皇後想起當年蒞陽長公主的舊事……這兩條湊在一起,已足以讓某些人把它們聯係起來。

  譽王滿身的心眼太多了,秦般若也是個有秘密就想追查的人,根本不用太推波助瀾他們自己就動了。

  有件事你大概不知道,宮羽上個月刺殺過一次謝玉……”

  “啊?!”

  “當然刺殺不成功,受了點傷被追捕,來不及逃到妙音坊,恰好就逃進紅袖招被秦般若救下……”梅長蘇的目光冷冷地流動著,“譽王就是這樣知道謝玉當年殺嬰的秘密的。”

  “我明白了!”蒙摯一拍大腿,“譽王發現了這麽多事,一定會過來跟你商量怎麽利用,所以你為他謀劃在生日宴上揭穿一切。

  真是太妙了!不過宇文暄他們……”

  “宇文暄來金陵,就是譽王奉旨負責接待的,自然有機會見宇文念。

  這位宇文姑娘的容顏隻要一見,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小姑娘的心思一探便知,憑著譽王的舌頭,根本不難說動他們今夜過來。”

  “沒錯沒錯。

  狠是狠了些,但確是難得的機會。”蒙摯大發感慨,“不過他們也實在來得正是時候。”

  “最初譽王來跟我商量時,我隻給他策劃了讓宮羽到生日宴上演藝,當著卓家人的麵尋機向謝玉發難的部分。

  不過那隻是空口揭穿,效果難料。

  所以大楚聯姻使團來京,譽王發現了宇文念之後,真是狂喜不已,跑到我這裏來,不停地說‘天助我也’,”梅長蘇冷冷一笑,“就讓他以為這是自己運氣好,確是上天在助他吧。

  沒有譽王,我也實在難動謝玉。”

  “好在一切都如你所料,有些小意外,終究沒影響大局。”蒙摯抹了抹唇上的胡須,歎道,“可憐的是卓家人,受蒙弊這些年,還有景睿這個年輕人,不知日後會怎樣……他大概也猜到你在整件事情中的作用了吧?你們到底也算朋友,他會不會怪你狠了些?”

  “怪就怪吧。”梅長蘇的口氣似乎並不在意,但低垂的眸色卻難免有些黯淡,口中喃喃道,“不狠一些,如何摘得淨他與謝玉之間的聯係?這孩子……終究要麵對這些的……”

  第九十五章 傷逝

  昨天病了,躺了一天,沒有碼字,也沒有精神上網來請假。

  今天好一些,所以匆匆堆了幾個字來更新,不過頭腦還是不太清醒,可能錯字會多些,有細心的讀者順便幫俺抓抓。

  晚上要早睡,爭取明天徹底地好起來……

  ————————————————————這是沒什麽精神的分割線——————————

  說完這句話,梅長蘇便閉上了眼睛靠在馬車的板壁上,靜靜小憩。

  蒙摯素知他的性情,走這一步雖然必須,雖然不悔,但心中總難免苦澀。

  當下不敢多言,隻默默陪他,一路無語進了蘇宅。

  “你讓晏大夫診一診,如果沒什麽事,早些休息吧。”臨告辭前,蒙摯低聲叮囑了一句。

  梅長蘇卻似沒在聽他說話般,目光閃動著,不知在想些什麽。

  蒙摯怕打斷他的思路,自己慢慢轉身,準備就這樣悄然而去。

  誰知剛走了幾步,就被梅長蘇叫住。

  “蒙大哥,後日在槿榭圍場,安排了會獵吧?”

  “對。

  是今年最後一次春獵。”

  梅長蘇眯了眯眼,語聲冷洌地道:“這次會獵陛下一定會邀請大楚使團一起參加,你跟靖王安排一下,找機會鎮一鎮宇文暄,免得他以為我大梁朝堂上的武將盡是謝玉這等弄權之人,無端生出狼子野心。”

  蒙摯心中微震,低低答了個“好”字,但默然半晌後,還是忍不住勸道:“小殊,你就是燈油,也不是這般熬法。

  連宇文暄你都管,管得過來嗎?”

  梅長蘇輕輕搖頭,“若不是因為我,宇文暄也沒機會見到我朝中內鬥,不處理好他,我心中不安。”

  “話也不能這麽說,”蒙摯不甚讚同,“太子和譽王早就鬥得象烏眼雞似的了,天下誰不知道?大楚那邊難道就沒這一類的事情?”

  “至少他們這幾年是沒有的。”梅長蘇眸中微露憂慮之色,“楚帝正當壯年,登基五年來政績不俗,已漸入政通人和的佳境,除了緬夷之亂外,沒什麽大的煩難。

  可我朝中要是再象這樣內耗下去,一旦對強鄰威攝減弱,隻怕難免有招人覬覦的一天。”

  “你啊……”蒙摯雖無可奈何地向他歎氣,但心中畢竟感動,用力拍拍梅長蘇的肩膀,豪氣十足地保證道,“你放心,獵場上有我和靖王在,一定顯出軍威讓宇文暄開開眼界,回去南邊老老實實呆幾年。

  再說,南境還有霓凰郡主鎮著呢。”

  “未雨綢繆不留隱刺總是好的,讓大楚多一分忌憚,霓凰便可減輕一分壓力。

  後日就拜托你們了。”梅長蘇笑了笑,神情放輕鬆了些,“你快走吧,我真是覺得冷了。”

  蒙摯就著月光看了看梅長蘇的臉色,不敢再多停留,拱了拱手便快速消失於夜色之中。

  黎綱早就準備好熱水等候一旁,此時立即過來,親自服侍梅長蘇泡藥澡,又請來晏大夫細細診治,確認寒氣隻滯於外肌,並未侵入內腑,大家這才放心下來。

  當晚梅長蘇睡得並不安穩,有些難以入眠,因怕飛流擔心,未敢在床上輾轉,次日起身,便有些頭痛,晏大夫來給他紮了針,沉著臉不說話。

  黎綱被老大夫鍋底般的臉色嚇到,便把前來稟報事情的童路擋在外麵兩個時辰,不讓他進來打擾宗主的休息。

  結果梅長蘇下午知道後,難得發了一次怒,把飛流都嚇得躲在房梁上不敢下來。

  黎綱心知自己越權,一直在院中跪著待罪。

  梅長蘇沒有理會他,坐在屋內聽童路把今天譽王府、公主府等要緊處的動向匯報了一遍後,方臉色稍霽。

  將近黃昏時,黎綱已跪了三個時辰,梅長蘇這才走到院中,淡淡地問他:“我為什麽讓你跪這麽久,想清楚沒有?”

  黎綱伏身道:“屬下擅專,請宗主責罰。”

  “你是為我好,我何嚐不知?”梅長蘇看著他,目光雖仍嚴厲,但語調已變得安寧,“你若是勸我,攔我,我都不惱,但我不能容忍你瞞我!我將這蘇宅托付給你,你就是我的眼睛,我的耳朵,要是連你都在中間蒙著捂著,我豈不成了瞎子聾子,能做成什麽事?從一開始我就叮囑過你,除非我確實病得神智不清,否則有幾個人,無論什麽時候來你都必須稟我知道,童路就是其中一個。

  難道這個吩咐,你是左耳進右耳出,完全沒記在心上嗎?”

  黎綱滿麵愧色,眼中含著淚水,頓首道:“屬下有負宗主所托,甘願受重罰。

  還請宗主保重身子,不要動氣。”

  梅長蘇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搖了搖頭,道:“有些錯,一次也不能犯。

  你回廊州吧,叫甄平來。”

  黎綱大驚失色,向前一撲,抓住梅長蘇的衣袖,哀求道:“宗主,宗主,屬下真的已經知錯了,宗主要把屬下逐回廊州,還不如先殺了屬下……”

  梅長蘇微露倦意地看著他,聲音反而愈加柔和:“我到這京城來,要麵對太多的敵手,太多的詭局,所以我身邊的人能夠必須完全聽從、領會我所有的意思,協助我,支持我,不須我多費一絲精力來照管自己的內部,你明白嗎?”

  黎綱嗚咽難言,偌大一條漢子,此刻竟羞愧得話都說不出來。

  “去,傳信叫甄平來。”

  “宗主……”黎綱心中極度絕望,卻不敢再多求情,兩隻手緊緊攥著,指甲都陷進了肉裏,滲出血珠。

  “你……也留下吧。

  我近來犯病是勤了些,也難怪你壓力大。

  想想你一個人照管整個蘇宅,背的幹係太重,弦也一直繃得太緊,絲毫沒有放鬆的時間,難免會出差池。

  我早該意識到這一點,卻因為心思都在外頭,所以疏忽了。

  你和甄平兩人素來配合默契,等他來了,你們可以彼此分擔,遇事有個商量的人,我也就更加放心了。”

  黎綱抬著頭,嘴巴半張著,一開始竟沒有反應過來,愣了好半天才漸漸領會到了梅長蘇的意思,心中頓時一陣狂喜,大聲道:“是!”

  梅長蘇不再多說,轉身回房。

  晏大夫後腳跟進來,端了碗藥汁逼他喝,說是清肝火的,硬給灌了下去。

  飛流這時才不知從哪裏飄了出來,伏在梅長蘇的膝上,扁著嘴道:“生氣!”

  “好啦,蘇哥哥已經不生氣了。”梅長蘇揉揉他的頭發,“飛流嚇到了?”

  “嚇到……”

  梅長蘇微微一笑,緩慢地拍撫飛流的肩膀,拍著拍著,雙眼漸漸朦朧,仰靠到枕上,身體漸漸鬆馳下來。

  晏大夫抽了靠墊讓他睡下,拿了床毛毯給他細細蓋上,飛流堅持要繼續趴在蘇哥哥腿上,將臉埋進柔軟密集的短毛中,輕輕蹭著。

  “不要吵哦。”晏大夫壓低了聲音叮囑少年一句,悄步退出,剛走到廊下,迎麵見黎綱匆匆又進來,不由眉頭一皺。

  “宗主怎麽樣?”

  “剛睡著……”

  黎綱腳步微滯,但還是很快就越過晏大夫,進了室內。

  梅長蘇躺在長長的軟榻上,露出來的半張臉並沒有比他身上所蓋的雪白毛毯更有顏色,腦袋垂側在枕邊,鼻息微微,顯然已經入睡。

  黎綱在他榻旁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蹲低身子,輕輕叫了兩聲:“宗主,宗主……”

  梅長蘇動了動,閉著眼睛語調模糊地問道:“什麽事?”

  “童路又回來了。”黎綱伸手將聞言起身的梅長蘇扶坐在床頭,“他說……剛從長公主府得來的消息,謝家大小姐謝綺今天臨產,情形好象不太好……”

  梅長蘇目光一跳:“是難產嗎?”

  “是,聽說胎位不正,孩子先露出腳來……已經召了五位禦醫進去了……”

  “要不要緊?”

  黎綱不知該怎麽回答他,呆了呆。

  跟他一起返身進來的晏大夫道:“先露腳的孩子,若不是有手法極精湛的產婆相助,十例中有八例是生不下來的。

  何況產婦又是官宦家的小姐,體力不足,隻怕難免一屍兩命。”

  梅長蘇臉色一白:“一個都保不住嗎?”

  “具體情形如何不清楚,很難斷言。”晏大夫搖頭歎道,“不過女子難產,差不多就跟進了鬼門關一樣了。”

  “長公主召了禦醫,總應該有些辦法吧?”

  晏大夫挑了挑花白的眉毛,“能成為禦醫,醫術當然不會差,可助產大多是要靠經驗的,這些禦醫接生過幾個孩子?還不如一個好產婆有用呢。”

  梅長蘇不禁站了起來,在室內踱了兩步:“我想長公主請的產婆,應該也是京城最好的了……希望謝綺能夠有驚無險,度過這個難關……”

  晏大夫比他更清楚難產的可怕,拈著胡須沒有說話。

  黎綱想到了什麽,突然眼睛一亮,道:“宗主,你還記得小吊兒嗎?他娘生他的時候也是腳先出,都說沒救了,後來吉嬸用了什麽揉搓手法,隔腹將胎位調正,這才平安落地的……”

  梅長蘇立即道:“快叫吉嬸來!”

  黎綱轉身向院外奔去,未幾便帶著吉嬸匆匆趕來,梅長蘇快速地詢問了一下,聽說是鄉間世代傳下來的正胎手法,甚有效驗,便命立刻